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处不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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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处不胜寒-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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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此乃小虐,下个星期二来看更新么。
最后,祝姐妹们节日快乐!




☆、第六十章    冤债有主(二)

  可怜蒙学挣扎一场,究竟没有足够底气返回书房,惟耷拉着脑袋,摸回自己的寝室。此后七八日,他日日不得安眠,总提心吊胆。谁想他没等到噩耗,倒等来了天兆四年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恰蒙政高兴,遂领文武百官前往皇家苑囿狩猎。因贵妃司马妤得以陪驾,便以思念故国故人为由,恳求天子许谢韵和宋纬相伴左右。蒙政垂怜佳人,慷慨允之。蒙学闻之,喜忧参半中,倒得了个主意,忙收拾行装,陪祖父起身。
  
  到了会猎这天,大雪初霁,数百人携鹰带犬,奔逐旷野,大有风卷残云之势。
  
  蒙政兴致勃发,一马当先。能跟得上他的,惟堂兄蒙学和伴读顾翦。三人一地狂奔,见兔猎兔,见貂射貂,一巡下来,马臀两边,皆挂满了猎物。跑得累了,三人且暂休息,顺便点算收获,数蒙学最多。
  
  蒙政笑道:“我大秦雄风激烈,历来规矩,会猎拔得头筹者,定要重赏。学兄,你想要寡人如何赏你?”
  
  “陛下真要给赏?”
  
  “除了天上的日月星辰,水里的蛟龙人鱼,你尽管开口。”
  
  蒙学按了按激跳的心,道:“陛下,臣若向你讨要一人,不知可否?”
  
  蒙政的眼珠转了一圈,缓缓曰:“学兄看中了哪位佳人?”
  
  “回陛下,臣欲求谢韵姑娘,望陛下恩准。”
  
  蒙政巴眨着眼,忽放声大笑:“学兄垂涎她很久了么?”
  
  顾翦也在旁凑趣:“我说呢,那一回殿上相见,你横竖看湄姐不顺眼,非拿着帕子含沙射影,原来是早就有苗头了。”
  
  既然最想出口的话已经挤出齿唇,蒙学把心一横,索性道:“不知陛下可否记得中秋诗宴上被评为榜眼的诗作?其实那是臣写给谢姑娘的,因怕唐突佳人,故假托习弟之手,委婉求评。谢姑娘真真是才气绰绝,娴淑优美,叫臣不得不仰慕。臣也知道,佳人心有所属,臣本不配,可思慕之心总也不死,只好求陛下玉成。”
  
  一语点醒蒙政,他揪着马鞭,颇有些苦恼:“南方藤萝依北地佳木,本是良缘一桩。但是寡人答应过嬴太傅,凡因诗宴而觊觎谢韵者,概不轻饶——难道现在要寡人出尔反尔不成?”
  
  “陛下,如今臣不过浅地浮土,自然入不得谢姑娘慧眼,亦不敢强娶佳人。臣只渴望锐意进取,将来能由犬成虎,有所建树。彼时再来求娶,若谢姑娘依然心思专一,臣必不强扭,任她自去。臣就想,就想讨陛下一道圣旨,先将谢姑娘留予微臣,难道也不成么?”
  
  蒙学这翻哀哀言词说得顾翦心有戚戚焉,思及自己曾吃过的苦头,遂恨恨道:“陛下,这也不叫出尔反尔。谁都知道花开的愈香,招来的蜂蝶便愈多。湄姐明明知道谢姑娘兰心惠质,又生的花容月貌,她就该把她藏得好好的,连人影都不该让月亮照一照。偏她要出来炫耀——便是没有中秋诗宴,单凭她下九之日领着一干美人四处照摇,那些纨绔子弟,还不得争先恐后么?臣听说,不独咸阳少年们思之念之,就是嫪国舅都扬言要纳谢姑娘为妾——陛下,小侯爷再不济,难道不比糟老头子强么?再有,我大秦男儿,就这么上不得台面?”
  
