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知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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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知黎明-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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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我刚才一直都没找到,原来,杜成是存心把自己藏起来呢!到底是不愿被人发现,还是不想看到那些恶心的嘴脸?

随着音乐的连贯,羽墨开始低低地吟唱,她的声音如她的眼睛一般灵动,在观凤楼上方幽幽回荡,将那女子伤春悲秋的寂寞伤感表达得淋漓尽致。那时柔时缓的音质,配合着她曼妙的身姿,台下那群流着口水的色狼,俨然已经被勾跑了魂。羽墨这酥酥软软的音调,对男人来说的确是种难以抗拒的诱惑,如果我是男人,也许也会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吧。

一曲终毕,楼下楼上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各色夸奖的话,不时有男人站起来狂呼自己对羽墨炙热的心意,我耐心地用食指轻扣栏杆,等待下一曲前的安静。

终于,羽墨再次登上舞台正中央,那灵动的琴音微微一颤,发出一个悠远而绵长的声音。

趁这个空隙,我突然开口大声笑说:“醉生梦死的顶梁戏,也不过如此嘛!”

随后发出的那声琴音猛然一个下拐,我虽然不动琴,但我也知道,弹琴的人心已乱了。

正沉浸在刚才气氛而不可自拔的媚娘,因为我这句话而像被人大道下巴一样,惊愕扶着下巴看着我。不仅是她,周围的男人都因为我这句放肆而不敬的话转向我,那表情仿佛恨不得吃了我一般,换做是别人,恐怕已经被他们愤恨的眼神烧出个洞了吧。

我继续笑,将胳膊肘倚在栏杆上,半撑着下颚向前倾,看着同样看过来的羽墨说道:“我并不是说羽墨姑娘的歌唱得不好听,我只是觉得,这个歌词和歌的曲调不太相配。”

羽墨那双始亮亮的眼睛看着我,不论是对谁,她那双眼睛似乎总带着清明的笑意,她轻灵的声音说道:“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高见谈不上,这首曲子是想由女子的伤春悲秋表达女子心中的哀伤落寞,可是,歌词只是简简单单由春花落,秋叶黄,感慨生命的短暂和弱小,其中的悲还不够深,情也不够浓。”我一边说着,还不忘用余光去看舞台后方那方帘子,从我说出那句话后,里面就再也没琴音传出,看来,杜成也对自己写得词不满意吧。

“这么说,姑娘有更好的词?”半晌,帘内才传出一句低沉的男音。

鱼儿上钩了,我直起身,淡淡地扫了眼楼下,一字一句清晰地念到:“

花谢花飞飞满天

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

落絮轻沾扑绣帘

一年三百六十日

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鲜妍能几时

一朝漂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愁煞葬花人

独倚花锄偷洒泪

洒上空枝见血痕

愿奴胁下生双翼

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

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

强于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

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侬知是谁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天尽头

何处有香丘

试看春残花渐落

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

花落人亡两不知”

说实话,这是我除了《静夜思》以外,记得最完整的一首古诗词,幸好羽墨今天唱得是伤春悲秋,要换做别的,我就要采取其他非常手段了。

吟诵完,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扫了扫额前的发丝,居高临下地对台上的羽墨淡淡一笑,说:“羽墨姑娘不如换这个词唱一遍,我想,效果一定会比刚才好很多。”

说完,我就转过头,对身后那些目瞪口呆的男人说:“各位,请让让,我们要回了呢。”

其实,在走之前,我就看到那帘子动了一下,有个棕色的身影背对着我走了出去。琴师都走了,今晚的表演肯定进行不下去了,这帮男人光顾着垂涎美色,自然不会看出其中端倪。反正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赶在他们的怨气发作前,赶紧和媚娘跑路吧。

出去的时候,我只是下意识地用余光扫了眼旁边,那一袭熟悉的紫袍就那么飘进我的视线,我并未放在心上,也不是第一次见他出入醉生梦死了,像唐黎这种色狼,怎么会错过见美人的机会呢!不过,刚才在观凤楼,并没有看到他。看他消失的方向,应该是羽墨姑娘的纷飞阁,难不成羽墨姑娘会单独会见这个色狼?

