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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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河山系列 作者:绿痕-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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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人生,不是儿戏。”玄玉锐目一瞪, “这道理,乐浪因你而明白了,而你,现下也得跟着他明白!”

赶在他动手前拼死一搏的尔岱,扬刀挥开了玄玉刺上前的剑尖时,举起右手自左手上的陌刀里再拉出另一柄短刀,趁玄玉微愕应变不及时刺向他。

“殿下!”堂旭和袁枢在尔岱抽出刀时已冲上前,有伤在身的堂旭慢了一步,袁枢挥刀一手砍向尔岱的左肩,一手则紧紧握那柄短刀。

一旁射来的快箭,硬生生地将尔岱逼退两步,在余丹波发另一箭前,尔岱大步冲至袁枢的面前,玄玉一把拉开还想护着他的袁枢,将剑直刺进尔岱的左胸里。

在那一刻,玄玉的脸上没有泪,他亦看不见尔岱的脸庞,他看见的是另一人,是那个早在他心中取代了手足之情的乐浪。

在场众人愕然地看着亲刃胞弟的玄玉,无人出声。

尔岱瞠大了双眼,站不住地一手紧捉住玄玉的肩头,以不信和不甘的眼神望着上方玄玉决绝的脸庞,然而,双目直视前方的玄玉,完全不肯低首看他二眼。

“我不能把江山交给你。”玄玉面无表情的低语,语毕再将手中的长剑更刺进他的身体里。

受这一剑后,尔岱的身子缓缓往下滑,当玄玉不留情地抽剑转身走开时,尔岱跪在四起的风沙中,微眯着眼,试图想看清玄玉的背影,但在这时,他眼前所看见的却不是玄玉,而是石寅多年来总是站在他前方保护他的背影。

是那具宽阔的肩,领着他来到战场上,也是那道他依赖的身影,教会了他如何在战场上求生求胜,如何用手中的陌刀杀出一片未来。

他没忘记过石寅,他从没忘记,那张如父的脸庞。

这一辈子,他都活在矛盾之中,想等又不能等,既爱石寅又恨石寅。当他决定不再等待,想借战争之手,将那些他没尽力去争取过的都拿至手中,可却已失了夺得天下的先机,当他终于明白石寅那片舍生救己之心,石寅也已离他而去。

许多人与事,是不能再重来一遍的,就在他错过之后。

当尔岱无声垂下头时,手中那柄石寅的陌刀亦自他的掌心中松开,风沙吹掠过他的脸庞,没有代他留下只字片语。

“传旨。”决定速速结束这场内乱的玄玉大声喝令,“不降者,杀无赦!”

战场上人声再次沸腾,当奉命去逼降的兵士们都纷纷离开时,持弓的余丹波垂下手中之弓,默然地看着玄玉动也不动的背影,过了许久,立在原地的玄玉去取来军旗,将绣写着乐字的旗面自杆上取下,仔细折妥后,悄悄收至袖里。_

余丹波深深端了口气,始终都关在心底的伤痛,总算能够随着玄玉的动作释放出,那些在洛阳时他没来得及流,也不能在众人而前流的泪,化为眼前的风沙,跟随着风儿流浪到远处、

扬首远望西边坠落的夕日,风儿嘶声地在他耳边诉说着,这不过又是另一次的浴血归来,所谓的生与死,仅是沙场上的片景。

举步跟上玄玉前,余丹波回首看着身后乐浪的旗帜,以及远处的尧郡城。

日后这座尧郡城,将会一如往昔地繁华富庶,欲往长安的商队旅人,和那些来自西域的使节们,会如常地踏过尧郡城城门,但多年后,善忘的人们定不会有人记得这座战场上曾发生过何事,总有天,人们也都会忘记,忘记风沙里的背影,和那些流传在耳边的英雄之名。