  蒙政笑得眉眼都弯了。好半晌后,他才道:“翦,你近来越发嘴尖牙利,是不是把娟妹说不出口的份一块说了?”
  
  顾翦面红,正欲吱唔,那蒙学已翻身下马,跪在雪地里磕头:“陛下,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谢韵不能休。还望陛下相助。
  
  蒙政默了一会,又仰首看天,叹曰:“学兄,你风流英俊,有胆有识,假以时日,必和翦一般,是寡人的柱石大臣。若匹配谢韵,恰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就依你适才所言,寡人先下道圣旨,叫旁人不得催逼太傅,单将谢姑娘留给你——它日若成不了佳偶,寡人定惟你是问。”
  
  “谢陛下。”蒙学“咚咚”叩地,击得雪粒飞溅,额角通红,犹不知疼痛。
  
  顾翦“嘿嘿“笑了几声,搓着手道:“陛下,天怪冷的,咱们回去吧。”
  
  于是,三人乐呵呵的打马回头。
  
  蒙政说话算话,回到歇息处,即刻手书圣旨。蒙学随侍一旁,看着行行墨字,不觉眼眶发热。
  
  偏顾翦看见,又笑道:“陛下,臣听说湄姐防人很严,纵是如我这般亲近之人到蒹葭园拜会,也轻易不得见园内女眷。想必中秋诗宴后,小候爷辗转反侧,相思甚若,莫若趁今次会猎,内眷们皆在行宫小聚,你就领小侯爷去看看嘛。”
  
  蒙政眼一眄,哼道:“娟妹也在里边,怕是你想看吧?”
  
  顾翦腆脸傻笑,并不答言。蒙政亦想问候爱妃,乐得顺水做人情,便将写好的圣旨塞进袖袍,领着他俩去往行宫内院。
  
  那会,司马妤命宋纬吹笛,谢韵弹琴,请了招福公主蒙娟和太傅嬴湄陪銮共鉴。正得乐趣,忽闻宦者报说陛下到,忙止了丝弦,迎到门边。
  
  蒙政笑道:“寡人方才听得好笛好琴,笛必是宋姑娘所吹,只不知琴为何人所弹?”
  
  谢韵盈盈万福,启齿曰:“民女末技,招陛下笑话了。”
  
  蒙政虚扶一把,朗朗笑道:“谢姑娘太过谦了。弹得这样好琴,分明能招来百鸟朝拜么——学兄,寡人记得你也擅长弹琴,不如也来试试。”
  
  蒙学微微觑眼,却见谢韵眼波清明,面色平静,根本断不出喜怒,心下便没来由的“怦怦”直跳。犹豫片刻,他才低低道:“陛下欲听何曲?”
  
  “嗯……就弹《凤求凰》吧。”
  
  顾翦侧脸偷笑,谢韵则面色微变。嬴湄瞟瞟装模作样的蒙政,再看看面孔微红的蒙学,岂有不明白之意。但她没有冒然开口,只伸手轻拍谢韵的手背,浅浅笑着。于是,谢韵松了气,挨着她款款坐下。
  
  蒙学走到凤尾琴前,坐了谢韵曾坐过的位置,定定神,伸出双手,轻拨琴弦。
  
  那琴音,如潺潺溪水,暖暖春风,流连荡漾,缠绵低回。一派依依情深里,啄梳羽毛的凰鸟慵懒抬头,但见一水之隔的芳草间,有只五彩斑斓的凤鸟。它随风展翼,婆挲妙舞,那一姿一式,尽态极妍,无不虔诚……时光荏苒,风消水枯,凤鸟犹舞不绝,直到泣血……
  
  一曲终了,蒙政“啪啪”拍手,高赞道:“好曲,好琴——谢姑娘,你以为如何?”
  
  谢韵明湛湛的眸子漫不经心的将蒙学一扫,复落到司马妤身上,淡淡曰:“陛下,此曲确实好,不然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风流佳话怎会流传到今天?此琴也确实好,只可惜缺了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周郎,若得周郎在此,定能与小侯爷相为应和——可惜让我等不相关的人听了,多有糟蹋。陛下,谢韵亦好琴曲,且抚琴必自唱,您要是不怕污音秽耳,谢韵便王婆买瓜一回,您看如何?”
  