无所谓,反正跟我没关系,我现在心情很好,毕竟,明天终于不用早起了,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

走出醉生梦死的大门,我正想舒适地伸个懒腰,动作却在见到前方那个抱着剑,在灯笼朦胧的光照下时隐时现的身影时顿住了。昆仑显然看到了我,他本就是在这等我的。但昆仑并没有什么责怪的表情,他只是淡淡地说:“走吧,差不多要开饭了。”

相比媚娘的吃惊与尴尬,我则很自然地点了点头,跟着昆仑向酒楼走去。对昆仑的体贴与照顾,我不是没有感觉,不管他是因为他所说得“保护主子”的信仰,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如果有一天,当他看清那个阴暗的我,还能这么义无反顾地跟在我身边,或许,我们可以凑在一起过一辈子。

回去已经是戌时末了,梁师傅他们刚好把饭菜摆上,我洗了手就坐下去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饭桌上大家依旧谈笑风生,说着白天的趣事,我照旧偶尔插几句,再和许红拌拌嘴,醉生梦死的一切,都被我抛在脑后,就仿佛我根本没去过一样。

晚饭后照例是《西游记》,我正准备讲,酒楼紧闭的门却突然响了。

“客官,打烊了!明儿再来吧!”媚娘隔着门吼了一句。

然而,敲门声却并为因此停下,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轻笑声,那轻佻的声音懒懒传过来:“晓晓,怎么也不给本公子留个门呢?”

我有一瞬的微怔,吃饭的时候,春桃她们几个小姑娘还好奇地问怎么没看到唐公子,我当时打趣说,唐公子今晚与美人有约,美色当前,秀色可餐,又怎么会在意我们桌上这些美食呢?

招呼媚娘去开门,我忍不住猜测,虽然唐黎的身份高贵,但那羽墨姑娘却是出了名的清高,多少王公贵族散尽金银,用尽手段,都不能如愿见美人一面,这唐黎想必是在那碰钉子了吧。

迎着唐黎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换了副娇媚的神情,说:“唐公子,对不住了,我以为你很忙。”忙着和女人翻云覆雨呗。顿了顿,我又假装歉意地说:“其实,公子不必每晚都来,我可以让二掌柜写一份送给您。”

“没诚意!”唐黎拿起茶杯,悠闲地啜了一口,活脱脱一现世祖宗的形象,这人真得很挑剔,就连喝个茶,都要分时节去指定的茶铺指定的品种,就因为他要来听故事,我还花了五百两给他订了二两高级龙井,我是尝不出来这五百两的龙井和五十文的茉莉花茶有什么区别,不过,谁叫我们的服务宗旨是“顾客至上”呢!况且,他也为此付了一个我满意的价位。

“不过,本公子还真没时间天天来,不如,以后本公子没来时,晓晓就亲自写一份给本公子,嗯?”唐黎慢悠悠地放下茶杯,语调暧昧地说道。

“我倒是想亲力亲为,可是,我的字实在是有些惨不忍睹。。。。。。”我可怜兮兮地说道,我真没有撒谎,因为用的与羽毛头蘸得墨汁写字,写出来的字是要形状没形状,要笔锋没笔锋。

没想到唐黎也勾勾唇角,一本正经地附和:“这倒是实话!不过,没关系,本公子不会嫌弃晓晓的!”

我愣了一下,旋即想起上次在“春”字楼,他看过我写得《梁祝》剧本,自然是见过我的字体。不禁暗自感叹,唐黎还真是个会折磨人的主,字写得难看的确是一个借口,我只是懒得动笔而已。

算了,也还在我能接受的范围内,先应着他吧。等我把霸王别姬做大做好了,随时可以过河拆桥。

我想请你当我的琴师(三)

第二天,我睡到巳时末才爬起来,吃了些点心,喝了碗皮蛋粥,又在客栈磨蹭了好一阵。兴许是我这几天老早出晚归的,所以阿旺对我迟迟的逗留感到差异,一脸不放心地问我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不过,要想鱼儿上钩,就得有足够的耐心来等。

阿旺第三遍催我的时候,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活动活动筋骨,才悠闲地朝霸王别姬走去。

远远的,我就看到媚娘一脸焦急地向外张望。我昨晚跟她说,我今天要睡到自然醒,谁来了都不许打扰我,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我就也要把他蒸炸闷煮十八遍,媚娘心里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吧。

“老板。。。。。。”

不等媚娘说完,我笑眯眯地打断她,问:“杜先生来了?”

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拿着手帕指向我,一脸的咬牙切齿:“你早知道了!老板,你又耍我!想我这么闭月羞花的美女,才在你手下干了两个多月,就被摧残成这般憔悴的模样!你看我的脸,大家都说我肤色不如从前。。。。。。”

媚娘说着就贴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非要我看个究竟,我好笑地推开她,说:“是!是!是!委屈我的美女大掌柜了,下次给你去芙蓉香订购几盒上等的胭脂可好?”

“真得?”媚娘的脸立刻阴转晴,笑得一脸奸诈。

“杜先生来了多久了?”我问。

媚娘这才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地说:“他都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了!我就安排他在‘音’字间,还给他泡了那只猫咪爱喝的龙井。”我瞥了媚娘一眼,还真是大方,不但给这杜成开了间高级会员才能有的雅间,还泡了唐黎那五百两的龙井。

媚娘被我盯得表情讪讪,她连忙解释:“我可不是有什么私心啊!好不容易能见到杜成,而且人家还亲自拜访,我这个大掌柜自然不能怠慢!万一人家一生气又走了,媚娘岂不是愧对老板你!”

