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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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芳华-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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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霍天北语声、目光都平添三分柔和,“眼下一切都好。”

章夫人看着外甥,满眼的笑,“那孩子也是个心热的。嫣儿如今能在夫家管着一摊子事,多亏了她。还是你有福气,娶了个内外都能帮衬你的人。”

霍天北笑了笑。倒的确是内外都能帮衬他,便是怀着身孕,什么事也都没耽搁。说让她过一段清闲日子,她却说府中的事权当解闷了,不然实在无趣。也是,以前一两日就要跑出府去游玩半晌的人,如今拘在家中,想想也知道多无趣。

叙谈片刻,霍天北起身去了外院。

宣国公见了他,笑容温和,“来的正好,否则我也要去找你呢。”

“有事?”

“不是要你帮什么,你过来,坐下。”宣国公一面招呼着霍天北,一面取出了两个锦盒,“这段日子我实在是闲得难受,清点了手里的家当——我自己的。”

霍天北失笑。

“你笑什么?”宣国公横了他一眼,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这些你拿着,回去让你夫人帮忙保管,过两年给嫣儿留着傍身。”

霍天北打趣道:“我还以为您大发善心,是给我的呢。”

“你手里比谁都阔绰,哪里看得上我这点儿家当。”宣国公打开一个锦盒,“这是一些地契,便是留在手里,来日也能卖个好价钱。这是几间铺子,进项不少,各个掌柜我已吩咐下去了,他们日后就跟着嫣儿了。”又打开另一个锦盒,“这些就全是银票了。只要银号不倒,这些就是真金白银,足够嫣儿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怎么不直接给嫣儿呢?”

“我还信不过那个姑爷,那是你给我找的女婿,不能放心啊。”

“……”霍天北只是看着宣国公。

宣国公又笑起来,“你也别这么看着我,等你有了儿女就知道了。以往便是吵吵闹闹,那也是自己的骨血,何况如今嫣儿待我又很是孝敬。想想以往,不该啊……我得给她提钱备下点儿银两,但也得放着她少不更事,被江南骗了……”

“嗯,你有你的考虑,我不管,帮你收着就是。”

“不是你收着,是我外甥媳妇帮忙收着。她对嫣儿实心实意的,也肯定比你心细,交给她我才放心。”

霍天北忽然发现,顾云筝比自己的人缘儿要好。

“人对人,什么叫好?不声不响的帮衬着才是好,你媳妇对嫣儿就是如此,我可没少听嫣儿跟我们念叨她表嫂的好处。”

“行,我知道了,回去就交给她。”

“这事儿就托给你们了。”宣国公似是放下了一桩心事,又叮嘱,“事先别跟嫣儿提,我让你们给她的时候再交给她。”

“你现在怎么这么絮叨呢?”霍天北好笑不已,“当了岳父了,今非昔比了。”

“你这混小子。”宣国公笑骂一句,又说起太夫人的事,“你怎么打算的?”

“没打算,衙门怎么判都行。”霍天北安抚道,“不需要你介入,安心在家就是。”

“秦家这次也没好果子吃吧?”说这句话的时候,宣国公眼中闪过憎恶,“那一家人……哼!”

“我大哥丧命之事,他们不能撇清,秦家已经倒了。”

“那就行。”宣国公神色舒缓下来,又摆一摆手,“带上东西走人吧。我知道你忙。”

“成,改日我过来陪你喝两盅。”霍天北笑着离开。

回到府中,他将这件事与顾云筝说了。

顾云筝看着面前两个大红描金匣子,先是笑,随即又觉得不对劲,“好端端的,提前准备这些做什么?到时候舅舅亲手交给嫣儿不也一样么?”

霍天北今日也觉得舅舅有些反常,却又说不出也找不到原因。宣国公府里的下人都是霍家这边的,真有什么事,舅舅还不知道,他就先知道了。想了想,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兴许是担心这些留在他手里不牢靠吧?不想哪天手痒全败出去。”

顾云筝稍稍释然,也就命春桃将东西锁到库房去。

过了两日,燕袭来回话了:“费了一番周折才知道里面的情形,不大好。云文渊过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想自尽都不能。”

顾云筝沉默片刻,冷冷一笑,“把这话带给凤贵妃。明日你让祁连城过来看看熠航。”

“是。”

转过天来,祁连城应邀前来,在梅园陪着熠航玩儿了一会儿。

顾云筝带着春桃前去相见。

祁连城打量着她的气色,还不错,笑道:“以前还真没想过,你也能有今天。”

春桃啼笑皆非,听着这话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顾云筝也忍不住笑,不搭话,指一指不远处,留下春桃,过去与他说话,先复述了云文渊的事,末了道:“近身服侍云凝的都是你的人,你早就知道了吧?”

“比你早几天而已。”祁连城道,“云凝有自己的算盘,有些话我的人也不能当即听到。”

顾云筝点一点头,“我想问的是,你现在知不知道云文渊到底犯了什么罪行?”

