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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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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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步跑?”康托尽量在这三个字里加入更多的轻蔑。“葆拉,”他假装愁眉苦脸地说,“每当我觉得想要锻炼的时候,就赶快躺下,直到这种感觉过去。”
  葆拉怀疑地注视着他。“那可真是太聪明了。你真的这么做?莱昂纳多,说实话。”
  “我刚才想起来的。”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脸上绽开了笑容,他继续说道,“我并没有编造,我记得,这话最早是芝加哥大学以前的校长说的。”
  “至少你很诚实,虽然不是你的原创。”
  “我当然很诚实,”他回答说,“你难道不知道,所有的科学家都很诚实?有些科学家既很诚实又富有原创精神。”
  “我没有比较的依据,我们换个话题。你什么时候离开芝加哥回学校去?”
  “星期天晚上,也可能星期一早晨。现在实验室里的压力总算没有了,难得一次。”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说。
  “这样,星期天上我那儿去。我来表演一下我的厨艺。午餐还是晚餐?”
  “还是吃午饭吧,”他停顿了一下以后说。
  “呣,”她低声应答,并没有抬起眼睛,她正在把地址写在一张纸条上。
  两个星期过去了,在此期间,没有下过一场雪。天仍然很冷。按照塞莱斯蒂娜的说法,积雪太硬了,在越野滑雪时对初学者并不合适。“我们还是乘火车到芝加哥去吧。”她向斯塔福建议。“住在我姨妈那里。你会喜欢她的。她是个很另类的人。”
  “她知道你要带人去吗?”
  “还不知道,不过,她不会介意的。她非常好客。当然我会提醒她的。”
  “提醒她什么?”他朝她露齿一笑。
  “当然是你在饭桌上的举止。”
  “你姨妈她是干什么的?有姨父吗?”
  “没有。他曾经与一个男人一起生活在波兰,一位律师……我姨妈在我们家是一个独立特行的人。不过,她现在独自一个人住在芝加哥。”
  “她从事什么工作?”斯塔福仍然坚持问。
  “她以前是波兰最好的室内装潢设计师:高级办公室,雅皮士的公寓,老房子修缮——诸如此类的工作。”
  “她为什么搬到芝加哥去住?”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杰里,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下个星期天你自己去问她吧。”
  “柯里小姐,你为什么搬到中西部来?”斯塔福在对葆拉…柯里的热情款待表示感谢以后,就忍不住问。
  “那你为什么来?”葆拉有一种本事:假如她不愿意回答某个问题的话,她能把对方的问题转变成提问。“听口音你不像是中西部的人。”
  “我是南卡罗莱纳州的。”
  “而且是一个彻底的浸礼会教友。”塞莱斯蒂娜笑着说。
  “那我们这位西部的一神论者,又从她的浸礼会教友情郎那里学到些什么呢?”
  塞莱斯蒂娜不理会姨妈的嘲笑,继续说:“很少。我主要是在施教。葆拉,你知道他们是怎么给年轻的浸礼会教友传授生活的真谛的吗?他们告诉这些年轻人……”
  “塞莉!”斯塔福显得十分狼狈。
  “别理她。我知道我的外甥女多么早熟。请告诉我,斯塔福先生……”
  “请叫我杰里,”他打断她说。
  “这样的话,你叫我葆拉吧。杰里,你怎么会从南卡罗莱纳州到这里来的呢?”
  “为了跟一位教授攻读博士学位。”
  第25节 晴天里的乌云
  “你也像塞莉一样,是学化学的吗?”
  “不,我跟着康托教授,我是细胞生物学的博士。”
  “我去给你们两位倒咖啡,”她说着突然站起身来。
  等她端着两只杯子和碟子回来时,葆拉重新恢复了沉静。“你的教授,想必是位超级明星,竟然能把门徒从如此遥远的南卡罗莱纳州吸引到这里来。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康托,通常大家叫他'艾西'。”
  “冰冷的康托?为什么这样称呼他?他很冷漠吗?”
  “不,”斯塔福大笑起来,他拼读了词首的字母。
  “那他怎么样,你那位康托教授?”
  “他是一位最优秀的科学家——”
  “我不是这个意思。”葆拉打断了他。“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这倒是个有趣的问题。他是……他非常严谨,细致,思想开阔。他具有一种非常神奇的本领,可以把一些毫不相干的观察得出的概念综合在一起。我猜想当年没有临床实验和大量的医疗设备时,那些伟大的医学诊断专家都得具备这种本领。”
  “不,不,我说的是人品。在实验室以外的人品。”
  “那很难说。对于他实验室以外的生活我们几乎一无所知。”
  “得了,难道他不邀请你们到他家里去?他妻子不举办聚会招待学生?”
