他跟昭云的决斗落在下风,正是因为手里没有兵刃,大喜之下展开心之眼仔细观察,确认并非陷阱之后,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这个屋顶地势不高,又处在其它屋顶的包围环绕之中,因此没有弓箭手或其它狙击人员隐藏其中。是谁将宝剑遗在这里呢?
昭云跟银翼城防统领对骂几句,察觉这边情况不对,急急忙忙追赶过来的时候,迎接他的是一柄光闪闪的百炼宝剑。
当!两剑在数百名银翼战士的众目睽睽下狠狠交击,迸出雪亮的剑光,然后分别退后数米。
昭云手臂剧震。他的臂力本来不及天戈,这时见对方手中宝剑丝毫无损,周围又有数百个人虎视眈眈,知道今天已经失去除掉对方的好机会,低低咒骂一声,转身朝银翼队伍尚未完成的包围网冲去。
“休走!”天戈急忙追上,他还惦记着西羽的行踪。
昭云左手往后挥,一枝弩箭在近距离朝他急射。
天戈止步侧头,同时挥剑格挡,只觉得手心一震,总算将箭矢挡了下来。这种近距离的弩箭果然厉害,幸亏昭云正忙着逃跑,顾不上朝他补射一支。
旁边的银翼统领看出便宜,下令弓箭手朝天戈放箭,同时让受过特殊训练的城防队员攀梁过屋追击昭云。
天戈顾不上追赶昭云,掉转身形,挥舞手中宝剑,曲曲折折地朝箭矢最急最密的地方冲去。按惯例,敌人防守最严密的地方,往往便是最容易逃脱的关口。
果然,在他付出胳膊连中两箭的代价后,终于将屋脊后面十多名弓箭手全部轰下房顶,此后再不曾遇到有力的阻拦。
昭云离去的方向跟他正好相反,这家伙也是逃跑的行家,这时自然跑得不见影踪。
好容易甩掉了跟踪追击的银翼战士,天戈小心翼翼地在房屋之间潜行,却不知道下一步走向何方,他拼斗了几乎半个晚上,将帝国最精锐的诸翼部队都几乎见识过一遍,却没有找到西羽或西山夫妇的行踪。
接下来继续留在这里?危险只会越来越大。可想而知,银翼部队下一次出动的人马,可不会像刚才这样容易对付。
这时,前方隐隐绰绰有条人影在屋顶一闪。天戈心中一动,悄没声息的摸了过去。
那人走动并不快,每一步都巧妙地借助周围的环境掩蔽身形,相当难以察觉。天戈看他后背颇为眼熟,想起先前跟西龙决斗之后突如其来的几声异响,还有手中这柄雪中送炭的精钢长剑,心中一动低唤道:“韩队长!”
那人立即止步,缓缓回过头来,果然正是斥候队长韩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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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帝国以军事立国,全国上下从内到外的各项事务向来实行军管,就像一整个大兵营,各大城市便是穿下属插其间的军事要塞、战略基地,除了坚固的城防,还驻扎着大量正规部队;其中燕支城作为帝国都城,城防及城内治安工作由八翼之一的银翼部队担任,力量尤其强大。
这一晚刚刚入夜不久,帝都最繁华的街区被数起居心叵测的不法份子闹了个天翻地覆,打斗声音之巨,甚至将远在皇宫的皇帝陛下也惊动了,相关肇事者却在城防部队眼底下尽数逃离。银翼大统领哥舒衡脸上无光,一声令下,所有人马全体出动实施宵禁,封锁了几乎所有的大街小巷,对于商旅流动的客栈码头等地,更进行逐寸逐分的搜索盘查。
搜索工作进行了整整一个晚上,捉住的违法乱禁份子、偷鸡摸狗之徒不计其数,一时间,皇城内外大小监狱,全都人满为患。
哥舒衡却不满意这样的结果。天亮了,城门依然紧闭,地毯式的搜索仍在继续,每一个踏上街道的贵族平民,全都受到城防队的盘问和登记。有消息说,这样的管制将会持续至少三天。燕支城的居民们早就习以为常,倒是没有什么埋怨,只在私底下悄悄议论导致所有这一切的原因。
外面闹得鸡飞狗跳,身为导火索的天戈却躺在一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弥补三天三夜辛苦奔波之后缺损的睡眠。韩骁将他安置好便即离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匆匆返回,脸上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神色。
“情况有点不太妙。白猫这一次要动真格,咱们先换个地方。”原来银翼的甲胄上刻着虎之纹章,被青翼白翼下属战士们私底下戏称之为白猫,同理,佩戴飞龙徽章的金翼部队又称老鸟,每一位特种部队出身的战士全都知道这个。
当下韩骁在前领路,天戈跟随在后。两人换过一身管道工人制服,从后门悄悄摸出,沿着小巷子的下水道曲曲折折穿行了约摸半个小时,拐进路旁一间毫不起眼的民居之中,随即从后门溜了出来。如此三进三出,又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在一间小小房屋的地下室中坐了下来。
根据屋内隐密之处的标记,天戈看出这是帝国白翼部队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此时,屋子周围或明或暗的守着好几人,身穿普通帝国居民的服装,长相却甚熟悉,原来他们都是当初参加过千月峡谷一战的铁鹰队下属斥候小队成员。
看来这一次,韩骁正不计后果的对他施以援手,倘被人发现此事,今天所有在这里的人均难免通敌叛国之罪。天戈没有对韩骁表示感谢,也没有追问他昨天傍晚见面时候的不安,心中却增添了几分沉重。斥候队长如此主动卷入事端,显然已经将所有赌注押在了他的身上,他又能够拿出什么来回报对方呢?
