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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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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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风欣赏地颔首道:“既有此心已是多了三分胜算。”

蕊儿本打算出去,听了这话却又忍不住走近前来,不屑地道:“姑娘别听他胡吹,这人就是雷声大雨点小,蕊儿担保他今天又是一败涂地。”

“蕊儿。”杨柳风略带责备地低唤了一声。

刘羽却挑眉笑道:“你既如此说,今日这一局我倒不好白赢,说什么也要赌上点彩头方可。”

蕊儿毫不示弱地道:“赌就赌,你倒是说说,你若输了如何?”

刘羽笑着看向杨柳风道:“羽若输了,此生再不下棋。”

杨柳风浅笑道:“言重了。”

蕊儿却嘲弄地道:“阿弥陀佛,你一生不下棋倒也免得搓揉这些物什了。”

刘羽并不反唇相讥,只笑笑地看着杨柳风。

她悠悠一笑道:“但不知阿羽赢了要个什么彩头?”

蕊儿接口道:“姑娘也不必问,横竖他是赢不了的。”

杨柳风摇头道:“既是赌局,自然要先问明白,如此才公平。”

刘羽眸光炯炯地注视着那温淡的春水道:“若是我赢了,就请姑娘答应羽一个要求。”

蕊儿不禁问道:“什么要求。”

“任何要求,等我想好了我会提。”

“不行,不行。”杨柳风未及答话蕊儿却已大声反对起来:“怎么可以是任何要求呢,万一你要求姑娘她……”深觉不妥,但那后面的话却终归是说不出口。

刘羽了然,哂笑道:“放心吧,羽虽非什么正人君子,却也不会强人所难。”

蕊儿还待反驳,杨柳风已欣然道:“就依阿羽所言。”缓缓走到石桌前坐下,颔首示意刘羽落子。

刘羽笑了笑亦坐至桌前,却不执子,只目光灼灼地道:“风儿为师,羽为徒,为师者自当相让一先,因此这一局的规矩由羽来定,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蕊儿又要反对,却被杨柳风抬眸阻止,笑道:“风儿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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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得意的时候看人脸,失意的时候见人心。

这样想来,无论得意还是失意,自己始终还是有所收获。

宠时泰然安受,辱时淡然从容。

第十五章 棋错错(下)

刘羽缓缓将装黑子的棋篓推到她面前道:“如此就请恩师先手,让给羽二子如何?”

杨柳风讶然抬眸,凝视了他片刻,才低声道:“风儿恭敬不如从命。”

略一沉吟,拈子下落。

刘羽执白微笑,已是成竹在胸。

其实刘羽棋艺并不是很差,甚至在诸位皇子之中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通过这些日子不断地对弈,他已经发现了杨柳风棋局中的端倪:她棋路缜密,善于因势利导以守为攻,诱敌深入后发制人,稍有疏忽便易落入彀中满盘皆输,而她的弱点便是沉稳有余缺乏主动,优柔不前,战而先求不败,困而先谋自保。

果然,此番执黑先手,却尽显无措,一路黑棋瞻前顾后,不到中盘已是先机尽失,倒被刘羽的白子反客为主步步进逼,虽则收官之时凭借智计收复了不少失地,但败局已定无可挽回。

月上柳梢,蕊儿掌着纱灯上前还待要细细数目,杨柳风却已弃子道:“不必算了,风儿输了。”不顾蕊儿的一脸诧异,笑道:“想不到阿羽这么快就窥破风儿棋中弱点。”

刘羽深深一笑:“棋亦是人,人亦是棋,风儿曾说过,胜负不在局中,而在局外。”

杨柳风颔首笑道:“你我棋艺本就只在三子之内,让出先手换回二子,取舍有致已臻不败,风儿惯使白棋你却偏要令我执黑,虽不过细枝末节却也颇乱人心神。如此审时度势洞悉人心,战场之上怕亦不过如此。”

