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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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的囚徒-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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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可要错过与王后的谈话了。她怎么样?”
  “和蔼可亲,美丽非凡。”
  “等于什么也没说!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你永远也猜不着。”
  “那你告诉我。”她捏了他一下,“快说呀,杰里。我还从来没有与王室成员谈过话呢。”
  “明天晚上你就可以与他们谈话了,在王宫里面,和我一起去。”
  “这我知道,可我想听你们在招待会上谈些什么。就举一个例子。”
  “好吧。谈论餐具。”
  “谈餐具?”她又拧了他一下。“杰里,别开玩笑了。”
  “我发誓。你看见招待会上摆放的餐具了。你有没有数过有几把刀、叉和勺子,特别是有几把刀?”
  “没有。”
  “那好,我数过。我有生以来从没有用过切鱼的刀。当我们吃渍鲑鱼片的时候,我就用叉子切。后来我看见王后怎么吃,于是就学她的样子。显然,她注意到了,但什么也没有说,当兔子端上来的时候……”
  “不是家兔,是野兔。瑞典野兔里脊。”
  “你竟敢纠正诺贝尔奖得主的话?”
  “对不起,我的诺贝尔奖得主。”她嘲弄地笑着说,“快讲下去。”
  “我按照通常的方法切肉——就像我平时一样的吃法。最后王后终于谈起了刀叉。尽管她说得非常委婉,非常客气,我看得出来她实在忍俊不禁。”
  “谈什么?”
  “我使用刀叉的方法。王后说,欧洲人可以根据他们使用餐具的方式来区分。大多数欧洲人一只手拿叉,另一只手拿刀,从来不会交换。吃豌豆对他们是严峻的考验。”
  第63节 某位特定的人选
  “说下去,杰里。王后跟你谈到吃豌豆了?”
  “是的,非常认真。吃豌豆的时候,根据王后的说法,除了英国人,欧洲人的叉都是用来承载食物的:叉子弯曲的那一边对着盘子,叉尖向上。然后,用刀把豌豆推到叉子上去。王后指出,英国人虽然也一只手拿叉,另一只手拿刀,但是他们把不换手发挥到了极致:叉尖始终指向盘子,就像戳肉片那样。结果,在英格兰,吃豌豆的唯一方法就是用土豆泥作为黏结剂,以防止豌豆掉下来。”
  塞莱斯蒂娜哈哈大笑起来。“杰里,我真不敢相信!王后怎么会大谈豌豆的?”
  “这是由我的吃法引起的。她注意到我是典型的美国人——第三种人的吃法——他们用餐具的方法被她称作最耗费时间的方式。她指出了我吃肉的方式:把刀放下,另外一只手拿起叉子;吃一口,然后,换回去;再这样,直到肉吃完为止。你知道她最后问我些什么?”
  “说下去。”
  “她说,据说美国人是很讲究效率的,怎么不请一位时间和行为专家进行一些分析,假如美国人全都像欧洲人一样吃东西的话,美国的生产力会提高多少呢?我回答说,美国人想要吃得慢一些,他们鼓励人们在宴席上尽量多对话。她对此很欣赏。”
  “这就是你们全部的谈话内容?刀、叉和豌豆?”
  “不。”
  “还谈了些什么?”
  “我讲演完毕,离开话筒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她问我关于蜜月的那段话是个假设还是我心里真有某位特定的人选?”
  “你说什么?”
  “我告诉她我讲的是真话,我的人选就坐在听众席上,可我还没有对她提起这件事。”
  “你还没有?那你在几百个人面前的那番话该如何解释?”
  “我想可能还是太含蓄了。”
  “也许对王后来说是这样。对候选人则未必如此。”
  “杰里,你过来看呀。”塞莱斯蒂娜叫道,她穿着斯塔福的睡袍,凝视着窗外。
  “几点钟了?”从床上传来慵懒的声音。
  “不知道,”她回答道,“大概很晚了。至少有10点钟了吧?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又是一个晴天。你快过来呀。”她作了个手势,指着下面的街道。
  只见康托和葆拉站在水边,看着海鸥停在斯特罗曼河的岸边。他们手挽着手。
  “看见艾西和女人在一起,感觉很奇怪。”斯塔福凝视着他们。“我从来没想过他会这样。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恋人。”
  “我希望是这样。”
  “他好像很快乐。”他继续若有所思地说,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
  塞莱斯蒂娜惊诧地转过身望着他。“为什么他要不快乐?你不快乐吗?”
  “不完全。今天是星期一。”
  “怎么?”