“知道。但我不能说。”

“为何?”

祁连城凝了她一眼,“事关云家的家丑,你一个外人,打听这些合适么?我便是晓得你是一番好心,也不能实言相告。”

第90章 筑藩篱(6)

她是云筝的时候;他主动帮忙查原因。她是顾云筝了;他是这般说辞。顾云筝笑起来;“你不说也没事;其实我猜着你早就知道了,否则不会让云凝进宫。等我弄清原委再找你说话,看看说法是否相同。”语声顿了顿,又道;“请你过来;也是要提醒你一句;云凝没有用处了。”

“无妨,现在用不到她了。”祁连城不以为意;“再说了,要她在宫里,主要是让她把皇上变成一个众所周知的昏君——这一点,清君会比云凝做得好。”说着话朝她笑了笑,“你眼光不错。”

“眼光好的可不是我。”

祁连城会意,“对,是萧让。”

顾云筝与他缓步走在梅林外缘的小路上,问道:“等这番扰攘过去,你怎么打算的?做官还是怎样?”

“做官就算了,或者开个学院,或者落发为僧,都不错。”祁连城笑得有点儿落寞,“也只是想想,说不定几时就死了。”

一番话说的顾云筝心头一黯。

祁连城却是歉然地道:“忘了你现在不同于往日,不该跟你说这些。”

“我可没那么多讲究。”顾云筝笑笑的看着他,“以后你会好好儿的。还是开个学院吧,别出家,你这种人,念一辈子经也难得到宽恕,该下地狱还是要下地狱。”

祁连城哈哈大笑,“说的对。兴许就得听你的。”

他的笑容如冬日暖阳,于冷凛中漾出暖意,煞是悦目。看到他这样子,可是很难得的,顾云筝情绪也被感染,唇畔绽出笑容。

**

蓝佩仪来到霍府,先去拜见陆骞,随后来了正房。

顾云筝已听霍天北说过此事,对这个女子有了大概的了解。蓝佩仪十□□岁的样子,中等身材,样貌有着几分妩媚,一双眼睛似是氤氲着淡淡雾气,下巴上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蓝佩仪语声柔婉:“早就听说过四嫂的美名,一直不能前来拜见。今日相见,果然名不虚传。”

顾云筝险些就笑了,她能有什么美名?陆骞又能说出她什么好?难为蓝佩仪能说的面不变色。“我以往却没听先生、侯爷提起过你,直至近日才知你到了京城。”她温声询问,“打算常住还是暂住?”

蓝佩仪委婉地道:“我是来投奔先生的。”

“这样啊。”顾云筝笑道,“府中三爷一家已经离京,你住在他与三夫人的院落里可好?”

蓝佩仪笑望着顾云筝,“我虽说算是先生破例收的女学生,与四哥有着同窗情分,可外人到底不知道这些。若是住到了三爷三夫人的住处,怕是会惹出闲话。”

“难为你考虑的这样周全,”顾云筝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住在何处?”

“我想与四嫂住得近一些,不时陪你说说话。再有,府中不是还有一位安姨娘么?听说她善绣,我也想跟她好好儿请教一番。”

顾云筝思忖片刻,“那就只能住在先前的秦姨娘住过的小院儿了,那样岂不是委屈了你?”

“怎么会。”蓝佩仪笑道,“说心底话,我在外一直孤孤单单,只盼着能时常与人说说话,过得热闹一些。”

“那就依你的意思。秦姨娘离开霍府之后,住处重新修缮过。”顾云筝唤来李妈妈,吩咐道,“带蓝小姐过去,派几名伶俐的丫鬟尽心服侍。”

李妈妈称是,笑着引蓝佩仪去了住处。

堇竹不免唠叨两句:“这是唱的哪一出?那么多住处,偏要在夫人眼前晃。”

顾云筝笑了笑,反问道:“你与连翘、李妈妈怎么像是没见过她的样子?”

“不是像是,是真没见过。”堇竹解释道,“我们是留在侯爷的住处服侍,并不是跟在侯爷近前照顾,那时一年也见不了侯爷几次。”

“难怪。”

蓝佩仪住下之后,平日常去外书房,时不时去安姨娘那边串门,来正房的时候倒是不多。

安姨娘起初是好生应承着,后来便一如既往地教熠航画画,回房后看书或是做绣活,蓝佩仪过去的时候,直言还有事,径自来正房。几次之后,蓝佩仪看出安姨娘是不想惹上任何是非的性情,自是不好强人所难,也就不再前去。

进入腊月,霍天赐与太夫人的案子了结。当年母子二人勾结霍家二老爷父子、部分将领害得霍天逸殒命的事公之于众,除去母子两个还活在人世,其余人等因触犯刑法早已被霍天北处决。

