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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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香散舞衣凉- 第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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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相信他是最宠我最怜我的。

即便是这种时候,他都把我的愉悦放在了第一位。

虽在病中,他那看来已足够温柔的缠绵,也让我失重般跌入某种漩涡的中心,紧紧抱住他,止不住发出一声声的低吟。

铺天盖地,都是浸染了**气息的杜蘅清香,像滴入朱砂的清澈湖水,淡淡的粉红盈了一室,旖旎流丽,漫漫卷入身心。

我再次确定我不是妖孽,萧宝溶才是。

他让我终于又有了久违已久的感觉。

那种缥缈不可捉摸的感觉,也许就叫幸福。

其后我朝政之事涉足得愈发少了,萧宝溶觅尽良药让我细细调理身体,“赶快好起来,为我诞下一个皇子来,如卿黠慧,如朕倜傥,我们立为太子,教养成一代明君,可好?”

··他对侍寝的美人从不挑剔,只要容貌美,或有才识,都可能会留在身畔侍奉,但他对他未来孩子的母亲自有他的择定标准,因此能够为他留下子嗣的女人极少。

我自然是不同于其他人的,萧宝溶不但没有让我采取任何防孕举措,甚至几次暗示御厨御医多为我准备适宜的食物和药物,以期让我尽快受孕。懒

他这般想我怀上他的骨血,自是盼我因此下定决心,做他的妻子了。

可奇怪的是,我这场病绵延了好久,依旧昏昏沉沉,终日无精打采,无法视事。换了好几个太医过来诊治,都说我病势已痊,只是气血虚弱,需好好调养罢了。

这日觉得略精神些,便到颐怀堂的书房中坐着,令人宣丞相崔裕之来见。

谁知那内侍闻言,却白了脸,额上滴下汗来,许久才道:“公主,崔大人已于半月前暴病亡故,皇上赠谥忠德公。公主……竟不知道么?”

“暴病?亡故?”我的头虽昏沉,却硬生生被这几个字眼逼得清醒过来。

但凡身居要职的高官,若在改朝换代时得了什么暴病,往往都是**,而非天灾。虫

何况,他是原昭帝萧彦一系的核心人物之一,目前听令于我的左膀右臂。

而我竟连他死了半个月都不知道!

捧着晕眩得快抬不起的头,我哑着嗓子问道:“皇上呢?”

“应该正在武英殿议事。”

“请他立刻过来!”我已忍不住言语间的恼怒和气愤,高声吩咐。

宫中敢这般无礼的,也只有我了。内侍不敢争辩,唯唯诺诺应了,慌忙离去。

而我扶了小落的手,竟不自觉地身体有点发抖。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小落忙扶紧我,和小惜一起送我入楼上的卧房。

云淡天青的帷幔不安地拂动若水,同样用蹙金线绣了精致的龙翔九宵,爪牙之利,一如当年青州行宫的重华殿的陈设。宁神静气的檀香悠悠,盖不住帷幔锦衾间透出的淡雅如歌的杜蘅清气。

那样温柔清淡素洁出尘的香气哦!

我几乎快要迸出泪来,却咬牙撑着,转头令小落小惜:“收拾一下东西,我们准备搬回安平公主府去吧!”

小惜愕然道:“公主,你不等皇上过来商议了再说么?”

我冷冷道:“有什么可商议的?这颐怀堂上下早已是他的地盘,他自然盼着我在这里住一辈子,聋一辈子,瞎一辈子!”

转头一想,忽然连心都凉了,“也许,他根本就打算让我在这里病一辈子了吧?”

小落嗫嚅道:“公主……皇上哪会那么做?他……他一向最疼爱的就是公主啊!”

最疼爱的是我。

我嘴角欠了欠,想起了拓跋轲和拓跋顼兄弟。

长兄如父,又有着天然的血缘关系。

他们的感情,并不下于我和萧宝溶。

拓跋顼有难,拓跋轲不惜孤身犯险;拓跋顼护卫兄长,同样情意拳拳。

可拓跋轲同样不容幼弟冒犯自己的权威,屡有打压;而拓跋顼为了自己顺利得到北魏的江山,也许也为了得到我,同样可以见死不救,由着他陷入危境,直至最后的战死。

如果我们生于平民之家,拓跋轲和拓跋顼会是感情最深厚的兄弟;而我和萧宝溶,或是爱人,或是亲人,同样会倾其所有地对彼此好。

可惜,我们都投错了胎,我们生在帝王之家。

连血缘亲情都薄如纸片,何况我和萧宝溶之间连血缘关系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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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溶来得很快,连上朝时穿的明黄色朝服都未及脱下,便匆匆而来。

“阿墨,怎么了?不舒服么?”带了几分焦急,他摸向我的额。

我卧在软榻上,侧一侧身,避开他白皙的手指,冷冷问道:“丞相崔裕之,是怎么死的?”