  “今天下午我们要发表正式的演讲。”
  “杰里,你不会是担心这个吧?是吗?”她双手抚摸着他的面颊。“你准备了讲稿和幻灯片——你肯定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的。”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还是很担心。”
  卡罗林斯卡医学院是瑞典主要的医学院。这天在它的大礼堂里,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人。高级教职员坐在最前排,许多学生只得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就这样他们也很满足了。除了记者和摄影师(他们的闪光灯无礼地频频闪亮),还有其他许多医学院以外的人成群结队地赶来聆听这两位获奖者的演讲。尽管是学术演讲,对于许多从未到过卡罗林斯卡学院听报告的来宾来说,癌症和诺贝尔奖加在一起具有挡不住的诱惑。斯塔福和康托坐在第一排。他们分别坐在克莱因教授的两边。克莱因教授是世界顶极的研究癌症的生物学家。作为卡罗林斯卡学院的资深教授,由他来介绍两位演讲人可谓责无旁贷。克莱因与康托互相认识已多年,而斯塔福是他在上星期六才认识的。由于这种情况,以及事实上康托的名气更响,在学界的认可程度也更高,克莱因只能以娴熟的外交技巧来处理这次介绍。关于斯塔福,他有多少可以介绍的呢?除了他在康托教授那里获得了博士学位(这一点大家都知道),他现在就是在哈佛大学克劳斯的实验室里工作。于是他决定一并介绍他们(捆绑式介绍)。他的致辞很简短却十分典雅。
  “今天,我们很荣幸地有机会聆听两位'不同凡响的人物'的演讲,”克莱因说着,两只手各伸出一只手指画了一个模拟引号。“我在这里想引用哈佛大学物理学家和科学哲学家霍尔顿的话来形容他们:他们在创造科学,而不是像许多科学界的一般人那样从事科学;那些人主要是在'清扫处理'别人的工作。这种说法正好与另外一位科学哲学家库恩的话相符。我们这两位获奖者的履历和专业简历早已在昨天的诺贝尔庆祝会上介绍过了,今天我就不再重复了。他们的诺贝尔演讲所要描述的是他们共同努力的成果,我建议大家悉心聆听,不要打断他们。康托教授,”他微笑着看看坐在第一排的朋友,“希望您不介意在斯塔福博士演讲完毕之后立即开始您的演讲。就像瓦格纳的歌剧《漂泊的荷兰人》,需要不间断地聆听一样。斯塔福博士,”克莱因伸手作了一个姿势,“请先发言。”
  斯塔福大步走上讲台。他略微调整了一下话筒就开始演讲。他就像一位游泳者,还不知道水的深浅,就一头扎了下去一样。除了朝着克莱因的方向略一点头之外,他摒弃了一般的客套话,连“女士们,先生们”也没有说。
  “请放第一张幻灯片,”这是他的第一句话。他测试了一下屏幕上的激光指示,开始说道:“我们决定把我们的研究工作按照时间顺序介绍,十分幸运,这么做,也很合逻辑。我们首先来看理论构想——”
  第64节 吃惊的事情出现了
  康托慵懒地向后靠在座位上,不仅因为从他第一排的座位上观看幻灯片的角度最佳,而且也因为他现在十分放松。在领略了异国情调的诺贝尔颁奖典礼的魅力之后,他重新回到了适宜的环境:实事求是的学术语句,穿过黑暗房间里的投影仪的光束,演讲者抑扬顿挫的声音,全都让他暂时平静下来,进入人们在聆听早已听过的演讲时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他仍然记得“理论构想”这些词语,它们出现在他从波士顿寄给斯塔福的草稿的第一段里面。斯塔福继续往下讲的时候,康托闭上了眼睛。他无需去看那些幻灯片——显而易见,斯塔福完全是按照康托准备的稿子在往下讲。
  两位女士坐在坡度较陡的圆形剧场的中间,旁边就是一条过道。塞莱斯蒂娜全神贯注地听着演讲,而葆拉则开始打瞌睡了。对她来说,这个演讲的专业性实在太强了,许多词语她简直听不懂。斯塔福讲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能够听得懂的话,难道是他的声调改变了?除了她以外,塞莱斯蒂娜也陡然挺直了身子。她身子前倾,房间里光线幽暗,只能勉强看出斯塔福的脸部轮廓。灯光从讲台下照上来,他的上半部面孔被投影仪的灯光环绕着,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现在,我们回到理论与事实的关系上来。”他说道,“一个科学理论不能被证明,就只能被反证为误。换而言之,理论必须通过实验来检验。”
  康托睁开眼睛,看了看手表。这些话听上去就好像在暗示该轮到他演讲了,不对,斯塔福才讲了28分钟。康托十分惊诧,杰里竟然没有讲足预定的45分钟。“因此,我现在想向诸位……”
  康托脑子里的雷达开始探测最初的不规则的显示点,是因为他使用了第一人称吗?
