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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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面不寒杨柳风-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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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那个倜傥不羁的浪子王爷么?

这就是那个威严霸气的宁王刘珩么?

这就是那个富可敌国的皇亲贵戚么?

夜凉如水,心暖如春。

“睡吧。”他体贴地为她掖好被角。

放下锦帐,挺拔的剪影凝立了片刻,才消失在帐外。

缓缓合眸,三年来的深浓涓滴静静流淌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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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前辈的经验是巨人的肩膀,不依赖不代表不去学习接受,不盲从也不代表要全盘否定。

一针一线一花一木,有心的人朝夕有所得悟,无心的人百年不过混沌。

第八章 局深深(上)

桃李纷飞,已是四月。

黑白错落,一局棋早已成胶着之势。

刘珩凝神片刻,缓缓落下一个黑子,悠悠地道:“本王已节节退让,你还不肯长驱直入么。”

杨柳风拈着一粒白子,目注棋盘微笑着道:“王爷棋意高远莫测,退犹胜进,风儿岂敢造次?”言罢亦款款下落一子。

“本王之意早已洞若观火,你始终不置一辞难道要等本王弃子成降?”浅笑着再添一子。

烟眉轻蹙,执子沉吟未决,却仍婉婉笑道:“风儿岂能忍心令王爷陷入两难之地?因此才不愿执著于胜负而已。”

刘珩抬首目光炯炯地道:“你是在等本王冲冠一怒为红颜么?”

微一抬眸,随即又凝注棋盘:“风儿不等,因为风儿不想要分外之恩,王爷亦不会,因为王爷要以大局为重。”踌躇间已落下一子。

盯着她刚刚放下那个子看了半晌,他才沉沉地道:“你走错了。”

恬淡一笑:“风儿却并不觉得。”

他依旧深深地注视着那颗白棋,一字一字地道:“你这样走,非但自己会输,本王也不能赢。”

“怎么会?有人输就一定会有人赢。”温婉的语声却带着肯定。

端着一盘金黄的春杏走进来的蕊儿却忽然扑哧一笑。

杨柳风抬眉轻叱道:“没规矩。”

蕊儿吐了吐舌头,乖乖地在侧畔的矮几上放下手中的托盘道:“这是皇上特命人八百里加急赏赐给王爷的,冯总管刚才差人送来,说是趁着新鲜请王爷和姑娘一起尝尝。”

杨柳风微笑道:“风儿托王爷的洪福。”

刘珩放下一子,抬首道:“蕊儿刚才笑什么?”

犹豫地瞟了一眼执子凝神的佳人,蕊儿抿了抿唇求助地看着他。

颔首道:“有本王在,但说无妨。”

“蕊儿是在笑,王爷和姑娘每次下棋的时候都不似在下棋。”

若无意地瞥了一眼犹在目注棋盘的人儿,他的唇角噙着一缕浅笑:“不似下棋倒像什么?”

踌躇了一下,蕊儿终于不确定地道:“好象是两个和尚在打机锋一般。”

“放肆。”杨柳风忽然抬眸轻喝。

蕊儿垂首怯怯地觑向刘珩,却见他唇角笑意愈浓,神色和悦地问道:“你可听得出是何玄机?”

蕊儿尚未及开口,杨柳风却已截住话头道:“王爷,如今蕊儿一年大似一年了,女儿家常在这园子里也多有不便,况且,若是寻常人家,十九岁的姑娘早已为人母,风儿亦不忍心耽误了她的终身,王爷留意着,若有合适的人选便请做主赐配,只要是明媒正娶的嫡室,家境还过得去,风儿自无二意。”

蕊儿闻言已是慌了手脚地跪到杨柳风裙畔,急急地道:“姑娘饶了我这一回吧,蕊儿以后再也不敢口没遮拦了,蕊儿不愿嫁人,只愿一辈子侍候姑娘。”说着眼圈也红了。

当年若非她挺身相救又求得宁王恩赦自己出妓籍,只怕今时已不知是何等惨淡的光景。郁怀乡虽日渐风光,但院中女子如何强颜欢笑度日如年她却看得一清二楚。便是人人艳羡的杨柳风,外界只看到她如何风光承宠,却惟有自己知道她这三年来是如何的谨小慎微步步艰难。

“你我的命运掌握在他一念翻覆之间,今时虽看来风光荣宠无限,却不能保证没有恩淡情绝的那一日,所以,你我要时刻谨言慎行,不能有丝毫懈怠,否则,便有可能是万劫不复。”三年前杨柳风的话言犹在耳。

但是,这三年来蕊儿却也亲眼见证了宁王于她的恩深意厚,对她仍旧时时恭谨丝毫不肯放松却已颇有些不以为然,直到……那一次,他大怒地闯进噙风阁,惊恐地瑟缩在楼下听见茶盏迸碎的声音,蕊儿才终于相信了她的话——她们的命运真的只是悬在这个男人的股掌之间。

而那一天,捧起她滴着鲜血的双手,蕊儿亦暗自下了决心:只愿此生陪着她一路走去,无论前方是何境地,都不要她再独自支撑隐忍。

刘珩看了一眼已是泪光盈盈的蕊儿含笑道:“蕊儿于你情同姐妹,本王自然要慎重物色个好夫家,才貌人品丝毫也不能委屈了她。”

“王爷……”哀求地低声道:“蕊儿不愿出嫁,只求侍候姑娘一辈子。”

他轻笑出声:“这话可就听着孩子气了,哪有一辈子不嫁人之说?”目注棋盘却是意味深长地道:“莫说是你,就是你家姑娘将来也是要找个好归宿的,你不愿嫁人难道是想与她效仿娥皇女英不成?”

