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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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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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秦放只得暂且跃开。

说来也怪,那飞焰却也不跑远,反倒似挑衅地站在原地打着响鼻,只是秦放稍有趋近便张牙舞爪。

几回试探,秦放竟已略显狼狈,而飞焰却似更为得意,不时地摇头晃脑轻嘶示威。

一人一马遥遥相峙。

杨柳风忽然轻笑道:“不知王爷当初驯服踏雪可曾如此周章。”

刘珩微微一笑,垂眸欲言,见她只顾目注场内,衣衫单薄犹未自觉,却是来的时候匆忙,连件大衣也不曾披上,忙解下自己身上的皮氅轻轻裹住她单薄的身子,低声道:“别着凉了。”杨柳风欠身示谢。

只这一个亲昵的动作,却已分别落入两双眼中,没有注意到身后那双星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刘珩却似是无意地掠了一眼刘羽。

刘羽微微别过头,仿佛只是在专注于场内,双唇却几不可察地一抿。

场下,在一阵僵持之后,秦放陡然跃身而起如鹰翔低空向着飞焰的背上压落,飞焰未料他有此一招,扬蹄人立欲咬他双腿,却反被秦放出手如电扣住甩起的缰绳,脚尖在它额前一点,漂亮地翻身上马。

“好!”刘珩已不觉带头喝彩。

话音未落,飞焰已是撒泼地狂蹶乱跳,更兼不时欲回头撕咬,奈何秦放狠狠控紧缰绳,夹牢马背,如影附形一般,任凭它颠簸腾跃毫无所动。

狂嘶、人立、踢跳,惊心动魄的场面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连看的人都不觉已经紧张得眼酸腿软,终于,飞焰停止了反抗,却是绕着围栏放蹄狂奔起来,一时间,只见一抹嫣霞,风驰电掣般片刻间已围着校场转了数圈。

“果然是好马。”刘珩不禁轻赞道。

“与秦护军的烈火凰翎甲倒是相得益彰。”杨柳风亦抿唇笑道。

刘珩一怔,不觉失笑:“想不到这世间的机遇缘分竟有如此巧合。”

说话间,飞焰已是渐渐慢下脚步,秦放高声一叱,轻扣马肋,飞焰听话地再度扬踢跑了一圈,到得刘珩驾前,轻勒马缰,飞焰乖乖止步,秦放翻身下马屈膝行礼道:“多谢王爷赐马。”

刘珩微笑道:“良将宝马两相宜,秦护军当之无愧。”说着伸手虚扶。

秦放起身,看向飞焰的眸中满是爱惜。

刘珩再次扬声:“众将之中可有再愿驯服烈马者?”话问众将,眼睛却瞟向刘羽。

微微一笑,刘羽上前施礼朗声道:“王爷不弃,末将愿勉力而为。”

“好!”刘珩笑道:“就看那白马和羽将军是否有缘。”

方瑾恭声道:“白马名叫‘闪灵’,此马虽不似飞焰那么暴烈,却是狡黠顽劣,羽将军还要多加防范。”

刘羽拱手,转身向闪灵走去。

闪灵见有人来,却不似飞焰那般警觉戒备,照样是闲定自若,仿佛毫无所谓的样子,却拿眼角悄睨着刘羽。

提缰在手,也并不反抗嘶咬,刘羽翻身跃上马背,低叱一声,闪灵竟然听话地缓缓跑了起来,再叱一声,竟然乖乖地加快速度,没有丝毫的不驯。

众人不觉疑惑地齐齐看向方瑾,却见他一脸紧张地盯着绕栏飞驰的白马,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担忧。

正微微失望间,忽见飞奔中的闪灵陡然后蹄高扬狠狠甩臀倒立,强大的冲力加上马儿的弹跃之力,刘羽猝不及防中早被摔落马前。

毫无停滞,就在刘羽跌落的瞬间,闪灵后蹄迅速落地,提起前踢长嘶着狠狠向着地上的人胸前踏落。

这一下电光火石的巨变,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见双蹄挟风而下,众人不禁惊呼出声,刘羽仓促间反应机敏,总算是就地滚开。

