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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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明天来临-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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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的朋友,我们赶紧逃命。”他们蜗牛般沿着光束移动,一直来到幕帘旁,这里是光束的边缘。特蕾西深吸一口气,说:“好,我一说'跑',我们就按进来的路线跑出去。”几恩·路易斯点点头。特蕾西可以感到他瘦小的身躯在颤抖。
  “跑!”特蕾西疾转身,飞一般向房门冲去,几恩·路易斯紧追不舍。他们的身体脱离光束的刹那,警报器便鸣叫起来,声音发聋震耳。
  特蕾西一阵风卷到顶楼,爬上云梯,穿过屋顶,顺常春藤攀缘而下。几恩紧紧尾随在后。两人从庄园领地疾驰而过,爬上第二个云梯。须臾,他们翻过墙头,跳到大蓬车顶棚,钻进车里。特蕾西跳进驾驶座,几恩坐到她身旁。
  大蓬车开到路边时,特蕾西看到一簇树荫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一瞬间,蓬车的前灯扫亮了轿车内部,驾驶盘旁,坐着杰弗·史蒂文斯,身旁卧着一只硕大的猎犬。蓬车从轿车旁擦边而过时,特蕾西仰头大笑,向杰弗抛去一个飞吻。
  远方,传来警车刺耳的汽笛尖叫声。
  第二十六章
  地处法国西南海岸的贝尔瑞兹已失去了半个世纪前的辉煌魅力,曾名噪一时的贝利维娱乐场因急需修葺而关闭。位于马加格安大街的市政娱乐场也已变成一座颓败的建筑物,如今只开设一些小店铺和一所舞蹈学校。山中的古老别墅仍保持着昔日的体面外表,内部却早已凋零败落。
  然而,每逢六月到九月的盛夏季节,欧洲的达官显贵仍蜂拥而至,享受那里的阳光,追忆往日的时光并挥金赌博。没有别墅的人们下榻在帝国大街一号的宫廷饭店。这座饭店位于一岬角之巅,濒临大西洋,原是拿破仑三世的避暑所在。它周围的自然景色极为别致:一侧矗立着一座灯塔,塔身两翼是犬牙交错的巨大岩石,从灰色的海水中兀地拔起,宛若史前期的怪物;另一侧是一条海滨栈桥。
  八月下旬的一个下午,法国玛格丽特男爵夫人一阵风卷进了宫廷饭店的大厅。她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年轻女人,柔软的亚麻色头发兜在网罩里。她身穿一袭白绿相间的绸裙,衬托出一副姣美的身段,女人看到她,不免要回头再妒忌的看上两眼,男人则为之咋舌。
  男爵夫人走到接待台前。“请给我房间的钥匙。”她说,一口迷人的法国口音。
  “好的,男爵夫人。”侍者把钥匙递给特蕾西。
  当特蕾西走向电梯时,一个戴着眼镜、不修边幅的男人突然从一只陈列围巾的玻璃柜前走靠,撞到她身上,把她手中的皮包碰到地上。
  “哦,天,”他说,“非常抱歉。”他拾起皮包,还到她手中。“请原谅。”他说话带着中欧国家的口音。
  玛格丽特男爵夫人傲慢地向他点了下头,立即走开。
  一名侍者将特蕾西引入电梯,把她送到三层。特蕾西的房间是三一二号。她知道,房间的选择往往如同选择饭店本身一样重要。在开普利,她住在奎西桑饭店带游廊的平房五二二号;在墨约卡,她住在桑维达饭店的一等房间,能俯瞰群山和远处的海湾;在纽约,她选择了豪尔姆斯莱宫廷饭店的高层房间四七一七号;在阿姆斯特丹,她则在阿姆塔尔饭店包下了三二五房间,那里窗外的运河水轻缓地拍打着两岸,象催眠曲般地把人送入梦乡。
  宫廷饭店三一二房间可以尽览海洋和城市的全景。透过每一扇窗子,特蕾西都可以观看浪涛拍击岩石的景色,那些永恒的巨石从海中隆起,象溺水的人形。窗子底下,是一座肾形游泳池,湛蓝的池水与灰色的海洋形成鲜明的对比,游泳池旁,遮阳的蘑菇伞一直伸向远方。房间的墙壁挂着蓝白相间的锦缎,墙基是大理石踢脚板,地毯和窗帷都是玫瑰色。房门和百叶窗的木头因年久而发出微弱的光泽。
  特蕾西进屋后反锁上门,取下紧箍的亚麻色假发,按摩着头皮。男爵夫人是她最喜爱扮演的角色之一。在《哥得年鉴》和《迪布莱贵族与爵位名册》中,有几百个贵族头衔可供选用,无数公爵夫人、男爵夫人、伯爵夫人和公主遍布在二十多个国家中。因此,这两本书已成为特蕾西的无价之宝。它们可以提供几世纪之久的家族史,包括父母、孩子的名称、所受教育的学府,以及家族宅邸的住址。选择一家名门望族,成为该家族的一个远方亲戚——一个富有的远方亲戚——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人们都为头衔和财产所惑。
