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鼎天下- 第53部分

稀稀疏疏的雨点，落在客栈的四周，伴着雨点，时不时还有一道春雷响起，而那些学生们却似乎呆了，傻乎乎地站在客栈内外的细雨中。
这条巷子是外地学子赶京赴考的暂居之地，所以人数极多，而在先前那声喊后，人群马上陷入了一种很奇怪的沉默之中。
许久之后，才有人回过神来，向先前喊话的那个学生围了过去，一阵扰嚷，就像是炸开了一般，七嘴八舌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却强压着内心的冲动。
问话的人太多，答话的却只有一个，弄了半天，众人才听明白，原来昨夜九门提督府竟是全体出动，直接扑向了洛阳城中各处府邸。将一众有参与舞弊的考官和考生全都捉了起来，下到了牢狱之中。
由于动作极快，所以消息被掩盖了整夜，直到早朝之时，皇帝陛下才淡淡说道，他已经颁旨，令九门提督府详察本次科场弊案，朝堂之上顿时隔入了某种混乱，此时诸位大臣才知道为什么今日朝会似乎少了不少人。
此次九门提督府的行动极快极准，尤其是抓住了几名参与舞弊的考生。当场搜出了他们与某些官员来往的书信，而在张幽张大人府中，更是查抄出来了一本花名册，尽数的记载了此次参与之人的名单。据初步的调查结果显示，几位参与舞弊的考生家中均是一方豪强，竟有三家盐商，而且还有一位是吴家商行的大少爷吴志达。
张幽已经畏罪自杀，而那几位考生也成了可怜兮兮的被下到了监狱，成了牢中的住客。大楚国的皇宫之中更是颁布了圣旨，着令禁军直接着手拿人，务求办成铁案。
因为名义上这次的舞弊案是张幽所谓，但实际上据几名考生招认，他们都是四皇子的门生，所以此案的最后背景是四皇子熊治文。
当然，这些细节上的事情，自然学生们不会知道一丝一毫。只知道在雨中痛骂张幽，可怜张幽一身饱读诗书，享誉楚国，但却晚节不保，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楚成皇此次彻查科场弊案的决心看似极大，除了张幽之外，至少还有十数位官员因为此次的科举弊案被捉下狱，据传言，之所以此次查的如此之快，捉得如此之准，全因为一份黑名单，那名单上面写着此次春闱与朝中官员们勾结的士子名字。
杨瑞宝有些震惊地坐回酒桌，举起酒杯倾入喉中，似是不觉酒水辛辣，犹自出神说道：“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好，好，真是十分的好，十分的好啊，哈哈哈哈。”
杨文长也哈哈一笑，重重一拍桌面，说道：“没想到当今陛下的决心如此之大，竟能不惜一切的将朝中的蛀虫置之死地”他端起酒壶，给杨瑞宝的杯中倒满，举杯相邀。满脸兴奋道：“来，咱们敬我们圣明的陛下一杯！”
“吾皇万岁。”杨文长二人兴奋的举杯而尽。
顿时周围的人也有样学样，纷纷举杯高呼吾皇万岁。
此时客栈之中全是兴奋的年轻学子在邀人痛饮着，楚国的官场积弊已久，过去的九品中正制早已经不适时宜，虽然谁都知道一场科举不可能马上改变如今的局面。但正所谓万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当今陛下真的发现了问题，愿意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些年青热血甚至单纯至极的读书人们都会愿意为了这崇高的理想而去赴死，他们此时都相信，楚国的未来一定会变得更美好一些，自己的前途乃是自己子子孙孙的前途都会变得十分的光明。
此时，秦无晋的心情也一如这些学子这般兴奋不已。
“漂亮，真漂亮。”秦无晋听到南宫云刚刚带来的消息，心情顿时大悦。
南宫云坐在他身旁，有些担心说道：“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孽，你偏要和我爹爹这般过不去，你明知道我爹爹是支持四皇子的，而你却偏偏要扳倒四皇子，你这让我在中间如何自处啊？”
南宫云这次是偷偷的跑出府给秦无晋传递消息的，如今南宫家也受到了此次科举案的影响，南宫老侯爷已经被传到了宫中，已经两天没有回府了，而淑阳公主也是忧心忡忡，准备亲自入宫，但却被拦在了宫外，连淑静公主也一反常态的保持了缄默。
如今，南阳侯府已经落成了一团粥，南宫云也是趁乱偷跑了出来，给自己的情郎偷偷的传递消息。
秦无晋这几日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他知道这椿事儿做得确实有些过于荒唐，当然，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楚成皇的首肯，秦无晋也不敢来当这个“污点证人”与四皇子打这个擂台。
其实那份名单算不得什么秘辛，秦无晋手中有的那几张纸条，那些个考官，谁手里没几张？
单看这种光明正大的弊场声势，就知道庆国官场早就已经腐朽不堪，那些士族们原本就把这科举当回事儿，只是当成了把九品中正制换个名字而已，换汤不换药，一切照旧。
也正因为如此，此次弊案，才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间也没有谁会首先怀疑到秦无晋的头上来，除了当事的那些人之外。