  “……介绍第一次实验测试,这次实验的目的是为了证实这种广泛的肿瘤发生理论。”听众里面只有两个人对这种提法做出了反应。对于他们来说,就好像是被迎头浇了一盆冰凉的水。康托身体坐得笔直,而塞莱斯蒂娜则捂住了嘴。她悄声说,“哦,不。”
  “怎么回事?”葆拉焦急地向她的外甥女弯过去。
  “你听!”塞莱斯蒂娜喘着气,在嗓子里说。
  斯塔福转用第一人称,以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描述了他的第一个实验,那个在康托的想像之中已经被埋葬了的实验。塞莱斯蒂娜正在思忖着杰里怎么会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更加令她吃惊的事情出现了。“但是,单靠自己检验自己的理论还是不够的,还必须有局外人来验证。在我们这个案例中,哈佛大学的克劳斯教授决定提供这种验证,他让他实验室里的大桥博士来重复我们的实验。”
  这家伙脑子怎么了?康托愠怒地想。杰里是不是发疯了?塞莱斯蒂娜闭上了眼睛。她觉得就像一个人在一条单行道上驱车,突然发现对面另外一辆车正朝着自己疾驶而来。她所能做的只有猛踩刹车,闭上眼睛。
  就在她等着撞车的时候,只听见斯塔福说:“最初,他在重复我们的实验时遇到了一些麻烦。后来,他仔细地审视每一个细节,才发现了问题所在。最终,实验的差异微不足道。”他第一次看着康托说道,一丝微笑隐约从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康托从第一排凝视着他。“如果说这次经历有什么教训的话,那就是即使最小的细节也应该记录在笔记本上。”康托听到他自己经常重复的话,不由得眉头一皱。“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个细节最终会被证明是至关重要的。”
  塞莱斯蒂娜瞪大了眼睛。斯塔福的微笑显而易见。“幸运的是,大桥博士在几个星期之前成功地重复了我们的实验。但是,正如实际情况所显示的那样,他的证实已经不必要了,因为,与此同时,我们已经构思出了第二种实验方案。这种方案非常完美。”他稍微停了一下,让听众听清楚这些话。“顺便说一下,这项实验目前也在克劳斯教授的实验室里,由他们在仔细审查。我完全相信它最终也会成功的。”在演讲过程中,斯塔福第二次把目光停留在康托身上。这一次,他没有笑。在大惊失色的康托看来,很可能只是对康托一个人来说,这就像是一个警告。“忘恩负义的家伙,”他低声诅咒道。他说的“最终”是什么意思?
  康托还没来得及琢磨透那句隐含威胁的话的意思,斯塔福就已经把球扔给了他。“这样,我们就有了两个独立的实验来支持我们的理论。相信你们没有人会认为这是多余的交叉实验,一次不必要的在我(I)上加的一点,毕竟,'肿瘤发生理论'中两个单词都是以't'开头的。而这项工作本身是由两个我(I)完成的:我本人,还有伊西多尔…康托。现在他将向诸位介绍第二次实验。”
  灯光打开以后,听众中爆发出一阵掌声。斯塔福等着康托站起身来。讲台有两个阶梯,两边各一个。斯塔福看见康托慢慢朝右边的台阶走过去,他便从另一边走下讲台。
  塞莱斯蒂娜晕乎了。如果杰里说的话是真的——他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说谎呢,在一篇会被载入诺贝尔奖档案的演讲中说谎?就这样,他非常微妙地,把康托从一位“不同凡响的”人变成了另外一位科学家,现在他被降格到描绘很可能被称为验证实验的琐碎细节。然而,斯塔福做得很巧妙,只有康托和塞莱斯蒂娜心知肚明。
  康托对于这种情况的变化只有提前不到一分钟的警告。那天晚上稍后一些时间,塞莱斯蒂娜和斯塔福十分敬佩地谈论起康托临时做出的应变。
  第65节 你在实验室干什么
  “语言在重负下/损伤,迸裂,有时甚至破碎/而在压力之下,要跌落,溜走,消失/或者因措词不当而腐朽,不会停留在原处/不会停留不动。”康托抑扬顿挫的朗诵强调了艾略特的诗的韵律,他的眼睛盯着斯塔福。他等待着,直到斯塔福最后把眼睛挪开,他继续往下说:“不过,这不是我今天的主题,”他抬起眼睛看着听众,“因为我的同事的演讲,我能够很轻松地完成我们共同的报告。正如他已经正确陈述的那样,要论证一个理论,必须要做实验。对于一个重大理论来说,两项实验远比一项实验要强得多。我最后再一次援引艾略特的诗:'老人们应该是探索者/在这里或者那里都无关紧要。'与斯塔福和我其他的学生相比,我肯定有资格算作老人了。这大概就是我有兴趣自己亲自动手做实验的原因。现在我将描述这次实验。”
  在他的演讲结束以后,克莱因一宣布演讲结束,康托就对主持人说:“乔治,我想打一个非常紧急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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