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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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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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令曾说我是妖孽,必定弄错对象了。

萧宝溶才像个妖孽,天生妖孽。

别说他那些姬妾,便是我,天天对着这么个长身玉立骨清神秀的男子,也不由一日比一日沉溺于他清浅蕴藉的笑容和温柔细致的呵护中,认真考虑起要不要做他的皇后来。

毕竟,我确信,这辈子我再不可能找到比他更能真心待我的男子了。

至于我对他的喜欢,到底是不是男女之情,是不是能让人神魂颠倒的爱情,我已懒得考虑,也无力考虑了。

横竖现在这种日子也不错。

我终于和我最亲近的人在一起了,并且和我一起掌握了南朝最高的权力,宁静尊贵地生活着,暂时不用担心任何人对我们造成威胁。

原梁朝的臣子们已渐渐习惯了萧宝溶素常的温和可亲,以及面临大事时的雷厉风行,朝政日趋稳定,相山却传出了母亲病重的消息。

“多带几名御医,赶快去瞧瞧吧!”

萧宝溶轻轻地拍着我的肩,眉宇间一抹依稀的愁意驱之不去,“朝中有我在,你就放心罢!”

他负手立于窗前,对着门外那株刚开败了的紫荆花出着神,眼眸飘缈悠远,再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

我早已心神不宁,抬头望他,“三哥,你不一起去瞧瞧么?”

萧宝溶微微一笑,略低了头,与我额角相抵,柔声道:“不去了。我一时……还不敢走开。”

我有点不悦,低声道:“你担心故梁的臣僚会对你不利么?”

萧宝溶拥着我,清清淡淡的杜蘅清气立刻席卷过来,让我不由向他身畔靠了靠,倚住他温暖的胸/膛。

只听萧宝溶悠悠在我耳边说道:“我不担心。我只是想处置好一切,让你安安心心陪在三哥身边。”

其实我想不出他有什么好处置的。

有我和萧宝溶齐心协力,南朝已基本安稳;而北朝,拓跋顼虽带了拓跋轲的灵柩安然回了邺都,也深受武将们的拥戴,顺利登上帝位;但他的手腕到底不如拓跋轲强硬,据说有宗族兄弟还在暗中策划着与他为难,想来一时也无暇再对南朝有什么动作。

拓跋顼……

心口又堵得厉害,恍惚便让我觉出,我一心想要萧宝溶陪着,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充实一点,少些空闲去默念这个人的名字。

或者,我早就应该去把有些事情问清楚了,至少也可算解掉心中一个缠得我心痛不已的结,——哪怕是个死结,再也解不开,一剪子剪了,至少不用这般想起来便阵阵揪痛了。

萧宝溶去不去相山,也没什么要紧吧?有些心魔,也只有自己能驱走。

只有那时,我才敢真正放开,和萧宝溶携手并肩,平平静静地一路走下去,到老,到死,依旧能彼此依靠,从对方的掌心感受这冷漠人世间唯一的温暖。

如果所有的爱情,都会无路可退地走到梦魂俱伤的尽头,还不如不要得好。

这一辈子,所谓的爱情,对我来说已太过奢侈。

我有萧宝溶相依为命就够了。

至少,寒夜醒来时,我能与他执手相对,不再孤独彷徨,冷得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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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延兴元年二月底,我带着小落小惜和薛冰源等心腹侍卫,悄悄来到了相山。

经过相山别院曾经存在过的地面,我已不敢去想象曾经的一树海棠花开如醉,一双儿女轻笑如歌,只是泪水忽然便忍不住,又要盈入眼眶,忙催促舆夫尽快进入上清寺。

母亲果然病得沉重,本来国色天香的容颜,瘦得颧骨突出,除了眉眼尚看得出清美的轮廓,再也辨不出原来的倾国倾城来。

“冬日里便病了,只是打听到宫中不宁,不许去惊扰公主,说是春天和暖了,便会好起来!”

随侍的姑子已是泪水不干。

御医诊治良久,只是摇头而去。

“真人身体素弱,心思又重,这病势……险了,险了……”

“母妃,母妃……”

我打着寒噤,挽着母亲骨瘦如柴的手,竟是怆然无语。

原打算宁都再安定一阵,便能毫无顾忌地将她接入宫中团聚一阵,不料她竟一病至斯。

“锦容,锦容……”

睡梦中,母亲忽然悸颤,猛地将我的手甩开,见了鬼般从床上笔直坐起,慌乱地睁着眼四处张望。

“母妃,母妃,是我!我是阿墨!”

