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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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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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妈妈也要随时留意正房的动静,所以总有东西要回来拿,倒是好,大家见面很方便。这天,贺冲就借着她回正院拿东西的时候,命人把她请到了东跨院的后罩房。

房里门窗大开,大热的天气却烧着炭盆,西侧靠墙的位置,有着五花大绑、塞住嘴的杨妈妈的长子。杨妈妈进到门里就变了脸色,眼角瞥见炭盆里的铁签,面色苍白如纸。

贺冲有些烦躁地摇着折扇,对手下打个手势。手下拿起一根烧红了的铁签,手势随意地把铁签慢慢刺入了杨妈妈长子的大腿。

随着烤肉一样滋滋的声响,受刑之处冒出一股烟。

杨妈妈长子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即便被塞住了嘴巴,痛苦的闷哼声响依然很大,极为刺耳。

杨妈妈心疼的落了泪,随即便是惊怒交加,“你们、你们眼里还有王法么?啊?!”

贺冲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对身边一名手下打个手势,“跟她说说。”

手下到了杨妈妈面前,面无表情地道:“大户人家每年不知要死多少家丁仆妇,便是穆姨娘、秦姨娘,也是说灌药就灌药,说撵出去就撵出去了。你难道比她们还尊贵?我们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却推三阻四,着实不知好歹。我们知晓不少刑罚,这几日手边也无消遣,便想拿你的家人挨个儿试试。刚才这种是最轻的,不过是练练手。你是说点儿我们想听的事,还是看着你儿子受尽刑罚,都随你。”

贺冲热得够呛,摇着扇子往外走,经过杨妈妈身边的时候,丢下一句:“天黑之前给我答复。”又交代手下,“她回西院若是乱说话,扔到乱坟岗活埋。”

顾云筝此时还不知道这些,倒是听李妈妈说了一件趣事:秦阁老气急败坏地到了西院,质问太夫人为何纵容长子与凤之浣为伍,弄得他灰头土脸狼狈不堪。说完这些,拂袖就走。顾云筝想,她要是太夫人,就会反问凤阁老,当初为何不拦下父母把她送人做妾,如今被连累也是活该。

可秦阁老毕竟是当朝首辅,没点儿真本事,这两年早就被柳阁老三人拉下台了。过来发通脾气,摆明了是做给霍天北看的。

从骨子里,文官看不起武官,文官总觉得武官成名多数是机缘巧合,得荣华富贵太容易,哪像文官,埋头苦读多少年才能得到皇上青睐,熬到位极人臣时,也是半截入土的年纪了。而另一方面,文官也是畏惧武官的,担心武官一翻脸就不管不顾拔刀杀人,凡事不得不慎之又慎。

别说秦阁老,就是顾云筝,也害怕霍天北算总账时不顾名声由着性子处置太夫人。与他再亲近,也是担心。

归根结底,是她不够了解他,不能确定他在什么情形下会作何决定。

他想要她心甘情愿地全身心的属于她,却不肯让她看清他。就如她享有着他的照顾,借用着他的权势,却不肯让他完全了解自己,心里藏着太多秘密。

不能怪她还没办法把霍府完全当成自己的家,他们这样子,实在不是齐心过日子的夫妻。

身体日日痴缠,彼此逐渐醉心于那蚀骨的歡愉,要是她没服过药,恐怕孩子都怀上了,心却还离得那么远,彼此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这叫个什么事儿?她忍不住蹙眉,都够不是东西的。

这样一想,倒也般配。

作者有话要说:文重头写过,人物情节与以往很多不同,文案上有解释。多谢支持过此文的姐妹,若不耐烦重新看,只想看最终结局,就到结局卷再看。

第73章 度芳菲(8)

贺冲过来的时候;顾云筝让他直接去小书房见霍天北说清原委。霍天北说过;不需她管太夫人那边的事了;她也就不再关注。

涉及到多年的恩怨;她参与其中也不能改变什么,还不如省省力气;忙点儿对自己有益的事。

郁江南、章嫣的婚期一如霍天北所料,定在了二十六。进到下旬,霍天北不时去郁江南府中坐坐;顾云筝有空就去宣国公府坐坐。

到了二十三,景宁公主大婚。霍天北只让顾云筝准备了一份贺礼着人送到蒋晨东那里;景宁公主那边就不用说了,他不可能去;公主也不可能请他。

顾云筝作为霍天北的夫人,在二十三这天一如往常,上午把内院外院的事都安排停当,下午去了宣国公府。

自从霍天北大刀阔斧地帮宣国公整顿内宅外院,这出了名没规矩的府邸总算有个样子了,即便是章嫣闷在房里安心待嫁,章夫人每日卧床示下,下人们也是丝毫不敢大意。

顾云筝每次都是先在章夫人房里坐坐,才去与章嫣说话。今日到了正房,恰逢宣国公也在,正与章夫人商量章嫣的陪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争论,甚至是争吵。

顾云筝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冷凝,下人个个噤若寒蝉。

章夫人与宣国公一左一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脸色都很差。

顾云筝上前行礼。对宣国公各种是非听说不少,正式见面这还是首次。

宣国公见了外甥媳妇,面色稍霁,清了清嗓子,语声还算温和:“坐吧。天北这段日子忙什么呢?”

