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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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绿水人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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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父女

房间里静悄悄的,五丫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声不吭。但她的神经却是紧绷的,因为她能感觉到头顶有一双眼睛正在审视着她。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高大山轻轻开口:“我先前气得不轻,一直没发觉,我的小女儿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厉害了?”

五丫抬起头,直视亲爹阴晴不定的神色,淡淡说到:“如果爹也学女儿长期忍受折磨,再被人推进池塘,当你没被淹死,但是又受寒昏迷,高烧三天三夜的时候,去阎王殿走一趟,自然就会变得口齿伶俐,厉害异常。”

被五丫又噎得说不出话的高大山摇头苦笑,这个小女儿真是变得不一样了,一番话又是在变相地告诉他,她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磨难?经历了怎样的改变?

看着跪在地上一脸倔强的小女儿,高大山渐渐冷静下来,慢慢回想着先前五丫质问他的那些话,越想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自从13岁那年,他回到高家后,为了弥补自己13年来“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他对老俩口非常孝顺,也一直深信不疑,从来没想过他们会表里不一,说谎骗他。否则也不会连问都不问,就冲动地跑来把五丫收拾一顿。

但他并不迂腐,这几年在外做工,辗转各地,使他的眼界开阔不少,遇事也不像过去那样头脑简单,反倒会多些思量。这一思量,他才发现自己兴许真的错了,错怪了妻女,错信了爹娘。

看向被自己气倒的怀孕妻子,冤枉的稚龄女儿,高大山的心里又心疼又难过,五味杂陈。他有心想说些什么,但是男人的尊严,父亲的骄傲,让他无法向妻女说出任何道歉的话。

因此,他无奈地长叹一声,说道:“五丫,起来吧,爹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谁欺负了我的孩子,还指望我忍气吞声,不找他算账,是不可能的!你放心,真的有人欺负你,爹一定不会放过他!”

听到这斩钉截铁的语气,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待看到亲爹那张严肃正经的脸,五丫才相信,她没有听错。

眨了眨眼,五丫暗暗腹诽:这是变相地道歉?还是……?她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复杂。她不是真正的四岁小女孩,也不是真正的高五丫,虽然已经把张氏、大丫她们当成了自己最亲的人,但不代表她会接纳高家所有人,包括这个自以为是的爹。

而且,那一巴掌除了打醒她,让她更深刻地认识到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是多么低下,还将她对父爱的渴望给打得支离破碎。让她感到,自己不管是前世今生,好像都是一个与父爱没什么缘分的人。

不过,高大山的这番话却让本来对亲爹已经失望的她,有了不少改观,看来这个爹也不是那么的无可救药。

点点头,五丫不再开口,装着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站起来,也不去洗漱,磨磨蹭蹭地爬上床,睡到了夫妇俩的中间。

刚上去,张氏一下子就把她揽到身边,轻轻地拍打着她骨瘦如柴的身体,让“战斗”了一天已经非常疲惫的五丫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等她睡熟后,高大山才向张氏问道:“香草,五丫说的这些事,你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也不准孩子们跟我说起?”

张氏一听当家的喊了自己做姑娘时的闺名,马上泪如雨下,哭着说道:“我怎么跟你说?你每次都只回来住几天,公婆又都是惯会做面子的,我和孩子们不告诉你,一来是怕你不相信;二来是怕你因记挂家里而不能安心做工;这三来,也是怕你说我不孝顺公婆,学那长舌妇搬弄是非!”

高大山一听,这心里的内疚感顿时更重。他将张氏母女圈进自己怀里,只说了句:“苦了你们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五丫睁开眼睛,床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外面太阳高挂,动静皆无。也不见有人来叫醒她,想了想,这也许就是爹在家的好处吧!

打开门,呼出一口气,昨天的种种仿佛是一场梦,但她知道那都是真实的!

这时,张氏正好走过来,她看见起床的五丫,忙拉过她,关切地问道:“五丫,你才好,怎么不多歇歇?”

“娘,我已经没事了。”怕张氏不信,还跺了跺脚,连转了两三圈,“您看,我已经完全好了!”

正说着,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一声,张氏听得呵呵直笑:“好了好了,娘相信你就是了!昨天就没吃多少东西,现在肯定饿坏了,娘给你留了菜糊糊,快去吃吧!”

“好,姐姐她们呢?”

“她们早就打猪草去了,你先去吃饭,吃完再去找她们。”

看到五丫乖巧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向厨房走去,张氏差点喜极而泣:小女儿不仅死里逃生,性格还变得比以前活泼、开朗,说话做事也比从前利索、大胆,这可真是否极泰来啊!