我笑笑,回道:“媚娘,老板还是那句话,你真是老板我肚里的蛔虫!其实,我老早就打算把‘音’字间送给杜先生了。”

媚娘再次愣住,旋即又是那个咬牙切齿的表情,指着发抖的手指,幽怨地说道:“老板,你又耍我!”

推开“音”字间,一抹青色的高瘦身影,正背对着我,用巧的银棒在桌前那些高低不一的瓷瓶上敲打,察觉到我的到来,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来看向我。

就像媚娘说的,这是个俊逸的男子,可惜,脸色过于沧桑,眉目间总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我指了指桌上的瓷瓶,笑着说:“你看,音乐是个多美妙的东西,就算是几个普通的瓷瓶,如果装入深浅不同的清水,也能演奏出一曲动人的旋律。”

杜成并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扣在桌面。

我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萧瑟的秋风吹来,窗前那两串紫色的风铃变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杜成的眼睛也在那一瞬亮了一下,不枉费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制作出这两串风铃。

我继续朝左边移动,桌上有很多名贵的上等乐器,用各色雅致的高台虔诚地摆放着,横笛,竖笛,琴,琵琶。。。。。。基本上市面上有的乐器,这都有。虽然花了大价钱,不过,这些乐器在我看来,除了装饰,基本没有什么价值,我虽然喜欢听音乐,但却没多大兴趣研究乐曲。

我想在杜成眼中,这些乐器应该也没太大的价值吧,他那样的琴师,有他认可的引以为傲的琴。

我继续向前移动,摸了摸那光滑晶亮白光的墙体,我说:“杜先生知道这间房为什么叫‘音’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我,我也没指望他回答,我只要让他听到我这句话就好了。我放下手,对着墙壁缓缓吹起口哨,吹得是过亚弥乃的《幻化成风》,是一首欢快的曲子,我当然不是突然发神经要班门弄斧,我是想让杜成欣赏下我的杰作——回音壁。

没错,我刻意保持这个雅间墙壁的光滑坚硬,甚至不在白色墙体上挂搁任何装饰物,这样空荡光滑的墙壁就变成声波的最好反射体,在加上墙体上特意设计的弧度,有了精确的圆周曲率,声波可沿墙体连续反射,站在壁前轻轻哼唱,和声随之而起,深沉婉转,娓娓动听,哼至高潮,则回声四起,洪亮粗犷,萦绕耳畔,荡人心怀。

我转头看向杜成,他眼睛的中的光芒似乎又亮了一点,但还是沉默着不肯开口。还真是个闷骚男,我心中暗暗叹息,那就使出最后一招吧。

我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木板,满意地听到空灵的咚咚声。这地板我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基本上是重新翻修了,垫后,削薄,镂空,先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空气槽,在用不同材质的木板覆盖,这样,这看似五颜六色的地板,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用脚弹奏的钢琴。

我试着跳来跳去踩了几块地板,试图能踩出那首简单愉悦的《欢乐颂》,可惜,终究在演奏上没有什么天赋,只能大概听出个轮廓,离原曲差得远了。

我有些自嘲地笑笑,抬头时,正好对上杜成探究的眼光,我就顺势说道:“让杜先生见怪了,我在弹奏方面,果然很惨不忍睹呀!”

杜成收回好奇的眼神,淡淡地说:“其实,左边那块木板你再稍微用点力,效果会更好。”

“这样啊!”我应声,又试了试,声音听起来果然连贯多了,不接再次佩服杜成,他只是听了一遍我不成调的曲,就能找到纰漏之处,果然是个千古难遇的奇才!

蹦蹦跳跳了几下,感觉口有点渴了,我顺手拿起桌上口琴形状的瓷杯,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这屋内的摆设基本都是按照各种乐器的形状打造出来的,即使没有回音壁和脚下的“钢琴”,也是间很特别的雅间。

“那是什么?”杜成对于我好不讲究的喝水行为倒是没什么不满或异议,他突然指着东南角的鼓面和铜钹问道。

我的眼神飘过那套黑色的物体,心中突然有些恍惚,我低低地说:“那是架子鼓。”

阿明很喜欢架子鼓,他初中三年的暑假都在餐馆端盘子挣钱,用攒的钱买了一套最便宜的架子鼓。阿明说他喜欢这种尽情打击的感觉,这样他就会觉得心里很畅快,人生似乎也如架子鼓发出的节奏一般,充满活力。

我拿起鼓架上的鼓棒,在正下方侧立的大鼓上敲了下,我说:“这是低音大鼓。”又在大鼓上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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