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衙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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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衙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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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请坐……哎呀……柳老师你太客气了,乡里乡亲的,串个门还带什么东西?老倌,老倌,快出来,柳老师来了……”“什么事大惊小怪的?”随着这个沉闷的声音,周先生自里间慢条斯理走出来,带着个黑框眼镜,头发花白,胡子拉碴的,却是满脸傲色。当然,不是狂傲,而是那种读书人的孤傲。
  “周先生……”老爸赶忙起身,很恭敬地问候。
  从骨子里说,老爸也有读书人的傲气,但对比自己有学问的人,却十分尊敬。
  “是晋才啊,请坐吧。”周先生依旧不冷不热,不过看得出来,他也并不讨厌咱们爷俩这不速之客。他还是个没摘帽子的反动学术权威,平日里能有什么人来串门?
  “周先生,这是我的小孩,来,叫周伯伯。”我落落大方,脆生生叫了声“周伯伯”还鞠了个躬。
  “哎哎,这孩子可真乖,叫什么名字啊?今年多大了?”周先生尚未开腔,周伯母倒是一迭声夸奖起来。
  不知什么原因,周先生两口子一直没有孩子。周伯母对小孩子特别喜爱。
  我又鞠了个躬,规规矩矩答道:“伯母,我叫柳俊,今年七岁了。”这一来,不但老爸笑得合不拢嘴,周伯母大是惊讶,连周先生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哦,柳俊。好好,来,告诉伯伯,你上学了吗?”“上了。在柳家山小学上一年级。”“哦,上一年级了。认得几个字啦?会算数吗?”我微微一笑,沉稳地回答说:“学了生字,也学了算术。”“哦,那伯伯考考你好不好啊?”晕!
  怎么那会子的读书人,都这个德性?想想二十一世纪,朋友的小孩初次上门,那还不得赶紧给红包?哪有周先生这样的,没有糖果也没有红包,光会考试?郁闷!
  “一加三等于几啊?”我靠!晕死啊,真是拿村官不当干部,拿豆包不当干粮啊。就算是考一年级小学生,拜托也不要把我当成那种不开窍的榆木疙瘩。
  我尽管在肚子里腹诽不已,脸上却丝毫不失恭敬之色,老老实实回答:“等于四。”接下来周先生又出了几道题,我自然是对答如流。
  倒是老爸有些不满意了,微笑着提醒说:“周先生,小俊会算一万以内的整数加减法。还会背唐诗呢。”“哦?”周先生益发来了兴趣,笑着问:“小俊啊,你会背什么唐诗?背一首给伯伯听听。”这都怎么整的。我的本意是要老爸和周先生多亲近亲近,谁知道周先生一上来就揪住我问个没完没了。看来他也是那种不善于和人交往的书呆子。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我差点就要将王勃的《滕王阁序》背给他们听。想一想还是忍住了。要这么显摆的话,那就不是神童而是怪物了。得提防给人抓到研究院去开膛破肚!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周先生倒还罢了,老爸却是震惊无比:“小俊,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这首诗的?”嘿嘿,我早料到会有此一问,当下不慌不忙答道:“爸爸,你教的啊。你以前背过这首诗给我听。”“我背过吗……我背一遍你就记得了?”老爸脸色惊疑不定。
  我笑道:“你背了好几遍呢。这又不难记。”“呵呵,过目不忘,晋才,令郎真是奇才啊!”周先生赞叹不已。
  老爸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毕竟他不会因为一首唐诗想到“穿越”再说他老人家也不知道“穿越”为何物啊。
  “不瞒周先生说,今天是小俊想要到你这里来看图书……”晕死!
  老爸,你还真是老实人啊,哪有这么开门见山的?哦,因为儿子要看图书,所以登门拜访。假设儿子不要看图书,自然也就不用理会你周癫子了。这不故意找难受吗?