五丫吃完菜糊糊,就准备马上去找大姐她们,却与刚进门的高大山撞了个正着。愣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爹”就想溜之大吉,但没想到高大山却叫住了她:“五丫,看,这是什么?”

定睛一瞧,原来是一个手工雕刻的木娃娃。挑挑眉:这是想哄她?哼,她可不是被一根木簪就能收买的张氏,要不要认可他,接受他,还是以观后效吧!撇撇嘴,淡然地说道:“谢谢爹,这个还是给弟弟们玩吧!我要去找大姐她们,帮她们打猪草去。”

看到女儿头也不回,越走越远的身影,高大山的心里一阵苦涩:自己一时的冲动深深伤了小女儿的心,巴巴地做了个小礼物,满心以为能哄好女儿,却发现女儿对此竟然不屑一顾。唉!错已酿成,只有想方设法地弥补才行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趁自己这两天在家,一定要弄清楚爹娘到底是怎么对待他们三房一家的?也好让他知道,自己对今后的生活该做出怎样的安排?

想到就做,以后的两天里,高大山不再是那样粗心大意地只知上山砍柴、下地种田,他通过细心的观察以及对妻女的问询,再加上平时对弟弟大牛和小妹二妞的旁敲侧击,终于逐步了解,自己的爹娘到底是怎样的人?

原来,自己平时太老实厚道,回家后,只知道埋头干活、不问世事,又不会花言巧语地哄爹娘,这样一来,自己与爹娘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对爹娘的了解根本谈不上有多深!

而弟弟大牛和妹妹二妞出于孝道,也从来不跟自己说些什么,只是在暗地里对张氏母女多加照拂。不过,即使他们说了,恐怕自己也不会相信,因为那是自己的亲生爹娘啊!

特别是成亲后,每次回家小住,娘就会拿出好点的菜面做饭吃,对张氏她们的态度,当着他的面总是和颜悦色,转过身就这也不行,那也不对。

等他走后,不是对张氏她们动辄打骂,就是让她们干重活累活。而且,每个人每天都吃不饱穿不暖,天不亮就得上山捡柴禾,下地打猪草。更甚者,张氏如今这样大的肚子,娘还让她下田种地。

还有那高承业,仗着有娘和大嫂的偏疼,一直欺负他的女儿,让她们骂不准还口,打不准还手,这种行为简直令人发指,却从来不见有人管束。

更令他寒心的是,张氏她们的日子过得如此水深火热,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他从来不管,也从来不说话,只关心着宝贝大孙子高承祖的前程。

这次会惩罚高承业,也是因为五丫将这件丑事闹得太大,爹担心坏了承祖的名声,才出手管上一管,后来还找由头罚了五丫两鞭子,变相地为大房出气。

想着想着,高大山的心中一阵悲凉,他迷惑不解,也懊恼失悔,很想不顾一切地跑到爹面前质问他:“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儿子?难到我不是高家人?大丫她们和如花有什么不一样?娘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的妻儿?我的孩子就不是爹娘的亲孙子吗?”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质问亲爹,指责亲娘,是为不孝;攀扯侄女,为女谋益,是为不仁;可不能为妻作主,为女伸冤,自己是为不义呀!

左右为难,纠结不已的高大山正束手无策时,五丫却和大丫她们吃着野桃,饮着清水,玩得不亦乐乎。

这两天,因为爹在家,奶奶就收敛了很多,自己与大伯一家也暂时相安无事。今天,听说柳家庄一位秀才老爷办喜事,爷爷特意替承祖告了假,让奶奶带着他们一家五口回柳家庄吃喜酒,顺便“取取经”,这没个两三天是不会回来的。

二丫一听说这个消息,就急不可耐地让大丫把她们带到这棵垂涎已久的野桃树上摘桃子吃。而五丫这两天也闷坏了,正好趁这个机会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顺便想想:该怎样让初来乍到的自己,去适应这个时空的生活和规则?又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替小五丫报那一推之仇?

第八章 :想法

野桃树长在半山腰,很大,枝桠又粗,桃子清甜可口。五丫就坐在枝桠上,吃着野桃,将下方青石村的全貌尽收眼底。

青石村三面环山,一条小河蜿蜒曲折地从村子边流过,因为其中最大的一座山被村民叫做大青山,所以这条小河就叫小青河。河上有座拱桥,是连通村子与外界的唯一通道。从她这个角度望去,可以看到高家小院坐落在村子的东南角,离河不远。

高家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儿,坐北朝南,有点小四合的格局。正中三间是比较好的泥瓦房,听说是爷爷当时被主家驱逐回来后修的;两翼全是土坯房,左翼是后来二伯与自己爹成家时修的,因二伯一家都在镇上,现在就住着四叔和自己三房一家。右翼是厨房和猪圈,猪圈旁搭了个柴房。泥瓦房正面是大门,大门两边围着半人多高的竹篱笆。

院坝不大,但很空旷,只在大门边种着一棵歪脖子树。此时,一只大公鸡正雄纠纠地领着“妻妾”们在树下觅食呢!

