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I-IV四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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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门空海之大唐鬼宴 (I-IV四卷全)-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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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落地面的狗头,一边嘎哧嘎哧地磨牙,一边依靠微弱呼吸继续吠叫。

只要张大嘴巴,空气就可入喉,狗头正是利用这点微薄空气发声吠叫的。

嗥!嗥!狂吠的狗群数量逐渐增加,一圈、两圈,团团围住了结界守护的绒毯四周。

绒毯前方,狗群不甘心地扭动身子,狗头则发出嘎哧嘎哧咬牙声。

狗群脚下,还有一群无头蛇在蠕动。

嘎——嘎——黑猫发出警戒般叫声。

它想逃之天天。

狗头对黑猫展开攻击。

一个、两个、三个狗头,猫都闪开了。终于,第四个狗头将它咬住。片刻之间,数个狗头接踵而至,猫便在此时被咬死了。

“空、空海——”逸势用求助般的眼神望着空海。

“嗯,逸势,你坐下。”空海说。

“或许会是漫长的一夜,但在早上之前终归会结束——”

说毕,空海望向玉莲,又说:“玉莲姐,你能不能弹个曲子。胡曲或许更好——”

“好,好。”

玉莲镇定地点了点头,把月琴重新抱在怀中。

“那,我弹一曲《月下之园》——”

“是什么样的曲子?”

“据说是胡国君王所作。为了一个因追随死去的爱人而化为花魂的女子而作的。”

“是吗?”

“为了期待爱人归来,每年,女子之魂让庭院开满美丽的花朵,然而,那人却不曾归来。即使国破家亡,季节一到,女子依然让那满园花开,不过,再也没人前来赏花了。一百年、两百年过去,惟有夜晚的月光,映照满院盛开的花朵。此曲所说,就是这样的故事——”

“请务必为我们演奏一曲。”

“是。”

玉莲点头后,开始弹奏。

怀中的月琴,缓缓鸣响起来。

她同时轻声吟唱。

用的是胡语。

逸势终于坐了下来。

“喂,空海,你老实给我回答。”

逸势的声音,多少恢复了镇定。

“既然不是丹翁大师,也不是白龙大师,莫非这是你做的?”

“我?”

“今天,我们一起去长汤,看到那些东西。当时,你没动什么手脚吗?”

“怎么可能。”

“你偶尔不是会干这种事吗?”

“我没做。”

“知道了。”逸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认为你会这样做。只是想问问你而已。”

逸势仿佛下定决心,环顾四周之后,叹了口气。

“对了,刚才说过,这或许是漫长的一夜。我们何不继续举行宴会呢?”空海说。

“这真是个好主意。”丹翁微笑说道:“那,空海,快给我斟满酒——”

丹翁递出手上的酒杯。

空海为空杯斟满了酒。

“我也要一杯。”

同样地,丹翁也递出手上的酒杯。

“那——”

空海也为自龙斟满酒。

一旁的丽香,则为白乐天和逸势斟酒。

“对了,空海。”丹翁开口。

“是。”

“依你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呢?”

“这个嘛——”空海望向白龙,说道:“施咒之物,入夜后自行活动,有这种可能吗?”

“是有可能。”

“怎么说?”

“即使没人施咒,那些东西也可能动了起来。”

“诚然。”

“入如果怨恨太深,死了变鬼也会作祟。”

“那些咒物也是如此吗?”

“嗯,我的意思是,有可能发生这种事——”

白龙虽然这样说,却一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口吻。

“其他可能性呢?”

“其他可能嘛,是青龙寺——”白龙说。

“原来如此,是这回事。”空海点头。

“惠果的话,的确有可能。”丹翁说。

“你们在说什么?青龙寺是怎么回事?”

白乐天问空海。

“白龙大师这边,用这些咒物诅咒皇上。青龙寺惠果和尚,则正为了守护皇上而努力——”

“——”

“两位大师的意思是,惠果和尚可能用了什么修为大法,将咒物逼回到白龙大师这边了。”

“逼回咒物?”

“是的。”空海点了点头。

“真的是这样吗?”

“还不确定。”

空海摇头,随后望向丹翁。

“虽然不确定——”

丹翁如此接话,同时望向白龙。

眼神仿佛在问什么。

白龙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有方法可以确定。”

“有方法吗?”白乐天问。

“有!”

“什么样的方法呢?”

“只要我和其他人,走出结界就知道了。”

“走出结界?”

“换言之,如果这些咒物是被青龙寺逼回的,那,应该会攻击下咒的我。”

“咒物会攻击白龙大师?!”

“嗯。”

静默中,玉莲的歌声和月琴声响了起来。

宛如倾耳细听那声音,白龙闭上双眼,不久,又睁开了。

他搁下了酒杯:“那么,得试一试吗?”