  “他离婚了。我从来没有听他提到过其他女人的名字。你既然说起这事,我可以告诉你,我从来没有去过他家。”
  斯塔福没有注意到葆拉…柯里眼睛里面隐约闪现的调皮的目光。“真让人惊讶,你们竟然这么不了解他?他很可能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他可能是个讨女人喜欢的人……他或许是一位音乐家……或者甚至是一位古董收藏家……或者所有这些那些。”
  “不可能。”
  “你为什么这么说?”
  “艾西没有时间。你难以想像他要看多少杂志,参加多少会议,担任多少个委员会的委员。他甚至自己还动手做一些实验。他还要上课和写论文。”
  “还要像监管奴隶的监工那样苛刻地逼迫他的学生,”塞莱斯蒂娜补充说。“杰里在这里白天黑夜地工作,一个星期七天,已经将近三个月了。我很难得看见这小子。”
  葆拉…柯里怀着明显的兴趣看着那个年轻人,“为什么?”
  塞莱斯蒂娜不让他回答。“杰里不光是康托的得意门生。他自称是实验室里的奇才。因此那位教授找到杰里,对他说:'杰里,我有一个奇妙的想法,可它需要实验验证。我想请你到实验室里去,实验没完成不要出来。'你知道我这位浸礼教友情人是怎么做的吗?”
  斯塔福试图用手捂住塞莱斯蒂娜的嘴。塞莱斯蒂娜使劲把他推开。“事实上,他完全听从他那位教授的吩咐,对他的情人不管不顾。如果不能把康托称作奴隶监工的话,至少我可以把你,杰里迈亚…斯塔福,称作他的奴隶。葆拉,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你们在研究什么呢?真的就这么重要?”
  他点点头。“情况真的是这样。塞莉说得对:教授坚信实验一定能够成功,他几乎不让我独自一个人呆着,一直在我身边。我真的认为假如我完不成的话,他会……”杰里的声音突然轻了下去。
  “我再给你倒一点咖啡。”葆拉说,“刚才你说他是一位最优秀的科学家。他优秀在什么地方?”
  斯塔福很开心地瞥了她一眼。“他很可能会赢得诺贝尔奖。”
  “哇,真的?”葆拉惊呼起来,手里的咖啡壶有些抖动,她赶紧把咖啡壶放下。
  晴天里的乌云
  虽然攀登科学的喜玛拉雅山在顶峰享受胜利喜悦的时间比较长一些,但毕竟不会是永恒的。或迟或早,康托和他那难以控制的夏尔巴人也必然会遇到逆风。二月里的一天下午,在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第一片乌云。
  关于肿瘤生成的文章在《自然》上发表以后,索要重印本的请求竟然如此之多,康托感到十分惊讶。它们如潮水般涌来。第一批来的是那些始终翘首盼望的人。只要最新一期《自然》杂志出现在当前期刊杂志书架上,他们就会立即冲到图书馆去:工作热情比较高涨的勤奋的人,对他们那个领域里的最新消息一天都不愿意等。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当某一期《自然》杂志的目录出现在《当前期刊目录》里时,又是一次洪水泛滥。《当前期刊目录》只是简单地罗列出其他杂志上刊登的文章标题,以及作者的通讯地址。由于期刊订阅费用猛涨,它就成了上天赐予弱势货币国家科学家的礼物。康托的秘书有个兄弟是集邮爱好者。她因此突然之间忙了起来,不停地收集从阿根廷、保加利亚、印度和几十个其他国家寄来的索要重印本的明信片上的邮票。
  康托觉得,在对他们文章的所有反响中,最使他感到满足的是一个电话。期刊发行后的第二天,库尔特…克劳斯从哈佛打电话来说,这篇论文不可能逃过斯德哥尔摩的注意。“艾西,如果我是个爱妒忌的人的话,我的脸都要绿了。可你知道,我不会这样的。”这些话听上去几乎很令人信服。“即使我不能想出来怎么做这个实验,我也很高兴你做到了。”康托感觉到一股愉快的暖流涌上了他的脸。库尔特还没有讲完:“艾西,你知道瑞典在全世界找人提名。你以前肯定收到过这种表格。今年,他们正好找到我,事实上,它就在我面前。在'提名依据'这一部分,他们要求有一份参考书目、一份详细的生平和其他证明材料。为什么你不让我省点心,自己寄一份给我呢?其余的事,我自会安排。”
  第26节 我快成疑心病了
  在这种场合,按照科学界的惯例,必须要谦虚,在公开场合,一般人都很严肃地眼睛向下看着地面,但是,人的手往往泄漏真情。在电话里就比较好谈。
  康托站起身来。“库尔特,我知道这是个很好的想法。”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想法!“说来我也很幸运。我以前告诉过你我的博士后研究生杰里迈亚…斯塔福吗?他有一双金子般的手,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精湛的实验技术。真不知道是否还有其他人能够完成这项工作。”