  特蕾西想到了在饭店大厅中与她相撞的那个陌生人,嘴角浮上一抹微笑。又开始了。
  晚上八点钟,玛格丽特男爵夫人坐在饭店的酒吧里。与她相撞的那个人看到她,于是朝她桌前走来。
  “对不起,”他怯怯地说,“我再一次向您表示歉意,我下午的大意实在是不可原谅。”特蕾西莞尔一笑。“没什么,这不过是偶然的。”“你真大度。”他稍事犹豫,“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想请您一杯。”“可以,假若您愿意的话。”他坐到对面的座位里。“请允许我介绍一下,我是阿道夫·苏克曼教授。”“玛格丽特。”苏克曼向侍者打了个手势。“您想喝点儿什么?”苏克曼问特蕾西。
  “香槟。但大概——”他抬起一只手打断她。“我付得起钱。说实话,我很快就可以买得起世界上任何东西。”“真的?”特蕾西微微一笑,“恭喜你呀。”“是这样。”苏克曼要了一瓶宝凌格,然后转向特蕾西说:“我遇到了一件最奇特的事,我本不应该和素不相识的人谈及这个,但我实在太兴奋,以至不能藏在心里。”他倾过身子,压低声音说,“实际上,我是一个普通学校教员——或者说不久以前一直是。我教授历史。这门课蛮有意思,您知道,但并不令人兴奋。”她倾听着,脸上现出几分兴趣。
  “这就是说,直到几个月前,并不感到兴奋。”“我能问一下几个月前发生了什么吗,苏克曼教授?”“我一直从事西班牙无敌舰队的研究工作,希望能搜集到一些奇闻轶事,以便在给学生讲课时增加情趣。在当地博物馆的卷宗中,我意外发现了一份掺杂在其他档案中的旧文件。文条详细记载了菲利浦王子在一五八八年秘密派遣的一次远征航行。其中一只船上载有一束条金,据说这条船在一次风暴中沉入海底,至今杳无痕迹。”特蕾西沉思地凝视他。“据说沉入海底?”“正是。但根据记载,船长和船员故意将船沉入一个无人去的海湾处,预备以后再度返回取走财宝。但他们在中途遭到海盗袭击,积数被杀。由于海盗船上的水手都是文盲,所以这份文件幸存下来,海盗并不知道它的真正价值。”他的声音由于兴奋而颤抖,“现在——”他压低嗓门,环视四周,看到无人注意,便继续说——“文件在我手里,上面写着如何找到这批财宝的详细说明。”“你的发现真走运,教授。”她声音里透出一份羡慕。
  “那束条金今天大约值五千万美元。”苏克曼说,“我所要做的就是把它捞上来。”“那么什么在阻止你呢?”他窘迫地耸耸肩。“钱。我必须装备一条船,才能把宝物捞出水面。”“哦?需要多少钱?”“十万美元。说实话,我干了一尖愚不可及的事。我身上带了二十万美元——我一生的全部积蓄——来到贝尔瑞兹的游乐场赌博,指望能赢得足够的……”他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然而你输了。”他颔首。特蕾西看到他镜片后面闪烁着的泪花。
  香槟酒到了,侍着撬开瓶口,将金色的液体注满他们的杯子。
  “为了你的好运气。”特蕾西举杯祝酒。
  “谢谢。”他们啜着杯中酒,陷入沉思。
  “请原谅我对您讲这些恼人的事。”苏克曼教授说,“我不该把心中的苦衷告诉一位美丽的夫人。”“不过,我认为你的故事很动人,”她说,“你敢肯定金子在那个地方,是吗?”“毫无疑问。我有船长本人下的航海命令和他画的海图,我知道金子的确切位置。”她若有所思地打量他,说:“你需要十五万美元?”他略微苦笑一下。“是的,为了得到价值五千万美元的财宝。”他又呷了一口酒。
  “也许可以……”她顿住。
  “什么?”“你从没想过找一个合伙人?”他愕然地望着她。“合伙人?不,我一直打算自己干。不过当然,既然我现在输光了钱……”他的声音再度低下去。
  “苏克曼教授,假如我给你十万美元的话——”他忙摇头。“绝对不行,男爵夫人。我不会接受,您会失去这笔钱。”“你能肯定金子在那个地方吗?”“哦,这一点是无疑的。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毕竟是不能保证的事。”“生活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保证的事。你遇到的问题很有趣。假如我能帮助你解决,恐怕我们双方都可从中获利。”“不行。万一您失去了钱,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这些钱我不在乎。”她说,“而且我相信这笔钱投资一定能赚大钱,是不是?”“当然,这是肯定的。”苏克曼教授承认。他坐在那里权衡此事,脸上布满重重疑虑。终于,他说:“如果您真愿意这样,您将是百分之五十的合伙人。”她绽开笑容:“同意,我接受。”教授立即又加了一句:“费用不包括在内。”“这是自然。我们什么时候动手?”“越快越好。”教授倏然充满了活力,“我已经找到了所使用的船只。船上有现代化挖掘设备,四个水手。当然,得到宝物后,我们还必须分一小部分给他们。”“可以。”“我们必须尽早行动,否则恐怕要失去船只。”“五天之内,我可以把钱交给你。”“好极啦!”苏克曼喊道,“我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一切准备就绪。啊,我们两人的相逢很有运气,是吗?”“是的,当然。”“为了我们的冒……”教授举起酒杯。
