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保虽然刚吃过老洪的亏,但那动作太快,快得有点像魔术,见殷天广发难,谢天保下意识下也颇为兴奋:若是殷天广赢了,说明这老头刚才那一下纯属取巧,自己也不必怕他了;若是输了,他殷天广吃了一个亏,以后也就没脸揭他刚才的短了,刚才被老洪所制的窝囊相,别人看不出,殷天广这武术高手肯定早看破了……
谢天保这么想着,其实他还真是高估了殷天广——应该是低估了老洪,殷天广武功高强确实不虚,但如老洪如此之快、接近“神化”的功夫,以殷天广的眼力,根本无法看出个子丑寅卯,他之所以敢向老洪叫阵,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老洪在那电光石火般的瞬间制服了师侦察连出来的大个,他甚至认为是谢天保怕官、或者怯场了。
“小伙子,你满口脏话,在连队肯定是个不守规矩的兵,不过我老洪还就对你这脾气,怎么着,想和我老家伙较量吗!”老洪讲话漫不经心,神情却充满了挑战味。
“你年纪一大把,手脚重了我怕你受不了,我知道你是个官,可话先挑明,一事归一事,你若事后报复就和我明的来,否则也别怪我兄弟不客气了……”但闻关节咯吱咯吱地响着,殷天广边说边拉开架势,显然是个训练有素的武术高手。
“小伙子话也真多,行,你想怎么着我奉陪就是!”老洪坏坏地笑着,看似茫然地望着殷天广那极酷的架势。
“老洪,当心!”突然一声惊呼乍起,但所有人的眼神全集中在殷天广和老洪那边,竟无人注意发出招呼的那人。
拳风呼呼,殷天广所经之处,几乎带起一阵旋风,全身犹如绷紧的弦,整体翻腾向前将老洪逼得连连后退。
“咚”地一声闷响,殷天广一记重拳袭来被老洪避过,那一拳正正地砸在一颗白杨树上,水桶粗细的白杨树激烈颤动起来,树干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显明的拳印。
“好,虽然笨拙了些,毕竟不是花架子!”旁边诸人看得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老洪却依旧品头论足:“看来这脾气大点的人都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
“老洪,别打了……”声音传来,别人没看到,老洪却已经发现钟局长和粱志坚等人。
“别急,这小子没吃过亏,我和他玩玩!”一边说话,一边却绝不停留,扣腕、锁喉,一套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动作,也无法叫出是什么招数,只是那动作实在太快了……但见老洪只一抖动,殷天广竟在这瞬间像个焉了气的皮球一样秃然趴地,老洪的屁股顺势一坐坐在他的背上,点烟,竟懒得瞄上一眼:“这家伙不懂尊老爱幼,我老家伙今天给他上上这一课!”
“行了,老洪,看来你还真是雄风犹在啊,刚才我还担心……”钟局长将老洪一把拉了起来,却向那殷天广一瞪:“还不起来,就你那几下三脚猫功夫竟敢和老洪比划!”
“平常老以为自己天下无敌,这回见识了真功夫吧!”梁志坚去拉殷天广时,发现他趴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往下淌,原来和谢天保一样,就这瞬间他也被卸了骨。
“小伙子有点脾气不打紧,只是这一个个刚从部队出来,还和社会上的青年一个德性,实在令人忧虑啊!”老洪吧嗒着,咔嚓一声已经将殷天广的关节接上了:“小钟自称招了一批优秀退役军人,还煞有介事地搞了那么多考核,我说你们有没有眼光啊!”
“这个、还有这个……这都需要回炉,不过我是没时间带他们了,回部队吗,也不现实了,你们个保安培训基地可得加点码了!”老洪将剩下的大半截烟一扔:“我倒希望这招的全都是些窝囊兵!”
老洪走后,培训基地的训练内容骤然增多了,再也不是简单的走走队列,除了从邻近多调了数名武警部队的教官外,平时的作息时间也全然调整了,一切程序早已不下于新兵连,连那烦人的紧急集合甚至也成了这批退役数月的老兵的家常便饭;不仅如此,训练计划被无限期延长,普通的保安培训恁是当成了正规军训。
“想打退堂鼓?容易!卷起包袱走人就是,不就一个普通的保安工作吗!但我要说的是,你们一个个或是老兵或是班长,如果因为怕训练这样走了,我看你们谁还有脸面去见昔日的战友,哪个又有脸面说自己当过兵,话不多说,什么时候验收合格,什么时候上岗!”
