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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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最终修订版-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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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燕国是周武王灭商后直接分封的“公”字号老诸侯国,第一任国君是周武王的弟弟召公姡В宦鲅有儆嗄昃刮词дA硗饬锹牟孔遄粤⑽詈罟髦艿谌熳又芸低醪庞枰哉讲岱猓裎灏倌昀贰G毓侵芷酵醵逖艉蟛岱獾闹詈睿袢俣嗄辍O窒碌钠牍膊皇侵芪渫醴址獾睦掀牍歉銎牍木魇墙眨谝蝗喂呛蘸沼忻慕校廊顺莆敖搿薄D肯抡飧銎牍抢掀牍奶镄沾蟪继锲蛟谑屏ψ笫鄙钡袅私展锲蜃粤⑽两褚丫肆廊顺莆疤锲搿保毕乱簿鸵话俣嗄辍N赫院抢吓浦詈罱娜掖蟪迹屏ψ蠛螅夜餐戏至私V芡彝跤谖何暮钏氖瓴坏貌徽讲岱馕赫院椅詈罟癫还氖嗄辍U饩褪撬担叽蠊校兴母鍪亲蠖崛ń⒌摹胛赫院灰桓鍪巧礁咚断茸粤⒍蟊煌跏胰峡傻摹恢挥醒嗲亓焦钦讲岱饬⒐宦鱿嘌拥闹詈罟Q喙俏髦艿目詈睿毓嵌艿目詈睿喙惹毓∏±狭苏桓鍪贝
    正因为如此,燕国是七大国中最为孤傲的一家,而眼下这位燕文公又是燕国历代国君中最为桀骜不驯的一个。
    对这种老牌诸侯,庞涓却丝毫没有敬畏之心,倒是觉得十分的可笑。一方诸侯六百余年,静悄悄无所作为,竟然还心安理得趾高气扬地苟活于天地之间,真真的无可救药。你看这燕文公,铜车驷马,金顶车盖,黑玉天平冠,手执金鞘剑,长须飘拂宛若天神般站在车中,哪有一丝一毫的羞愧之情?
    鼓声大作长号齐鸣时,庞涓已经从遐想中恢复常态,不卑不亢地在轺车上遥遥拱手报名,原地迎候这唯一具有西周王族血统的老牌贵族君主。
    燕文公早已经看见行辕区外的甲士仪仗和庞涓的车骑,对如此隆重的迎候颇为满意。尊重周公礼制的姬氏王族,凡事都很讲究,越是细节就越是讲究。渐行之间,他已经发现了迎候仪仗不合礼制的十多处纰漏,最显眼的是没有郊迎的乐队而只有长号大鼓。庞涓作为盟主特使,礼当出车迎接,而却只在原地迎候。魏国号称天下第一强,如何如此亵渎礼乐有失大雅?然则又能如何?燕文公长叹一声,就像多年来蔑视一切礼崩乐坏和僭越行为一样,又一次蔑视了魏国的无知和愚昧。
    “魏国上将军、六国会盟特使庞涓,恭迎燕公车驾。”庞涓毕恭毕敬。
    燕文公矜持地拖长声调:“上将军,魏王安在?”
    “回燕公,盟主魏王明日驾到,今日本使代我王行迎候大礼。”
    “盟主?尚未会盟公推,何来盟主?”燕文公冷冷一笑。
    “回燕公,本次会盟事关重大,各国均已先行回书,拥戴我王为盟主。燕公何其健忘也?”该挑明处庞涓也不会虚与周旋的。
    “既为会盟大典,何以如此不通礼法?燕国不是韩赵,本公解盟。”手中长剑一挥,“回燕!”
    庞涓并没有情急之色,拱手高声道:“燕公六百年贵胄之身,竟以些须礼法琐事置大计于不顾,气量何其狭小也?魏王迟到,非为不敬重燕公,乃是为燕国谋划一份重礼也。”
    “上将军所言何意?”燕文公弯回轺车,口气显然温和。
    庞涓微微一笑:“中山国,可是一块肉也。”
    “中山侯去了魏国?”