顾云筝恭声答道:“侯爷这几日得空就去郁大人府中。”

宣国公听了,面上有了一丝笑意,“好事啊。”外甥和女婿是至交,于他可是老大欣慰的事。他那个长女,前十几年都用来气他了,这段日子却是恭顺孝敬,让他心里格外舒坦,也就满心盼着女儿前程似锦。

顾云筝落座后,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宣国公两眼,心头有些惊讶。宣国公面如冠玉,气度尊贵,有着与霍天北一模一样的双眼,灿若星辰,闪着能吸人魂魄的光华。她记得他已是四旬的人了,看起来则是三十五六的年纪。

这样看来,霍天北的样貌该是随了先太夫人。

这样想来,也就能理解一帮女人为宣国公争风吃醋这些年了。

章夫人的笑容变得亲切自然起来,招呼着顾云筝尝尝茶怎样。

茶怎样?

是用鲜花香气熏染过的茶,她不喜欢。她喝茶喝的就是茶的原汁原味,不喜掺杂任何东西。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她笑盈盈地啜了口茶,语气真挚地称赞,引得宣国公与章夫人都很高兴。

坐着闲话几句,宣国公毫无避出去让两女子说话的意思。

这是吵得还没尽兴呢?顾云筝腹诽着,也就起身转去章嫣房里。

章嫣在做针线,面上既无愁容,也无待嫁之人的娇羞喜悦。见了顾云筝,笑颜明丽,到了里间说话时问道:“我爹娘是不是又吵架呢?”

顾云筝装糊涂,“没看出来啊。”

“他们坐在一处就会吵架,这些年都是如此。”章嫣知道,自己家里这些事,外面早就传开了,也不瞒顾云筝,“今日为着给我陪嫁的宅院田产争执大半晌了,我娘说理应是她打理这些,我爹则说他又不是瞎捣乱,不过是给我选了两处更好的。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吵的,我都说了,怎样都行,他们偏要较劲。也真是奇了,他们跟谁都不这样,是不是上辈子是冤家啊?”

顾云筝失笑,“兴许是吧。”多年争执,不过是因为在意或是不甘,宣国公不好说,章夫人却一定是如此。女子要是不在意男子,才懒得理会他怎样,哪有闲工夫跟他吵。

章嫣就道:“表嫂跟表哥说说,让他得闲就过来,陪我爹喝喝茶说说话。表哥的话,我爹面上总是反对,心里却是赞同的。”

“嗯,我会的。”顾云筝留意到章嫣对宣国公称谓与往日不同,笑了,转而问起嫁妆的事,“准备的怎样了?你情形不同于别人,该为自己打算的时候,也不要顾及俗礼闷在心里。”

章嫣认真地想了想,笑道:“还真没有。按理我是应该想法子多带些陪嫁过去,可是嫁过去谁知道是什么情形?爹娘倒是想为我多准备些傍身之物,也算了。他若真是良人,我便不需未雨绸缪;他若不是,我手里金银再多也无用。”

说的在理,顾云筝却不能顺着这话往下说,只能含糊其辞:“钱财到底是身外之物,日后尽心尽责地过日子,定能有个好前程的。”

“往后的日子……”难说啊。章嫣笑了笑,将话题岔开,让顾云筝看她做的绣活。

顾云筝回府的路上,回想着章嫣的言语神态,明白好友对婚事的态度很不乐观。是有很多这样的人的,不需经历一些事,旁观便知道其中利弊,从而有了自己的判断。

她希望章嫣那份不乐观意味着的是婚事对待诸事分外冷静,而不是破罐破摔,不似她,一步一步计较着,每日算着账权衡着得到、付出。

如果她只是霍天北的夫人,那么很明显,她前世的心愿已经实现——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守护她一辈子,她会享有他的照顾,用一辈子去回报去珍惜他。可惜,她不只是他的夫人,还是云家女。

从二十五开始,云筝就开始担心天气。六月的天气没个准,黄历只能测吉凶,却不能测天气如何。深夜,一场大雨降临,她听着雨声醒来,坐起来望着窗外,更加头疼,“这雨什么时候停?千万别没完没了才好。”

霍天北把她抓回怀里,“下着雨成婚更凉快更清净,瞎担心什么?”

“……”

“你跟我成婚的时候,都没这样吧?”

谁知道是怎样,她又没可能知道,便含糊回一句:“这是两码事。”随即反问他,“说起来,你和我成婚的时候在想什么?”

