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墓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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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墓黄泉-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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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入紫禁城,建立大清,问鼎天下。按说,包家与顺治爷、摄政王扯不上啥的毬毛瓜葛,一方是皇权贵族,一方是偏隅富户,压根扯不到一起,抡几百杆子都打不着。

    问题出在一位汉官身上,那人名叫孙之獬时任礼部右侍郎,为迎合当权的摄政王,出了个馊主意叫“剃发易服”。凡大清王朝治下民众,须按满人制剃鼠尾辫,穿圆口领服,戴瓜皮帽,统一标配。

    现在听起来馊味十足,当时可是治国良策,汉人自古奉行衣冠束发,遵循圣人之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丝毫不得损伤,此为孝也,换服装倒也能勉强认同,这剃头是万万不能答应。

    剃光头留尾巴,这是对祖宗老子大不敬。

    就算大清王朝能让金豆开花,黄河倒流,日月倒悬,汉人坚决不剃头。剃发易服的制令自颁布起,每城每地都会选一户举足轻重的庄绅杀鸡吓猴,以儆效尤,推行之时不知杀了多少守旧的顽固派。

    城里的大小脑袋砍的像西瓜似的到处滚。

    太原包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彪悍的八旗兵丁不跟你多费话,只问一句剃不剃。包老爷一句不,连剃字都没说出口,全家近百口脖子迎来了大刀片。

    这兄弟二人怎么漏下的?

    说来巧。

    命不该绝!

    这兄弟二人双双离家十多天,夜不归宿,日月交接在本城“花云楼”上逍遥快活,压根不知道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包厚道正在“芍药阁”搂着小桃姑娘蒙着鸳鸯被出着猛汗,包实在正在“牡丹阁”听小杏姑娘唱《盼君来》,快活的不可一世,根本不知道天变了。

    兄弟二人同逛一口窑算是太原城头一份,满城寻不出第二家来了,这都传为美名了。

    忽然听到噩耗。

    兄弟二人站在弄堂,连即将放出的屁都在肚子里响了。

    有人出主意。

    兄弟二人剃了头,化装成掏粪的逃出太原,好在八旗兵丁只杀人立威,不诛全家。

    种种仇恨连在一起。

    包厚道彻底绝望了,将包实在的尸体从坟头上拖下来,抄起那夜带来的铁锹猛的挖了起来,边挖边骂:“你个狗屁朝廷!你个狗屁江老财!你个狗屁赵真人!你个狗屁黑白无常!老子挨个日你们九十八辈祖宗亲姥姥,凡是与你们这些乌龟王八蛋沾亲带故的女眷,不论老少,只要是母的老子通通日上九百八十一遍,完了再日,日了再日。你们这些龟孙子不是设计让老子来替死么,老子没死,活的好好呢,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瞧仔细了,看老子怎么刨你家坟……”

    包厚道东一句日你祖宗十八代,西一句畜生王八蛋死孩儿,一锹比一锹挖的疯。天上地下的脏话全都骂完了,锃明瓦亮躺着小金人的朱漆棺材露了出来,只一锹便拍的散了架。

    包厚道取出小金人,小金人背上有条缝,依稀看见肚子里的黄符已经化成了灰,给包实在的尸脸擦了擦,放进棺材,合棺封土,扬长而去。

    生旧骨头长旧肉,穷人家的孩儿孝,富人家的孩儿逆。包厚道仗着那股愤劲,把包实在埋进空坟,拿小金人离开后,便把报仇雪恨的事忘在了脑后,骂他句不是人,不是东西,一点都不为过。

    不找江老财龇仇,不上发鸠山寻赵真人,更不会下阴曹地府找黑白无常,甩着大步径直朝了太原,正儿八经当回原来的阔少了,花云楼上的小桃姑娘还等着他疼哩,不知道背里偷抹了多少香泪。

    太原城。

    早不是到处喧吵“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那时,吓的人人关门不出了,满街老少爷们挂着鼠尾辫。甭说别人,包厚道自已也是这个毬样,这次来在太原,注定了包厚道半生职业盗墓人。

    盗墓之事,历朝历代为人所不齿,此风却禁之不绝。从古至今,没有不死的人,没有不埋的人,但凡家境过的殷实,先人入葬时总要埋些故人生前心爱的贴心物什,或金,或银,或器,一来表示孝心,二来昭示富贵。老话盛传:埋人不埋物,后人没有屋,前人风光厚葬,后辈扶摇直上。

    中国有着五千年的璀璨文明。

    古往今来享尽人间富贵,穷奢极欲之人对身后事尤为看重。

    素来讲究,事死如事生,生前享受过的,死后继续拥用。我有一个天下,死后还要有一个天下,生前有场富贵,死后还要有场富贵,一切按生前标配给墓地置办。

    花云楼。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班扑蝶花客,一班卖笑姑娘。有银子的爷只嫌招待不周,没银子的汉只觉打不爽,媚喜骚,鸨爱钞,王孙公子好扑蝶,翩翩才子善行拈花惹草,自人道开世古往今来皆是般般此。

    包厚道在太原城熟脸的人不少,都是些不务正业,臭味相投的人,这次回来没一个人能认出他。一来是剃过头后,猛一照脸,熟人都得想半天是谁。二来被白无常鬼打了一记哭丧棒,脸塌了小半张,半张塌脸全变成了灰墨色,西洋镜一照,自已都吓一跳,镜子里是自已么?再怎么说爹不嫌儿丑,自个不觉自个恶心,腰缠几百两金子,摆着八字步横着走起来,得意时给自已起了个绰号——鬼脸包!