说毕,便站起身子。

“不,白龙大师,我并非为了这个而问的。”白乐天慌张地解释。

“不,在你发问之前,我就想到只有这个法子可以一试了。”

“不过,就算这样,一直等到早上也……”

丹翁打断白乐天的话:“另一个人,就让我来——”

说着,也站起身来了。

“丹翁大师——”空海望着丹翁。

“空海,这事得我才行。”

丹翁以觉悟了般坚决的声调回答道。

〔五〕

就在此刻,呵呵笑声响起。

站起来的丹翁和白龙,低头看了看,想知道是谁,却发现是空海在笑。

“空海,你为什么笑?”

问话的是丹翁。

“丹翁大师、白龙大师——”

空海正襟危坐,双手轻轻放在膝上。

“以肉身闯入咒物阵中,未免有欠考虑。”

“是吗?”

也是站着的白龙转身朝向空海说。

“空海,你是否有什么对策?”

“有。”

空海淡淡回答。

“说来听听吧。”

“白龙大师,我们是什么人 ?'…'”

“我们?”

“您、丹翁大师和我,均为施咒之人吧?”

“唔。”

“我们看到的这些咒物,都是因咒而动的。”

“然后呢?”

“既然如此,我们也施咒,和咒物们一决高下,这样才合乎情理。”

“空海,你说的没错。”丹翁点头说。

“说说你的对策。”

“不难。这方法,两位都清楚得很。”

“喔。”

“能不能给我两位的头发?”

空海语毕,丹翁和白龙心领神会般颔首,说:“原来如此。”

“是这么一回事啊。”

“那,就是说,你要下那个咒了?”丹翁问。

“正是。”

空海恭敬地点头。

“这倒有趣。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领。”

“唔。”

丹翁和白龙再度回座,各自拔下一根头发,交给空海。

空海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折叠后,把头发夹在里面。

“那就动手吧!”

空海自怀中取出另一张纸,又拔出系在腰间的五寸短刀。

他左手持纸,右手握刀,开始裁切。

似乎要裁出某种形状。

丹翁和白龙,一副很清楚空海在做什么的模样,嘴角浮现笑意,凝视着空海的手。

“好了。”

空海裁切出来的,是两个人形之物。

“空海,那是什么?”

问话的是逸势。

“纸人。”空海回道:“如同你眼见的一般。”

空海说毕,望向丹翁和白龙,继续说道:“这是贵国传至我日本国的咒术……”

“是魇魅吧?”白龙问。

“正是。”空海点了点头。

“在我国,唤叫‘阴阳师’之人,经常使用此一法术。”

“是吗?”

“既然两位都在场,就请赐名吧。”

空海把小纸人分别递给白龙和丹翁。

“刀给我。”白龙说。

空海交出闪亮的小刀,白龙持握在手,贴在左手食指指尖,浅浅画了一刀。

“反正要写,就用自己的血来写,这样比较有效吧。”

将涌出鲜血的指尖,贴住纸人,白龙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我也学白龙。”

丹翁如法炮制,以鲜血在纸人身上写下名字。

“这样就行了。”

“空海,你拿着。”

丹翁和白龙,把写上血名的纸人交给空海。

“错不了了——”

空海接过纸人,打开折成两半的纸,说:“这是丹翁大师。”

空海随即拿出一根毛发,将它绑在写有丹翁名字的纸人头上。

“这是白龙大师。”

空海也对白龙纸人,做出同样动作。

“那,谁先去?”

“我先!”白龙说。

“知道了。”

空海左手持着写有白龙名字的纸人,右手指尖搭在纸人身上,出声诵念起某种咒语。

诵念结束,便往纸人身上吹口气,再往地上搁去。

纸人双脚接触地面,成为竖立状,空海这才松开握住的左手。

放手后,纸人理应摊倒,但那自龙纸偶却没有。

“喔——”逸势轻叫出声。

众人注视之下,纸偶开始跨步行走在绒毯上。

白龙纸偶向绒毯末端走去,然后直接走出结界之外。

冷不防——纸偶才踏出结界外的一瞬间,异形狗头、狗身突然骚动了起来。

刹那间,狗头蜂拥而至,争相啃噬、撕裂纸偶。

纸偶所在之处,狗头、狗身层层交叠,形成了怪异的肉丘。

小丘正骚动个不停。

始终没有减小。

狗头吞下碎裂的纸片,随即自颈部断口穿出。其他的狗头、蛇等,也看准了碎纸而动。

小丘之中,一直重复这样的情景。

“这个很有看头。”白龙说。

“那,接下来换丹翁大师。”空海道。

竖好丹翁纸偶,空海才拍手作响,纸人马上跨步而出。

踏出结界之外的瞬间,也发生了与白龙纸偶相同的事。

无数的狗头、蛇等,攻击丹翁纸偶,又形成了另一座小丘。

“看来不像是青龙寺逼回的诅咒。”空海说。

如果这些咒物是因青龙寺反制而起,那么,比起丹翁纸偶,应该会有更多狗、蛇攻击白龙纸偶才对。然而,两边却一样,攻击数量并无多大差别。

“似乎如此。”

