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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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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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之前向祁连城要这两份履历的人,只能是霍天北。

查她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查他自己?有什么经历是连他都不知道的?

回想之下,想到了他幼年被劫走之后的疑点。四岁被劫走,到了七岁才返回家中,以定远侯府的势力,没道理用去四个年头才找到他下落。再细想他的话,分明是被师父送回京城,而非家人找到了他。

也许,答案就在这信封之中。

念及此,顾云筝微微蹙眉。关心他这些事做什么?最该关心的该是他究竟是敌是友。若能尽快找到答案最好不过。

此时,徐默在马车窗外低声道:“夫人,管家找过来了。府中出了事,太夫人与大夫人去了侯爷书房闹,口口声声说您如今行径诡异,是不祥之人,还嚷着要请您双亲与您对峙。”

顾云筝不得不承认,太夫人动作很快,却是不为所动,“照常赶路。”之后,将信封内的纸张取出来。有这一路,足够她重新认识真正的顾云筝与霍天北了。

第021章

顾云筝虽然隐隐有预感,但是霍天北幼年、少年时期的经历,还是让她心生悲凉。

信封里厚厚一沓纸张,记载着他生平诸事:

霍天北,八字逢子年、寅月、辰日、午时,命格带煞,其祖父深信之。

出生三日后,祖母病故;越一年,叔父丧命沙场。

祖父忌惮愈重,责其父母将之安置于别院。

三岁,与蒋晨东、沈燕西、郁江南被劫出京城。至穷乡僻壤,相传受尽惊吓苦楚,此后多年惜字如金,对人抵触、戒备颇重。

五岁获名士相救,居山中习文练武。

七岁深冬随名士返京,居别院学艺。名士严酷。

十一岁,随家人迁至西域,居别院。

十四岁,祖父病故,回府,次年入沙场。

穷乡僻壤,山中,别院,西域别院……顾云筝留意到了这些字眼,看出霍天北很多年过的是近乎封闭的日子。

她近乎迫切地看下去,找到了答案:

四至七岁无下落,家人起初寻找,月余后罢手。

被指为生母与人私通所生,纠缠多日方获清白。

祖父弃,不允寻其下落,任其自生自灭。

名士不齿其祖父行径,隐瞒四人下落。

唯霍天逸执意寻找,与蒋、沈、郁三家多名人手游走民间,历时整三载。名士感于霍天逸顾念手足,至此四人方能返京。

数年不过三五人相伴,有家不能归,在世不入世。

**

字句不含情绪,冷静叙述。细想之下,却是令人止不住酸楚感慨。

顽固腐朽的祖父、将门中一些巧合、脾气古怪的名士,酿就了霍天北与其余三人漫长的孤绝岁月。

霍天北的祖父,就因为命硬这个莫须有的理由,让他历尽黑暗、残酷。

至残酷,不是被世人离弃,是不得亲人善待。

毫无保留地给霍天北亲情之暖的霍家人,似乎只有霍天逸。

不难想到,先太夫人被指与人有染,就算是后来洗清嫌疑,多少还是会让老太爷与老侯爷耿耿于怀,霍天北很难不被连累。

而造成这一切的,除去老太爷的冥顽不化,嫡庶之争必然也是导火索之一。当初霍府长子、次子都是庶出,本就是名门大忌,隐患早已埋下。

怪只怪,先太夫人斗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理智上可以分析得头头是道,在感情上,顾云筝还是困惑不已——便是她对他无好感,亦不可否认他罕见的俊美,儿时不知该有多招人疼爱——霍家人都怎么了?居然也能狠下心?难不成就是因为生得太出众才从一开始就让人忌惮的?

美色误人,偶尔也害己。她也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霍天北直到最近才开始详查陈年旧事,之前是无从下手,还是不愿触及。她手里握着的,是他不愿示人的一段殇痛。

意识到已在霍天北幼年、少年经历中内心挣扎许久,又已行至半路,顾云筝连忙凝神看下去。

看到了他的至亲先后离世,看到了他历年来的骄人战绩。

顾云筝快速地翻阅着纸张,找到了她最关心的时间段——

元熹三年,西夏与匪盗勾结,于边境烧杀抢掠。霍天北率兵剿杀驱逐,春日战起,夏驱敌深山丛林,后驻兵山林长达半年,杀敌至绝境,敌余十人,携战书回西夏。

西夏惧战,求和。

战捷方禀明朝廷,麾下将士论功行赏。

此战可保五年无战事。

深山丛林,驻兵长达半年……那样的环境之下,需要怎样的精兵悍将,才能付诸那么久的隐忍,与敌周旋,逐步歼灭。

而一个整年都在忙于把敌人当成猎物来剿灭的人,还有精力去筹谋千里之外朝堂中事么?