    逍遥烟花地不是慈善救济所,任凭你口袋里的金银再多,光出不进,总有掏完的时候。

    三个月下来。

    包厚道连吃带甩,夜夜发泄猛汗,花了个干干净净。

    反欠了花云楼一屁股银子。

    最终被打出来了。

    不务正业的人是吃馋的、坐懒的,没钱总不能去讨饭吧。包厚道已经委曲求全的当了回佣人,再找大户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又不甘心,遂又打起了盗墓的主意。这回学精了,不找无主的空坟了,到处打听那有财主刚死过,不打听清楚决不动手。

    ———————————————————————————————————————————

    有一天。

    包厚道打听出祁县有个姓严的富户。

    一个月前,死了个六十多岁的老财主,严老财早年染了风寒,高位瘫痪,在床上、躺椅上残喘过了十余年。有一天,几个胖丫鬟把他抬在太阳下晒暖样,一阵急风刮过稍带把命刮飞了。下葬时可隆重了,佃户、锄客、十里八乡的人都去泪送严老财,不像江老财似的偷偷摸摸玩儿假死。

    包厚道笃定了主意。

    这次一点都不大意,不再假扮黑白无常等鬼怪了。特意找了个池塘,趁着日头高洗了个干干净净,摸黑偷了把锄头,顺了柄铁锹,卖酒的铺子溜门撬锁偷了一葫芦汾酒,边喝边往严老财的坟头走。

    夜,无月。

    风刮的很轻很细,严老财的坟头很大很排场,不像江老财假迷三道的弄个棺材,建个丘,树个碑,草草了事。包厚道先坐在坟头美美喝了几大口酒,这回没遇鬼,一切安全。酒葫芦往地上一掷,抡起锄头干起了活,酒劲上来血液膨胀根本不知道累,越干越起劲。

    包厚道算是小有经历的人了,剃发令执行时见过人头满地滚,江家坟头的黑白无常见识过,都有点不奇怪了。宁愿死在富贵路上,不愿死在讨饭受气上,说不上来严老财往棺材里带了多少宝贝,应该够他几个大月满满开销喽。新土好刨,新坟易开,除了封砖不好撬以外,一切顺利。

    两个对时下来。

    严老财的朱漆棺材被挖了出来,棺材上画着精美的图案,这个夜里天实在黑,看不大清,可也感觉严家的丧事操办的很庆隆,只是没算到有包诚厚刨坟这一劫。

    包厚道又饮了几大口酒,撬开棺材,突然之间,棺材里穿着锦缎寿衣的严老财“噌”的坐了起来。包厚道大大吓了一跳,早不像以前似的腿发软了,一扔东西,转身就跑。

    “小伙儿,别跑……别跑,咱爷俩聊聊,聊聊!”棺材里的严老财开口说话了。

    “你……你他娘的到底是人是鬼?”包厚道跑出几个大步,听到严老财说话,琢磨不定这是几个情况,远远站定喝问。

    “我当然是人了,小伙儿,别怕,别怕,我知道你来干么了,惦记上老汉我棺材里带的东西了吧。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这些东西都归你了。阴司只收儿孙烧的冥货,不收人间现银。小伙儿,即来之,则安之,咱爷俩碰上了好好聊聊,你取走宝贝后,把坟重新给我填好就行。”严老财说。

    包厚道听这一通入情入理的话,打死都想不到还有这么好的事,那份不安的心登时石头落地。拾起酒葫芦往棺材走去,这一活一死聊的相当非常说不尽的投机。你恭维一句,我奉承一句。

    都是经过人间富贵的,只不过一个落魄盗墓,一个即将入冥投胎,反有种相见恨晚之态。包厚道很感动,这些日子来,除有银子时还没一个人对他如此这般客气,一吐快语,聊了近一个对时。

    “我得走了!”