  “我们全都有这样的人。”库尔特嘿嘿笑着说。“慧眼识英才嘛。话说回来,或迟或早,总要有人重复这项实验的。你最好让我们来做这件事。毕竟,你最早是在我的研讨会上宣布你的想法的。”
  “我还没有动手写具体的文章呢,”康托回答说。“我想这事不着急。”
  “是不着急,”克劳斯淡淡地说。“只要你不发表全部的细节,没有人能够重复那个实验。你把实验的资料寄给我们。这样你就会知道谁提供最好的验证了。请告诉我,艾西,”他继续说,“你是怎么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就发表了你那篇论文的?”康托非常高兴,库尔特竟然连他的胜利的细微之处也注意到了。
  喜马拉雅山的攀登者在山顶享受荣耀的时间是以分钟来计算的。为了防备暴风雪降临,或者氧气供应耗尽,他们一只手拿着旗子,另外一只手拿着冰斧,照片拍摄完毕以后,就踏上了返回大本营的旅程。科学珠穆朗玛峰的攀登者就不必如此了。有几个月时间(直到二月中旬之前),康托始终在山顶上沐浴着阳光,到处作演讲报告、参加研讨会和座谈会,谈论这种肿瘤形成的理论,介绍实验证据。
  对于斯塔福来说,这一时期本身就是莉亚所说的巴赫汀分析的实验演示。在那些斯塔福在场的场合中,教授对于他学生的贡献表示出来的认可和感谢堪称模范。“如果没有斯塔福博士的实验技巧,我不敢肯定我们是否能够这么快地提供这一证据,很可能根本不能提供实验证据。他现在就在听众席上。”随之而来的微笑似乎是很真诚的,他朝着斯塔福方向的点头致意也不能说是敷衍了事。斯塔福计算了“我们”和“我”的数量,衡量了每个“我们”和“我”的轻重。无可否认,“我”要少得多。但是它们的功能是否就是把其余的“我们”全都变成“我”?“语言中所用的词汇有一半是别人的。”莉亚将巴赫汀的这句格言贴在他们电话机上方的墙壁上。“我快成疑心病了。”他在心里诅咒道。公正地说,康托曾主动提出让他解答大多数有关实验的问题,甚至让他把克劳斯要的有关实验的详细资料寄给他们,以便哈佛的研究人员能够开始重复他们的实验。但斯塔福很想知道他不在场的时候那个“我们”听上去怎么样,他不在场的时候教授是如何介绍他的实验技巧的。
  更加使他感到烦恼的是,塞莱斯蒂娜出现在西北大学举行的“昆虫激素研究的最新进展”研讨会上了。会上,将由她而不是琼…阿德利,介绍她们关于昆虫咽侧体抑制素的研究成果。坐在听众之中时,斯塔福回忆起康托如何提出斯塔福在将来的演讲中可以作为他们的发言人,可他一直没有这么做。“我知道你不会重复你第一次研讨会上的惨败,”康托说,声音里面没有丝毫谦虚,“可你得理解……”斯塔福明白:毕竟,蟑螂与肿瘤不在同一个级别上。其实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研究成果的永久记录——最先发表的文章上面只有两个人的名字:康托与斯塔福。所有这个领域里从事研究的其他科学家都会引用这篇文章的。至少,斯塔福没有像大多数科学合作者那样被忽视,被列在所有称呼中最常见的“等等”之中。能够逃脱在参考书目中被列为“无名氏”的遭遇,是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虽然攀登科学的喜玛拉雅山在顶峰享受胜利喜悦的时间比较长一些,但毕竟不会是永恒的。或迟或早,康托和他那难以控制的夏尔巴人也必然会遇到逆风。二月里的一天下午,在湛蓝的天空中出现了第一片乌云。库尔特…克劳斯从哈佛打电话来说,他最好的助手之一,大桥(“艾西,你还记得他吗?他是我的斯塔福”),无法重复斯塔福的实验。这种失败在他们这个领域也并不罕见。由于康托和斯塔福只发表了初步的消息,而没有公布具体的实验资料。就像大厨师对另外一个人描绘一种美味的菜肴却没有告诉他确切的配方,而克劳斯和大桥主要是根据斯塔福寄给他们的资料来处置的。很有可能,斯塔福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杰里,在你把那份材料寄出去之前,我真应该与你一起看一遍的。”教授说。“我想我们都过于沉浸在荣誉之中了。我想让你把整个实验过程详细地写出来。下一次,克劳斯的人必须能够重复你的实验。”
  莉亚…伍迪森正在准备论文阶段,许多论述都是在家里面完成的。那天早晨10点钟以后,她走进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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