两人换过干净衣衫,在屋内坐定,斥候队长呼出一口气道:“这里暂时还算安全,只消躲藏几天,待风声不紧时便可离开。”
天戈摇头道:“不用这么久,今天晚上我就走。打听到西大元帅夫妇的下落了么?”
“不,千万不要硬闯城墙!”韩骁惊呼道,“白猫明明知道,这类地毯式的搜索盘查几乎抓不到真正的目标,却仍然在那里浪费精神,就是想将我们从暗中逼迫出来,自动投进他们布设好的天罗地网。”
燕支城墙高防厚,上面除了充足的守卫人员,还装设着当今大陆已知未知的各类最强大最先进的攻守法器,不愧固若金汤四字评语,足以击溃任何以卵击石的狂妄无知之徒。
天戈并不答话,只是双目凝视着他。韩骁犹豫一会,又道:“而且,即使你能够平安出城,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西帅他们,不如在此坐等。根据秘密可靠的消息,西帅十多天前已经离开帝国,据说是为了找寻他突然失踪的爱子,他们从燕支城出发,一路南下,且走且停,六天前穿越国界,潜行到南方各国去了。皇帝陛下为此震怒非常,听说近日内将开启点将台,另立新帅。”
“另立新帅!”天戈吃惊道,“皇帝有点糊涂了。放眼当今帝国,无论身世、威望、本领还是功勋,谁又能够与西大元帅相比?”
“可是皇帝陛下性格刚愎,向来不喜有人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忽视他的权威。因此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是不可能。西帅身为帝国重臣,未接调遣令便擅离国土,此举几乎等同于叛国。皇帝已经向帅府下了数道召见令。相信西帅知道消息后,很快就会赶回来。眼下燕支城正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怀瞩目,谣言四起,各类势力蠢蠢欲动,都想趁着混乱分一杯羹。白猫昨晚的突击搜查,也有几分敲山震虎的意思在里面,并不仅仅只针对我们。”韩骁道。
难怪昭云会在这里悄然出现,并且不顾一切对自己发起攻击!莫非他竟以为,打倒自己之后,便能够顺利夺得铁血帝国兵马大元帅一职?天戈摇摇头,站起身来,在屋内轻轻踱步,心里面乱成一团。
西山夫妇既然远在千里之外,此时找到西羽的两个哥哥也于事无补!思想起来,扶摇项链既然是西羽的救命宝贝,上面必定加持了能够追踪定位的法术装置,夫妇俩此番紧随项链踪迹而去,哪怕运气再好,最多只能找到那个古怪神秘的黑衣人,却跟急匆匆往回赶的自己擦肩而过。
此时纵然再次加急赶往南方,并且能够立刻找到西山夫妇,来回至少六七天的时间,已经足以改变很多事情了……
天戈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正遇上韩骁带着关切的焦急期待眼神。
“是了,我这里还有一个未曾得到证实的消息。听说昭云十多天前曾在西南边境的垂云城出现,身边带着一名十几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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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把握沙盗首领呼野海行踪,让西羽的定位装置发挥作用,东离王国一行人经过三天充分准备后,改变最初行程计划,掉头往人烟稀少的西北方向而行。
一路上他们外松内紧,有时甚至故意疏忽,暴露防卫方面的若干漏洞,只盼能够将呼野海引出来,谁知那家伙十分沉得住气,居然并不上当现身,白白浪费了西羽制作的不少小玩艺。倘在以往,众人自然求之不得,而今却不得不另谋良策。
“情况不太妙。看样子,呼野海贼子再次采用了一直以来的潜伏战术,此时正缩在不知道哪个乌龟洞中,等着我们瞎忙一气疑神疑鬼,最终自乱阵脚,或者以为危险过去刚想松口气的时候,忽然跳出来拣拣便宜。反正他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来为下属的八百盗贼复仇……”
“荒郊野地之中,食宿都不方便,既然这厮一直躲藏着不肯出来,我们没有必要干耗在这里,不如到附近城镇歇息一两天,再商量接下来的办法。”
众人于是收拾东西,迤逦朝最近的流风镇行去。为首几人挤坐在三王子那辆豪华大车中,继续商量接下来的行止。西羽忍不住问道:“我有一个问题。想那呼野海的大本营在西部沙海之中,跟贵……嗯,东离王国之间相距不下万里之遥,中间还隔了个忘归森林,当初怎么跟他结下仇怨?”
