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明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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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明天来临-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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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再度传来,有人在笑。机舱的大门随时都可能被拉开,走进人来卸货。他们将会发现割断的绳索,查看箱子的内部,从而发现她。她必须想出一个连接绳子的办法。她双膝跪下,忽然觉着膝头碰到了那卷硬硬的胶带,原来它在飞机颠簸时从她衣袋中滑落出来。她即刻掀起帆布,摸索到两根切断的绳头。她抓住它们,笨拙地用胶带将绳头粘在一起。
  她什么也看不见,脸上流淌的汗水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拉下围在颈项上的围巾,擦去汗水。终于,她接上了两根绳头,然后又把帆布放下,一切都完成了,剩下的只有等待。她摸了摸额头,似乎比前一阵儿更加烫手。
  我一定要逃避开太阳,特蕾西想,热带的太阳是很危险的。
  她正在加勒比海某地度假,杰弗为她带来了一些钻石,然而他却潜入海面消失了。她跳下水救他,他却从她手中滑脱出去。海水漫过她的头顶,她感到窒息,即将溺死。
  她听到卸货工人走进机舱的脚步声。
  “救命!”她狂呼,“救救我啊!”但她的喊叫微乎其微,没人听得到。
  巨大的集装箱被一个个卸下机舱。
  特蕾西藏身的箱子被运上一辆卡车时,她已昏迷过去。杰弗送给她的那条围巾掉落在货机机舱的地板上。
  有人掀起了帆布,一道雪亮的光线直射进箱内,惊醒了特蕾西,她慢慢睁开了眼。卡车已停在仓库。
  杰弗站在她面前,嘴角浮出一抹微笑。“你干得好!”他说,“漂亮极了。把盒子给我。”她望着他,眼神茫然。他从她身旁拿起珠宝盒,说:“里斯本见。”然后转身离去。突然,他又掉转头,俯身凝视她,“你的气色很不好,特蕾西。你怎么了?”她几乎发不出声音。“杰弗,我——”但他却走了。
  对后来发生的事,特蕾西只依稀记得一点。在仓库的后面,有人曾替她换下衣服,一个女人对她说:“你病了,小姐,想让我为你去叫医生吗?”“不必叫医生。”特蕾西喃喃说。
  已经为你买好一张赴日内瓦的机票,你可以到瑞士航空柜台去取。要立即离开阿姆斯特丹,因为警方一旦得知珠宝被盗,马上就会封锁城市。不会出什么问题,但万一发生意外,你可以到阿姆斯特丹的一所房子中躲避,这是房子的地址和钥匙。那里没人住,很安全。
  飞机场,她一定要去机场。“出租车,”他嗫喏说,“出租车。”她身旁的女人迟疑片刻,然后耸耸肩。“好吧,我去叫车,你等着。”她倏然漂浮在空中,愈飘愈高,几乎挨近了太阳。
  “你叫的车来了。”一个男人说。
  她希望别人不要来打扰她,她只想阖目睡去。
  司机说:“你要去哪儿,小姐?”已经为你买好一张赴日内瓦的机票,你可到瑞士航空柜台去取。
  她病得太厉害,无法乘飞机。他们将阻止她,然后去叫医生。人们将盘问她。她所需要的就是睡上一个时辰,然后自然就会好的。
  司机的声音变急躁起来。“去哪里?请说话。”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于是,她将那所房子的地址递给司机。
  警察盘问她钻石的下落,她闭口不答。于是,他们雷霆大作,把她关在一间屋子里,旋开空调,直到屋子里热得象火烤一般。当热度实在不能忍受时,他们又急剧降温,直到墙壁上挂出冰柱为止。
  特蕾西从寒冷中挣扎出来,睁开了双眼。她躺在一张床上,浑身不停地颤抖。她身下铺着一条毛毯,但她却无力钻到毯子里面去。她的衣服已全部浸透,面颊和脖颈湿漉漉的。
  我将死在这里,这是哪儿?
  那幢安全的房子。这里是那幢安全的房子。她感到这句话十分滑稽,不禁失声大笑,但笑声立即转入一阵剧咳。一切都搞糟了她终究没有逃脱出去。此刻,警察一定在整个阿姆斯特丹搜寻她:惠特里小姐买了一张瑞士航空公司的机票,然而却没有乘机,那么,她一定仍滞留在阿姆斯特丹。
  她思忖着在这张床上已经躺了多久。她抬起手腕瞥了一眼手表,表盘的数字一片模糊。一切物体在她眼中都是重影。房间中有两张床,两个梳妆台和四把椅子。她身体停止了颤栗,高人又接踵而来。她想打开窗子,但却孱弱得不能移动。房间又骤然变冷起来。
  她再度回到飞机上,被封闭在箱子里,呼喊救命。
  你干得好!漂亮极了。把盒子给我。
  杰弗拿到了钻石,也许,他正在去往巴西的路上,腰包里揣着她那份钱。他将与他的一名女友尽情享受,嘲笑她。他又一次击败了她。她恨他,不,她不。对,她恨他,鄙视他。
  她忽而清醒,忽而神智昏迷。坚硬的回力球向她射来,杰弗抓住她的臂膀,将她推倒在地,他的嘴唇紧紧挨着她的。他们在赞拉坎一道吃晚饭。你知道你是一个不寻常的女人吗?特蕾西?