  谁知周先生也是一个活宝,居然毫不以为忤,笑着说:“这样啊,那恐怕要令小俊失望了。我这里,可没有连环画。”我抢着说道:“没有连环画,别的书也行。”这倒是真心话。要我今后数年时间都对着“生字本子”当真难捱难熬。还不如在周先生这里找些书看。
  周先生奇怪地望我一眼,站起身来。
  “那好,小俊,你随我来吧。”
  第6章 拜师
  走进周家那间昏暗的书屋,眼睛逐渐适应环境之后,我着实吃了一惊。
  我的乖乖,那可是名符其实的书屋。尽管没有像样的书架,柜子上,板凳上到处都堆满了书,而且码得整整齐齐。
  看来这位周先生,不是一般的书痴啊。
  自家身上拾掇得一塌糊涂,如同叫花子相似。对这些宝贝书本子,可是一点不含糊。
  我不禁肃然起敬。
  且不论周先生东山再起后能不能给我什么好处,冲着人家对书籍的喜爱,就值得尊重。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想崛起,最终还是要依靠知识。
  “小俊,告诉伯伯,你想看什么书?”周先生语气中明显透出一种亲切。固守清贫,甘受寂寞虽然是我国知识分子的传统美德,周先生还是很高兴我们来访。何况还是爱书的人,正正搔到周先生的痒处。
  “伯伯,你的书真多啊……我自己慢慢找吧。”我也自动滤去了前面那个“周”字,直接称他伯伯。
  周先生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会,点点头。
  “那好,你自己慢慢找,我去和你爸爸说话。”“嗯,好的,谢谢伯伯。”前生我是个高度近视眼,因为贪看小人书和武侠小说,十几岁就戴上了两个厚厚的瓶子底。如今才七岁,眼神自然好得不得了。尽管周先生书房里十分昏暗,倒也难不住我。亏了周先生,偌大年纪,又是近视眼,这么昏暗的环境下,怎么找书?堂堂一位教授,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发配到麻塘湾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穷得点个煤油灯也要掐着指头算煤油钱,当真造孽。
  周先生的书分门别类码放,党史哲学归为一类,数量最多,大都是建国之后发行的版本,《选集》四卷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也有少数外文原版。我的英文水准太次,辨认不出。但我估计其中一本乃是尼采的名著《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紧挨党史哲学的是历史书籍,二十四史大都齐备,其中甚至还有线装本。第三类是文学书籍。看得出来周先生涉猎甚广,既有大部头的中国古典四大名著和托尔斯泰、伏尔泰以及莎士比亚的著作,也不乏徐志摩等新文化运动时期旗手的代表作,比如《志摩的诗》、《落叶》之类,鲁迅先生的著作也是必不可少的。让我意外的是,居然在里面找到了《聊斋志异》和《搜神记》这类不被正经学问家接受的“异端邪说”由此可见周先生内心其实一点不古板,思维模式也不至于十分僵化。
  便是在前生,我也从未见过私人有如此丰富的藏书。真不知道周先生在炼狱般的政治运动中是如何将这些书保存下来的。大约要搭帮他发配回原籍吧。麻塘湾大队的干部,识字的不多,对书本不重视。要是留在省城,估计这些珍贵之极的书籍怕是在劫难逃。对于周先生这般爱书成痴的人来说,毁了他的书可能真比杀掉他还难受。这就是所谓的“塞翁失马安知非福”了。
  我满怀欢喜在书堆里细细搜寻,心中对周先生的敬重又增加了几分。
  前生虽然只读了个破烂大专,对读书却是情有独钟,到了周先生的书库(书房不足以形容其规模)真有乍入宝山的感觉。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小俊,小俊……”是老爸的声音。
  “小俊,都选了些什么书啊?”周先生笑呵呵地问,看来他们两个知识分子聊得挺愉快的。
  我抱着一大摞书,费力地跨过门槛(那时农村的屋子,每间房之间都有一道高高的青石门槛,不知是何种风俗)“哦,选的书还不少嘛,来,伯伯看看。”周先生笑着拿过一本书,当时就愣住了。
  “孙子兵法?”不是白话版本,而是文言文版本。
  “小俊,你知道这是什么书吗?”“知道。伯伯刚才已经讲了,孙子兵法。”老爸也惊讶起来,接过我手头的书一本一本看。
  “聊斋志异……三国演义……中国通史……诗经……”老爸几乎是惊呼出声了。
  “这……这还有一本外国书……”周先生接过一看,说道:“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小俊,都是你自己挑的?你看得懂吗?”老爸望着我,神色惊疑不定。
  周先生也目光烁烁地盯着我,神情古怪。
  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答:“看不懂。”老爸先是长长吁了口气,然后又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
  老爸,您还真把儿子当神童啊?七岁小屁孩看《孙子兵法》还则罢了,怎么说也是方块字,多少有些面熟。看英文版《哈姆雷特》省省吧!