    “再聊会,你死了那么久不差这一时半会。”

    “黑白无常来了。”严老财说完一动不动,闷声倒进了棺材里。

    包厚道连擦好几把眼,没找到黑白无常在哪。严家坟没设缺德法术,当然看不到,严老财死的透透,好像刚才的事根本没发生,与刚打开棺材时一个毬样,包厚道伸手摸棺材里的东西。也想好了,按人家严老财说的办,拿完东西合上棺材帮人料理好后事。

    那料,棺材里的严老财“噌”的又坐了起来,这次不费话,直接瞪眼朝包厚道抓来。

    一把掐住了包厚道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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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3章 被黑白无常耍了

    情况危急万分。

    包厚道着实未料到与墓主人严老财达成的良好协议,突然就他娘的变了卦。包厚道差点被严老财掐的翘喽辫子,慌乱之中摸到棺材里摆着的大银锭,咣咣咣在严老财头上疯砸,惊险的袭击下起初喝的半斤汾酒全顺着后背散出去了,严老财的尸手掐着他脖子愣是不松手。

    倒也没像茶亭打快板的说书先生口里讲的鬼怪僵尸似的,张口便咬,没有长獠牙。尽管天色如墨,包厚道也知道严老财的脸是个啥色,只是两只像钢钳一样的手越收越紧,蹩的包厚道脸都大了。

    只听严老财头骨被砸的声声碎断,可就是不松半分,好在严老财的尸身不精明。若是在包厚道的喉结处咯噔一按,捻死包厚道就像放个蔫屁那么简单。先前,包厚道美滋滋的认为严老财是个好人,真是张狗脸,说变就变。

    包厚道数不清砸了多少下,严老财的脸连爹娘都认不出来了。这严老财死去多日,体内的血早已凝固,只是没有腐烂罢了,没有砸的血乎斑渍,包厚道用千般毒语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

    猛听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向这赶。

    听声音有两三个人。

    包厚道早已一个头两个大了,别说扭过头看了,想大大喘口气都费老劲,紧紧贴着棺材,也不可能像芭蕾舞演员似的化腐朽为神奇来个倒踢头。刚才听严老财说黑白无常来了,这脚步声莫不是黑白无常发出的,包厚道连连叫苦:“娘的,乍就不能让老子安安份份刨回坟,你又带不到地下去,留着也是白搭干么这么拼命,去你姥姥,干你娘,快松手,黑白无常来了,咱们俩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妈的,孙子,你他娘的到是松手啊!”

    只见一个黑衣光头窜到严老财身后,挥起家伙朝严老财当头砸下。

    黑白无常包厚道是见过的,个头偏低,决不会帮他的忙,更不会干这冒冒失失,该该不该该的事。来人一现身便为包厚道助势助手,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包厚道身后有两人猛的扯着他后背拽,明显是要把他与严老财的分开。包厚道凭感觉知道来帮手了,终于碰到好人了,包厚道像瞧见亲爹一样。

    严老财尸手力道的很大,却不灵活。

    如果是个长了白毛或者是长了红毛的僵尸。

    包厚道没有斗鬼、斗僵尸的本领,这死屁是吃定了。

    一袋旱烟功夫,在三人帮助下包厚道摆脱了严老财,他躺在地下大口喘气,这比在花云楼的小桃姑娘身上连出五回急汗都他娘的累。怪的是一死一活刚分开,严老财一动不动又躺回棺材里了。

    包厚道缓过神来,先是对三人大大感激了一番,那三人倒是很佩服他,大半夜敢一个人来刨坟,独自勇斗僵尸,说的包厚道脸都红了。其实,包厚道又他娘的被耍了一回。

    是谁?

    当然是黑白无常。

    最近一个月,地府搞调研排查。

    查出黑白无常拘错了好几个冤魂,对不上案,崔珏大掌薄都跟着吃了瓜落儿。阎王爷发现黑白无常错抓的冤魂都是丹地人,丹地是崔掌薄故里,引起了高度注意。阎王爷心猜崔掌薄勾结故乡的阳间富户暗中倒卖贫汉寿命,如果属实了不得。崔珏有口不能辩,一身窝囊冤枉气全撒在了黑白无常身上,动不动就对它二人打骂。谢必安与范无救心知肚明,又不敢说出真相,明知故犯更是引火烧身。

    严老财死的时候赶上了地府整肃歪风邪气,公事全都耽搁了,他这一个魂魄算个屁。严老财的魂魄逗留了一个多月,回顾半生,自从高位瘫痪后,更是什么事都看透了。

    什么生来事、身后事。

    什么贫富贵贱。

    什么孝子贤孙、亲戚朋友。

    什么大义、私情恩怨统统看淡了。

    严老财的魂魄盼望着到阴司三头对案后,奈何桥上看一看忘川河的美景,爽饮一海碗孟婆汤。也不惦记什么成神成仙之类的,直接入六道轮回投生个蜜蜂、蝴蝶、麻雀什么的,没有恩怨是非瓜葛。

    嘿,严老财的这点小九九盼了一个多月楞是没音没讯,好像地府早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似的,没人管了,真是闷的慌。这不,巧碰包厚道狂饮壮志贼心酒,雄赳赳,气昂昂的奔来了。

    来干么,严老财的魂魄瞧的一清二楚。

    要么说举头三尺有神灵,没神也有鬼。一开棺,严老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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