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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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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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些意外地低喃道:“一字不差么?”

用力地点头,旋即眸中又满是迷茫地道:“以前,王爷也常常会和风儿不约而同地说出一样的话,我总是以为,这个世上能够解风儿的只有王爷,能够懂王爷的也只有风儿,可是,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好象隔了一堵看不见的墙,谁也不肯逾越,便硬生生地被分在两旁。”神色忧伤地轻喟道:“直到你来了,王爷好象越来越想要穿到墙的那头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只会把事情变得很糟,最后惟有回归原位。”

思忖片刻,刘羽忽然通达一笑,垂首继续劈着柴禾沉声道:“人与人之间本有缘法不同,有些人可以成为朋友,有些人却要成为夙敌,有的人纵然灵犀相通却只能做知己,有的人即便天壤之遥却注定要成夫妻。”话音落处低垂的眸中已满是自信的微笑。

蕊儿却并未经意,只是痴痴地道:“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难道真的就是天注定的?月老红绳无系即便咫尺亦如天涯般不可僭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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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亭,银蟾光满,独对一池残荷。

凉天佳月,丝竹乱耳,但是,今夜又有谁愿意在这颓败凋零之中饮乐寻欢?

静静地倚栏凭风,天上冰轮,亭中孤影。

一声低叹:“咳嗽刚刚好些,就这么迎风站着,难道那药还是没吃够么?”不待她回身,一件素色织锦的长褙已疼惜地掩上纤柔的肩头。

杨柳风回眸浅笑:“你怎么来了。”

银华下,刘羽的笑意深沉:“今日饮宴颇多,厨上的柴水用量激增,因而刚才收工。”

“辛苦你了。”微寒的水眸中漾起一丝如昔的暖意。

凝注片刻,忽然语声沉沉地道:“在想他?”

杨柳风背转身去淡淡地道:“风好月圆,良辰美景,岂暇他顾?”

低笑,轻声道:“你猜,他会不会想你?”

摇首道:“猜与不猜由己,想与不想在人。”

刘羽上前一步,凑近道:“你信不信他今晚会来?”

倏然回身,却迎上他满是狡黠的笑,方觉失态,不由掩唇一笑:“阿羽在这园子也学会了调皮捉弄人。”

刘羽敛容一揖,正色道:“风儿于我有半师之恩,羽岂敢有所不恭?只是今夜,羽愿意赌上一赌,未知风儿是否有此雅兴?”

“不知阿羽今次以何为赌注?”清冷的眸中已似有了笑意。

星眸闪动:“就赌替对方办一件事情。”

杨柳风失笑:“那万一办不成呢?”

“自然是要指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既是如此,不知阿羽赌哪一边?”

刘羽浅笑:“自然是赌他会来。”

“好,那风儿就赌他不来,只是既为赌局便须划时为限,未知阿羽以何时为限?”

“既赌今夜,自然以子时为限。”

杨柳风轻叹一声,抬首望月:“刚才打过二更,此刻只怕已近亥正时分,阿羽如此赌法岂非……”

话音忽然为远处飘来的一缕幽切缠绵的箫声所打断,讶然回身,刘羽已是笑意深邃地道:“看来今次又让羽侥幸得胜。”

错愕只在回眸的瞬间,随即恬然一笑道:“风儿有何事可为阿羽稍事犬马?”

刘羽柔声道:“风儿去了自会明了羽所求何事。”轻轻替她整了整肩头披着的长褙:“箫声急切,风儿还是勿令其久等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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噙风阁的院外,蕊儿盘桓如热锅蚂蚁,兀自碎碎地念叨着什么。

及至看见杨柳风自月色中走来,方才如释重负地迎上前去,口中已是不自觉地低声抱怨起来:“这个死阿羽,让他去找个人竟然磨蹭了那么大半天……”

杨柳风微一愣怔,旋即轻笑出声。

“什么事情令风儿如此开颜,说出来让本王也高兴高兴。”箫声已歇,执箫的人静静地站在院门口。

月色清明,仿佛尽数聚拢在那个翩翩儒雅的身影之上。

多日不见,眉宇间少了几分阴郁,神色中却多了一点憔悴。

沉寂中遥遥凝望。

此时无声。

“姑娘。”蕊儿已是着急地轻推着她弱声细唤。

终于,盈盈上前,款款施礼:“风儿见过王爷。”

再多的恼,再多的怒,亦禁不起这柔柔的一声软语。

轻叹一声,眸中已尽是怜爱,伸手缓缓地扶起,凝视着羽睫低垂的素淡佳人,万语千言竟诉说无从。

蕊儿已自笑着道:“站在外头怪累的,姑娘还是请王爷移驾进院子坐吧。”

垂眸未语,刘珩已轻柔地替她穿起披在肩头的长褙,宠溺地结好衣带,低声道:“别着凉了。”拢过纤腰缓缓向院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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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无论之前的矛盾有多深,只要还相爱,总有一方要先放低姿态,而另一方也请快快地顺杆下,这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不愿意迁就TA,说明你还没有足够地爱TA。