萧宝溶微微一怔,才叹息道:“哦,我原要告诉你的,瞧你一直恹恹的,就没说。是伤寒病症,我这里还特地遣了御医过去瞧了,可到底没能救下来。”

我轻笑道:“三哥,是御医过去,拿了三哥的一剂方子灌下,立刻催了崔丞相的命吧?”

萧宝溶呼吸渐渐粗浓,他低沉道:“阿墨,你不信我?”

“哦?这么说,他的死与三哥无关?”我斜睨着他,已微露讥嘲。

“阿墨,你需记得,我所做的一切,必定有利于我们的未来和大齐的江山。”萧宝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却握住我的手,如画的眉尖蹙起,依然是清雅恬淡的模样。

可他还是原来那出尘绝俗的当世名士么?抑或,他从来就有着最高深的政治头脑,名士只是他掩藏自己真正实力的一个美丽幌子?

我紧紧盯着他的俊美面庞,含笑道:“那么,就请三哥肯定地告诉我一句,崔丞相的死,与你无关。”

··萧宝溶微一眯眼,蕴了蒙蒙的雪色雾气,烦恼地望着我,嘴唇一动时,我又截口道:“只要三哥告诉我,我就信。可如果我查出三哥欺骗了我,我从此也不会再和三哥在一起了。三哥身为九五之尊,自然不会于到南方隐居,那么就换成阿墨去,大约也算除了三哥的眼中钉了吧?”懒

萧宝溶握住我的手指顿时由微凉转为冰凉,他失声道:“阿墨,你说什么?”

雾气散开,他的眼底跳动的看不出是冰晶还是火焰,却有着清晰的痛意流转而出,仿佛我说的不是话,而是刀,生生地刺着他一般。

头脑更昏沉了,如果此时一阖眼,想来我又会睡着了。

勉强撑着眼皮,我笑了一笑,轻声道:“我的鸾舆已经备好了。三哥,我要搬回公主府去。”

“不行!”萧宝溶答得很快,但之后半晌都不曾言语。

我正要趁着自己尚算清醒时让小落他们扶我离开时,只听萧宝溶低声道:“阿墨,崔裕之内联朝臣,外连闵边武将,企图另立梁昭帝的侄儿萧构为帝。我知你必会因此为难,所以并没告诉你,暗中先向崔裕之下了手,先断了他们的念头。因着你的缘故,我并未处置其他人。”虫

我点头道:“那我改天让萧构他们来向陛下负荆请罪,以谢陛下的不杀之恩,如何?”

扶着小落站起身来,我努一努嘴,令她们扶我出去。

小落等人畏怯地望我一眼,知我正在怒火中烧,不敢违令,小心地觑一眼萧宝溶,垂头扶我走向门外。

萧宝溶脸色苍白,低叹道:“阿墨,你说过你对三哥有信心,也说过会好好辅佐三哥。如今,你到底信不过了吗?”

我顿了一顿,淡淡笑道:“我在这里养病养了这么久,不知耽搁了多少陛下的宝贵时间,若是耽误了陛下剪除异己,动摇了大齐根基,不是成了妲己、褒姒之流的惑君妖妇了?陛下,阿墨早已声名狼藉,不堪一提,可您的清誉,还是万万不可玷污的!臣妹告退!”

在珠帘前咬紧牙,勉力支撑着身体,向他行了君臣告别的大礼,我才缓缓退去门去。

“阿……阿墨!”他低吟般惨然轻呼,却没有追出门来。

水纹般的珠帘晃动处,他的那一身明黄龙袍耀得刺目。

这样一身明黄的他,实在已经不像他了。

在倒入鸾舆沉睡之前,我吩咐了内侍:“把寻常为我诊治的御医带回公主府。他们了解我的病情,治起来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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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舆是何时回到公主府的,我无法知晓。

我没办法抵挡阵阵袭来的昏沉睡意。

但我醒来时已在公主府中书宜院中,四周的蜡烛高烧,将水碧色的轻帷映得接近透明,如同春日里微明淡蓝的水色。

床边一人支颐而坐,容貌美丽,神情恍惚,却不是公主府的侍女。

我定定神,才认出原来是敬王府的郡主萧初晴。

因那年我将宋琛远远发配到江北去,不许他和初晴在一处。初晴向来聪慧,久久不见我按当日的诺言设法调他回来,应该是猜到是我在指使了,从此极少来公主府。我周旋在男人一统天下的朝臣之中,也没空理会她;便是闲了,想起她竟欲和宋琛在一处,心里便不快,她不来找我,我便也不去找她了。

此次大战之后,江北自定水以西已尽属魏人,宋琛也不得不回了江南。因萧宝溶脱出牢笼,复辟大齐成功,我当年记恨宋琛的怒气也消逝了大半,偶然想起初晴居然至今没有嫁人,看来真是铁了心肠要跟这个宋琛了,便借皇命传了道旨意下去,将宋琛从驻地调回,赐婚初晴郡主。

算来,我们这三四年间,虽有时会在臣僚间的应酬中碰面,却已再没有好好坐下,如少年时那般,一起说说女儿家的心事了。待她为婚事去宫中谢恩时,我已经病了,也没见过她。

当下,我疑惑地唤了她一声姐姐时,初晴大而明亮的深凹黑眸才霎动一下,望着我微笑道:“阿墨,你醒了?”