冬卿仰起脸庞,直望着眼前一面面高耸的伏羲营军旗,在她前方,是列队整齐,等着她交出九江城的伏羲营大军。

袁天印的赌法,就是开城出降,而领头出降者,还是身为太子妃的冬卿。

在这之前,除了冬卿之外,其余九江城里轩辕营的将士们全都反对这么做,但这其中,却不包括燕子楼,事实上,在冬卿下令之前,燕子楼与袁天印皆已率军离城中,现下伴在冬卿身旁一块站在九江城城桥这端的人,分别是已断了一臂的顾长空,与坚持不走的洛阳太守康定宴。

太子妃与楚郡王,加上。一个洛阳太守齐出城败降,这对赵奔辨说是莫大的胜利,尤其是在听闻狄万岁已死在余丹波之手后,眼前的胜利,方可稍稍弭平赵奔心中那份痛失爱徒的伤痛,也可借此提振伏羲营的士气。

阴霾的天色下,陷于烽火多时如今已经偃兵息鼓的九江城,此刻城内城外笼罩在一片大雾与等待的沉默中,率领伏羲营大军的赵奔,等着城桥另一头的太子妃率众渡桥出降,而冬卿也在等,但她等的却是另两个不在她身旁的人。

飘浮在空气中的阵阵白雾,令赵奔看不清远处冬卿的脸庞,等候许久,就是迟迟不见冬卿越桥而来,当赵奔等得不耐,欲遣人上前一催时,某种类似马蹄、又似重物辗过大地的声音,自雾中缓缓传来。

手按着腰际上的陌刀,顾长空很想亲自上前砍上赵奔两刀,在听见那阵声音后,他更是耐不住性子地往冬卿的身旁靠,准备随时一把拖走她,神情自若的冬卿,怕他小不忍乱大谋,忙偷偷按着地的手示意他别在伏羲营的面前露出半分异状。

不久,发觉不对劲的赵奔,深怕中了埋伏遂命大队上前越桥去逮已出城的敌方,可原本听来像是仍在远方的古怪音息,此时却以疾快的速度愈逼愈近,仿佛在下一刻即将抵达。轰隆隆的声音,其震天价响之势,令所有人都忍不住想掩住双耳。坐在马背上的赵奔紧拉住缰绳,在挥散不开的浓雾中搜寻音源究竟是来自何处,当声音大到一个极点时,在迷雾中听来有若千军万马,宽广的城桥亦开始随声震动,走在上头的人马被震得几乎站不住,迷蒙的水气忽然大量蔓延在空气中。

恍然明白此声为何物的赵奔,拉大了嗓门命城桥上的士兵快捉住太子妃并策马冲上前,已撑至最后底限的顾长空,发觉赵奔已识破后,随即扯了冬卿掉头往城里跑,跟在他们身后的康定宴,则是边跑边命候在里头的城兵合力收起城桥。

倾斜的城桥渐往上收,令驰在上头的赵奔马势不稳,他倏然收绳止蹄,回首看了仍在他身后的大军一眼,顿时调过战马奔向大军,大声喝令全军速离九江城尽快朝地势较高的地方移动。

下一刻,滔天洪水在伏羲营慌忙撤追中骤抵,三条围绕在九江城外却遭人截流并蓄洪的支流,被迫同时集中冲向九江城,漫高的洪水以无人能阻之势一泻千里,紧急关上城门的九江城,虽说地势较高,但还是险些因剧烈的水势而拉不上城门,城内的城兵们纷纷拉紧了城门巨索关拢城门,在城门一关上后,一涌而上的轩辕营士兵赶紧上前以巨木抵住城门,并以双手推当在厚实的城门上,试图阻止外头水势强烈的奔流冲垮城门使得洪水也冲进城中。

伴着水流,击打在城门上的树枝或石块,一下又一下撼动着城门,声势之大,令们内的轩辕营人人耳中听不见人语,亦听不见外头伏羲营任何兵员的声音,大伙都咬紧了牙根在心中祈祷着,历经过灭南烽火、数百年水患,专为防灾而筑的这座九江城,能够抵挡得住这次人为的浩劫。

