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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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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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姨娘轻呼出一口气,轻声道:“若是夫人允许,我如今也是愿意留在府中,如之前一般度日,是妾室;只是服侍夫人的妾室。”她抬眼看向顾云筝,目光清灵灵的,“侯爷是洁身自好之人,我亦无心真正成为侯爷的人,夫人明了这些,想来也能容着我继续留在侯府。”

顾云筝点头,这些都是事实,不容人否认。

安姨娘又道:“夫人对我的照拂,包括侯爷去山中命人对我的照顾,我心里都有数,大抵能猜出几分。我兄长说,夫人的恩情,他能回报的,也只有钱财,若是可能,安家不单单与侯爷联手做一些生意,还愿意与夫人合伙赚些银两。”

“哦?”顾云筝微笑,“安家是巨贾,我也能分一杯羹?”

“自然。”安姨娘笑容恬静,“我兄长说,夫人每年给他两三万两银子做本钱,偶尔借用一下侯爷的名帖,他就能还给夫人数十倍的好处,这一如他与侯爷联手做别的生意是一回事。商贾不易,最缺的就是个根基深厚的后台,有了这样的后台,才能畅行无阻。”

“两三万两本钱,数十倍好处……”顾云筝玩味地笑,“好处太多,安家尽可以给侯爷。说说吧,你们还想要我帮你什么?”

安姨娘眼含钦佩地看着顾云筝。她到底是出身于商贾之家,来往之人大多精明市侩,惯于与人周旋许久才能得到一个切实的答复。习惯却不代表喜欢,她还是更喜欢顾云筝这种直来直去的坦率性情。

她略略斟酌,轻声道:“我入霍府做妾的事,我兄长一直是极力反对的。奈何他那时还未掌家,拗不过父亲,方方面面的难关,不是他可以渡的。而今他是掌家之人,对我又是满腹亏欠,我日后如何,他听我的。”

“嗯,这样很好啊。你兄长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的确是。”安姨娘抿唇微笑,“从我信里得知您对我的照顾,他也心怀感激,由此才想辟一条财路,与夫人互惠互利。若是夫人看在安家这点儿情面上,日后给我一个好去处,那就再好不过了。”

顾云筝敛目思忖片刻,“那你想要的去处到底是何处呢?我做不到的话,也不能平白拿你家族的好处。”

“我……想等三二年,再看日后如何。或是留在夫人眼前,或是去往别处。”安姨娘自嘲地笑了笑,“我知道,只要夫人略施小计,就能让我哥哥送上大笔钱财保我不死,可是……”

“可是我不是那种人,你没看错。”顾云筝笑盈盈地接上话,“只要不出意外,我就能让你在这府中清静度日。便是有意外,我也会尽力为你周旋。”

安姨娘喜上眉梢,“如此说来,夫人是答应了?那么,所需的三两万银子,我就能帮夫人出,日后我兄长若是遇到事情,我再让他的人与夫人通信。”言下之意,是用到霍天北名帖的时候,就不是她可以帮忙的,要顾云筝想办法。

“银子还是我自己出。”顾云筝笑道,“你的银两还是好生收着,日后花到想花的地方去。这件事就依我。”

安姨娘称是,又道:“像我娘说的,我们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我来霍府之前,我娘、我兄嫂都给了我不少傍身银两,夫人什么时候要用,只管拿去。”说到这里,笑起来,“夫人到年底,就会有一大笔银两到手,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顾云筝只是有一点不解:“你说要等三两年,是不是心里——”有了人?

安姨娘笑容微敛,目光一黯,嘴角翕翕,不知该从何说起似的。

便是再亲厚,这种话也不可能轻易谈起。顾云筝就转移了话题:“你是觉着,等个三二年才知道何去何从?”

安姨娘轻轻点头。

“那好,那就再等三两年。我在府中一日,就会照顾你一日。过三二年,再好生谋划。”

安姨娘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有点儿现状趋于安稳的喜悦,还有点儿对自己未来的不确定。

**

八月初六,天色微明时分,顾云筝将霍天北的手臂轻轻移开,坐起身来。

霍天北却又将她拽回到怀里,有点儿不耐烦地拍拍她的背,“好好儿睡觉。”

顾云筝不依,“我有点事,你自己睡。”说着撑身抱了抱他,“等会儿我叫你起来用饭。”