第二十三章 聚依依(上)

桌上,各色糕点缤纷,桌畔,相对无言静默。

蕊儿侍在一旁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一时间进退维谷。

凝滞中刘珩抬眸轻递了一个眼色,蕊儿不安地瞥了一眼螓首微垂的杨柳风,终于还是欠身一礼,悄悄退下。

羽睫轻掩,看不出那双春水中的情绪,幽幽一叹,刘珩终于打破沉默:“中秋佳月,风儿不陪本王喝上一杯么?”——匆匆赶来只为与她共度这团圆佳节,相见的那一刻,险些情不自禁地拥她入怀。

这些日子,所有的怨、所有的累、所有相思与厌倦,终是被那柔柔的一礼消散无痕,唇角苦涩地微扬:心计筹谋本王自认不输于任何人,智勇角逐本王亦有必胜之心,但是对于你,无论如何挣扎,本王却始终只有一败涂地。

抬眸轻瞥一眼桌上的双杯,杨柳风淡淡地道:“王爷所言极是,不过须得王爷所赐的碧玉蕉叶盏方才不负此良辰佳期。”言罢,不待回应,已站起身来,幽然一笑姗姗进屋去取。

深邃的双眸瞟了一眼桌上的脂玉杯,微一眯,已是犀利地射向窈窕身影消失的楼门。

凝碧蕉叶盈盈桌上,杨柳风提壶斟酒,柔婉笑道:“如此团圆佳节,王爷拨冗前来,风儿已是荣宠,这第一杯,就容风儿先敬王爷。”

伸出的素手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接着便婉婉端起右侧的那只玉盏,恭谨地双手奉上。

只是,这白驹过隙的一刹那,早就尽落深幽的眸底。

只是,这一刻,恍若回到了从前那些春花秋月温存相伴的时光。

声色不动,含笑举杯:“无论是第一杯还是最后一杯,本王都会满饮。”言罢蕉叶盏已向唇畔移去。

纤弱的娇躯一颤,忽然按住他手低声道:“王爷……”

微一停顿,刘珩浅笑着道:“风儿难道不知?无论你端给本王什么酒,本王都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含笑地凝睇她掠过慌乱的眸,柔荑再不能阻挡举杯的手,就那样缓缓饮尽。

甘醴入喉,不过是普通的桂花甜酿,星眸中难掩诧异。

无声一笑,杨柳风收回按在他手上的柔荑,悠然执起桌上的另一只蕉叶盏,静静地道:“不过是桂花酒罢了,风儿还会端给王爷什么酒呢?”

素手安稳,檀唇和润,幽碧从容靠近粉红……

“其实她从来就没有恨过你,她恨的,只有她自己。”

瞳孔骤缩!碧盏已贴上朱唇,未及抬腕,袍袖疾挥,一股劲风打落蕉叶。

铮然,价值连城的蕉叶摔得粉碎,羸弱的人儿被余势带倒在地。

毫不理会,只专注着袍袖上溅落的两滴残酒:醇浓的液体迅速渗入月白色的锦缎,片刻,只留下两个诡异的浅灰色渍迹——她竟然把那一杯毒酒留给了她自己!她竟敢要当着他的面杀死她自己!

痛?还是怒?

深负着双手沉沉走到她身前,语声寒凉地道:“日前已有消息传来,八月初四,北羌顽寇强攻永兴关,军民上下拼死力守,我军伤五万有余,亡三万五千余人,宁远将军鲁奕铮身中数箭当场身亡,北羌所部伤亡近二十万,永兴关仍在,长子鲁瑞安暂代元帅之职。”

跌坐在地的人儿浑身一震,缓缓扬起脸来,目注于他静静地等着下文。

俯视着袍前憔悴的容颜,他一字一字沉声道:“刘璇前不久刚刚痛失八名大员,木已成舟,他自然不会放弃趁势笼络我心的机会,况且,放眼朝堂上下,能带兵应战者舍我其谁?此刻他若还不放兵权,怕是就只有等着做亡国之君了。”冷笑一声:“不过刘璇生性寡断多疑,所以,本王只有帮他下这个决心,今夜,本王已将千般眷宠的新婚发妻送往回京探亲的路上,只怕帅印和恩旨不日便可抵达。”

筹谋良久,相机待时,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残忍一笑:吴嘉凤?尽人皆知的万般宠爱,只为你今日回去自砸妍妃的脚,想锁住本王的心?天下只有一个女人能做到。

缓缓垂眸,望着袍摆前那双复杂到看不出情绪的眸,嗓音微哑地道:“本王不能阻止你恨本王,你也不能阻止本王爱你,此去沙场生死未卜归期遥遥,无论爱恨生死,本王还你自由,但不过,本王若有命回来,天涯海角也一定要你再做本王的女人。”言已尽,声已黯,忽然觉得喉咙出奇的干,转身坐到桌前拎过酒坛一阵痛饮。