末了,她取出关于自己生平经历的纸张。意外、惊讶也不少,却没霍天北诸事带给她的感触更重——看过那男人幼年那么孤苦、如今这么正邪难辨,任谁也不能轻易再对什么事心头震动了。

**

顾云筝回到府中,下了马车,就看到有家丁带着郎中急匆匆往内宅而去。

李管家在这时也快步跑过来,语声略急:“夫人,二夫人昨夜不知何故动了胎气,今日还是有些不妥当,连大小姐也说不舒坦。二房此事不论真假,怕是都与眼前事有关,有心人要让夫人多承担一个罪名,还请夫人权衡轻重。不论何事,侯爷都能拦下,却不见得能保夫人名声不受损。”

顾云筝颔首,眼中现出戾色。

管家的话句句属实,不论二夫人母女不妥是真是假,在今日都会被太夫人、大夫人所用,给她加一个毒害霍家子嗣的罪名,种种真真假假的事情全部放出来混淆视听,从而让她再无翻身的可能。

她想要的结果,可以不择手段。同理,她不想要的结果,不择手段也会避免。

她对管家摆一摆手,随即唤来徐默,问道:“我吩咐你的事,你会做么?”如今能用到的人,也只有霍天北的亲信。他们主仆都不会愿意看到四房闹出丑闻。

徐默在这关头敛了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分外平静而恭敬地道:“侯爷要我保护夫人。保护夫人职责之一就是听命行事。”

“那好,你去帮我做一件事。”顾云筝低声吩咐几句。

徐默正色称是,疾步而去。

顾云筝转去书房之前,手指碰了碰宽大左袖中的匕首,又捏了捏右袖中的两个牛皮信封。是翻盘还是与霍天北联手,此时还不能确定。

唤上春桃,走入书房厅堂,顾云筝最先注意到的是霍天齐。这人倒是心宽,妻子动了胎气、女儿不舒坦请了郎中,他却来这里凑热闹。如此,二夫人母女到底有无不妥,已不难推测。

太夫人与长房夫妻分别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

比之旁人或紧张或期待或胸有成竹,霍天北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此刻都还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

顾云筝也懒得和太夫人见礼,恰逢小厮奉上茶盏,她接到手里,踱步到书案近前。

霍天北淡淡看她一眼,“还顺利?”

“嗯。”顾云筝微笑,“侯爷这里着实热闹。”

“他们说你处处怪异,定是借尸还魂。”霍天北语声平静,“他们也派人去请你爹娘了,另外,我们霍府大爷也要请一些幕僚前来。”

“这么大的阵仗。”顾云筝挑一挑眉,为那句霍府大爷轻笑,“借尸还魂——你怎么看?”

霍天北深凝她一眼,笑得云淡风轻,“我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你是人是鬼。”

“我也见识一番。”春桃搬来座椅,顾云筝悠然落座,又问,“熠航呢?”

“让人送他回房了。”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当太夫人等人不存在一般。

太夫人与大夫人也不介意,只是偶尔对个眼神,大夫人出门去观望了两次。

先来的是霍天赐几个幕僚。

近正午,顾丰与顾太太才赶到。

一名官员微声询问霍天赐:“巡抚大人给皇上的宝物上路了么?”

霍天赐微不可见地一颔首。

另一名官员将话接了过去,亦是微声道:“已离开此地,罕见宝物,必能让龙颜大悦,只管放心。”

霍天北垂眸敛去讥诮。若非他们认定范启、秦阁老能逃过制裁,霍家人怎么敢与他挑事窝里斗,这些人又怎么敢上门来趟这浑水。

随即,他唤人将座椅搬去院中,“书房是清静之地,有话去外面说。”

一干人等先后去了院中。

顾云筝与霍天北落在最后。

霍天北心情不错,轻敲她额头一下,“该安排的安排下去了?”

顾云筝不免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知道。”霍天北笑了笑,“要我强留,还是自愿留下?”

“你怎么打算的?”顾云筝戏谑笑道,“真没打算趁势把我休掉?”

霍天北将她的手轻轻握在掌中。

这样一个举动,于他一度太难、太重。

她不了解,所以才怀疑。

他也不喜重复相同的话,是以轻轻一笑,放开手,“别听我说什么,要看。”

竟是这样自信。不在意她怎样,不与她商量哪怕一个细节。

到了院中,霍天北与顾云筝分左右居中而坐,其余等人分列下手。如此入座,是根本没将太夫人当做尊长的意思,旁人不好指出,太夫人也不争这一时意气。

太夫人吩咐下,大夫人将字迹完全不同的纸张取出两份,一份交给丫鬟去分发给几名官员,留下另一份,唤顾丰与顾太太:“二位来看看,四弟妹如今与以往的字迹有何不同。”

顾丰与顾太太细细看了几遍,再望向顾云筝时,顾丰匪夷所思,顾太太则是惊愕地喃喃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难不成真是借……”

“胡说什么!”顾丰急躁地斥道,“这些又能证明什么?!”