眯着眼睛,五丫看向沐浴在阳光下的高家小院,心里没有一丝的归属感。现在的她,只有唯一一个想法——分家。

因为不分家,她们三房就一直是爷奶以及大房的“摇钱树”和“免费劳力”;不分家,她们的日子就不会得到丁点改善;不分家,她所有的赚钱法子都只能“胎死腹中”;不分家,一切美好的愿望都只能是泡影。

她想分家,但她所待的环境、所处的时代都束缚着她不能将这个想法诉诸于口,但今天她却想有意地将这个话题引出来,这是一种试探,也是能弄清家里其他人真正想法的机会。

把准备要说的话反复思量半天,五丫才清了清喉咙,缓缓张开口:“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你们看,那三间泥瓦房翁翁他们和小姑住,这无可厚非,可凭什么大伯一家也住在里面呢?而且,大伯一家不事生产却坐享其成;咱们一家辛勤劳作,却还常常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你们不觉得翁翁和太婆对我们太不公平了吗?”

大丫她们难得松快一下,正吃得兴高采烈,陡然听见五丫说话,也就顺着她小手所指的方向边看边听,可越听笑容越淡,最后几近无声。

三丫幽幽地说道:“是呀!咱爹和大伯都是翁翁和太婆的亲生儿子,为什么却显得厚此薄彼呢?”

“在俩老眼里,大伯是长子,承祖是嫡孙,今后的生养死葬,都要大伯牵头,自然看重他们一些吧!”大丫接口到。

“大姐,咱们都已经被欺负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为他们说话呀?你可不要忘了,这次小妹可是被承业给害得差点死掉喔!要不是小妹大闹一场,依着太婆和大伯娘的那个维护劲儿,承业会不会挨打还两说呢!”

“哎呀,你个小爆炭,我就是那么一说,倒招来你一通埋怨,这不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么!”

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二丫朝大丫做了个鬼脸,立马躲到三丫的身后。

五丫看到二丫她们有“跑题”的倾向,连忙将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上引:“三姐,为什么爹爹每月都要把工钱分文不剩地交给太婆呢?我打听过,承祖堂哥一年的束脩也才一两银子,如果爹把工钱留下一半存起来,以后等大郎他们长大了,就可以送他们去学堂读书,不是更好吗?”

听到五丫这样说,三丫心里有点酸,有点涩,还有点苦,她对能上学堂读书的高承祖充满了羡慕和嫉妒,可她是女娃,根本就没有读书的资格。

沉默好久,三丫才垂头丧气地说到:“五丫,你说得没错,可是要想让大郎和二郎读上书,却必须经过翁翁的同意才可以。不然,咱们也只能干瞪着眼而无计可施!”

看三丫满脸懊恼的样子,五丫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问道:“三姐…我不明白,为什么非要翁翁同意,大郎他们才能去读书呀?”

“啊?噢,咱们没分家,钱都交给太婆,翁翁不发话,就没有钱给大郎他们交束脩,他们也就读不了书。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五丫摇摇头,显得很天真:“不知道耶!嗯…如果是这样,咱们分家不就行了吗?分了家,爹的工钱不用全部交给太婆,就可以攒起来做大郎他们的束脩,让他们去读书!而且,不光大郎、二郎,娘肚子里的弟弟以后都可以去读,那多好呀!啊,还有,咱们可以攒私房,也不用怕被奶奶发现而骂我们了!”

第一次,五丫小心翼翼地用明示的方式向她爱的亲人们隐晦地提出了分家的想法。她有点害怕,又有点希冀,暗暗观察着姐姐们的神色:怔忡、恍然、激动、纠结、悲愤,沉寂。

唔…有点意思!看来大家都想分家,只是阻力重重,难怪全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这样一来事情还得慢慢筹划才是。不过,她可不能一言不发,得把这个话题接下去:“嗯…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你们怎么都不做声了?”

大丫听后,摸摸她的头:“小妹,你还小,不知道‘高堂在,不分家’的道理。姐姐跟你说,咱们翁翁和太婆都还健在,再加上小姑还没成家,如果咱们分家另过,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是,如果真的能分家,那该多好呀!就像小妹说的,爹的工钱可以攒起来当大郎他们的束脩。咱们呢,就存存私房钱,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多好呀!”

“二姐,别作白日梦了,这只是咱们一厢情愿的想法,爹娘是不会同意的。”

“四妹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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