一身狼狈地跃起,但见马蹄锥落之地已是两个深深的印子。

刘珩迅速垂眸,却见杨柳风仰头道:“想不到这马儿也懂得欲擒故纵之策。”悠然微笑并无丝毫忧切之情。

遂笑着道:“这畜生如此慧黠,恐怕比飞焰更难驯服。”

场内,刘羽再度提缰上马。

闪灵不待驱策便飞蹄狂奔,少顷,故技重施,可惜刘羽早有戒备,因此倒是无功而返。

诡计不成,闪灵缓踱了两步,忽然凝立不动,任凭刘羽如何驱策呵斥皆不予理会,正疑惑间,它却忽然迅速地翻身倒地转身一滚。

数百斤的马匹若从人身上碾过只怕不死也要断几根肋骨,幸好刘羽机警,见它侧身倒落暗觉不妙,已是松缰跃离马背。

闪灵起身长嘶,摇头抖鬃甚为自得。

众人已是议论纷纷,秦放亦不觉笑道:“这个畜生果然诡计多端,那小子恐怕是要大伤脑筋了。”

刘羽默立沉思,一晌,忽然走到一旁拿过兵士手中的马鞭,转而牵着闪灵径直向校场之外走去。

第三十七章 马萧萧(下)

秦放奇道:“这小子又在玩什么花样?”

刘珩淡淡地道:“看看便知。”携着杨柳风跟随而去。

校场南侧有一大片沼泽,原为训练行军之用,如今一夜小雪,经正午的阳光一照,更加冰雪泥泞滑软不堪。

刘羽径直将闪灵牵入沼泽,那闪灵倒也聪明,走不多久便止步不前,不安地打着响鼻,直欲后退。

可惜刘羽已不再给它机会,飞身上马,挥鞭狠狠抽落在马臀,闪灵吃痛发蹄欲奔,却奈何脚底湿滑绵软,踏下去无处着力,提起来滞涩艰难,只得勉强挣扎前行,但稍有停顿,刘羽便是狠狠鞭笞,欲待翻身滚碾,那满地的泥雪它又如何肯低下身。

就这样,皮鞭声声,哀嘶阵阵,在沼泽之上不知来回了多久,刘羽始终毫不手软,一刻也不给闪灵喘息之机。

再怎样的神骏毕竟也是血肉之躯,勉力挣扎着良久,闪灵终于口吐白沫,四肢打颤,大汗淋漓声声悲鸣。

刘羽这才翻身下马,将它牵出沼泽,却并不上前复命,而是径直将闪灵牵入马厩,亲自提来温水仔细为它刷洗全身,又用巾布轻柔地将水珠擦抹干净,然后亲手添加草料和清水于它面前的食槽。

再次走到它身侧轻拍马颈,闪灵已是轻嘶着侧首过来挨挨蹭蹭满是讨好。

秦放见状大笑:“这个鬼灵精,也只有你这个臭小子才有办法治得住它,当真是什么样的马配什么样的主子。”

刘珩颔首道:“恩威并施,有勇有谋,此马确实甚合羽将军。”

刘羽出厩施礼:“谢王爷恩赏。”

刘珩已别过头转向杨柳风道:“走,咱们去看看柴将军选的什么马?”——回首的瞬间眸中精光隐现:借势善为,赏罚得宜,竟已隐有帝王之风。

柴文展在马栏之畔凝神良久,忽然跃栏而过缓缓走向栏边的一头青骢马。

方瑾已是笑着低声道:“这位将军慧眼独具,这青骢也是一匹头马,只是性情敦和沉稳老到,所以并未另行牵开。”

刘珩目注轻抚马颈的柴文展,失笑道:“敦和沉稳,倒与柴将军甚是相合。”

至晚,其余各级将官亦分别甄选战马,剩下的就分派到厢军的各个骑兵营中。

次日,刘珩修书一封交给方瑾道:“你持此书上京求见知枢密院事公孙正,他必不薄待于你。”

方瑾跪叩道:“王爷知遇瑾定当粉身以报。”

刘珩含笑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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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日,腊月十五,宁王统帅的嫡系厢军及广南旧部共计三十余万人马,终于浩浩荡荡拔营直奔永兴。

山坡之上,朝阳方升,两骑萧瑟,临风而立。

彤墨忽然小声道:“公子既然放不下她,却又为何连个道别的话都没有留下就离开?”