    庞涓点点头:“此刻,魏王只怕正为中山侯洗尘接风。”
    燕文公默然有顷,爽朗大笑:“好!本公且看看魏王才具。”
    正在此时,逢泽大道上烟尘大起马蹄如雷。探马飞报:赵国君主赵成侯率领两千精兵赴盟。庞涓笑道:“敢请燕公一同迎接赵侯如何?”
    “有上将军迎接赵种足矣。本公不劳上将军相陪。”燕文公望着遥遥而来的“赵”字大旗,轻蔑地冷笑。
    庞涓高声命令:“导引官,领燕公入行辕歇息。”
    红衣骏马的导引官高擎红蓝两色的“燕”字大旗,在燕文公车驾前走马前行,燕文公车队辚辚进入了行辕区。
    庞涓自然清楚,燕赵两国为争夺河东太行山地区的中山国已是势如水火,若非魏国从中斡旋,两国早就该兵戎相见了。在燕赵之间,庞涓是喜欢赵国的。倒不是因为赵国与魏国同属“三晋”,庞涓本来就不是魏国人,没有老魏人的这种俗念。庞涓看中的是立国不到五十年的赵国的英锐之风,蔑视的是六百年燕国的老朽之气。论实力,赵国吞灭中山国并打败燕国是完全可能的。但魏国却不能支持赵国,因为那样一来,赵国就会成为堪与魏国匹敌的一流强国。为了使其他六大国的实力维持现状并始终和魏国强大的实力保持较大差距,庞涓向魏王提出了“扶燕抑赵”的策略,将魏国斡旋燕赵之争的基点定在防止赵国强大上。虽然这与庞涓的认知倾向相违背,但这是庞涓身为魏国上将军所必须具有的忠诚谋国的精神。否则,他庞涓何以堪称赫赫鬼谷子先生的第一高徒?
    “上将军,别来无恙?”赵成侯豪放地大笑着,手中带鞘长剑直指庞涓。
    庞涓恍然醒过神来,大笑着跳下轺车,深深一躬:“赵侯大驾莅临,庞涓思慕走神,惭愧之极,敬请见谅。”
    “思慕?啊哈哈哈哈哈哈……”赵种长剑拄车,一双眼睛电一般向庞涓射来,“又给我赵种设套子了,啊?”
    “再大的套子,也套不住赵国的二十万铁甲骑士。”庞涓微微一笑。
    “说得好!赵种相信实力,素来不怕套子。知赵种者,上将军也!”
    “我却要说,知庞涓者,赵侯也。”
    “啊哈哈哈哈哈……”
    庞涓也大笑一阵,一跃跳上轺车,“赵侯先行,庞涓陪送行辕。”
    赵成侯一捋连鬓大胡须,转头向后一努嘴笑道:“还有比赵种厉害者在后,上将军等着迎接人家好,你我就免了虚套,我自走了。”
    庞涓慨然拱手:“若蒙赵侯不弃,庞涓来生做赵国将军。”
    赵种诡秘地一笑:“来生?赵国只缺耕夫,不要将军了。走!”一跺脚,车马大队隆隆驶进了行辕。陡然,庞涓清晰地嗅到了深藏于赵种心中的那个远大目标——统一天下,放马南山!瞬息之间,庞涓一阵冲动,竟觉得自己错投了魏国。悠悠思忖,又不觉失笑,赵国连身边的一个小小中山国都拿不下,统一天下岂非痴人说梦?豪气是一回事,实力又是一回事,自己一以贯之的认定怎么会被赵种的豪气冲得走了形?