  特蕾西也举起杯,说:“愿它能为我们赢利。”他们碰杯。蓦地,特蕾西的眼睛直视前方,身子僵直在座位里。在远处犄角的一张餐桌旁,坐着杰弗·史蒂文斯。他脸上挂着一抹感兴趣的笑容,正视着她。一个迷人的女人坐在他身边。身上的珠宝熠熠生辉。
  杰弗向她点头示意,她嫣然一笑。她想起最后一次在马提纳庄园外见到杰弗的情景,当时他身旁站着那只痴狗。那一次我战胜了你,特蕾西高兴地想。
  “嗯,很抱歉,”苏克曼说,“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处理。我会再与您联系。”特蕾西衿持地伸出手,他在上面轻吻一下,然后离开了。
  “我看到你的朋友把你冷落在这儿,实在想象不出为什么。你简直漂亮极了,金发碧眼女郎。”特蕾西抬起头,杰弗站在桌旁。他坐到阿道夫·苏克曼刚才坐过的椅子上。
  “恭喜你,”杰弗说,“马提纳庄园的把戏干得漂亮,出手不凡。”“这话从你口中说出,算是过奖了,杰弗。”“你破费了我不少钱,特蕾西。”“你会习惯的。”他玩弄着面前的酒杯。“苏克曼教授想要干什么?”“哦,你认识?”“就算是吧。”“他……唔……只是想喝一杯。”“顺便再告诉你他那些沉没的财宝?”特蕾西陡地警觉起来。“你怎么知道?”杰弗愕然地凝视她:“你不会陷进去吧?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骗局。”“这次可不会。”“你是说你相信了?”特蕾西生硬地说:“我无权讨论这个,教授不过碰巧知道一点内幕情况而已。”杰弗疑惑地摇了摇头。“特蕾西,他想引你上钩。他要你出多少钱去打捞他的海底珠宝?”“这你不必关心,”特蕾西淡淡地说,“反正是我的钱,我的事情。”杰弗耸耸肩。“对。只是到时候可别说老朋友杰弗没有劝过你。”“你不至于对那束金条也感兴趣吧,嗯?”他双手挥向头顶,仿佛绝望地说:“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很简单,”特蕾西答道,“因为我不信任你。跟你在一起的那女人是谁?”她突然感到多余问这个问题。
  “苏珊娜,一个朋友。”“一定很有钱啰?”杰弗漫不经心地对她笑笑:“实话说,她的确有些钱。欢迎你明天同我们一起吃午饭,她在港口里停放着一只长二百五十英尺的游艇,上面的厨师能做一手——”“多谢。我压根没有想到要去打扰你们的午餐。你出卖给她什么?”“这是私事。”“当然。”她说话的语气比她的本意要刻薄得多。
  特蕾西透过酒杯的边缘审视杰弗。他的确很有魅力。五官清秀端正,一双漂亮的灰色眼睛,长长的睫毛,身体里跳动着一颗蛇心,一条高智能的蛇。
  “你从来没想到去经营一门合法的生意,是不是?”特蕾西问,“说不定你会很成功哩。”杰弗面露惊诧之色。“你说什么?放弃这一切?你莫非在开玩笑?”“你一直就是一个江湖艺人。”“江湖艺人?我是企业家。”他责怪地说。
  “你怎么会成了企——企业家?”“我十四岁时从家中跑出来,参加了一个巡回游艺团。”“十四岁?”这是特蕾西第一次穿过杰弗那诱人、世故的表层,透视到他的内部。
  “这对我很有好处——我学会了处世。那场堂而皇之的越南战争爆发后,我戴上了绿色贝雷帽,受到了一流的教育。我想我学到的主要东西是,那场战争是最大的骗局。与此相比,你我不过是业余新手。”他突然转换了话题,“你喜欢回力球吗?”“这就是你正在兜售的货?不喜欢,谢谢。”“这是项体育比赛。我有两张今晚的票,苏珊娜不能去,你想去吗?”特蕾西不由自主地肯首同意。
  他们在城市广场的一家小餐厅用晚餐。菜谱是当地酒和土豆、在蒜交汁烤鸭,味道鲜美可口。
  “这是这家餐馆的独特风味。”杰弗对特蕾西说。
  他们谈政治,谈书,谈旅游,特蕾西发现杰弗具有惊人的知识面。
  “当你十四岁就开始立时,”杰弗说,“你学本事的速度很快。首先你学会要有自己做事的动机,然后去揣摩推动他人做事的动机。行骗与柔道相类似。柔道的窍门在于借用对方的力量,行骗则利用他人的贪婪。你先虚晃一个架势,别人就会上钩。”特蕾西笑笑,不知杰弗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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