  我认可平局,鲍里斯·迈尔尼科夫说。
  一阵痉挛又一次掠过她的身体,她在一列直快列车里,朝着一条黑洞洞的隧道疾驰而去。她知道,抵达隧道的尽头她就将归天。所有的乘客都已离开列车,唯独剩下阿尔勃托·佛纳提。他对她暴戾狰狞,摇撼着她,向她怒吼。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大叫,“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特蕾西使出一股超人的力量,睁开眼睛。杰弗站在床缘,正俯身盯着她。他脸色惨白,嗓音中挟带着愤怒。他的存在曾化为她的部分梦幻。
  “你这样已经多久了?”“你在巴西。”特蕾西讷讷地说。
  说着,她又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二章
  景致如画的阿尔克玛村位于荷兰西北海岸,濒临北海,是著名的旅游胜地。但村东部有一片地区,游人很少涉足。杰弗·史蒂文斯曾与一名荷兰航空小姐多次来此地度假,后者还教会了杰弗荷兰语。他对这一地区记忆犹新,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只顾自己的事情,从不对游人产生过分的好奇心,因此,是一个藏身的世外桃源。
  杰弗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把特蕾西送往医院,但那样做太冒险。对她来说,在阿姆斯特丹稽延一分钟都会招来危险。他用毛毯将她裹住,把她抱上一辆轿车。在开往阿尔克玛的途中,她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呼吸急促,心律紊乱。
  到达阿尔克玛后,杰弗找到一家小客店。当他抱着特蕾西上楼走入房间时,店主人向他们投去一抹好奇的目光。
  “我们是来度蜜月的,”杰弗解释说,“我妻子病了——轻微的呼吸道感染,她需要休息。”“要请医生吗?”杰弗一时不知应如何回答。“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杰弗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特蕾西退烧。他把她放到房中宽大的双人床上,开始替她脱下被汗睡浸湿的衣裳。他扶起她坐起,把衣服从她头上脱掉,然后再脱去鞋子、紧身短裤。她的身体烧得烫手。杰弗用冷水浸湿了一条毛巾,轻轻为她从头到脚擦拭全身。然后他用毯子裹住她,坐在床沿,倾听她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声。
  如果明天一早她还不好,杰弗暗自做出决定,我只好叫医生了。
  清晨,床单全部湿透。特蕾西仍旧昏迷不醒,但据杰弗观察,她的呼吸似乎已很均匀。他不愿意让女侍看到特蕾西,这会引来她们的怀疑。于是,他向管家要了一条床单带回房间。他用一条潮湿的毛巾重新为特蕾西擦洗一遍身体,然后按照护士不打扰病人的做法,换上新的床单,再用毯子盖住特蕾西。
  杰弗将一块上面写着“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门上,然后上街去寻找药店。他买了一些阿斯匹林、一支体温计、一块海绵和擦身的酒精。他返回客店时,特蕾西还未恢复神智。杰弗为她试体温:华氏一百零四度。他用海棉蘸酒精擦拭她的身体,渐渐地,她的体温降下来。
  一小时后,她的体温再度上升。他忖度着准备去叫医生。但问题是,医生一定会坚持送特蕾西去医院。这样一来,人们便会提出一些疑问,杰弗搞不清警方是否正在搜捕他们,倘若如此,他们两人将被拘留。他一定要想出应急的办法。他捣碎了四片阿斯匹林,把药末儿放到特蕾西的唇边,用汤匙中的水慢慢喂她,直到她把药全部咽下。尔后,他又为她擦了一遍身体。他为她擦干皮肤时,发现她的体温已不象从前那样烫手。他又轻摸她的脉博,似乎也已平稳许多。他把头内贴在她胸上倾听,她的呼吸是否还急促?他拿不准。然而,有一点他是肯定的,这一点他反复地重复矗已近乎变成祈祷文:“你一定会好起来。”他在她额角上轻轻一吻。
  杰弗已经四十八小时没有睡觉,他眼窝凹陷,疲劳不堪。事过之后我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他对自己许诺说。现在我暂且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
  他睡着了。
  当特蕾西睁开眼,天花板渐渐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时,她并不知道自己置身于何处。很长时间,知觉才缓缓地在她脑中恢复。她感到身体酸疼无力,仿佛刚从一次漫长而疲劳的旅途中返回。倦怠地,她的目光向陌生的屋中四处流盼,她的心陡地一颤。杰弗歪在靠近窗子的一张扶手椅里,正沉睡着。这简直不可思议。她最后一次见他时,他取走钻石跑掉了。此刻他在这里做什么?霎那间,特蕾西的心一沉,她明白了他在此的原因。她给他的盒子上错的——钻石是假的——杰弗以为她欺骗了他。他一定是将她从那幢安全的房子中劫持出来,带到了这个地方。