来得急亦去得快的洪流,在横扫过九江城外后,顺势冲向长江。数个时辰过后,清晨的浓雾早已散去,身子早已紧绷到僵硬的众人,在外头再无任何声响时,缓缓自城门后撒开。

沉重的城桥再次落下,走出城门的众人,哑然无言地瞪视着眼前难以想像的景况。

放眼看去,九江城外众镇皆毁,眼前尽是满地泥泞与残屋,自上游冲下的大水与石木,将九江城外摧残成一片狼籍,而先前包围九江城的赵奔与伏羲营,已不知去向。

“敌军……”一片静默中,顾长空困难地自喉间挤出两字。

不愿去想像方才城外发生了何事的众人,无人回答他。

“九江……”顾长空讷讷地指着前方,很庆幸在开战前就已将百姓全都撤往临川。

众人全都看向站在前头的冬卿。

她深吸了口气,信誓旦旦地道:“我们可以再造一座九江。”

聆听着她令人安心的保证,众人不自觉地都松了口气,自震惊中回神的康定宴,忙不迭地命人设法出城,好去将在上游截流转向的燕子楼与袁天印接回来。

潺潺的黄流,低声自桥下和前方的城镇中走过,冬卿走至桥上,低首看着这一手创造了九江亦可毁灭九江的河水。

那日,袁天印告诉她,就由九江城自己来决定他们的胜败,由上天决定他们究竟核不该亡在此地,敌不过赵奔的她,同意一睹,虽然她以往都深信人定胜天,也不相信什么命运,可这一回,她却在城破之前,押下了所有的本钱与命运一赌。或计,这只是临死一搏,但她真的很想知道,轩辕营是否命中注定将亡在九江,而她与玄玉,是否夫妻真无再聚之日。

当康定宴准备派兵出城去江边寻找敌军时,冬卿转身走向城门,打算先告诉康定复,在确定敌军生死后,定要快些将九江已退敌的消息传达给玄玉,顶上的日光照在桥下的流水之上,将她的脸庞映照得莹莹发亮,在她走过城桥时,水面上留下了她的倩影。

第四章

日子像是水面的涟漪,圈圈泛起后,又无声无息地逝去,曾经发生的战火,像昨夜的星斗,天明即隐,晨光乍现,又是一日晴。

入秋了,长江两岸变色的叶木渐渐染上秋彩,自九江出发东下的战船,一艘艘安静地划过江面。

一路西进的伏羲营大军,先后战败在洛阳与九江,赵奔战败后,江南情势丕变。

太子玄玉弭平晋王之乱,建羽皇帝立即下旨续剿信王,原本驻守京畿的盘古营,奉命代轩辕营南下顺江东进,与自九江反攻至丹阳的轩辕营守军在采石会合后,大军逼抵丹阳。

前后不过数年,丹阳城再次遭大军包围。

守在丹阳城内的德龊,虽有以前南军为班底的城军可据守,但在联军包围丹阳城的这些日子来,德龄除了守城外,并未派出城军迎击,他只是在等,他在等一个能让他做出决定的消息。

突破万难才入城的嵇千秋,在德龄等待的目光下出现在他的面前。听完了嵇千秋所带来的消息后,德龄愕目以对,难以相信此事的他,不禁要向嵇千秋再确认一次。

“确定是他亲手杀了尔岱?”这怎么可能是玄玉会做之事?