蕊儿犹自不信地秉灯细数,却竟是黑棋输了十目有余,嘟起嘴大声道:“定是姑娘成心让你的,你少自得意。”

杨柳风轻斥道:“蕊儿不可胡说,我并不曾相让。”

刘羽微笑道:“风儿棋意精妙,羽确实是投机取巧了,这一局若让我先手,我依然毫无胜算。”

杨柳风低叹一声,若有所指地道:“输便是输,赢便是赢,人生断无常输之理,亦无常赢之数,进退合宜取舍得当,羽公子来日必能重振旗鼓再现辉煌。”

刘羽起身肃然一揖道:“承蒙风儿姑娘屡屡不吝赐教,羽受益良多感佩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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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堪已是将近七月。

刘羽的悟性极佳,根基又不错,功夫已是日复一日地精进,丁晨等一干人却也识相地开始避而远之了。

宁王始终没有再来郁怀乡,甚至连分毫的赏赐也不曾再有。

而噙风阁的院子虽在杨柳风的悉心打理下并未有所荒芜,主仆二人的生计却是越发艰难。

这几天,鸨母不知为何忽然又殷勤起来,常常隔三差五地过来嘘寒问暖,只不过旁敲侧击中不绝口地夸赞刑部尚书之子沈照诚沈公子如何为人厚道慷慨多情云云,每每蕊儿只是冷笑,杨柳风也缄默不接话茬。

这一日傍晚蕊儿正陪着杨柳风一起清扫庭院,鸨母竟然难得地放着前厅的生意不去招呼,一扭一扭地姗姗进了噙风阁的院门。

人未到,笑先闻:“哎哟,风儿啊,这些粗活叫下人们干就好了。”啧啧地携起她的柔荑道:“瞧瞧,这么柔嫩的一双小手,要是磨出茧子来岂不让人心疼?”

蕊儿冷笑道:“我原以为妈妈只会为着银子心疼,什么时候为了茧子也心疼了?”

鸨母的一张老脸顿时有些僵硬,但却又发作不得,只是讪讪地赔笑。

杨柳风不着声色地抽回手,淡淡地道:“妈妈可是有什么吩咐?若有还请快些直说,也免得耽误了前头的生意。”

鸨母张了张嘴,终于只是笑着道:“有几日没见着风儿了,妈妈还怪惦记的,王爷也真是忒狠心了,当真是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说着已是抬起帕子去擦眼角。

蕊儿挡到杨柳风身前,一手将扫帚往地上一杵,另一手叉腰道:“蕊儿替我们姑娘谢谢您一片好心了,如今人也见了,没事的话您也该回了,免得误了您的财路。”

鸨母看了看蕊儿,又求助似的将目光转向杨柳风,唉声道:“实不相瞒,自打王爷大婚,这沈照诚沈公子就几次三番派人过来传话,说是倾慕我们家风儿已久,那会我想着王爷未必能那么绝情,因此一直也没回他的话,现如今眼看着王爷那边别说是人,连个纸片都不见过来,依妈妈说怕是没个指望了,刚好刑部尚书沈大人如今升任参政,这沈公子又是那么个有情有意的人,妈妈替风儿想着王爷那里怕是要不中用了,倒不如早做打算……”

她犹自絮絮地说,蕊儿早已按捺不住,柳眉倒竖杏眸溅火道:“势利不长眼的老货,王爷才几天没来,你就敢算计起姑娘了?也不摸摸你脖子上长了几个脑袋,过两天王爷来了知道你是这副嘴脸,看那吃饭的家伙还保不保得住。”

鸨母慌然道:“沈公子不过是请风儿单独陪着吃顿饭,又不是要做什么,王爷当初不也准了风儿席前献艺的么?”