颓然放下酒坛,半晌,心头怅然若失。

“风儿不过是区区一名官妓,何来自由?所居之地亦不过郁怀乡三尺楼阁,何来天涯海角?王爷若肯放手,风儿也不过安守本分以身侍客罢了。”杨柳风的声音平静无波地打破沉寂。

“以身侍客”四个字重重锥落心头,他缓缓转眸凝视着跌坐不动的倩影,眸色深痛:分离在即,生死莫测,你连这么一点点短暂的温存回忆都不肯留下么?连一句愿意为我守身的承诺也不肯轻许么?哪怕只是敷衍,哪怕只是欺骗,至少,在金戈铁马生死边缘,让思念的心有所期冀。

心潮翻涌中,只听杨柳风的声音接着幽幽淡淡地道:“只是,王爷从来雅好自洁,风儿既守分侍客,王爷凯旋之时又怎配再侍奉承欢?因此,王爷所说归来之后仍要风儿做王爷的女人云云,还请收回成命。”

晦涩地一笑,语音粗嘎地道:“你放心,本王言出必践,断无收回成命之理,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永远是本王的女人。”——合卺酒、合欢钗,这世上只有我的妻才能拥有这些,你不愿为我而守,不要紧,我愿意为你而诺,已足够。

轻笑出声,杨柳风的语声中似也带着笑意:“言出必践?”

被那略带讥诮的笑激起愠怒:“怎么?本王难道曾失信于你?”

“正是。”悠然的声音丝毫没有犹豫。

“你!本王当初并没有答应你护他周全。”

温温一笑:“王爷自然是不曾许诺,风儿也并非意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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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爱到深处,宁可伤害自己,也不愿伤害对方。

爱到深处,一言一行惟有那人。

第二十三章 聚依依(中)

刘珩愣怔了片刻,疑惑道:“难道本王还有什么是对你诺而未信的么?”

姣好的脸庞微微倨傲地扬起:“自然是有。”

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俯身小心地将她扶起,容色郑重地道:“告诉本王,是哪一件,本王定然竭尽所能补偿于你。”

杨柳风淡淡一笑:“只怕风儿说了,王爷未必肯践约信诺。”

心头一动:“难道是本王所不能逾越之事?”

微微摇首:“此事对于王爷不过是举手之劳。”

刘珩接口道:“那么对于风儿呢?”

婉娩笑道:“对于风儿却是至关重要。”

欣然颔首:“既如此,风儿说出来,本王有求必应。”

杨柳风追问一句道:“王爷果然要兑现承诺?”

“果然。”

“决不反悔?”

刘珩傲然笑道:“决不反悔!”

颔首笑道:“既如此,风儿也有一句话要说在前面,若风儿所言确有其事,而王爷又不肯信诺,风儿愿血溅三尺替王爷洗清恶名。”提裙,盈盈跪落。

眉头深拧道:“究竟何事令风儿如此耿耿于怀?”

杨柳风语音平缓地道:“三年多以前,风儿初次侍奉王爷,王爷曾说要将风儿贬为营妓,可是现如今风儿仍为官妓,与王爷所说言出必践是否有悖?”

刘珩心头洞彻,胸口一阵窒闷,无力地缓缓坐到桌畔,半晌无语。

膝行上前,垂首低语:“王爷若不愿践诺,风儿愿从一死,以保王爷清誉。”

慢慢地抬手,轻抚憔悴的玉颊,疲惫地合拢双眸,倦声道:“你又何必以死相逼。”

杨柳风淡淡地道:“风儿岂敢逼迫王爷。”

倏张的眸中似已滢然,下一刻,牢牢将她紧拥入怀。

许久,刘珩才涩哑地道:“你不能去,永兴地北极寒又千里迢迢,一路之上颠簸劳顿衣食堪忧,况且如今已然入秋,便是即刻启程,抵达之时恐怕也是漫天冰雪,军营艰苦战事凶险,一旦有所不利,营妓和辎重将是第一个被放弃的,本王决不能让你去冒险。”

静默片刻,杨柳风轻轻地道:“王爷英明神武,自然也该知道驭军之道贵乎令行禁止,如今兵马未发,而主帅已失信在先,王爷钧裁不可违逆,此事皆因风儿所起,风儿愿以身谢罪,不使王爷蒙羞。”

骤然握着她的双肩分开两人的距离,深深凝视半晌,忽然清寒一笑:“那个钟以卿,本王一开始就是想要他的命,不光是他,所有对你心存非分的男人,本王都不会放过。”目光深灼——宁可你继续恨下去,也不能让你以身犯险。

静静地绽开一个前所未有的嫣然笑靥:“不知道王爷是否能够杀尽天下男子?”

瞳孔骤缩,却已被她轻轻地挣脱怀抱,转身提起酒壶自酌一杯,含笑凝视着杯中之酒幽幽地道:“莫说蒙王爷三年多不辍的恩宠,就是王爷青眼有加恩幸过数月的官妓一旦出阁亦是恩客如潮,因此,风儿想着,王爷启程之日,郁怀乡必然是门庭若市,从今往后这噙风阁恐怕是夜夜春宵,风儿亦是无暇相送。”回身举杯笑道:“不如就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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