  “看不懂那你拿来做什么?”我很认真地回答:“我看不懂,伯伯看得懂,伯伯可以教我啊!”老爸又是大吃一惊。
  周先生笑道:“敢情小俊是想拜师来着?”我将头一歪,故作天真地问道:“我就是想拜伯伯为师,不知道伯伯肯不肯收呢?”周先生一怔,脸色凝重起来,望向老爸,严肃地说:“晋才,小俊是个好苗子,好好琢磨琢磨,必定可成大器。不过我是右派分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老爸沉吟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要知道此时虽然已经临近大革命结束,可是身处其中的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中国行将发生的巨大变化?便是粉碎四人帮之后,真正的大局变化,也还需要几年时间。在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沾上右派这顶大帽子,可不是玩的。
  只有我清清楚楚知道,混乱即将结束,盛世即将来临。
  “爸爸,你不是经常说,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吗?我跟伯伯读书是好事啊。”周先生眉毛一扬,嘴角又露出了一丝笑意。
  老爸也笑了:“只要你伯伯不嫌麻烦,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周先生,你意下如何呢?”周先生哈哈一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反正闲着也是无聊,小俊聪明伶俐,我很喜欢呢。”我大喜:“伯伯,你同意了?”“同意了。”周先生重重一点头。
  像他这种遵奉孔孟之道的大知识分子,通常也崇尚“一诺千金”的君子风范。
  老爸笑着说:“小俊,还不叫老师?”接下来我做的事情又让两个大人大吃一惊。
  我居然跪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抬起头,清脆无比地叫了一声“老师好!”刹那间,周先生热泪盈眶。
  原以为拜周先生为师赚大发了,谁知道竟然是自讨苦吃。这个老夫子,不是一般的严厉,正经八百端出了师父的架子。欲知端的,请看下面这张作息表。
  星期一下午:一小时英语,一小时语文。
  星期二下午:一小时俄语,一小时算术。
  星期三下午:一小时英语,一小时历史。
  星期四下午:一小时英语,一小时语文。
  星期五下午:一小时俄语,一小时算术。
  星期六下午:一小时英语,一小时物理。
  星期天上午:复习,小考。
  我的妈,整个就是一个填鸭啊!敢情周先生多年不上讲台,打算要在我身上过足当老师的瘾。
  我看着这张作息表,两眼发直,小腿肚子直转筋,顺着脊椎一个劲往上冒寒气。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要是在西方国家,一准告他虐待儿童。可这是在国内,没有徒弟告师父的先例。而且这个师是咱自家要拜的,刚一行完拜师大礼,马上就反悔,也真有点说不过去。
  “小俊,你能坚持下来吗?”周先生淡淡问道。
  老爸望着我,略略有点紧张,也有些于心不忍。
  尽管我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这会却不能掉链子。想做乖孩子捞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于是我咬着牙点点头:“能!”“那好,从明天开始,咱们就按这个作息表执行。你要是偷懒不好好听讲,小心打手板。”所谓打手板,是当时小学老师维持师道尊严而普遍使用的“专政手段”乃是拿毛竹片抽打手掌心,稍微用些力气,一家伙下去,足以让我老人家的纤纤小手肿得像个气球。
  我倒抽一口凉气,额头开始冒冷汗。正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上了,恰如广东人说的“丢老母,顶硬上,几大就几大”眼看天色渐晚,快要放电影了。老爸站起来告辞,并邀请周先生两口子去看电影。我原以为周先生定然不会对这类“高大全”的说教电影感兴趣,谁知老夫子竟欣然应诺。
  我心念一转,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老夫子是想要从电影里了解上层的政治动向。那会子电视机和异形一样罕见,广阔的农村主要的信息来源就是电影和报纸。
  临出门,我忽然问了一句:“老爸,今天是几月几号?”“九月六号。”我心里突地一跳。一九七六年九月六日,三天后即将发生一件举世震惊的大事。
  第7章 公社严主任
  一九七六年九月九日,领导人民整整二十七年,伟大的领袖、伟大的导师、伟大的舵手、全国人民心目中永远的红太阳与世长辞。
  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处处飘扬着沉缓的哀乐,无数朴实的工人农民泪如雨下。
  我当时正跟着周先生认真学英语,卷起舌头,口中念念有词,大队的高音喇叭忽然播出哀乐,周先生顿时目瞪口呆,随之顿足捶胸,悲不可抑。
  早知先生是性情中人,只是没料到他的反应竟然如此激烈。我不由得大是感叹,他们那一辈的人,对领袖的感情那可真不是盖的。
  而师母的反应更是完全出乎意料。
  老人家全然不顾脸面,一屁股坐倒在地,双手拍打着黄土地面,一边嚎哭一边念叨。
  “这可怎么得了啊?主席逝世了,可怎么办啊?老倌,你的右派帽子,谁给你摘啊?”原来如此。
  周先生一怔,随即喝道:“闭嘴,你怎么敢乱说话?”“我怎么不敢说?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不想过了,还不如死了的好啊……”师母也是麻塘湾大队土生土长的人,没正经上过学。周先生的母亲给他定的娃娃亲。先生是个厚道人,坚持糟糠之妻不下堂。
  我不由暗暗摇头。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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