    “禀报特使大人,齐王车驾已入三箭之地。”主书高声报告。
    庞涓精神一振,他已经看见迎面而来的紫色大旗上的“齐”字了,立即高声命令:“一箭之地,迎接齐王。”话方落点,训练有素的驭手丝缰一抖,三匹火红色良马已碎步走蹄轻快驰出。
    第四位到达的是齐威王,叫田因齐,是田氏齐国的第六代君主。他年龄不到三十岁,即位刚刚两年,却已经是令天下刮目相看的英主。在两年的时间里,田因齐整顿吏治、减少赋税、招贤用能、兴办学宫,齐国一片生机勃勃;又南却强楚,西退燕赵,宣布称王,使齐国陡然间声威大振。庞涓对齐国的事态非常关注也非常了解,他很是佩服这个年青君主的霹雳手段,惊叹为天赋奇才。在七大国中,楚国春秋初期就已经称王,魏国是八年前称王,而齐国则是这位年青君主即位一年宣布称王的。这样,天下就有了四个王国:名存实亡的中央王国——周,以及三个诸侯王国——楚、魏、齐。齐威王敢于大胆称王,无疑向天下宣示了齐国敢于抗衡天下的信心和决心。庞涓作为即将统一天下的魏国上将军,其实内心最没底的就是这个齐国。齐国地处大海之滨,土地肥沃,民风强悍,非但涌现了孙武这样的兵学世家,且近年来又文风大盛、工商业昌隆,临淄已经成为仅次于大梁的商业大都会,号称“齐市”。目下,又出了这样一个大有作为的国王,要消灭齐国真是心中没底。但归根结底,庞涓也并不看好齐国。齐国田氏的立国根基远远没有魏国牢靠。魏氏历经百余年流血争夺,才和韩赵两族共同瓜分了晋国,其后又变法改制,军民一统,如臂使指。齐国则不然,田氏主要靠上层篡夺杀戮之方式夺得姜齐政权,旧贵族盘根错节势力极大,田氏在齐国执政后又没有彻底变法改制,世族封地的势力依然很大,根基自然不坚实可靠。对于这样一个大国,庞涓提出的策略是“重和轻战,静观待变”,期待齐国出现战国屡见不鲜的“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大起大落,其时一鼓击之,天下可定。
    远远而来的齐威王却没有庞涓这样的复杂思绪,他瞭望行辕气势格局,只是在想,齐国如何能搜寻到一个像庞涓这样的大才?齐国不乏战阵名将,但像庞涓这样统筹全局出将入相的扛鼎人物还真是没有。这位年青国王的过人之处,正在于他全然没有寻常少壮派常有的浅薄狭隘,却是酷爱人才,大有容人之量。此刻,他望着轺车上华贵威武的魏国上将军,不禁感慨赞叹:“国有良将如庞涓者,安得不兴?”
    庞涓却早已经遥遥拱手报号,且利落下车,迎上前来躬身作礼道:“齐王驾到,庞涓有失远迎,多请恕罪。”
    齐威王也几乎是同时跳下王车,爽朗大笑:“上将军当世英杰,何以如此官话客套,将我田因齐做俗人待也?”
    “庞涓敬重齐王奋发有为,何敢造次?”庞涓谦恭笑答。
    “上将军,”齐威王握住庞涓的手微笑道,“田因齐请你到齐国一游,对齐国将军们教诲一番,如何?”
    “齐王言重了。”庞涓笑道,“庞涓焉敢妄为人师?若能有幸到齐国,定当聆听齐王治国高论。”
    “上将军,别说谁听谁,你若到齐国,就做我齐国三个月丞相,田因齐封你天客侯,三个县做封地,如何?”齐威王满脸笑意中透着真诚。
    “天客侯?齐王好才具!也许魏王有一天会派庞涓做国使赴齐,庞涓定当领教天客侯滋味儿了。”
    “好!一言为定,上将军静候佳音。”齐威王用力握了握庞涓的手。
    “齐王请登车,庞涓陪送行辕歇息。”庞涓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齐威王转身上车,向庞涓拱手笑道:“不劳上将军,田因齐还想借此机会游览一番逢泽。导引官,起行。”
    庞涓只有拱手相送,对这种天马行空的非凡君主,过分拘泥只会自讨无趣,莫若随其自便来得稳妥。那么,就只有楚王没到了。庞涓看看天色,已经是午时已过,未时有半,按照各路探马所报行程,五国君主在午时前均可到达逢泽行辕,为何楚王车驾如此迟缓?庞涓是大将之才,这次盟会的行止调度全是以兵法谋划的,一切都安排得紧凑有序,绝不会误算或漏掉任何一位君主的行程。庞涓望望动静全无的逢泽大道,略一思忖,已经料到变故原因,暗暗哂笑,高声命令道:“仪仗鼓乐收回,全军开饭,酉时出营列队!”