“是。”

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事实的德龄,在殿中来回踱步了一会后,心烦意乱地再问。

“父皇有何反应?”亲刃手足,此事非同小可,最爱颜面的父皇应当不会不在乎全朝大臣的责难,当然父皇更是介意,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位甫当上太子就痛下杀手的新太子。

嵇千秋的面色有些惨淡,“圣上圣谕,晋王兴兵造反,死不足惜。”

烦躁的步伐顿止,德龄动作极为缓慢地转首看向嵇千秋,总算是摸清了父皇为何愿让玄玉杀了尔岱。

父皇是决心要杀个榜样给他看。

“开城门。”等到了个答案后,早就做好准备的德龄沉痛地合上眼。

“王爷?”还以为他要战到最后一兵一卒的嵇千秋,不敢相信这会是他考虑过后的答案。

他不得不识实务,“赵奔已死,我亦失了最后的筹码。”纵使眼下他能守住丹阳,或是派军击退敌军,但日后父皇定会再派出轩辕营或是更多联军齐下丹阳,到时,他仍是得降。

“难道王爷就这么出降?王爷,您要三思哪!”不忍多年来的心血皆毁在这上头,更担心德龄的安危,嵇千秋不赞成他就这么束手待毙。

德龄面色凝重地说着,“我若不降,就算到时父皇能网开一面不治我欺君、造反之罪,玄玉也定会杀了我。”

“太子怎会——”他才想反驳,却迎上了德龄那双笃定的眼。

“他会的。”

嵇千秋顿时愣住。

“他会。”向来最是能忍的玄玉都可亲刃尔岱了,对他又何需手下留情?当年是玄玉在他战败后救他一命,如今放眼国内,灵恩与尔岱死了,凤翔永不见天日,只要除掉他,就再无人能够成为玄玉的心头大患,若是他不从,相信玄玉定不会吝惜收回当年曾欠给他的一条命。

嵇千秋慌张地问:“可……可就算出降,王爷不也是死路一条?”

“说实话,我不了解玄玉的心思。”他没把握地摇首,“我不知,我若出降,他究竟想如何处置我。”

或许,在他被押至长安后,玄玉不会阻拦父皇下旨杀他,可他又隐隐觉得,只要他降,玄玉就有可能留他一条生路。他一直都记得,当年灭南之战他负伤带伏羲营退至贵安时,没降罪于他的玄玉,在他耳边所说的安慰话语。

玄玉的有情与无情,不是只在一念之间,也并非单凭个人好恶,玄玉是在看人。尔岱之所以会死,是因乐浪,也因尔岱直接威胁到父皇与长安的安危,他若要玄玉不杀他,他得让玄玉有个不杀他的台阶下,在玄玉得依父皇的旨意变狠之前,他必须让玄玉能说服自己不需这么做。

话说回来,其实,他并不是挺在乎自己的生死,早在出兵之前,他就有了兵败后一死的觉悟,现下他之所以不能死,是因他担心在他手下叛变的伏羲营,会在父皇的盛怒之下,跟着地一道走上黄泉。来到丹阳这些年来,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重新打造了一座新的丹阳城与伏羲营?他不愿让这座丹阳城再次走回战后的前路,又再次遭战火所摧折。

“王爷……”还想劝他回心转意的嵇千秋,在德龄不语地朝他扬手示意他别再多说时,只能无奈地把嘴合上。

走至殿窗瞧着外头的景色,德龄聆听着穿梭在丹阳城里的西风风音,他一直都觉得,这座丹阳城是属于秋色的,每到离别的秋日,城内总是枫红似火,璀灿得一如彩墨所绘的画卷。

到头来,秋日匆匆,人生亦匆匆,这一切不过如朵烟花而已。

年少时,他浪费了太多的时光去满足个人的虚荣,等他真正觉醒时,却是在刻骨铭心的战场上,和战后寂寥地思念韦重次的雪夜里。他无一日遗忘当年韦重次替他断后时那双肯定他的眼眸,以及赵奔、狄万岁他们信任他的模样,还有在这回举兵前,当他手握着梦想,手中那份握有无穷力量的感觉。

虽如烟花,但到底,他也曾灿烂过。

虽如烟花……

杨国内乱平定后二月,太子玄玉自长安返回九江,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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