蕊儿怒笑道:“妈妈恐怕是年纪大了,记岔了吧?王爷是准风儿‘择客献艺’,风儿愿意见的就见,不愿意见的,妈妈去趟王府请了命再说。”

鸨母干笑道:“这愿不愿见的,也还是要听风儿的一句话,但不过妈妈也提醒你们一声,自打王妃进府,王爷不单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就连府里两个跟了他七八年的侍妾死了也不曾过问半句,【】那位嘉凤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也就可想而知,姑娘要是明白,早早地为自己谋定出路,将来也有个依傍,那王妃固然厉害,沈家也是官拜二品的世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再加上王爷总也该顾念着昔日一点情分,王妃就有些须不痛快,大家也不至于弄得太难堪,如若不然,就凭王爷跟姑娘昔日坊间的传闻,那王妃恐怕也不能善罢甘休,她现在是刚来,人地生疏,将来住久了,难保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可别怪妈妈我周全不了你。”

“你!”蕊儿又惊又怒,不禁气结。

杨柳风将她拉到一旁,转身走到鸨母面前静静地道:“多谢妈妈着意提点,未知沈公子之约订在何期?”

鸨母见她语意松动,已是禁不住笑开了花,喜滋滋地道:“妈妈想着这样的事情宜早不宜迟,因此就应了今晚,在园子里的承露台设酒。”

凉凉一笑:“请妈妈转告沈公子,风儿准时相侯。”

“姑娘!”蕊儿痛然唤道。

杨柳风深深地望了她一眼道:“还不快点替我梳洗更衣。”

言罢,不去理睬鸨母依旧喋喋地说着什么,已拽着蕊儿走进小楼……

对着一面替她绾发一面犹忿忿撅着小嘴的镜中倒影,杨柳风无声地叹息道:“傻丫头,以你我今时今日的处境,沈家的势力日盛,早晚会成为他的砧上之肉,躲得了这一次,也躲不了下一次。”

蕊儿咬牙道:“那个沈照诚,刚开始看着还人模狗样的,后来才知道,家里已经三妻四妾还老在外头眠花宿柳,如今又来觊觎姑娘,真真的是个衣冠禽兽。”

杨柳风讥诮地一笑:“也不过是攀附了妍贵妃吴氏一族罢了。”

蕊儿失神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黯然道:“你说,王爷真的不想管咱们了吗?”

幽淡一笑:“人生总会有许多的无奈,而身为皇族,不得已之处远远多于旁人,有时候,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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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从输到赢,成长,是在无数的失败、总结、再失败、再总结中悄然而至的。

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气馁,失败更反而容易使人成长。

屡败屡战是大勇,但愚勇非勇。

第十六章 夜凄凄(上)

承露台。

任凭玉雯如何娇言俏语,沈照诚始终冷着脸一言不发。

终于,一个素淡的倩影抱着琴囊绰约而来。

“想不到以前见风儿姑娘难,现在见风儿姑娘也这么难。”沈照诚推开怀里的佳人声音阴冷地道。

“风儿失礼,还请沈公子雅量海涵。”杨柳风抱琴一礼。

沈照诚缓缓踱至她身前,伸出一只手来慢慢将她扶起,眸光灼灼地欺入温淡的春水:“以前风儿姑娘忙着侍候宁王,无暇分身,现今却不知何人如此有幸,能牵绊清风若许?”

不着声色地转身避开他的目光,将手中的琴囊小心地在一旁宽大的围栏上放好,转眸笑道:“不知沈公子爱听什么曲子。”

沈照诚挥了挥手,玉雯已知趣地躬身退下。

“难道鸨母没有对你说清楚?照诚今日不是来听琴的,而是来与风儿姑娘把酒言欢的。”语声深幽中,已将一盅酒端至她面前。

杨柳风欠身垂首道:“风儿不胜酒力,还请沈公子见谅。”

“可照诚倒是听闻风儿姑娘常常陪着宁王对酌到深夜。”眸色沉沉再度欺身而至:“怎么?是照诚的这杯酒不能合风儿之意,还是宁王的那杯酒太倾姑娘之心?”