“嗯。”霍天北老大不情愿地松开了她。

顾云筝穿衣下地,从枕下摸出一个物件儿。是个平安扣,用黑色、银色丝线打了络子。她小心翼翼地帮他戴在颈间。

他又有所察觉,眉峰轻蹙,要抬手捉住她的手。

顾云筝没辙地扯扯嘴角,人太警觉真不是好事,弄的人做好事坏事都很难。她索性环抱住他肩颈,“别动。”又吻了吻他唇角。

他抬起的手转而到了她肩头,微微侧脸,捕捉住她唇瓣。

顾云筝有点儿无奈地笑了,纠缠好一会儿,才得以脱身。

霍天北翻了个身,继续睡。到了卯时,头脑自然而然地清醒过来,隐隐听到她与李妈妈、堇竹的低声谈笑。

起身时,他看到了戴在颈间的羊脂玉平安扣,唇角就弯成了愉悦的弧度。

整整齐齐叠在床头的衣服,中衣是簇新的。穿起时细看了两眼,是她的针法,和寝衣如出一辙。

只有针线活,她总是慢吞吞,拖拖拉拉,做出来的东西却是挑不出瑕疵的。很明显,她不喜欢做这些,可只要做,就要做好,所以总是一副很别扭的样子。

是那样别扭的小东西。也真难为她了。

“醒了?”顾云筝转过屏风,笑盈盈走到他面前,帮他穿衣。

霍天北凑近她,闻到了她一身油烟味,“你该不会下厨去了吧?这一身味道……真难闻。”

顾云筝斜睇他一眼,已习惯了他半真半假地揶揄,“真的很难闻么?那我以后再也不去厨房了。”

下厨对于她来说,是比做针线还难的事。他知道是为什么,紧紧地抱了抱她。

顾云筝则催促他,“快去洗漱,我换身衣服。”

“嗯。”

熠航过来请安的时候,送来了一幅八骏图,甜甜地笑着,“四婶要我给四叔选的礼物。”

“乖。”霍天北摸了摸他的小脑瓜,将他抱到桌前。

熠航又道:“四婶想给您寻一匹宝马的,可是徐默说,您只喜欢精良的战马,四婶就要我选一副画着骏马的名画。”又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宝马和战马不一样吗?”

顾云筝笑着接过话:“自然不一样。有的宝马只是样子好看,脚力好,不见得能吃得了沙场的苦。有些宝马能做战马,有的就不行,要磨练之后才可以。你四叔现在没机会训练马儿了。”

熠航似懂非懂。

顾云筝则打趣霍天北,“唉,英雄无用武之地了,每日里只能和官员明争暗斗。”

堇竹和李妈妈俱是忍俊不禁。

熠航就又问:“那怎样更厉害呢?”

“都一样。你四叔做的事,都是一般人做不来的。”这一点,倒不是顾云筝恭维霍天北,是事实。

“哦。”熠航点头,“那四叔还是像现在这样就好了,打仗很苦的。”

霍天北与顾云筝俱是颔首一笑。

小丫鬟捧着放有三碗寿面的托盘走进门来,堇竹和李妈妈接过,摆到桌上。

是顾云筝忙碌半晌做的寿面,汤色鲜浓,面条上覆有肉丁、豆腐、鸡蛋、木耳、胡萝卜等菜马。

换做别人,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出的。可这对于顾云筝而言,却是唯一能做出且敢端出来让人享用的。并且,是前不久才学会的。

吃面的时候,顾云筝觉得味道超出期许,却仍有不足:“面条切得粗细不均匀。”

余下的一大一小就细看了看碗里的面条。

熠航嘀咕:“味道好不就行了吗?很好吃的。”

霍天北道:“她就是毛病多,别理她。”

顾云筝啼笑皆非,可是看着两个人都是吃得津津有味,心里泛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会做这种面,还是在山里的时候,她缠着他教她做药膳,他不肯。她就退而求其次,让他指点自己做面食。没办法,在山里的日子他一如既往,她却是闲得发慌,总要找点事做。他就找出食谱,照着上面写的告诉她怎么做。

一学就后悔了,她从不知道一碗面也有那么讲究。而且,切菜她没问题,揉面、切面就不行了,掌握不好分寸,面不是硬了就是软了。面这种东西也实在是不好切,不是手稳就能切得均匀。

可越是做不好,她越是跟自己较劲,连续两日闷在宅子的厨房,没完没了地做,没完没了地让他品尝——她不好过,他也要陪着。

后来,就像是小时候背书一般,把各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这才做得像回事了。

生平只会吃不会做,这面是她唯一会的。到了他生辰这日,就当做寿面做给他吃。

好不好的放在一旁,终究是一份心意。

霍天北明白,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一定不知道,这是他吃得最满意最高兴的一餐饭。

这一早,也是他度过的前所未有的最美光景。

出门时,徐默等在院门外,神色鲜少的沉凝端肃:“侯爷,您要找的当年那些人,已全部找到,昨夜贺冲已将人全部带到了前院,安置在外书房。在人进到霍府之前,已全部招供。”

霍天北思忖片刻,“你去给我请两天假,将秦阁老、二爷请来,我有要事与他们商量。”

徐默称是,快步离开。

霍天北看了看天气,万里晴空,白云浮动,阳光明媚。

真是个好日子。

第79章 竟风流(4)

秦阁老走进霍府;心绪沉重;却也有一种终获解脱的轻松。

这段日子;凤阁老一党屡次弹劾霍天北;结果呢;招人非议的却是他。

他一度气得周身发抖;气凤阁老怎么就能蠢到那地步——事关霍府家事;听霍天赐的一面之词就弹劾霍天北;不就是蠢货才会做的事么?