“……”他沉默,沉默许久。

“哑巴了?”她笑着推他一下。

他却说道:“过段日子,我们去山里住几天,带上熠航。”

“……”顾云筝拿他没办法,他不想说的话,是怎样也不会说的,也只能点头,“好啊。”

翌日一大早,雨停了,天空碧蓝如洗,空气里有着雨后的清新凉爽。顾云筝这才松一口气。

霍天北和两边的情分都很深,两边都要去。先在宣国公府送章嫣上了花轿,随即又去了郁江南的府邸。

郁江南进京做官没多久,在外也不是曲意逢迎的做派,是以交好之人并不多。只是因为霍天北的关系,照样宾客满堂。自成婚之前,霍天北的同僚、幕僚甚至柳阁老等三人便不时上门坐坐,到了这吉日齐聚一堂,更有不少不请自来的。

内宅里有简夫人、两名官员的太太帮忙打点,仆妇也都是有颜色的,喜宴有条不紊地进行。

顾云筝与柳、孟、徐三位阁老的夫人坐一席。柳夫人、孟夫人都已是年过半百的人,徐夫人四十多岁。三位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到顾云筝,言语神色间既有着长辈对晚辈的慈爱,又有因着霍天北而多出来的一份谨慎谦和。

顾云筝一直不清楚,霍天北是如何使得三位阁老齐心协力支持他的,却是问谁都不妥当。

简夫人在开席之际才过来落座。因着已经有过来往,与顾云筝就多了一份亲近。

四个人都是玲珑心肠,至席散,谁也没提过太夫人。

喜宴圆圆满满地进行、结束。第二日认亲,霍天北与顾云筝又去了郁府。

章嫣从头到尾的言行很是大方得体,神色间偶尔现出新婚之人的娇羞,顾云筝略略心安。

沈燕西也到场了,和霍天北一样,是作为郁江南的兄弟身份前来的。私底下,他拉着霍天北说了几句话,极为沮丧的样子,“我去找过先生,却很是不凑巧。先生这段日子都住在山里那座小院儿,他前脚出门,我后脚到的,后来命人去追也没追上。再晚些你也知道了,皇上下旨了,我就是见到先生也没用了。”

霍天北笑着拍拍沈燕西的肩头,“顺其自然吧,你也不用为难。晨东的事你不需揽到身上,我和他之间便是不合,也与你无关。”

沈燕西笑得有些落寞,“我是想着,四兄弟有你出人头地就行了。”

“明白,我真明白你怎么想的。不必为难。”

沈燕西心说不为难才怪,不担心才怪,面上却只能笑着点一点头。

这日回到府中,霍天北长舒了一口气,“这事总算是过去了,感觉比我们成亲还累。”

顾云筝忍不住笑。

进到七月,宫里传出消息:皇上终日与宠妃作乐行径荒唐,皇后与静妃凤云宁争风吃醋水火不容,太后病情愈发严重。

说简单一些,不过是一个男人为了一见钟情的女子发昏,如今宠妾无度,灭妻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做长辈想要阻拦未成功,气得缠绵病榻。这种事在官宦之家、在民间也不是没有,如今帝王家出了这种事,人们也就更加关注一些。

凤云宁就是云凝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初时难以置信,随即众说纷纭,态度不一,或对皇上不齿,或对云凝不齿,蔑视凤阁老的人也不在少数。

是因此,蒲家三太太、四太太百般周旋,终于得以进宫与云凝相见。相见时说过什么不得而知,别人只是发现蒲家人比以往更有底气了。

——这些消息,有一些是简夫人、方太太过来时提及的,有的是燕袭转述汪鸣珂的话。顾云筝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云凝,这个她始终亲近不起来的姐姐,但愿祁连城能始终将她掌控于手中,不要让她犯下无从挽回的错才好。

宫里传出皇上有意废后的消息的两天后,太后薨了。

皇上终于把太后气死了。听闻消息后,顾云筝脑海里最先浮现的是这念头,之后吩咐下去,将府中所有艳色的东西收起或用白布遮挡起来。

太后大殓之后,文武百官、内外命妇哭丧。

大热的天哭丧,心里当真悲恸的话,不会意识到那份不适,可是顾云筝连太后的面都没见过,当真是哀伤不起来,自然就觉得哭丧不亚于受刑。

这种事,太夫人和顾云筝自然都要去的。

两个人在下人眼中,不亚于是已修炼成精的人物——之前发生过那样的风波,一个想害得另一个点天灯,一个把另一个气得当场昏厥,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是亲亲热热的样子。

去宫里哭丧,中途休息的时候,顾云筝遥遥望见了蒲家三太太、四太太。两个人身边围着不少人,满脸的小人得志。她迅速错转视线,不让心里的憎恶抵达眼底,免得被人发现。

身边不时有人过来与太夫人、顾云筝寒暄。有的是与太夫人关系不错的,有的则是霍天北同僚的内眷,询问太夫人为何搬到西院的时候的神色也就大相径庭。

太夫人与顾云筝保持着默契,对外只说太夫人原来住的院子风水不好,要换个地方住段日子。人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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