蕊儿俏脸通红,悄悄地瞥了一眼刘珩,垂首道:“蕊儿岂敢有那样的非分之想。”

杨柳风亦是玉颊微红道:“蕊儿,去跟厨下说,晚膳加一个上次那样的冰糖南瓜卷,王爷爱吃,只是还要清淡些才好。”

蕊儿诺诺而去。

她依旧垂首棋局凝神放下一颗白子。

刘珩却不下棋,而是忽然挨坐到她身畔,轻捻着玲珑耳垂上简素的珍珠耳环道:“这么急着把蕊儿支走,难道是怕本王意欲染指于她?”

微微偏首,不露声色地避开他袭向颈畔的温热呼吸,面向棋局道:“收官之战,风儿还等王爷赐教。”

轻笑一声,并不走开,却是将她抱上膝头,一手曼拢纤腰,另一手拈起一颗黑子信手落下。

呼吸相闻的厮磨中,棋盘上却已是难分难解。

沉默中,刘珩忽然开口:“羽儿这几日如何?”

“倒也学会了干不少粗活。”杨柳风手中不停,淡淡地回答。

一边接应棋局一边道:“今时看来此人如何?”

沉吟了几个回合,杨柳风才缓缓地道:“有如璞玉。”

颔首道:“你既如此说,那便还有待雕琢历练。”

“王爷明鉴。”

刘珩低笑一声,忽然停手转过头,灼灼地看着咫尺佳人:“既然是你做主留下他,本王就让你来调*教他。”

杨柳风羽睫轻垂道:“风儿忤逆王爷之意,万死之罪,还请王爷严惩。”

他复又转向棋局,略带无奈地一声轻叹:“本王当时的确颇费踌躇,妍妃势盛,皇后恩深,助之不智,拒之不义。”

轻咬朱唇道:“风儿令王爷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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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将危机化解在云淡风轻之中,远比根根倒刺竖立地大张旗鼓要明智得多。

假作真时真亦假,既是似真似假半真半假,就不如顺势而为化真为假,留假去真。

第八章 局深深(下)

棋盘之上依旧是风云变幻,刘珩释然道:“也好,既成定局,本王就会会吴氏的手段,权当是报答皇嫂当初的十年庇佑之恩吧。”

先帝崩殂之时,宁王年仅五岁,其母因遭猜忌而被迫殉葬,当年还是翎妃的刘羽之母王氏,念其年幼无依,遂带在身侧悉心抚养,一直到刘珩十五岁方另赐府邸居住,也因此,刘珩与已故的王皇后名为叔嫂却情同母子。

杨柳风微笑道:“王爷刚才说‘助之不智,拒之不义’,其实风儿却知道王爷宁为不智之人,也断不愿为不义之人,况且吴氏一族把持朝政气焰日嚣,当今圣上又龙体欠安,王爷虽身处江湖之远,却心忧庙堂之高,与吴氏之间迟早要有一场较量。”

轻喟道:“只是如今时机未到,还须多加隐忍,不可崭露锋芒。”

低垂螓首:“风儿有悖王爷教诲,只担心他流落在外会志向低迷或横遭不测,却未虑及王爷多年的苦心经营可能因为风儿的莽撞而毁于一旦。”

刘珩欣然一笑:“你所顾虑的却也不无道理,吴氏一族本王虽颇有忌惮,可却也未必就会输在他们手里,不要再自责了,倒是来看看这次谁赢了。”

原来,谈笑间棋局已罢。

算下来仍是刘珩赢了半子。

深深望进她的眸底:“永远都不肯赢本王一局么?”

杨柳风低垂玉颈道:“风儿的棋是王爷教的,风儿赢不了王爷。”

刘珩的下颌搁在她的肩上,呼吸温热地萦绕在她鬓边耳畔:“岂不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么?”

“风儿以为此乃青之浅薄,而非蓝之不济。”避让不得,莹玉般的肌肤已微微透出红晕,声音却仍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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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初上,花荫下,怅然独对一桌残局。

倏然徇向身侧的幽暗中。

一双熠熠的眸如星光般闪烁。

“原来是你。”杨柳风婉然一笑。

刘羽微一踌躇,终于还是缓步走上前去——自从那一日看她挑水,他就总是感觉那温淡的身影下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哀伤,诚如刚才,只是偶然的路过,但一眼就被这说不出的寂寥所攫取:残月、残局、孤独的侧影。

虽是春深,却令他的心感触到如秋般的萧瑟。

静静地看着他自阴影中走出来,继而被桌上的棋局所吸引、震撼,杨柳风微笑道:“会下棋?”

