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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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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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要怎么忍受,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被政敌践踏后,又被亲人这般羞辱凌虐?

他是惠王萧宝溶呵,要不是因为我,他怎样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更可怕的是,目前的情形,还不是最难堪的时候。

两天之后,他将当着天下人的面,代表着曾经的齐皇室,率着文武百官,向曾经的臣僚跪地称臣,然后继续他可能再也结束不了的囚禁生涯……

我忽然发现,我宁可生灵涂炭,百姓遭殃,也不要我的三哥承受这些痛楚和绝望。

这些零碎的屈辱于一向清贵的他,像时刻凌迟着他的刀锋,并且根本看到不结束的时候。

还不如一刀被人砍死了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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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两天啦,再次和亲们呼叫:鲜花啊鲜花!偶下个月就不和亲们要啦,有花的亲这个月希望能尽量给偶哦!看看最终能冲到多少花呢!

··我终于没有去见惠王和永兴帝,甚至接下来的几天中,我安份地呆在蕙风宫寸步不出,静默得如同自己根本就不存在。

可每一天的安静中,我都在煎熬中等待,等待萧宝溶和我不可掌控的命运。懒

萧宝溶果然顺从地归降了萧彦。

听说,他是第一个手捧御玺向萧彦称臣的人,也是第一个称萧彦为皇上的人。

舆情大哗,各式鄙薄他的流言,果然立时传开,从上层官员的私邸,到平民百姓的坊间。

贪生怕死,屈身事敌,不知羞耻……

即便压在我头上,我都会给压垮,何况琼姿雪质的萧宝溶!

我无法想象,这些内外交困的难堪日子,他该怎样度过!

我始终没去看他。

不仅是因为想给他留点尊严,更是没有勇气看他受到这样的折磨。

他所承受的所有,都是因为我。

而我只能无能为力地袖手旁观,袖手旁观!



而萧彦的地位,终于随着萧宝溶和以他马首是瞻的惠王一系臣子的屈服而日益稳固,渐渐坚若磐石。

永兴八年初夏,齐永兴帝萧宝隽因病禅位给原征西大将军、摄政王萧彦。因其病卧难起,禅位仪式由惠王萧宝溶主持。萧彦继位,改国号为梁,定年号为天临,上萧宝隽尊号为圣武天王。

我一直觉得萧宝隽的这个封号是萧彦有意在讥讽他。

圣或武,我这大哥但凡有一桩,就不会沦落到如今这地步。

他那样恶毒地辱骂萧宝溶,将如今的国破家亡全都归疚在他身上,可曾好好想过,是谁让萧宝溶从原来与世无争不问政事的闲散王爷,被迫成为有违本性的大齐权臣?

我不晓得萧宝溶的屈服到底是对还是错。

他因此受尽委屈,被人百般诟病,但这一场本该血雨腥风的改朝换代,的确在无数臣民的心惊胆战中风平浪静地完成了。

不论政变的漩涡中心京城,还是紧临青州的广陵,远在东南的交州,无数双眼睛盯着,不知多少人暗中蓄了把劲,防备着别人,同时预备着攻击别人。

可随着份位声望最高的萧宝溶跪地称臣,一切的暗流汹涌都在无声无息间消弥于无形,唯一的差别就是,人人都在忐忑中找出了自己的位置。

臣子依然是臣子,只是由大齐的臣子,换作了大梁的臣子。

萧彦出身行伍,却也娴于权术,深知各地高门士族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对他们多以笼络为主,除了权力核心的部分职位,大多让他们保有了原有的权势;几处原来依附于惠王的军功之家,如苍南雷氏,永州晏氏,交州尉迟氏等,在惠王领他们一起臣服于梁后,萧彦也即刻还他们自由,并多有赏赐。

这些人虽不能保证十足的忠心,但笼络得好了,一般地可以为他所用;若是只凭一点疑心,便试图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却也不容易。

这些士族大家的背后,都有着地方豪强势力的支撑,萧彦可以杀一人两人,却无法将所有的地方势力连根拔起,反会激起这些士族们的联合反抗。萧彦刚刚登上至尊之位,又有北魏兵马在青州虎视眈眈,自然不想激起内讧。

唯一生了变故的,是被萧宝溶安排在江北的林诃若五千兵马。

他在听闻宁都宫变后,没有归降萧彦,又无法回归自己的南方老家江阳,见青州兵马进逼,遂率军降了北魏。

原齐皇室宗亲,亲王降为郡王,郡王降为公侯,但仅限于品阶爵位的变更,待遇依旧如先前一般优渥;至于原来兼任的官职,则要视情况另当别论了。有知趣的,以身家性命为重,主动上了辞呈,交出权柄;又有仍在观望的,同样也在被萧彦一系的官员观望着,未来祸福难料。