梁志坚站在队列前,对充满抵触情绪的队员们不断泼着冷水:“这里除了一两个人象点样,我看都他妈在部队混过来的,自以为了不得啊,说说看,你们比社会上的小青年好多少,打架骂娘,不服管理,一个个飞了天了,不敢想像,这样的部队能有多少战斗力。”
话讲到这份上,再无所谓的兵也触到了痛处,部队是视荣誉为生命的集体,虽然脱离了部队,那份荣誉感丝毫没有在这些人身上减弱,相反作为一份宝贵的延续,这种精神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加强。
“报告,我有话说!”谢天保和殷天广几乎同时发言,一直沉默的徐胜文也随之憋不住了。
“好,一个个来,一号(指谢天保)先说!”
“首先,我承认从部队出来后思想上放松了,我感觉自己这段时间不大像话,小青年也好,老百姓也罢,我他娘的反正这段时间不像个军人,可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会保持部队时的优良传统,做个真正意义上的退役老兵……我的话完了!”
“二号(殷天广)你接着说!”梁志坚稍微沉默了一下,语气已经缓和多了。
“说实话,我殷天广在连队不算个好兵,虽然我体能过硬,专业熟练,可我就是个老兵油子,但无论我怎么油,关键时刻我从来没做过孬种,我也知道什么叫荣誉,为连队夺荣誉我从来不皱眉,大节上我不马虎……可如今我回到地方来了,这里的人一个个叫我孬兵,我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那些奇形八怪的小青年,个人受辱事小,可我不想被人误解我的连队,不能因为我损害了连队的形象,他娘的我也认了,今后任何时刻,咱都会记得自己是个军人,那份轻松我不要了!”
“报告教官,我也有话说!”徐胜文第二次报告,梁志坚点了点头。
“听了刚才几位战友的发言,我深有感触……我想说的是,一个军人,无论他在部队曾经表现如何,他毕竟曾是个军人……在部队做不了好兵,回到地方也肯定做不了好人,我相信这里的每个战友都是在部队响当当的,可话又说回来,一日为兵,终生是兵,经过这许多年的熏陶,我们的一言一行早就深深烙上了军队的印痕,好不容易在部队养成的良好传统,当然不能因为一时松懈将他们丢在九霄云外,我希望在座的每个战友,今后无论是否穿了那身军装,都不要放松自己,因为我们毕竟曾经是军人……”
徐胜文的话引起了共鸣,现场掌声不绝,那些孤立或曾瞧不起他的人眼神若有迷茫,却也跟着鼓起掌来,队列里面鼓掌,这也不是军人的习惯,意外的是粱志坚并没有发难,反而点了点头,也跟着大伙鼓起掌来,紧绷的训练场面倒有点变样了。
第一卷 并非荣归
第九章 … 总有意外
起床的哨音又吹响了,从老洪离开的那天算起,时间整整过去了一个月。
训练的强度已经丝毫不逊于连队,签于所有的队员都是服役数年的老兵班长,刚进来时的“走走队列”的训练基本没有了,令队员们感到困惑的是,每天除了体能还是体能,从四百米障碍到五公里越野,从单双杆到俯卧撑,几乎每天都在重复着机械的动作,天知道做个普通的保安要弄这么多高强度的体能干什么。
这天早晨的训练依然如故,和其他人一样,徐胜文穿着一条部队带回的特有宽大裤衩,上身的背心因为训练后被汗水浸透,早被他脱了下来,犹如洗浴后爬出浴池,汗水正一滴滴往下淌。
“徐胜文,梁队长叫你去趟办公室!”叫他的是“苗条”,经历过上次事件后,“苗条”等人再也不敢轻易招惹徐胜文了——倒不是怕了他,他们担心的是在地方打架斗殴一旦闹大,到时又要给老连队抹黑,被人当成“囚犯”“土匪”了。
不招惹不等于友好,这一个月来,徐胜文明显地感觉到了孤独,他明白某些人根本没有接受自己,他们这是在和自己打冷战。好就好在培训中心每天的训练科目都是高强度的体能,这倒成全了徐胜文,他可以借此抛开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什么都不去想——而在训练场上,你也无暇考虑其他!更因为有了在老洪那三个月的炼狱式考验,这些看似残酷的体能训练根本没有难到他,就在众人的呀异声中,他成了全队罕见的耐训王,除了侦察兵出身的谢天保、通晓武艺的殷天广有得一比外,徐胜文成了被人视为“变态”的敢于自我加压的培训队员。
“苗条”的话听在徐胜文耳里,他也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几乎看都没有看“苗条”一眼,自顾朝办公室走去。
“瞧这德性,真以为很酷呢!”后面传来“苗条”的嘀咕声。
“报告!”
“进来!”
正在整理着材料的梁志坚几乎来不及看徐胜文一眼:“徐胜文吗,带上这些材料,马上随我到国际宾馆去!”