大夫人则问顾丰:“您养了这么多的女儿,可曾见过她用左手用暗器?”说着话,神色变得阴沉,“我这四弟妹,左手用暗器伤了我儿锦安,手法可是如火纯情。”

顾丰为之失语。左右手都会用兵器暗器的人也有,可他不会,顾云筝也不会。

顾太太失声问道:“是真的?”

“千真万确!”大夫人语声高了一些,徐徐看过在场众人,“我可以用我娘家、孩子的性命起誓!”

顾太太慌慌张张到了顾云筝近前,目光闪烁不定,“你、你是怎么回事?你究竟是谁?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呢?”语毕,眼中浮现泪光。

顾云筝没来由地想笑,却与霍天北一样,没给回应,料定太夫人与大夫人还有后招。

果然,太夫人温声道:“亲家也别只顾着伤心,你是云筝的娘,她生平诸事你是最清楚的,不妨一一问过,看看她是否答得出。”

几名官员在霍天赐带头下,齐声附议。

第022章

顾太太凝视着顾云筝,眼神变幻不定。在大夫人不耐提醒下,才强行敛起思绪,道:“我问你,来西域之前,我们住在何处?家中有哪些人?你爹平时最喜喝什么茶?我平日最爱吃什么点心?”

顾云筝一个都答不出,可是她看着顾太太,笑意越来越浓。

春桃在一旁心急起来,走上前来,因为紧张,手无意识地攥住了顾云筝的衣袖,试图为帮忙辩解:“四夫人在闺中时……”

大夫人沉声斥道:“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余地?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东西!”

顾云筝目光瞬时一冷,瞥过大夫人,悠然站起身来,“原本我是想让侯爷定夺,在一旁看看热闹就罢了。可看你们这阵仗,是打定主意不依不饶。”这是她的心里话,语声一顿,她看住顾太太,“看起来你与旁人一样,急着让我坐实借尸还魂的说法。”

顾太太心虚地垂了眼睑,“怎么会,不是……我这不也是想让你给出答对,也好还你清白。”

顾云筝冷笑,“你倒是爱女心切。既然我们这般母女情深,那么我也问你几句:你可知我这些年来习武受过多少次伤?我哪根手指断过?哪条腿上有剑伤?再有,我平日喜穿什么、喜吃什么、喜看哪本剑谱?”

顾太太明显慌乱起来。

大夫人却走到近前来,讥诮笑道:“四弟妹,你总该先回完长辈的话再反问。眼下这叫什么?心虚?”又问观望的众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顾云筝不等人接话就笑道:“既然是母女情深,我问的这些话可有一句出格的?反倒是让我答得那些话委实莫名其妙。我一个众所周知的武痴,对于历年来的事,除了习武还能记得什么?”看一眼顾太太,又道,“若是母女情深,就该如数家珍。若是她都不知我喜好,甚至于连我受伤之处都不记得,我因何不能怀疑她与你们串通一气?”末了凝住顾太太,语声沉缓,“你倒是说啊。”

春桃长舒一口气。

霍天北看向顾云筝,眼中有笑意,亦有赞许。

顾太太飞快地看了太夫人一眼,嘴里则是吞吞吐吐地拖延时间,“我记得,我记得。是哪一年来着?你手伤了,应该是春日那次吧,你平日最是容易磕磕碰碰。我给你请了有名的郎中到家里……”摆出了长篇大论的姿态。

顾云筝完全不抱希望,回身落座,察觉到霍天北凝视自己的视线,侧头对他一笑。

霍天北语声低而温和:“为何?”

“看戏就要看全。”顾云筝慧黠一笑,用气音对他解释,“这种小伎俩我就帮你挡了,有更难的你再上。”

霍天北垂眸一笑,指关节轻叩一下桌面,“好。”

春桃轻轻扯了扯顾云筝衣袖,附耳道:“太夫人方才命丫鬟出门了,恐怕是还要生事。”

对于这个就算是她再怎么折腾、落于什么境地也忠心耿耿的丫鬟,顾云筝已开始从心底信任。方才站出去,全是不满于大夫人的喝斥,此时笑了笑,又拍拍春桃的手,“放心。”心里加一句:不论今日闹到什么局面,我都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说话间,一名婆子匆匆走进院中,对太夫人屈膝行礼,径自道:“禀太夫人,二夫人与大小姐不妥当,二夫人更像是动了胎气。方才请了郎中过来,郎中说、说二夫人与大小姐是中了毒。”

这一番话,自然就打断了顾太太在那边含糊不清的言语。

太夫人脸色一沉,又一拍椅子扶手,“竟有这等事?哪一个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毒的心思?!”

顾云筝若无其事,端茶啜了一口。心里却在叹息:你这么装腔作势的累不累?何不直接点名是我?那婆子分明是早就等在院外,只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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