我急急抱住她,不住叫唤着。

母亲迷离的眼睛转动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慢慢望住我,叹息般道:“阿墨,阿墨,你来了?哎,我也只你,只有你了……”

我心中动了一动,低声道:“母妃,我会陪着母妃……不过,母妃不只有我。母妃忘了,你还有个背上有北斗七痣的儿子在呢!他是我哥哥,我已经见到他了!他活得好好的……如果有机会,我让他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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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会解开阿顼身世之谜。抱歉哈,最近身体不适,更不快;何况这个临近结局的部分,我写了改,改了又删,删了又写,已经来回折腾几次了。下面的情节会加快,不会拖文滴!

··“不,他不是,不是……”

母亲忽然脸色惨白,失声叫了起来,“锦容,锦容,别过来,别过来……”

她的双手胡乱在空中抓着,紧紧盯着我身后,似在迫不及待地想将什么赶走。懒

我悚然回头,只有一张大大的“佛”字挂在案前,清寂安静,哪来半个人影?

他不是?不是什么?

锦容……

这个我从没听过的名字,又是谁?

悄悄问随侍母亲很多年的姑子们,竟没有一人答得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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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眼看母亲喝了几口参汤,精神似乎好了些,我到底忍不住,小心地问出了口:“母妃,锦容……是谁?”

母亲脸然倏变,勉强笑道:“哦,锦容?什么锦容……”

我不敢逼问,轻轻转开了话题:“母妃,这次我被困魏军,听说北魏就有位王爷,肩后有七颗红痣,听说,他的母亲是霓裳夫人……母妃,这个人……是不是……是不是母妃失落在战乱中的儿子?”虫

“霓裳……”

幽缈着目光,母亲似乎在念着自己前世的名字,“霓裳……唉,我本名叫玉柔,可拓跋弘嫌这个名字土气,又说我舞跳得好,就给我改了名,叫霓裳……”

进一步印证着拓跋顼的身世,我心下更是惨淡,只强笑道:“不过这位王爷的七颗痣,是在左后肩,不是在母妃所说的右后肩。”

“左后肩……右后肩……没什么要紧罢?”

母亲瑟缩了一下,哑声一笑,“不过他活下来了,呵,活下来了……”

母亲说着,又迷糊昏睡过去。

因她病情沉重,我也不敢远离,只在她的禅房中铺了床榻睡着,半夜却又被母亲的惨叫惊醒,“锦容,锦容……我并不想抢走你的孩子!”

浑身的血液蓦地冰冷,我立刻从床上跳起,一边让侍女去叫御医,一边将母亲抱在怀中低声安慰。

母亲正在高烧中,浑身烫的怕人,连掉下的泪珠都烫着我的手背。

“我看到那孩子便想起锦容……我讨厌拓跋弘,讨厌他的孩子!可我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锦容太轻狂,竟敢拿着那孩子要胁我……我并不想杀她,不想……”

母亲失声痛哭,断断续续地说着,而我也在那凌乱的叙述中渐渐理出了头绪,只觉一颗心一忽儿凉,一忽儿热,浮沉不定。

母亲被魏帝强抢入宫,却讨厌每晚和拓跋弘在一处,有时便有意将他灌醉,熄了烛火,在侍女中找个跟她身量差不多的去侍寝。

后来侍女有了身孕,她便也装作有孕,一则免了侍寝之苦,二则也想着有个孩子伴在身边,好从此不再想着那个被拓跋弘打掉的胎儿。

那名侍女产下一名男婴后,难免骄纵些,遂被母亲令人秘密处死。她虽有心利用那孩子保全自己的地位,想将他当作亲生骨肉来养,可那男婴长得很像拓跋弘,又每每让她记起被害的侍女,心中不安,对这孩子并不亲近,以致根本不记得他那所谓的帝王印记,到底长在左肩,还是右肩。

那个侍女,拓跋顼的亲生母亲,便叫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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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原来又错了。

母亲针灸后陷入沉睡时,我的周身却也似着了火一般,不规则跳动的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

我紧紧蜷在衾被间,屏着呼吸,用手使劲地按着胸口,使劲按着……却还是忍不住一阵阵地疼痛和晕眩直卷上来。

拓跋氏两代帝王,他的父亲与兄长,都丧生在南人手中;而我生父萧彦,同样因他们兄弟而死。

于家,于国,我们之间,存在的无非是血海深仇。

如今,居然又多了一样仇恨,一宗早已被战乱和硝烟掩盖无踪的宫廷血案。

拓跋顼一直苦苦寻找的母亲,竟是他自己的杀母仇人。

一切都错了,错了。

我究竟还在冀盼些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再去冀盼什么?