方瑾静静地看着远处山下蜿蜒行进的队伍怅然一叹:“宁王智狡多疑,对她又如此在意,那日帅厅之中,我若有半分行差踏错只怕早已性命堪忧,何况营中到处是宁王的耳目,即便是我愿冒险相见,以她的谨慎又岂肯私会?”

彤墨诧异道:“老爷和公子常赞王爷是人中龙凤,却怎会如此狭隘?”

冷冷一笑:“你没有听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么?他纵然盖世豪勇却也难破一个情字,你难道忘了钟以卿是怎么死的了?”

“可是,钟公子并未对风儿姑娘有所为。”

方瑾仰天深吸一口寒风:“情到深处,便是想也不容别人有所想。”

彤墨悄悄咋舌。

方瑾自嘲地一笑:“还好我不是钟以卿,对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会过分执著,惟有紧紧握住自己所能拥有的东西才可以青云直上,尽得所谋。”

策马走了两步,忽又圈回马匹,微眯双眸看着遥遥招展的宁王大旗,语音深寒地道:“彤墨你记着,一个再优秀的男人,只要动了真心,那他成也女人,败也女人,宁王要是真有那么一天,一定是毁在这个女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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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开拔之后,宁王大军疾行简宿急速兼程,而刘珩左肩的伤势也在杨柳风的精心照料下渐渐痊愈。

腊月二十五,大军已近永兴境内。

晌午刚过,大雪漫天,道路艰难。

刘珩停马远眺,只见远远的天边,狼烟隐隐,在风雪之中飘摇沉浮,不禁眉头深拧:边塞烽烟乃是强敌来犯的示警,而那个方向正是永兴要隘之所在。

正踌躇间,一骑飞马疾驰而至,到得跟前,探马滚鞍跪地:“启禀元帅,永兴城内喊杀震天烽烟滚滚,恐怕敌寇正在强行攻城。”

眸色一凛,挥手道:“再探!”

“得令!”纵身上马又自飞驰而去。

圈马回身,见秦放等人已是整装待命,从亲卫高举的签筒中拔起一支令箭高声道:“柴文展。”

“末将在。”柴文展提马出列。

“命你率领全体步兵整装疾行,务必在日落之前抵达永兴。”抬手丢出令箭。

“得令。”柴文展接过令箭拨马而去。

“秦放、杨继朗、羽仍率所部骑兵随本王快马加鞭增援永兴!”

三人齐声应命迅速调整部队策马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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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时辰之后,十几万骑兵便已列阵永兴城外。

虽是快马飞驰,然却丝毫不乱,只片刻便已规整如前。

而永兴城内杀声震耳,战鼓隆隆,似是厮杀已酣。

令官驱马城门高声喊道:“忠靖宁王率军来援,城中守将速速开门。”

城头上人影一闪,少顷,城门徐徐开启,已有一个营指挥使模样的人狼狈奔出,跪落刘珩马前,急声道:“王爷救命!北羌大军连攻三日,方才已撞破北门。”

刘珩眸色一戾,高唤道:“羽仍!”

“末将在!”

“你率领所部人马肃清城内敌寇,凡已攻入城中的羌人,一个不留!”抬腕扔出令箭。

刘羽接箭:“得令!”

刘珩已拔起另一支:“秦放、杨继朗!”

“末将在!”二人齐应。

“你二人率领所部人马驱退敌寇严守北门,如有任何差池,提头来见!”

秦放接起飞丢过来令箭高声道:“得令!”

刘珩扬声再度宣令:“所有弓骑兵出列!”