至于太夫人早年间做过的那些扰得家宅不宁的恶毒手法,也成了众所周知人人不齿的事。

也是因此,霍天北幼年、少年的经历为外人所知,诸多官员、百姓这才恍悟他当初一些行径所为何来。彼时是满心骇然,今时则只觉快意。有的人甚至觉得霍天北用公务处决的那些人稍嫌仁慈,也有些不理智,换了自己的话,不论如何,也要让天下人得知真实原因,让那些人饱受唾骂鄙弃。

只是霍天北不是别人,从来不在意外人的看法,以往如此,如今也如此。自己明白、被自己惩戒的人明白缘何而起就足够。眼下满京城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依然像是局外人一般——好话歹话都一样,不需听。而只要不想听的话,就不会传到他耳里。

这桩案子最后的结果,是将霍天赐、太夫人逐出霍家宗族,游街七日,余生在霍家田庄上为奴。

初时有人觉得顺天府尹的脑袋被门夹了,这发落的结果未免过于轻描淡写,后来才反应过来——到霍家田庄上为奴,日子想来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既然人心不足,既然贪图荣华,如今落得余生为奴,不需别人说,自己要承受的落差就是每时每刻都存在的残酷折磨。

陆骞闲来无事,曾去看过霍天赐、太夫人游街的惨状,听到了太多百姓对这两人的满带不屑憎恶的言语。

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情形,又意识到,他昔日的那个学生,他是越来越不了解了。

记忆中好像还是昨日的事,云文远将那小小的极为漂亮的孩子托付给他,他满心喜悦,直觉告诉他,这孩子资质很是聪颖,来日必能成为他门下最出色的学生。

那时的霍天北很是沉默,但从来不会哭,仿佛天生就不会落泪的性情。从来都是特别倔强,喜欢学的,就能不眠不休,不喜欢学的,任他如何诱导也没兴致,甚至不肯敷衍。每一次对他的妥协,都是因郁江南而起,照着他的意愿去做一些事。反过来也一样,郁江南待霍天北也如此。那是两个真正的亲兄弟一般的孩子。

他对蒋晨东与霍天北的寄望相同,自心底是更加偏爱蒋晨东。谁不爱听暖心的话?谁不需要有人不时嘘寒问暖?蒋晨东就是如此,很多时候如晚辈孝敬长辈;霍天北不行,从来只是他的学生,做的只是学生的分内事。

他明白,霍天北这辈子只听云文远一个人的话,走的路都是按照云文远的心意。所以,就有了如今与蒋晨东在朝堂明争暗斗的局面。

他只能支持一个,只能选择支持蒋晨东,如今已到了不惜算计利用霍天北的地步。

以为霍天北会率性而为,会做出将他逐出霍府的大不敬事情,但是没有。霍天北什么都知道,却由着他。

到了眼下,霍天北对痛恨多年的人,又给了他一次意外。换个角度来看,霍天北懒得杀那对母子,却不介意将他们利用到底,只有这样,秦家才会被牵连到底,再无翻身的余地。

在仇恨的前提下还能有这样的算计,这种人太少。最重要的是,他不认为蒋晨东若遇到同样的事,能有霍天北这份冷静,亦或是冷酷。

太担心了,担心蒋晨东有一日会被霍天北用正大光明的理由逐出京城,一生没个出头之日。

他得好好儿想想了,想想霍天北的软肋是什么。

**

这几日,霍天北留在家中,在东次间处理公务。顾云筝则坐在他身侧看书或是做针线。

都不是话多的人,没事的时候,半晌都无一句话。

气氛却仍旧是温馨的。

她会无声地给他续一杯茶。

他会在她看书时间久了的时候,拿过她手里的书、针线活,让她歇一歇。

她乏了,就在他身边闭目养神或是小憩。他便不时的给她掖掖背角,摸摸她的额头、脸颊。

陪着她午睡的时候,她总是枕着他的手臂背对着他,怕一不小心碰到胎儿。他松松的圈着她的身形,一手轻轻落在她腹部。就这样,心里就很踏实,不需要更多。

这日,顾云筝觉得闷了,想着连续几日没见到安姨娘了,便跟他说去看看。

霍天北已慢慢看出她对安姨娘的欣赏、照顾,自是不会反对,亲自给她披上斗篷。看着她走出院门,心里想着也该给安姨娘寻个好去处了,若是更名改姓,在京城找个说得过去的人家也非难事。那也算是个被他连累的可怜女子,不能将一生都空耗在侯府。

那边的安姨娘亲自迎出门外,虚扶着顾云筝到了室内,“夫人有什么事,命人将我唤去即可,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顾云筝就笑,“时常走动些也好,几日不见你,也是想来看看你在忙什么。”落座后,见安姨娘眼中有血丝,微微惊讶,“又没好生歇息,所为何来?”

安姨娘思忖片刻,笑道:“等会儿与夫人细说。”说着命丫鬟奉上虎皮花生、芸豆卷、梅花糕等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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