    主书轻声道:“上将军,万一楚王酉时前来到,该当如何?”
    庞涓冷冷一笑:“不知楚人,不用多言。”
    回到行辕,庞涓照旧是一鼎逢泽黄羊肉,不要汤饼,也不要其他菜,更不要酒。在大山中修习十几年,常跟老师风餐露宿,庞涓对简朴粗犷的生活已经形成习惯。用冗长的时间去消磨烦琐的酒菜,他很是不以为然,觉得那简直是浪费大好光阴。对于庞涓,每顿饭只要有一鼎肉或一盆汤饼就很满意了。行军打仗,则只要有干肉干饼水袋三样就行,从来不在中军大帐开小灶。出山到魏国做官以来,庞涓最感头痛的就是频繁的官宴和奢靡的应酬。但凡大小宴饮,庞涓都是简单吃饱,然后静观形形色色人等的诳语醉态。久而久之,他这种习惯也为魏国上层和军中将士所熟悉。贵胄们似乎对他有些微妙的冷落隔膜,军中将士对他却是衷心拥戴百般景仰,对他严格的军令与严酷的训练方式自然也乐于服从。庞涓根本不在乎那些纨绔膏粱者如何蔑视他,也不在意将士们对他简朴起居的赞颂,他深深懂得,在连绵刀兵你死我活的战国时代,立足的根本点是功业,是胜利。作为三军统帅的上将军,若果丧师失地,将士们的拥戴赞颂会在一夜之间变为咒骂或叛乱。若果能破国拔城,那些纨绔膏粱们也会在一夜之间跪拜在他的脚下。成者王侯败者贼,在刀兵铁血的年月,这是一条永远的铁则。
    匆匆用完黄羊肉,再用盐水潄潄口,庞涓立即走进内帐。和寻常统帅不同的是,庞涓的中军幕府,前帐小而后帐大。前帐聚将厅只有一丈左右,简单得只有安置虎符、令箭、王剑的一张大案,再就是将领议事坐的十三个青石礅。后帐却足足有三丈见方,除了一张仅可容身的军榻,整齐堆积的竹简占去了后帐的四分之三空间。除此之外,就是一幅丈余见方的巨大的列国地图。这幅图不是绘制在羊皮上,而是刻制在十块木板上用卯榫拼成,行军时拆开装成木箱,扎营时拼起展开。这幅木图,是庞涓从师修习游历天下的心血结晶,其准确度曾得到老师鬼谷子的极高评价。这幅木图安置在后帐且蒙着一层白布,可知庞涓是将它作为军事秘密对待的。平日里后帐也是不允许任何人踏进来的,除了庞涓的贴身侍卫。
    此刻,庞涓拉开白布,就势坐在身后的书案前打量着图上的七大国,眼光扫过,盯住了大河西部的秦国凝神沉思。论本土,秦国北部和燕、赵、中山三国接壤,东南部与魏国接壤,南部与韩国接壤,西南部和楚国接壤,除了齐国远在海边与秦国不搭界外,五大国均与秦国有领土利害关联。而秦国西部,是深远难测的高山草原与大漠,没有任何可作为后援的盟友力量。七大国之中,秦国地处西陲,接壤的邻国却最多,目下又最弱最小……
    “报!”帐外遥遥传来探马临帐时的尖锐喊声。
    庞涓走到前帐,斥候已经掀帐而入,躬身高报:“启禀上将军,楚王早已进入逢泽,在三十里外行猎饮酒,不入官道,不知何故?”
    “一个半时辰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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