听着南宫云发问，秦无晋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情，：“你家那位老爷子和你那位哥哥站队站的太早了，而且四皇子的手段也是极差，招揽门生培植自己的势力这是没错，但却也太过明目张胆，而且招揽的人也太过良莠不分了。四皇子党的败落是迟早的事情，当今陛下是不会坐视四皇子党的存在的，所以如今早些将四皇子党剔除这是有好处的，若是再晚些，四皇子若是造反逼宫，那你们南阳侯府该如何抉择？只怕到时候会落个吵架灭族的下场。”
南宫云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静静地看着秦无晋的脸：“无晋，以后不要这么行险了，若是逼不得已，也要知会我爹一声，虽然我爹是四皇子的支持者，但是，你、你毕竟是他的未来女婿，都是一家人，怎么会不帮你呢。你看如今我爹爹都——”
说道最后南宫云的声音已经变得如蚊鸣般轻不可闻了，脸上早已羞红的像个猴屁股似的。
秦无晋知道南宫云在担心自己，：“此事的关键还是宫中，主要还看上面那位的意思，科举是什么？是陛下为自己收拢人才的手段，所以陛下岂能容忍朝中官员用科举的名额来换取财富，岂能容忍所有的名额都被他人用来培植自己的势力？更何况，四皇子这件事情里插了手，咱们的皇帝陛下难道不会问自己一句，自己这个儿子到底想做什么？”
南宫云有些听不明白，好奇说道：“四皇子自然是要培植自己日后在朝中的势力。”
秦无晋笑着继续问道：“那陛下就要问了，你培植自己的势力做什么？”
“四皇子是日后要做太子的人，他做了一国储君，自然需要人帮自己。”
“你也说了是自后，现在他还不是太子，更何况还有大皇子子，如果他是太子培养人才倒算是说得过去，毕竟他将来也是要执掌国朝的天子，但是现在他还不是。而且最关键问题是，当今陛下身体健康，四皇子这时候就开始培养人才，陛下不得在心里问自己一句：这个儿子难道着急了？自己手底下的这些臣子也急了？”
听得秦无晋这般解释，南宫云顿时恍然大悟，心中不由得一阵后怕，此时才发现自家支持四皇子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那我爹他——”
“放心吧，陛下怎么也得念及淑阳公主的情分，而且你们南宫家代表了东升巷的贵族的利益，陛下不会为难你爹的，只不过有些惩罚是在所难免的，但愿你爹，我的老丈人能迷途知返吧。”
果然，正如秦无晋所料，待南阳侯被招进宫中的第三天，被大内禁军抬回了府中，原来南洋老侯爷在宫中整整跪了三天，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才被送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东升巷都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等，等着南阳侯醒来，等着他的决策。





　　　　正文　第二十一章流言效应（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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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贡院左侧的那面朱墙之上，终于贴出了考生们翘首以盼的那张黄纸。
楚国春闱取士规矩倒不复杂，试后要取出三甲人选，只是不定名次，依笔画排列在皇榜之上。
三甲的人数没有限定，但有一定的严格标准，因为这是第一次，没有参照，也不知道如何取士，所以皇榜上的名字，一共只有一百零八个。正因为取得少，所以不论是洛阳城中太学的学生，还是各州郡赶来赶考的考生，都有些紧张难安。
此时朱墙之下已经围满了穿着长衫的学生们，人头攒动，正紧张无比地在大黄纸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而杨文长和杨瑞宝正缓步的走在不远处的青石大街上，路面上仍残留着这几日下雨留下的雨渍，石砖间的青苔显得格外湿滑。
来到朱墙之下，两人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从左手边开始看起，不知道看了多久，猛听着杨长文一声喜呼：“瑞宝兄，瑞宝兄！中了！中了！”
杨瑞宝猛然一抬头，顺着杨文长的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瞧见头顶第三排里赫然写着杨瑞宝三个字，不由好生兴奋，顿时满脸笑容。
此时周围的人也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杨瑞宝微微一笑，想表现出一丝自矜，但是这是何等样的大事！他虽自号清高，但想到数十年的寒窗之苦，家中父母殷切期望，诸多身旁士子艳羡目光，也不免有些飘飘然起来，嘴唇不自禁地咧开，再一次露出了极开心的笑容。
杨文长继续仔细看去，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成功地在皇榜里找到了杨文长的名字，顿时，杨文长双目有些赤红，激动万分，讷讷自言自语道：“中了，中了。”