“报告教官,我的衣服还在排房,被子也没叠……”
“哎呀,来不及了!”说话间梁志坚抬起头,看见穿着裤衩的徐胜文,不由得皱了皱眉:“快快快,马上穿好衣服,被子不用叠了,5分钟后到门口等我!”
“是!”徐胜文如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退役后几个月训练已经将他彻底改观,过去那个孬兵样的徐胜文早已荡然无存。
“不错,来回四百多米,你连穿衣服在内仅用了三分二十秒!”梁志坚赞赏似地看着徐胜文:“走吧,接你的车子就在外面,别让人家久等!”
“接我?”徐胜文虽觉莫名其妙,但军人的天性使他没有多嘴的习惯。
“简单说吧,你被我们内定为一位小姐的保镖人选,今天过去,人公司要看看人!”梁志坚疾速行走间将这个消息准确无误的透露给了徐胜文。
“您是说是传说中的出资5000万的那个公司,要我做一个小姐的保镖!”
“对,你很荣幸,这也是这里近百队员梦寐以求的东西!”梁志坚似乎不忘嘲弄一句:“听闻这位女士人既漂亮,又待嫁闺中,你小子可得把握机会了!”
“队长……”徐胜文突然驻足不前:“对不起,你能换别人过去吗?”
“换人?”粱志坚稍一发愣,突然脸色一变:“你以为这是干什么,这是执行任务,懂吗,人要不要你还很难说呢!”
说话间一部宝马驶来,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徐胜文面前一晃,徐胜文突然一阵惊喜:当初陈小婕住院,数十部奔驰宝马过来看他,不也是这种车子吗,而如今来接他们的,赫然正是当初将他当作蹭钱大兵的长发青年和那个叫小东的随从;徐胜文一直担心无法知道陈小婕的下落,如今看见他们,意味着见到陈小婕只是早晚的事了,叫他如何不激动,他也早忘了刚才要求换人的窘迫相,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车。
“哟,你这小子比我还快!”后面传来梁志坚的感慨:“口是心非,还他妈叫换人!”
长发青年自然不知道他们在嘀咕什么,他们谦让着向徐胜文打招呼,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年轻人一旦进入自己的公司,作为高价聘请的保镖,其身份必将非同一般,当然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来的是老熟人——因为如今的徐胜文经过数个月的训练,早已从当初的畏缩相变成了一脸冷酷,全身上下无不露出一种英气,再加上当初仅仅一面之缘,两人根本没有想到今天他们接的保镖竟是当初那个近乎赖皮的大兵。
国际宾馆是S市唯一的五星级宾馆,无一例外,能到这里的人身份都非同一般。
“请两位在此侯着,我去请示一下刘总和陈总!”长发青年一招手,随即有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士走了过来。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请帮我照顾好两位客人,我去去就来!”说话间长发青年风驰电掣般地跑上了楼。
徐胜文放眼四顾,遍地的地毯,夹杂着金碧辉煌的豪华装潢,三三两两的客人坐于大厅,一个个神情优雅,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不时有颇为专业的旗袍女士穿梭来往,前往招呼需要服务的客人——这些自然都是宾馆的服务员。
“胜文,看到这些有什么感想吗?”梁志坚微笑着望向徐胜文。
“太美了……我从来没到过这么漂亮的地方呢!”
“是啊,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不过啊,你以后可就要成为这里的常客了!”
“为什么……哦,梁队,忘了告诉你,我,我还是不想做这位小姐的保镖!”
“什么?”徐胜文这话使梁志坚脸上骤然变色,尚在旁边的司机小东听到这话也不由地望了过来。
“这位兄弟不是自愿的吗?”梁志坚刚想发怒,一个举止优雅的男人从楼上踱了下来——竟然就是海明集团的刘总。
“不好意思,梁大队长,我们所需要的人是对方必须完全忠实于雇主,如果是强迫的,我看不大适合吧……”几乎不等梁志坚等人开口,那刘总已经将话说死了。
徐胜文当然一眼就认出了刘总,只是他无法知道对方是否也认出了自己,但从他那神情看来,似乎仅仅将自己当成了来此应聘保镖的那个人。
第一卷 并非荣归
第十章 … 伊人之心
“你就是需要保镖的顾主吗?”尚未等梁志坚开口,徐胜文已经从容向前走去。
“对,我就是!怎么,你有疑问吗?”那刘总字里行间透着一股优越感,若即若离地望着徐胜文,突然惊诧地“咦”了一声:
“怎么,是你?”
“不错,难得你还记得我!”徐胜文似乎极为自信,顷刻却又涨红了脸,良久才憋出一句:“陈……陈小姐好了吗?”
“好了,九死一生!”那刘总似乎极不愿意提起此事:“一码归一码,我这要个人,公安局怎么会让你来呢!”
“哦,刘总,徐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