霍府的事错综复杂;又出过妾室扶正的事——真正的名门,一家之主若是个明白人;哪里会有这种事发生。说到底,他秦家是做过小人;可老侯爷又好到哪儿去了?就算把老侯爷从地下揪出来鞭尸;又与霍天北有何关系?老侯爷可不曾善待过霍天北,父子两个是两回事。

凤阁老怎么就不明白这些?弹劾霍天北有何益处?不过是将陈年事翻出,让躺在地下的老侯爷为人诟病,让他秦家更为人不齿。

他不论怎样,也是首辅,当真被惹恼,还收拾不了一个凤阁老?

他真不怕凤阁老上蹿下跳,怕的只是霍天北不计后果、恣意而为。

霍天北越是六亲不认,其实皇上对他越放心。皇上不喜臣子没有弱点,他秦家的弱点是曾做过小人,做过卖女求荣的事,霍天北的弱点就是行事太彪悍,太不计后果,使得很多官员一听他名字就恨不得撒腿逃跑,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皇上自登基到如今,六年了,他对皇上这一点还是了解的。眼下皇上沉迷于女色,能顾及到的不多了,才没时间理会谁弹劾谁,霍天北被人弹劾的越狠,皇上恐怕会越心安;霍天北日后再做出骇人听闻的事,皇上也会包庇到底,那正是皇上乐得见到的——一个臣子,惹得百官敬而远之,想要余生安稳,只得依附皇权,才能安享荣华。

但是他也看得出,从方方面面都看得出,霍天北慢慢地平静下来了,无利可图的事,他轻易不会再做了。

好久了,一些事就像一把悬而未落的刀架在头上,今日直觉告诉他,到了有个结果的时候了。

他走进外书房。

书房内静寂无声,霍天北不在。

贺冲走上前来,递给秦阁老一叠供状,“您看看这些。留神别弄坏,弄坏了属下就还要重新审问,保不齐就加上几句对您不利的话。”

秦阁老颔首,敛目细看,一看就变了脸色。

二十多年前的相士、霍府管家、霍天齐身边的小厮、霍天赐曾经的幕僚、霍太夫人身边的杨妈妈、净一师太、道婆、道士……

他一页一页看过去,额头冒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有些事他是有耳闻的,知道自己那个庶妹做过什么手脚,如今,那些事都变成了白纸黑字。最要命的是,证供上的一些言语,矛头直指秦府,表明也是受了他秦家的唆使。

九成真、一成假的证供,或许是受了酷刑所致,或许是自知性命难保唯求一死才按照贺冲的意思说了一些话。

事情很明白了,霍天北要让他为庶妹的罪孽付出代价。

但他要赔上的到底是什么?

他抬手擦了一把冷汗。

很多时候,取重臣性命的,其实从来不是那些冠冕堂皇的大事,惹得满朝文武无可忍受百般唾弃的,从来是品行上的一些小事。

大事上,不论是谁,做的时候都是耗尽心血,做了两手准备,被指出也能游刃有余地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辞。这种关乎品行的事,无关狠辣跋扈,只有卑鄙无耻,当真会招致天下人的不齿。

顺天府、大理寺……这种衙门都是与霍天北同僚、柳、孟、徐三位阁老私交甚密的,便是将这事报到衙门,最终结果,只能是比私了还要严重。

怎么办?

怎么办!

霍天北到底要怎样?难道是打定主意让他名声扫地再无立足之处?

便在此时,霍天北施施然走进外书房,在秦阁老对面的太师椅落座。

秦阁老再抹一把冷汗,出声时嗓音沙哑:“你……想怎样?”

“别担心。”霍天北笑容和煦,语声温缓,“凤阁老可以在内阁行走,但不该任兵部尚书。我要你与柳、孟、徐三位阁老联手,让他去别处任职,将西域总督叶松调回京城,任兵部尚书。这事不急,我等了这些年,多等一些日子也无妨。你仔细权衡。”

秦阁老心头一惊。叶松与霍天北是忘年交,日后若是叶松任职兵部尚书,而霍天北是五军都督府之首……如此一来,天下兵权,就尽在这两人手中。如此一来,他不情愿,也会为霍天北所用;如此一来,内阁算起来,便有无人是他霍天北的人了;如此一来,皇上手中的皇权,便被分出了十之7八……

“明日,给我答复。”霍天北吩咐贺冲,“送秦阁老。”

秦阁老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出外书房,走出霍府大门。上马车时,徐默快步走过来,笑嘻嘻地道:

“我家夫人有几句话要我转告:一些事虽然看似与秦家无关,可想找出或做出证据也是不难,想来您是能够明白其中深意的。所以,您三思而后行,有活路的话,就不要自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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