“这个……”东离野迟疑一阵,往旁边依然昏睡不醒的东离望瞧了一眼,这才答道,“这件事要从年初三王子出使西方十国说起……”
原来按计划,三王子应在三个月内结束访问返国,由于旅途辛劳身染疾病,耽误了约摸半个月,刚刚走到沙海边缘,就接到国内发生变乱的不幸消息。这时的三王子,除了东离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的新身份,以及身边东离野等人,此外什么都没有了;发动政变的王叔毫不手软,不但暗中派遣杀手,还悬赏许下重金,想要得到他的人头。形势十分险恶。众人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呼野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从沙海主动迎过来,许下助他返国的诺言,因此双方最初乃是相互合作的盟友关系。
跟盗贼作盟友!西羽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新鲜事,撇了撇嘴道:“你们……为了复国还真是不择手段,就连呼野海之类的盗贼,竟也甘愿与之为伍!不怕他将你们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东离野向来脸皮甚厚,此时竟忍不住微微一红,尚未答话,采茵在旁边接口道:“可不是么!想当初我也这么说,可是有些人被某些恶心东西迷住了心窍,一点都不拿这个当回事,与虎狼为伍,结果可想而知!所以后来不得不向铁血帝国请求帮助,千月峡谷的十多天,更险些连性命都搭了进去。老三这条小命,可以说是侥幸捡回来的。”
咳咳咳,真正的三王子在旁边拼命咳嗽,也不能够打断她的说话;东离野求助的目光瞧向年高德韶的国师,国师则将头转到车窗,瞧着路旁的无人之处。
老三?西羽呆了一呆,才明白她说的是真正的三王子。他在家里也是排行第三,真是巧到一起了。
采茵说得高兴,毫不理会身旁诸人的尴尬,一五一十地向西羽讲述千月峡谷的战斗。西羽数日前曾听天戈说起,可惜当事人对这类无关紧要的小插曲毫不在意,只廖廖数语一带而过;此时细听采茵讲述,才明白其中惊心动魄之处,不住口地追问其中细节。三王子虽然曾经身临其境,只可惜当时的他一直昏迷不醒,这时也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
“咦!”国师忽然指着路旁树丛道,“里面躲藏有人!”
东离野精神一振。他对采茵的讲述丝毫不感兴趣,却不方便就此走开,闻言忙道:“我去瞧瞧。”迅速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道旁很快响起吆喝打斗之声,不一会,东离野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回来,说道:“仔细审问!这厮经受过相当专业的武者训练,身手相当不错,若非正患着病,我也不能这样容易就将他抓住。”
队伍暂时停下。国师跟采茵一道下车,去看新抓来的俘虏。西羽当前的身份并不方便露面,只好跟真正的三王子、以及昏睡不醒的东离望留在了车上。
采茵去了一会又再回来,说道:“真是无趣!不过那家伙肯定有问题,问什么都不肯爽爽快快地说,多半正是呼野海一类的人。不如我们接着讲千月峡谷的故事,一会再听最后结果好了。”
两人说了一会话,国师跟东离望一起返回,说道:“先回镇上再说,这里不方便审问。”
经过这个插曲,一行人全都提高了警惕,东离野加倍派出巡行探路人员,留在这里的也纷纷作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队伍继续刚才的行程。国师坐回大车,东离野全身披坚执锐,跨下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跟那名三十来岁的武者一左一右走在车旁。
赶回流风镇的二十多公里路途中,果然又发现了三五个行迹可疑的人,只可惜东离野不敢远离大车,这些人一个也未捉住。
在镇上包下两家中型客栈,众人迅速安顿下来,国师跟东离野脸色郑重,彼此对望一眼,东离野道:“看来,咱们以往对呼野海的真实力量全都有所忽视,也许,他并不仅仅只是孤家寡人一个!国师,接下来就靠你了。”
国师也不推辞,点头道:“我需要一间安静的屋子,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我去安排。”东离野说罢匆匆离去。
西羽似懂非懂地听着两人的说话,感受着其中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小恶女采茵脸上却露出兴奋的神色。
“灵魂拷问!”她用四个字悄悄解答了西羽的疑问。
灵魂拷问?!西羽惊喜地追了一句。身为最初品级的小法师,他比采茵更加了解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这是相当高级的精神系法术,本系**师以上级别才能成功施展,比较当初西羽跟中队长撒谎的半吊子催眠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据说中了此术之后,别人问什么答什么,再也无法保留丝毫秘密!
西羽以往只是听说,从未见人施展过这样的法术,闻言自然兴奋不已。原来这位老国师竟是精神系法师,难怪对于某些初级元素系法术的掌握还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