以为恩怨早已算不清,原来,到底我欠他的更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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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在两日后病逝。

许是听说那个男婴在乱世中好好地存活下来,她走得还算安心。

而我,却病了,连着好几天的高烧不退。御医说是伤心过度,又着了凉,需要好生调理,因此给宫中传了消息后,继续留在山上养病。

强撑着安排了母亲的葬礼,我一时也不敢回到萧宝溶身边去。

每晚烧到意识模糊之际,我咬紧唇,不肯吐出一个字。

我怕我吐出的,也会是那个原已下定决心忘记的那人的名字。

寂静的黑夜中,我悄悄地伸出手,用指甲在被褥下的木板上一笔一笔划着字。

划了一个又一个……

又隔了好久,我才意识到,我一直写着的,其实只有一个字。

顼,顼,顼,顼……

每个夜晚,写上无数遍……

不像刻在木板上,而像刻在心头,一下一下狠狠挠着,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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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溶听说我病了,当即丢开朝中事务来看我时,我刚从夜间的高烧中清醒过来,神色已略好了些,只是长长的指甲不知什么时候已断了两个。

“便是真人去了,也不该这么伤心

,好端端突然就病成这样,叫她走得怎么安心?”

他和以往那般温柔地拥抱我,柔软的唇贴上,宠溺地亲吻我。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亲吻,熟悉的杜蘅清气,忽然便让我触了电般只想逃开。

“我病着……小心传给三哥……”

借了咳嗽,我匆匆挣扎出他的怀抱,蒙头向里而卧,不敢抬头望他,心头脑中,已是凌乱如麻。

“哦!”

萧宝溶疑惑着拿手搭到我额上探了温度,为我掖了衾被,微笑道,“那你快些养好罢,三哥没空天天到相山陪你,还指望着尽早回宫去,天天陪着三哥呢!”他的言语一如既往的温柔,袖中淡淡的杜蘅清香混在药香和檀香中,依然清新怡人。

可不知为什么,我的背脊,忽然便颤抖起来,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一眼。

萧宝溶的手掌隔了被子抚在我的背上,先是轻柔,渐渐有力,着我瘦削的脊骨,仿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好一会儿才恋恋而去。

我松了口气,汗水已浸透了小衣和额前的短发。

而外面,传来了萧宝溶的低语,显然在询问随行御医和小落她们我的病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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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顼墨不是兄妹也是意料之中的对不对?只许送我花,不许扔我蛋哦!呜呜~

··晚间吃了药继续睡去时,依稀觉得有人守在一旁,拿了湿帕子为我敷额降温,隔了衾被默默地拥着我。

又做梦了么?

南浦镇中,他便是那样抱着我,整晚整晚,这样无声无息地让我感觉他的温暖和爱惜。懒

不是不知,不是不懂,不是不爱。

只是不能,只是无奈,只是永远有太多解不开的心结……

“顼……阿顼……”

终究忍不住,口中含糊逸出了破碎的音节,忙又绷紧了身体闭上嘴,惊惶地睁开眼。

烛光淡淡,萧宝溶的发丝有几分散乱,垂落在面庞前,看不太清神色,只一对眼睛犹自如明珠般闪着温润的光华。

“又做梦了?”

薄薄的袖子拭去我额上的汗水,他低低道:“三哥在你身边呢!别怕,好好养着,御医说了,不是大病,只要小心护理,休息一段时日便好了。”

依稀见得他脸上温和的微笑,心里便安定了些,他应该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吧?



“三哥,早些睡吧,宁都……还有很多事儿等着你呢!”

我模糊地这样说了一句。

他便微笑应了,俯下身,薄薄的唇怜惜地碰了碰我的额,低声道:“傻丫头,三哥会把一切安排得好好的,让我的阿墨……开开心心……”

恍惚他握着我的手又说了什么,我却昏沉沉再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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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精神略好些,听小落说起萧宝溶在我床边守了大半夜,待我完全退了烧才去休息,

我心下不安,生恐让他担忧,吃了药后,便起床梳妆,把自己打扮得精精神神,预备和他一起吃了早饭,好送他安心下山。

因他睡得晚,听说还不曾起床,我便扶了小惜的手,在寺外慢慢散着步,希望透一透气,尽快恢复过来。

不知不觉,已越过青草蔓蔓的简陵,停了一会儿,脚步忽然便快了,放开侍女的手,径奔向当年竹林所在的方向。

小落、小惜跟在我后面一路小跑,高声道:“公主,慢点儿,慢点儿,这才好些,可别吹了风……”

其实根本已没什么可看的。

物是人非。

曾经葱葱郁郁的竹林早已消逝不见,平整的地面果然种了各色蔬菜,甚至竹棚上的黄瓜已经开了花,另有一番春意昂然,让人不由阵阵地神思恍惚。

我抹着额上的汗水,勉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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