  “好好,谢姑娘请。”
  
  谢韵落落大方的走向琴座。蒙学匆匆站起,让往一旁。一退一进间,他分明觉着她鬓间的花饰轻轻碰着他的鼻尖。那本是朵绢制假花,偏她身上真香散逸,幽幽甜甜,直乱心魄。他终是失了神,目光不由自主的追着。
  
  她却无知无觉,理好裙装,闲闲坐下。调了一下弦,轻勾慢捻,徐徐抹开:“山有桃兮木有花,花开灿兮流水下。落英飞兮流水逐,到天涯兮挥泪撒。花共枝兮一处发,水与鱼兮方一家。韶光好兮莫辜负,暖人心兮自有崖。”
  
  她的歌声如水泄流珠,泠泠悦耳,令人心晃神移,难以自持;偏蒙学听了,好不尴尬。他痴痴的望着她,心底里什么滋味都有了。
  
  蒙政亦有点头疼。他想夸好,可这歌曲明明是一口回绝,况何谢韵频频朝湄儿微笑,半眼都不肯分与旁人。若要说不好,可又怎生将话头扯到学兄身上?此女固然外相灵秀,但内里刚强,一时拿捏不好,可就弄巧成拙了……
  
  正为难,司马妤娇笑道:“陛下,臣妾的韵姐姐素来心高气傲,别说寻常男子,就是臣妾的皇兄亦入不得她的慧眼。然她撇□家名誉,千里迢迢的来到咸阳,可不就是为着仰慕大秦雄风么?臣妾看这殿上,就有气宇轩昂的铮铮男儿,陛下何不成人之美呢?”
  
  蒙政大喜,待要接过话头,岂料嬴湄已经站起身。
  
  她走到御座前,深深揖礼:“陛下,红颜伴少年,从来都是风流佳话。多蒙贵妃娘娘体贴下情,要给韵妹安排个好归属,臣替韵妹感激皇恩浩荡。然不知陛下和娘娘知否,嫪国舅已在八日前告之于臣,说是要讨太后懿旨,纳韵妹为妾。陛下您看,您指婚也好,太后指婚也好,那骑在骏马上的新郎官必然不同——说来说去,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子争娶一房媳妇,在民间都是笑谈,遑论皇家脸面?”
  
  “太傅的意思是说,陛下选的人,远不如那嫪国舅啰?——韵姐姐,你青眼有加的嬴太傅可真是与众不同啊!”
  
  谢韵没有说话,依然满心信赖的望着嬴湄。倒是蒙学面色发白,双手紧握成拳。
  
  嬴湄陪笑道:“娘娘,臣的眼光,哪里及得陛下千分之一。陛下给韵妹挑的,自然是一品才俊,天下罕有。只是,现下太后远在帝陵,未免不大了解咸阳的近况,恐多有曲解。韵妹的终身是小,若为此而搅得太后心上不自在,陛下必然也跟着难过么——这可不是因小而失大么?”
  
  司马妤摸摸头上晃荡的步摇,慵懒道:“太傅这话,可是含沙射影的怪本宫挑三窝四了?”
  
  嬴湄原就知道她不怀好意,却不曾想到她竟会如此歪曲,只得撩开衣摆,跪将下去。偏她的膝盖还没触着地毯,就听到蒙政哼曰:“太傅进谏的都是金玉良言,为何还要请罪?”
  
  这话语调平平,并无十分情绪,可她分明已听到他步下御座的声音。想了想,那半屈的膝盖果然直了。抬起头时,他已站在面前,正直视着她的眼,淡淡道:“太傅,你认为寡人怎样做,才能相安无事?”
  
  嬴湄明知此时司马妤定是脸色难看,然事关重大,特别又牵扯到谢韵的一生幸福,不得不说:“陛下,这种事极小,不如先抹开。一年半载后,陛下亲政了,太后也回宫了,彼时大家亲密无间,再来商谈也不为迟。幸得韵妹年纪还不算太大,陛下所选中的才俊必然也正当年华,那时若两厢情好,还怕不成美眷?”
  