只听蹄声响动,眨眼间弓骑兵已自成一列。

刘珩道:“所有弓骑兵跟随本王,其余兵士各随本部,出发!”

一声高吼,秦放和杨继朗已带头冲入城门,刘羽率部紧随其后。

刘珩目注跪落在地的营指挥使,沉声道:“你且起身回话,你家主帅现在何处?”

那营指挥使面有悲色道:“鲁将军率全体官兵浴血城门拼死守卫,如今……生死未卜。”

刘珩眉头一蹙眸色深忧,但却只是高声道:“弓骑兵虽本王登上城楼应战!”

挥鞭扬尘,直奔城头。

第三十八章 恩厚厚(上)

城门之下,秦放、杨继朗所部人马已与永兴驻军会合,强援陡至,顿时人心振奋,重整队列俨然不紊,只片刻便制约住了羌兵的如潮冲击。但见一骑嫣红冲突勇猛势不可挡,一骑金黄风声虎虎所向披靡。

城门之内,刘羽指挥所部有条不紊层层进逼围剿,攻入城池的羌兵渐渐被越收越拢,外无援应内无章法只作困兽之斗。

城楼之上,刘珩一声令下,箭如蝗雨,顷刻之间城下的羌兵死伤倒地者成片,不由一阵大乱。

忽闻远处锣声一响,但听飕飕破空之声,刘珩侧身闪避,只见一排劲弩闪电般掠过,顿时已有十数名弓手中弩伤亡。

“将军小心。”正拧眉间,刘珩忽闻膝畔有个微弱的语声响起,低头看去,却是一个永兴都头打扮的军士,已然是胸中数弩血透前襟,因此只能无力地靠坐在城墙之畔。

见刘珩垂视,那军士勉强凝起残余的气力道:“此番来袭的敌寇劲弩凌厉远胜往昔,似是有备而来志在必得,只怕是……”语声渐低渐弱,刘珩俯身看去见他两眼圆睁双瞳涣散已是气绝身亡。

伸手缓缓合拢他的双眸,抬目怒视,只见城下遥遥一个主将,正自发号施令指挥若定,忽然高声道:“来人,取本王的弓箭!”

刘珩所用乃是五百石的强弓,寻常人等连拉都拉不开,更别提搭箭瞄射了,此刻挽弓在手,自箭筒中抽出一支远比寻常羽箭粗长得多的利矢,飞身跃立城墙之上,引弓搭矢对准那主将模样的人就是一箭,只听呼啸破空,声势凌厉竟然远胜于北羌的劲弩。

要知道,城头距离敌阵何止百丈之遥,羌军的劲弩之所以能够射上城头,乃因其弩弓巨大,且由一人张弩、一人进弩、一人发弩,三人协力方可完成,而如今刘珩只身之力竟有过之而无不及,确然震撼人心。

劲矢咻然而去直取对方主将头颅,眼见力沉势猛迅疾如电,却不料那羌将竟也颇为了得,手中混元锤一晃,已然格开长矢,羽矢虽被格开,但余势不减,直末入蹄下的冰雪中,那羌将颇为意外地抬首,却见刘珩傲立城墙之上,战袍飘摆弓如满月,恍若后羿重生威风慑人。

只这一瞬间,第二支长矢已挟风而至,这一次却是直奔掌旗的军士,扑哧一响,那军士未及吭声便被贯穿脑颅倒地身亡。接踵而至的第三支利矢不偏不倚正中那主帅旗杆,喀嚓一响,粗大的旗杆应声断裂,帅旗摇摇倒落。

战场之上,帅旗倒地,既为大凶,亦为大辱,前方攻城的将士骤遇强兵悍将已是气焰一弱,又逢蝗矢箭雨其势更颓,如今见帅旗一倒,纷纷无心恋战,顿时又是阵脚大乱。

那羌将见状,忙一边喝令鸣锣催战,一边指挥劲弩重开。

刘珩屹立墙头微微冷笑,只吩咐弓手们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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