齐皇室唯一没被降爵的,是惠王萧宝溶。不但没降,还兼了大学士一职,赏赐极丰,更是引来万人侧目。

不几日,惠王萧宝溶因忧心手足兄长的病情,自请入上阳宫侍奉圣武天王萧宝隽,从此再不曾回惠王府,冷落了府上数百美姬,白白地舞衣生尘,泪透花钿。

我由文墨公主降为安平郡主,还住在蕙风宫,并觉不出生活有什么大的变故。就如我新的封号一般,安平,安于平淡,波澜不惊。萧彦忙于登基和安抚百官,虽然每隔两三天来探望我一回,我只作身体不适,每次拜见了,便倦倦卧于榻上,他也不说什么,问几句起居情况,叮嘱了小惜等人好生照料,依旧匆匆离去。

因他的重视,宫中倒也无人敢欺我。吃穿用度,据说比他的几名妃子都要好,更别说萧宝隽那些差不多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了。小惜因了我,倒也自由,朝堂上的消息,大部分便是她打听来告诉我的。

我们入宫后,被我们抓来的拓跋顼也被囚了起来,但他的身份特殊,听说待遇并不差,萧彦也打定了主意,要将他留作人质,绝无性命之忧,即便见不到,一时也不用担心。

我满心记挂着萧宝溶,再不知萧彦再利用他登基后打算如何处置他。他显然还是提防着前齐帝和曾经翻云覆雨的惠王,上阳宫的防守极是严密,小惜竟连半点他的真实消息也打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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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是预发时留好的:某皎的碎碎念,鲜花啊鲜花!

··我生恐再遇到萧宝隽欺辱他的事,犹豫着一直没再去;但一转眼,距离他配合萧彦登基后再度被软禁入上阳宫已有好几日,我更是放心不下。

这日午后,我卧在软榻上,正思量着要不要悄悄去一次上阳宫时,外面忽然传来通报,说惠王来了。懒

我有片刻的木讷,几乎以为自己睡着了,想萧宝溶想到极点,才做了这么个梦。

小惜扶我坐起来,惊喜唤道:“公主,我们王爷来了,是我们王爷耶。”

卧房中缓缓走来浅青丝袍的男子,天水相接时那种很淡的浅青,映着那冰雪般皎洁的绝美面庞,有种繁华落尽反璞归真的恬静宁和。

“阿墨!”

他轻轻一笑,温柔如月光的清辉,和淡淡的杜蘅清气一起缓缓散开,慢慢交我笼住。

我执了他的手,好久才哽咽地唤出声来:“三哥!”

留心往外查看时,果然侍卫宫人一大堆,都是眼生的。

与其是说护送,不如说是监押。

他却似没见到那么一大群尾巴,笑得依旧尔雅卓逸,微凉的指尖触在我额间刚刚褪去痂的伤疤上,轻轻地抚开。他柔声道:“还好,疤痕挺淡的。如果配了上好的膏药来,慢慢调理着,应该不会留下痕迹。”虫

萧彦既然对我别有居心,太医们治疗时自是万分用心,额上小小的伤口也万分留意,用药都是最好的,连原来给逼着向拓跋顼叩头时留下的疤痕都淡了许多。

人都说女为悦已者容,可到了今日,我再也不晓得我该为谁去保全花容妍貌。

留心打量萧宝溶的气色时,他分明清瘦了许多,唇边也无甚血色,但眉宇尚算平静,眼睛也清明如水晶,偶有细蒙蒙的雾气飘过,也是一闪而逝。

“三哥没事,三哥很好。”他注意到我在看他,微微地一笑,“只是有点倦了,倦了……想睡会儿……”

他说着,伸了个懒腰,卧到我方才躺过的软榻上,舒展了修长的腿,目光转过我,一抹温软的流光闪过,然后闭上了眼,竟真的睡了。

我呆了一呆,正迷惑时,只觉他握着我的手也无力般直往垂落,忙轻轻扶住。

小惜忙端了张椅子来,送到榻边让我坐了。我便执了他的手,默默守着我迷蒙睡去的三哥,就如从小到大他无数次守护我入睡一般。

他似感觉到了我在身畔,头微微地侧一侧,已半靠到我臂膀前,舒了口气般低低一叹。他的眼睫浓黑微卷,鸦翅般密密地扑在眼睑下,更将面容衬得异常苍白,甚至……脆弱。

一路为我,他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头?

而如今的困窘,又到底会延续到什么时候?

或者,有一天,连这种困窘的生存,也会成问题?

即便他现在除了个惠王的虚名之外,已经一无所有,萧彦依然不能对这个往日的对手释怀。目前他刚刚登基,江山未稳,留着齐帝和惠王安抚人心。一旦根基牢靠,未必还愿意留着他们威胁自己的帝位吧?

我不由伸出手,小心地将他熟睡的脸庞捧住,慢慢靠向自己的胸怀。

“阿墨……”

他叹息般地呢喃着,侧一侧身,像个小孩般将头部埋到了我的怀中,乌黑的发,如绸缎般铺了下来,柔滑地淋在手指间。

我心里突然也便如他的发丝那般柔软起来,软得我抱着他的头,只想呜呜咽咽地哭。

可我偏又不敢哭,我怕哭出声来,惊醒了他看来还算安谧的睡眠。

这么多个日夜以来,我孤单着,他更孤单着,并且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和痛苦,大约不曾睡上半个好觉吧?