被他迫在围栏之侧避无可避,盈盈酒盏已近在眼前,杨柳风只得垂眸低声道:“沈公子言重了。”抬腕欲接过酒杯。

沈照诚悠悠一笑,并不理会她伸过的双手,已径直将酒盏送至她唇畔,眸光却如刀般深深逼入她眼底。

无奈之下,只得羽睫轻掩,就着他手中饮尽杯酒。

唇畔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另一只手已轻轻拢上孱弱的肩头:“照诚的这杯酒比起宁王来如何。”顺势凑近,炽热的呼吸直迫玉颈。

杨柳风却于这暧昧的进逼中轻盈转身,如风般灵巧地脱离了他的钳制,顺手接过他掌中的酒盏,行至桌前执壶斟酒,浅笑着道:“沈公子抬爱风儿无以为报,今日就借花献佛相敬一杯。”

一瞬间的愣怔,沈照诚眸中已闪过炽灼的欲火。

深深一笑趋至她侧畔,意味深长地道:“你可知此处何名。”

杨柳风缓声道:“承露台。”

低笑一声再度逼近道:“风儿姑娘文思敏锐,照诚倒要请教这‘承露’二字意作何解?”

垂眸片刻方才低声道:“承泽雨露。”

又一步的趋近已是呼吸可闻,毫不掩饰欲念的双眸牢牢攫取温静无波的春水,嗓音略带粗嘎地道:“风儿可知照诚因何要选在此地相会?”

悄然退后半步,垂睫道:“沈公子高意,风儿岂敢妄度。”

伸臂环上纤腰不容她再避,深浓地笑道:“照诚是想提醒风儿,如今到了该当雨露均沾的时候,姑娘你岂可再厚此薄彼。”

滚烫的怀涌动着浓稠的欲望,推拒不得,只好略略偏首道:“风儿不过是区区一名官妓,何劳公子如此费心。”

沈照诚渐渐收拢手臂缩短与温润娇躯之间的距离,夏裳轻薄,紧紧的熨贴能够清楚地令她感觉到他蠢蠢的欲火:“风儿何须自哀,宁王虽贪新厌旧,寡情薄意,照诚却是情深意长,时刻不曾相忘。”

语声越发低沉,火热的气息已慢慢逼近。

杨柳风转眸微笑道:“宁王浪子回头,自大婚以来再不涉足花街柳巷,爱惜娇妻珍重家声,公子又何当不欣然效仿?”

沈照诚哂然一笑道:“效仿?”忽然别有深意地道:“风儿说得极是,照诚这不就是在效法宁王一亲芳泽么?”双唇已缓缓凑近朱唇。

杨柳风清冷地别过头道:“风儿听说沈夫人温柔贤惠风韵清雅。”

沈照诚微一怔,随即抬手攫取玲珑的下颌,强迫她转首直视,眸中略带痴迷地道:“怎及风儿才情幽趣善解人意?”

深重的呼吸已微促,双唇带着炽热胁迫而下……正在将及未及之时,却忽然被一只酒盏挡住去路。

杨柳风双手奉盏,笑容不瘟不火,神情不卑不亢,淡淡地道:“公子谬赞,风儿不敢愧受,但以薄酒相谢。”

沈照诚轻哼一声仍欲越过酒杯强欺檀唇,却在僵持推拒之间酒盅一晃洒湿了前襟。

“你!”他不禁气急。

只这一瞬间的分神,杨柳风已轻盈地滑脱他的禁锢,执杯深礼道:“风儿唐突,竟忘了满则易亏的道理,还请沈公子酌情宽宥。”

恭谨有致一语双关,既是警告又带威胁。

沈照诚盯着她深屈的姿影半晌,方才语声阴寒地道:“果然不愧是宁王调教出来的人,能得他三年眷宠绝非侥幸。”沉沉地踱步到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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