他忽然怪叫一声，从人群里冲了出去，仰天大喊，声音回荡在天际，靠近他的人耳边都发出嗡嗡的声音，但此时没有人怪他，更多的是给他一个拥抱，为他庆贺，不管十分相识，此时都在为他衷心祝贺。
来到洛阳城已经一月有余，杨文长发现，自己的才能应该是有的，自己的疏论道理比旁的士子还要更切实际一些，但却是没有学到其他学子们的繁华辞藻，一篇策论写出来总是干巴巴的毫不引人。
所以刚开始杨文长自己对于此次的科举也没有存什么指望，在嗔念的引导下，鬼使神差的花了最后的银子买了一件学生间最流行的夹衫，将从其他人处借来的文章夹在了里面，想赌上一赌。
哪里料到，竟还没进考院、就被秦秦无晋秦大人给揪了出来，当时杨文长想死的心都有了，本以为自己这十年寒窗算是荒废了光阴，没想到这位秦大人却给了自己第二次机会。
考完出院，他没敢动用夹衣里的小抄，自然做的策论诗赋毫无光采可言，所以也绝了录中的所有念头，只是饮酒作乐，只是听说张幽等人因为舞弊而被捕入狱才多了一丝欢颜。
但没想到今日一看，自己居然进入了三甲之列，这真是悲后是喜，绝望后是希望。站在朱墙之下杨文长只觉得这是一场梦，一场好大的梦。
杨文长发泄完心中的喜悦之后，稍稍平静了一下，自然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得如此造化，心中对那位年轻的大人不由的好生感激。
四月，洛阳城内的科举热浪还未消退，但官场里忽然开始流传一种传言，此次春闱弊案之所以能够被如此快速准确地查破，全依赖于当今陛下掌握了一个贿考学子的名单，而这份名单，却是秦无晋秦大人提供给当今陛下的。
据说秦无晋秦大人对于楚国官场的积弊深恶痛绝，对于天下勤学士子十年寒窗，却无法拥有一个公平的晋身之阶感到异常愤怒，所以才会不顾官场中的层层罗网，奋勇上书陛下，更不惜将身卖与朝中贪官，以获取那份重要名单。
总之传闻很离奇，传闻中的秦无晋大智大勇，明明那份名单算不上什么秘辛，却被说成了官场里最阴森的纸条。
这个传闻一出，秦无晋顿时成为大楚国所有士族的眼中锈钉，肉中刺，但另一方面，他在京城百姓与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声望再上一步，虽然太学方面和老郑先生方面一直保持着沉默，但今日之后，秦无晋己俨然成了读书人的精神领袖。
秦无晋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只是微微一笑，整了整衣领，整了整袖子，自嘲道：“这皇帝陛下真会出招，招招都如此阴损。”
秦无晋一眼便看出，这些传闻都是楚成皇暗中使人传扬出去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自己推到士族的另一边。
秦无晋知道是自己做事太过于不成熟，留下了太多的麻烦。传言一出，天下震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无晋的身上，因为弊案垮台地官员背后的人物开始蠢蠢欲动，今日晨间，已有御史台的年青御史们上书宫中，弹劾秦无晋亦有舞弊之嫌，更有不德之行。
此次秦无晋出门，便是要赴刑部受审去也。本来科场弊案一直是九门提督府在查，但那些因弊案大受折损的官员哪里肯让九门提督府去对付秦无晋这个污点证人，所以用的是刑部的途径。刑部方面向来是楚国士族的囊中之物。
秦无晋揭弊案得罪了太多人，看朝中官员都纷纷要上书参他，也要动用文书索他去刑部，就知道这事情相当严重。
秦无晋走到街上，却见街上涌来了许多听闻秦无晋要受审的学子百姓，他们已经知道秦无晋与这场震惊官场的科场弊案的关系，百姓们简单的心思不会考虑此事背后隐藏着什么，只知道秦无晋秦大人才学好，心肠好，是个好人，好人今日却要去受审，所以都替秦无晋感觉冤枉。
秦无晋站在门口，微笑看了一下府外的人群，发现里面大部分是年轻的学子，知道楚成皇玩的这阴招果然是有效果。
看见秦无晋的出现，围观的学子们爆出了一阵欢呼，纷纷向前涌来，大声喊着什么，无非是表达己等对于秦无晋铁肩担道义的仰慕以及声援。
秦无晋满脸挂着阳光般的微笑，挥了挥手，在心中默念道：““读书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太单纯了。”
秦无晋那张脸本就生得清美，此时开怀一笑，更是阳光无比，如春风一般，让那些前来声援的学子们大感欣慰，大贤秦无晋秦大人，便应是长这个模样才对。
秦无晋踏上了自家的马车，在众人的拥护下往刑部驶去。





　　　　正文　第二十二章刑部大堂的闹剧（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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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援秦无晋的人群渐渐散了，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