  蒙政含颔,道:“还是太傅思虑得长远,如此,就照太傅的意思去办。喏,寡人这里有道圣旨,你先拿着,要是哪个没眼色的家伙妄图在此其间逼迫上门,你只管照着上边的意思收拾他。”
  
  嬴湄心下大喜,忙道:“谢陛下隆恩。”
  
  次后,她退到谢韵身旁,展开诏书,与谢韵同看。虽说她早已料到诏书中有些别的内容,谢韵却不曾猜到,因而心下震惊,容色大变。旋及,她愤怒的看向蒙学,恨不得用眼神剜下他的皮肉。蒙学情知她一开始就误会了,苦于此刻人多,根本不能交心长谈,急得频频示意嬴湄。嬴湄却不曾得空看他,反一手紧住谢韵,低语:“韵妹,万事勿急,咱们回去后,再从长计议。”
  
  谢韵想着也是这个理,方勉强控制住脾气。
  
  蒙政生平头次保媒,虽然没有立竿见影,但也差不多火候,遂喜洋洋提议到庭院观梅。众人曰诺,恭请天子与贵妃先行。
  
  不久,一干人信步散走于梅林下,徐徐穿梭,或谈或笑,甚见惬意。
  
  蒙学有心亲近谢韵,奈何佳人视而不见。嬴湄看着可笑,也不帮他,任他自生自灭。那定坤将军倒是好人,然娇妻在侧,心疼都来不及,哪还顾得理会别人。幸蒙学韧如杂草,竟也忍得许多白眼和讥笑,尽管一路默默无语,亦紧跟不舍,就游离在谢韵身后。
  
  好容易观花兴尽,又用了御膳,一行人领恩而退。出得行宫门外,蒙娟比着手势,欲想飞马踏雪,以饱览冬日盛景。顾翦忙卸车换马,将她抱上马背,道声“失陪”,夫妻二人便共骑一乘,逍遥而去。谢韵斜睨嬴湄,亦要舒展筋骨。嬴湄遂唤姬冰备马,扶其上去。谢韵鞭子一抽,骏马撒开四蹄,一头扎进茫茫雪地。嬴湄才要尾随,却见蒙学已经抢了先。她忙道:“小侯爷留步。”
  
  蒙学回头,眸色幽深,似有嗔怪。
  
  嬴湄只当没看见,道:“小侯爷,韵妹并未邀你,你就这样跟去,恐不好吧?”
  
  “子非鱼,焉知鱼之心思?嬴太傅,学与谢姑娘之间已生嫌隙,今日若不能当面说清,只怕后患无穷。你素来宅心仁厚,望玉成一回,勿来打扰。”
  
  言罢,蒙学狠夹马腹,箭一般追着雪地里的那一抹艳色去了。
  
  嬴湄回头看看姬冰,苦笑道:“咱们还是不要讨人嫌弃,就在这儿等吧。”
  
  姬冰没有说话,只伸出手,将她接下马。次后,她自袖内摸出圣旨,展开一望,叹道:“其实在大秦皇裔里,此子样貌才干,无不拔尖。就是放之于晋,也是一等一的翩翩佳公子么。”
  
  “他再好,在她心中,不都给你比下去了么。”
  
  她淡淡一笑,道:“冰,此言差了。非是我将他比下去,是他自己不好么。明明心头惦念着一个,还妄想着拿旁人做幌子。这样的心思,不说龌鹾,也忒狠了。他自己欠拍找罪受,咱们犯不着瞎搀和。走,咱们那边遛达去。”
  
  姬冰含笑,欲陪她闲走。然视线无意中扫到左边,看着几个仆役贴着墙跟,忙忙碌碌的搬运柴草,不由得面色微滞。他盯着其中一人细细观望,确定无误后,方甩开步子,追上嬴湄。
  
  那时,蒙学紧追慢赶,终于在一道坎下追上谢韵。谢韵本是奔得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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