他养护我一场,我也白白和端木欢颜学了那么久的所谓权术兵法,如今竟只能这般眼睁睁看着他的悲惨,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第几次将眼底的泪水逼回去,将头靠在萧宝溶的肩部,正昏沉着快要睡着时,房门口忽然传来尖鸭嗓的传唤:“惠王爷,时候不早了,该回上阳宫了!”

萧宝溶受惊般地身体震动了一下,让我心下也是一搐,忙将他搂得紧了些。

萧宝溶的浓睫柔软地划过我的面庞,微微的痒,略抬了身低头瞧他,初从睡梦中睁开的眼睛带了本原的冰明玉润,却在与我对视时泊上了一层怅然的迷离。

“外面在叫我了么?”

他含笑问我。

我点点头,恨恨盯向屋外那些闪动的人影。

我以为我算是不幸的,两度落到魏人手中,受尽委屈;谁知连我如此风华绝世的三哥同样落到这样的境地,连走一步都被这些下贱宫人管束!

“三哥很好,没事。”

萧宝溶一眼看出我的恨意,站起身,拂着衣角说道。

他的笑容温软如春水,柔柔地漾了过来,让我略感宽慰,压抑着心底的难过,勉强笑道:“三哥,现在你可以常来看我了么?那明天再来陪陪我罢!”

也许,更需要陪的,是我这个三哥吧?

萧宝溶并没有点头,向前走了两步,微笑道:“你……没事也可以去上阳宫看看三哥。大哥也挺挂念你。”

··我想着那日看到萧宝隽那般为难萧宝溶的模样,依然很是恼恨,只是当了萧宝溶的面不敢显出,点头道:“好,我没事就去看三哥。”

我想看的,只是萧宝溶而已。懒

至于萧宝隽,便是重病在身,我也不能原谅他那样斯文全无地伤害萧宝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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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在怀疑,他对弟妹的所谓手足之情,到底能有多深。我是个女儿家,将当物品扔来送去还好说;萧宝溶向来对他恭敬,即便后来掌权,也不曾起意夺他皇位。

他自己无能,给萧彦逼得退位,焉能迁怒本就处在刀丛冷箭中的萧宝溶?

萧宝溶微微笑着,扶了我的肩,将我端祥片刻,忽双臂一揽,已将我紧紧拥到怀里,极清醇低沉的声音萦在耳边:“阿墨,一定记得去看三哥。三哥很想你。”

“我也想三哥啊……”

我虽这样说着,心头却因他的言行无端端地漏了一拍。讷讷地反手环了他的腰,我与他紧紧相贴,分明感受到他的胸腔内,正怦怦地跳得剧烈。

萧宝溶便笑得宽慰,柔软的双唇亲一亲我的额,才双手捧住我的面庞,轻声道:“阿墨记住,先保全自己,再设法保全三哥。”虫

我霎眼,不解。

如果能忍受将自己交给一个夺了自己家国的老男人,保全自己应该不会太困难。

可我该怎样保全三哥?

外面那万恶的老内侍又在催促:“惠王爷,该回宫了!”

萧宝溶不答,却将我放开,再深深望我一眼,方才转头离去。

那老内侍望了我一眼,忽然显出几分疑惑,转头问萧宝溶:“惠王爷,您有和郡主说明白么?”

萧宝溶淡淡道:“郡主自然明白,不用公公操心。”

我却怔住,不由问道:“什么事?”

老内侍又将我细细打量一番,大约认为我的反应太过平淡,终于忍不住问道:“惠王爷应该已经告诉了郡主,皇上打算近日内纳郡主为妃吧?”

萧彦?纳我为妃?

呼吸有点困难,但望着萧宝溶那身清淡得让人心疼的修长身影,我平静地回答:“哦,我知道。惠王早和我说了。”

做萧彦的妃子……未比必做拓跋轲的妃子难受吧?

萧彦虽然野心勃勃,但并不是拓跋轲那等冷血之人。

寻常相见,也对我甚好,从未对我无礼过,想来成为他的妃子,也不必如在北魏那般提心吊胆。

最重要的是,萧宝溶刚刚说了,先保全我自己,再保全他。

我的确……也没法忍受他再出事。

萧彦千方百计想得到我,或许让他如愿了,以后萧宝溶的日子会好受一点。

老内侍大约清楚当初我为了逃避和萧彦婚约而托病避居相山的事,见我如此平静,虽是纳闷,倒也无可挑剔,疑疑惑惑地伴了萧宝溶离去。

萧宝溶并没有再回头看我,只走下丹墀时,身形顿了一顿,将脖颈仰了一仰。

那姿态,让我似乎看到了他抬起头,硬生生将泪光逼回眼底的悲伤姿态。

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悲伤。

可我的确知道他的悲伤。

我只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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