“嗯。”

白龙和丹翁分别点了点头。

“空海先生,那,这究竟是——”白乐天问道。

“我也没有眉目了。”

空海又望向白龙和丹翁。

此时——

“空、空海——”

叫出声的人是逸势。

逸势伸手指向池子的方向。

空海转头望向那边。

他随即明白,逸势是看到了何物而惊叫出声。

燃烧的篝火前面——有个人站在月光之下。

人影巨大。

“大猴。”逸势唤道。

果然没错,那是大猴。

大猴终于回来了。

“空海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猴大声叫道。

狗、蛇群聚在大猴身上。

狗头正啃噬着大猴的小腿、脚踝。

大猴抬腿猛踢这些狗头,把狗头踹开。

大猴的衣裳,身上各处都被狗头咬住,衣襟下垂挂数个圆状物。

大概是紧咬住衣布的狗头吧。

伸手攫扯衣襟下的狗头,大猴将之掷开。

大猴似乎想要走进结界之内,却由于狗、蛇尸遍地,所以动弹不得。

“大猴!”逸势大叫出声。

“这些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大猴边喊边靠近过来。

他的手脚,已有多处咬痕。鲜血直流。

小肉丘中,无头牛尸突然站起身子,朝大猴身上猛扑过去。

大猴急忙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使劲丢向前方。

“空、空海,快想想办法帮忙吧——”逸势说。

“且慢,逸势,现在——”

空海说到这里,逸势已出声喊道:“大猴,快,快进来。”

话才一出口——

“笨蛋!”

空海伸出右手,捂住逸势嘴巴。

“不能叫他进来的。”

空海叫出声来。

“什、什么——”

逸势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空海。

“空海,你刚才说什么?”

空海只是静静地摇头。

逸势转而望向大猴。

大猴已来到眼前。

他站在结界外侧,望着逸势,露出得意的笑容。

大猴晃动着巨大身躯,大步走进结界。

他的腰际垂挂着一个物体。

那不是狗头。

是人头。

一颗人头垂挂在大猴腰际。

人头的毛发曳挂在腰带上。

大猴一把抓住人头的头发,以左手高举过头。

丽香高声哀号了出来。

是子英的头颅!

〔六〕

白龙从怀中掏出两根针,握在双手里。

丹翁手上也紧握方才割指的小刀,摆好架式。

两人都已站起来,微微沉下腰来,作势戒备。

“空海,这人,杀了也没关系吗?”白龙低声道。

“杀了吧……”'。。'

空海还没开口,大猴便抢着回答。

“尽管杀吧!”

大猴得意地嗤笑着。

“他不是大猴。”

此时,空海开口了。

“什、什么?!”逸势叫出声。

“这人,身体是大猴,心却不是。有人暗中操弄着他。”

喀。

喀。

喀。

大猴含笑以对。

笑声愈来愈大。

“空海,你看——”

逸势伸手指向大猴后方。

狗头、牛尸,在月光下蠢动着。

黑暗中又有个物体现身,慢慢走向该处。

“那是?”

“是俑!”

白龙和丹翁同时叫出声。

的确是俑。

空海和逸势都曾看过的。

正是他们在徐文强棉田里遇见的兵俑。

那兵俑悠哉地一步步靠近过来。

“除了我们,应该没人能让那东西动——”自龙说。

此时——

“喝!”

大猴吼了一声,抛开子英头颅,向前作势扭住自龙。

“喳!”

白龙掷射出手上的一根针。

长约八寸的针,刺中大猴喉咙。

“吼——”

大猴扭头,眼珠来回翻转,然后瞪视着白龙。

“搭成了……”

大猴用着仿佛他人的口吻说道。

“大猴是桥——”

如此喃喃自语后,大猴缓缓仰面倒地。

“糟糕!”

叫出声的是空海。

“大、大猴——”

空海制止欲趋前察看的逸势。

“太晚了。”

“你说太晚了,是怎么回事?你说糟糕,又是什么意思?空海。”

逸势拼命喊道。

“我是说,桥已搭成了——”

空海注视仰卧在地、巨大的大猴躯体,回答道。

“桥?”

“没错,是桥。”空海说。

大猴向后仰倒的方向,正是绒毯外侧——令人厌恶的咒物尸骸堆中。

他的下半身留在绒毯这边,上半身倒处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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