话才说完,又失惊地站起身,重新向我施下大礼:“初晴给长公主请安!”

我睡了一觉,头晕已好了许多,闻声忙令小落扶了,笑道:“姐姐,你怎么也跟我玩这套虚的了?”

初晴并不改爽朗脾性,正色道:“初晴虽是原来的初晴,可公主却今非昔比,给公主行礼,也是理所应当。”

我叹笑道:“你新婚在即,不去和宋琛你侬我侬,跑这里来瞧我这个病人,不怕传染了我的病气,成亲后都不安宁?”

初晴沉默片刻,抬眼凝视着我,问道:“宋琛已被调往闵边,公主难道不知道?”

我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吐出字来:“什么时候的事?”

··“十天前。也就是崔相爷出事后的第二天,他奉旨前往闵边防守。听说那里正在打仗,闹得很凶。”

初晴的眼中,第一次流动出对男子的担忧和珍爱,低声道:“我和他已经分开了那么久,我实在不想再分离了。何况,我们听到有消息传出,闵边那里知道南朝刚历大战,元气大伤,正在准备兵马,试图占据北安郡一带。估计下面,又该是生死一线间的战争搏杀了。”懒

她低低叹道:“长公主,我等得已经够久,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曾见过皇上,求他收回成命;可皇上说大局为重,并不理会我,也不肯让我见长公主。我实在没法子,这几天天天到公主府来等着,希望有机会能将消息传给公主,请公主帮忙将他先行调回。便是日后打算再派他出征闵边,我还能有个和他一起出征的名份。”

我不解道:“初晴,这人对你就这么重要?”

初晴略显局促,明净美丽的面庞泛出淡淡的绯色。她微笑道,“嗯……公主,以前我们一起被困在青州行宫时,我不是讲过么?我被山贼掳劫过,后来被一个威武英挺的男子所救。”

我想着两人在青州行宫同甘共苦的日子,心肠顿时柔软下来,有些烦躁的情绪立时压了下去,让小落拿了靠枕来扶我坐起,才和煦说道:“初晴,你可别告诉我,那个男子会是宋琛!”虫

初晴红了脸,笑得却宽慰而开怀,“对,长公主,就是宋琛。当日他从青州接应我离开的第一天,我便认出来了!”

我惊讶地睁大眼,失声道:“那你还要他?你不是恨透了他么?”

初晴沉默了好久,那眸光在略显暗沉的面庞缓缓转动流溢,却是异样光芒夺目的神采。

“是,是恨他。可我恨的,无非是他的无情,他的轻薄。最恨的,却是我们的不能相守。青州再见时,他开始对我很冷淡,我也一般地恨他入骨。可我后来却听他身畔的亲兵说,他是听说我也被困青州时,主动请缨过来相救的。”

她的声音愈发地柔和,虽比我还大上两岁,但此时流露出来的温柔明媚的少女情怀,简直让我妒嫉。我已不知失去了多久这样明净简单的幸福了。

“所以,你就原谅他了?主动去亲近他?”

“没有……”初晴红了脸,道:“后来我们被魏兵追杀,他也受了伤,我服侍他时,两人才开始好好叙起往事。他当日离我而去,一半是因为他青梅竹马的恋人的确死于山贼手中,他接受不了自己这么快心里又有了旁人;另一半则是因为我是敬王府的郡主,皇室的宗亲。当时他已经是萧彦手下的一员参将了,清楚萧彦的野心,同时也深知自己官职低微,无法高攀皇家宗亲,索性就狠心放手,弃我而去。”

“长公主,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着我的消息,听说我行为浪荡,心中也后悔得紧。他既对我有心,我便绝不辜负他。”

她悠悠地说着,眸底晶莹闪亮,如晨间的露珠在初升的旭阳下煜煜生光。

我有些失神,问道:“后来你又经历了那么多男子,难道都不曾忘记他分毫么?”

初晴悠悠叹道:“我也试着喜欢过别人。可惜,最初的那个,始终刻得最深。离开他是最深的痛楚,和他一起是最深的幸福。谁也不能替代。”

最初的那个,始终刻得最深。

离开他是最深的痛楚,和他一起是最深的幸福。

谁也不能替代。

我细细体会着她的话语,差点流下泪来,忙道:“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明日就去安排,一定将他调回京中,与你团聚。”

初晴的眼睛亮了,“长公主,真的么?”

我抽了抽鼻子,哑声笑道:“我不会再骗你了,初晴姐姐。我自己不得圆满,能看着身边的人圆满开怀,多沾沾喜气也是好事。”

初晴红了脸轻笑,又道:“长公主,其实皇上的品貌心性,已是天下一等一的了,更不是我后来遇到的那些庸夫俗子可以比拟的。以皇上对长公主的怜爱,长公主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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