  特蕾西坐起身,惊动了杰弗。他睁开眼。他看到特蕾西正注视着他,于是缓慢地,他的脸上绽开了愉快的微笑。
  “终于醒过来了。”他嗓音中传递出一种巨大的放松感,信令特蕾西深感迷惑。
  “对不起,”特蕾西说。她的声音沙哑而微弱。“我给错了盒子。”“什么?”“我把盒子搞混了。”他走到她身旁,轻声说:“不,特蕾西,你给我的是真钻石,我已经叫人给冈瑟送去。”她茫然而地凝视他:“那么——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坐在床沿上,说:“你给我钻石的时候,看上去象快死了一般。于是我决定在机场等你,确保你赶上飞机。结果你没露面,我便知道你出了问题。我赶到那所安全的房子,找到了你,我绝不能让你死在那里,”他轻松地说,“这样会给警方提供线索。”她注视他,一脸的狐疑。“告诉我你返回去找我的真实理由。”“该给你量体温了。”他轻盈地说。
  “好多了,”几分钟后他对她说,“一百度多一点儿。你是一个可爱的病人。”“杰弗——”“相信我,”他说,“饿吗?”特蕾西突然饿疯了似的。“快饿死了。”“好,我去采购。”他带回来一个大口袋,里面有桔子汁、牛奶、新鲜水果和一种荷兰人食品,一种夹着各种酪、肉和鱼的卷子。
  “荷兰人似乎把这种东西当鸡汤来吃,应该有它的道理。来,慢慢吃。”他扶她坐起,喂她,用心而温柔。特蕾西警惕地想,他一定怀抱某种企图。
  他们这样吃的时候,杰弗说:“我刚才出去时,给冈瑟通了个电话,他已经收到钻石。他把你的那份钱已经存入你在瑞士银行的帐户。”她抑制不住地问:“你为什么不把钱全部拿走?”杰弗回答时,口气庄重:“因为现在是我们停止互相演戏的时候了,特蕾西。你说呢?”这自然又是他的一个伎俩,然而她疲乏不堪,已无心力为此费神。“对。”“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身材的尺寸,”杰弗说,“我好出去为你买些衣服。荷兰人是开化的,但我想你要是穿着这身衣服出外走动,他们也会感到震惊。”特蕾西蓦地意识到自己袒露的身体,连忙将毯子往身上拉了拉。她依稀觉得,杰弗曾为她脱衣服和擦洗身体。他宁愿冒着危险来照料她。为什么?她曾一度认为自己了解他。但我并不了解他,特蕾西想,一点儿也不。
  她再度睡去。
  下午,杰弗拎回来两只手提箱,里面装满了晨衣、睡衣、内衣、礼服,还有鞋、梳子、刷子、头发催干剂、牙膏、牙刷和一个化妆盒。他还为自己购置了几套替换的服装,并买了一份《国际先驱论坛报》。报纸的头版登载着钻石被盗的消息;说警方已经查出作案的经过,但据报道,作案者并未留下任何线索。
  杰弗兴奋地说:“我们可以自由自在的回家了!现在要做的就是使你好起来。”丹尼尔·库珀向警方提出建议,不要将印有“TW”字的围巾公诸于报界。“我们知道这条围巾的主人,”他对特里让局长说,“但这构不成起诉的证据。她的律师轻易就可以在欧洲找到许多名字的开首字母是”TW“的女人,使你大出洋相。”在库珀眼里,警察已经出够了洋相。上帝将把她交给我。
  他在黝黑的教堂里,坐在一张硬木凳子上祈祷:噢,将她交给我,上苍。让我来惩罚她,以便洗刷我自身的罪孽。她心灵中的邪恶将被驱除,她赤裸的肉体将受到鞭挞……他想象出特蕾西袒露的身体在他的淫威下颤抖,于是他心中涨满了情欲。他忙不迭地从教堂中逃出,害怕上帝看穿他的内心,给他带来更多的惩罚。
  特蕾西醒来时,已经夜深人静。她坐起身,旋开床头桌上的台灯。屋内只有她一人,他已离开。一阵慌乱的心情涌上她心头。她已经使自己依赖于杰弗,而这是一个愚蠢的错误。我命该如此,特蕾西苦涩地想。“相信我。”杰弗曾说,于是她顺从了。他照料她,不过是为了保全他自己,不会出于其他的原因。她简简单单感到,他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希望信任于他,希望自己在他眼中占据一定的位置。她向后仰靠在枕上,阖上双眼,沉吟着。我怎么会思念他?上帝乞谅我,我怎么会思念他?
  上帝在她身上开了一个大玩笑。为什么非得是杰弗?她揣度着,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她迟早要做出计划,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去往某个可以令她感到舒适、安全的所在。哦,你这个大傻瓜,她想,你——有人推开门,接着传来杰弗的声音:“特蕾西,你醒了吗?我为你拿来一些书籍和杂志,我想你可能——”他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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