颔首不语,却仍自沉醉在那一盘精妙的棋局中。

“不知风儿能否有幸得蒙赐教。”声音恳切而恭谨。

“赐教不敢,若蒙不弃愿手谈一局。”刘羽微一欠身。

皇族子弟自幼学棋,桌上的局已令他跃跃欲试。

清理棋盘,杨柳风仍是执白,却让刘羽先手,他并不推辞拈起一颗黑子道:“先手当让几子?”

沉吟答道:“一子足矣。”

他不再多言,只是凝神布局。

棋至中盘,杨柳风浅笑着落下一子,刘羽愕然抬首道:“这一劫你不应的话岂非要尽归我所有?”

她依旧微笑着道:“这一边颓势已现,纵然我徒耗心力应劫苦撑,亦不能扭转,所谓‘宁失一隅,不失一先’,倒莫如另辟蹊径抢占别处先机,或可分庭抗礼。”

刘羽依言望去,果然白子所落之处已锋芒必现,微一踌躇遂奋力应战。

交错相落的酣战之中,黑子却已是左支右绌。

再一颗白子放落的时候,骤令刘羽目瞪口呆:原来先前他所围困的那一片白子,在另一侧的纠缠渗透之中竟化腐朽为神奇,反成接应之势,而这最终落下的一子非但活了那一路本已是砧上之肉的白子,更是将黑子的一条大龙圈入彀中。

眼见大势已去,他颓然弃子。

杨柳风深深凝视着他道:“你可知你因何而败?”

怅然抬首:“愿闻其详。”

她转眸看向棋盘:“刚才我虽抢过这一边的先机,但那路白棋却是孤立无援的死棋,只要你巩固局势再反戈力争,虽未必赢,却也可平分秋色,而你若就此罢手留下一丝生机,那么这路死棋却会化为一招神来之笔,我若想赢,便须赌你是否会有这一念之仁。”

刘羽不解道:“可是你怎知我不会赶尽杀绝?”

笑意深远:“虽是弈局,但胜负却可在这棋盘之外。你问我缘何不应劫,我便告诉你‘宁失一隅,不失一先’,一则令你以为此路白棋已是你囊中之物,我无意再争,二则让你明了我的企图之心,将精力投入到我尽占优势的一边,这样我方可变守为攻,而那路死棋也才能化作神来之笔。”

他怔然道:“你故意说棋给我听,却是为了耍诈赢我?”

杨柳风肃容道:“两军相争,胜负未必在沙场,两权相争,输赢未必在朝堂,国如此、家如此、人生亦如此。若想立于不败,非但要有壮士断腕的勇气,更要有审时度势的机变,非但敢于殊死相搏,更要善于筹谋自保。”

刘羽默然:两权相争,输赢未必在朝堂,她说的一点也没错,自己岂非就是输于朝堂之下?而对于刘卓,虽然鄙夷其手段,却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已达成目的。

她依旧娓娓地接着道:“你这一盘棋输在愚仁,败在痴勇,我所说的你可有不服?”

垂首沉思良久,抬眸处已是清澈明朗,起身恭敬地深深一揖:“羽仍受教,心服口服。”

杨柳风翩然而立,却并不让开,浅笑着生受了这一礼。

刘羽直起身,双眸炯炯地道:“可否请教姑娘,若是宁王当此之局会如何应变?”

“他么?”目光移向棋局会心而笑:“巩固胜局,伺机而动。”

目光闪动,又是一礼:“多谢姑娘屡次点拨,羽仍感激不尽。”

婉娩地笑着凝视面前的少年——不过是十来天的功夫,神色之间少了许多骄躁,却多了几分安隐,颀长的身形已略显出壮实。

缓步擦肩之时,淡淡地留下一句:“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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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风寄语:

胜败在于取舍、在于权谋更在于胆色。

审时度势,运筹帷幄之后,还需要对于自己抉择的信任。

第九章 情切切(上)

渐近五月,天气一日热似一日。

午后的阳光已是颇为火辣。

杨柳风闲懒地握着一本书,似看非看。

忽然,院内一阵人声鼎沸,蹙眉间,蕊儿已是飞快地跑上楼来。

“姑娘,姑娘。”人未到,声先扬。

却听她一声懒懒轻叹:“是哪个屋里着火了,还是你踩了妈妈的裙子?”

蕊儿扑哧笑出声来,却不顾她的调侃,依旧惊喜兴奋地道:“你快去花厅看看,新任的扬州刺史陆大人带了好多礼物在门口指名求见姑娘呢。”

烟眉微挑:“我并不认识一个陆大人,怪热的,你跟妈妈说我不见。”

蕊儿却不走,只轻笑地推晃着她道:“这位陆大人就是今科春闱的榜眼陆缙英。”见杨柳风仍旧神色淡淡地默不做声,不由急道:“你忘了?就是去年冬天咱们从雪地里救过来的穷秀才陆公子,你不是说他学识渊博气宇不凡,将来必然有所成就,过完年还给了他五百两纹银资助他上京赶考,这会怎么都不记得了?”

杨柳风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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