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有证人，那天小薇也在场的。”我脸色苍白，声若蚁蝼。
“小薇？”张经理逼视着我，说：“你以为，小薇会为你作证吗？你知道刚刚的电话是谁来的吗？是小薇！她也不希望小林坐牢，你明白？”
“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是有黑白的，还是有规则的，不是谁想胡来就能胡来的！”我虚弱地作着最后的争辩！
“小周，你真的是太天真了！”张经理简直是深恶痛绝，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两步，站定，说：“没错，这个世界，既有黑白，也有规则，但是，问题是，这黑与白，由谁说了算？你吗？肯定不是！”他走回我的床前，俯下头，一字一顿说道：“现在的社会，是钱说了算，这就是规则，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我喃喃而语：“是小薇叫你来的，是不是？”
“是！”他站直了身子，说：“她说你掐她的电话，她要我明确转告你，她不想小林坐牢，以后，你也不要再骚扰她！”
不要再骚扰她，不要再骚扰她！张经理的话，象天外来音，循环往复，越来越响，撞击着整个病房。
我听到了肋骨丝丝作响的断裂声，撕心裂肺的痛从胸口冲向四肢百骸！
一股血腥从喉头喷薄而出，雪白的床单顿时染成一片血红。
我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什么，接着我看到有护士跑了进来，然后，我就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自此，一直到我半个月后出院，张经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小薇也没有来过任何的电话，我自然也没有打她。
阿东第二天就买了手机，给我打来过电话，问我平时的生活料理怎么办？
我说医院里有专职陪护人员的，不要担心我，同时，我叫他去上班，下班后就不要出去玩，要多看书，我对他说：“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有满大街的钱在飞，关键是谁捡到了！如果你也想捡到，而且想捡得最多，那么，除了你的体力，更要你的脑力！”
我说这话的时候，眼前是张经理和林人渣他们不可一世的神情，我说：“这个世界，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钱。现在，我们都很穷，但我们一定要改变这种状态，钱，不仅可以让你活得更有声色，最关键的是，它能让你知道什么叫黑白，什么叫规则！”
阿东听得似懂非懂，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懂了！
出院是因为医院来催我交费了，帐单上显示，小薇为我交了两万元的押金，余额已只有9。8元，院方要我再交3000元的押金，我说我没动手术，这费用怎么会这么高？护士说：院里给你用了最好的药，否则，你这么重的伤，二十几天就能下床？
我自然没法和她叫劲，我说那我现在能下床了，能不能办出院？
护士就出去和医生商量了，回头告诉我，说孙医师说下午再拍片看一下，如果可以，明天就办出院。
于是下午又去拍了片，下班之前，护士过来通知我，说孙医师说了，明天上午办出院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打电话给阿东，然后在快中午的时候就回到了一别二十几天的小窝。
回家第一件事，我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阿东已买了几盒快餐上来，说：“要不要来点啤酒庆祝一下？”
我说：“我不喝，等伤好了再说，你喝吧！”
于是阿东替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喝了一口，问：“你这事，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我嚼着菜，说：“下午，你陪我去一下派出所！我想当面问一下何警官，但这件事，我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事情到了现在，说不定他们不会赔你了也不一定！”阿东有些迟疑。
“不会的，他们只是在给我施加压力，只要我愿意妥协，钱应该不是问题！”
“那你现在到底是要钱还是要姓林的坐牢？”
“让他坐牢当然是首选，但实在不行，也只好拿些钱了！”我苦笑着：“反正，下午先去派出所再说！”
“嗯！”阿东拍拍我的手，拿起酒，一饮而尽。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我们到了派出所，何警官正坐在办公室里玩电脑纸牌。
见我们进去，他多少有些意外，说：“哦，出院了？”
我说：“是的，何警官，我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下我们的案子怎么样了？”
我故意说是“案子”，试探何警官的回应。
但何警官却是不动声色，他关掉了电脑纸牌，拿起桌子上的中华烟，往自己嘴上叼上一支，啪地点上火，吐出一个长长的烟柱，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你的案子我们还在调查，现在还不好下结论啊！”
我一下子冲到他的办公桌前，提高了声音，说：“何警官，都过去这么久了，这调查，哪天才会是个头？你们把那姓林的抓过来审一下，不就都有了吗？”
何警官见我这么冲动，也有些火大，说：“怎么办案我还要你来教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把那姓林的叫来？可人家没承认，人家还想告你诬陷呢！”
“放P！”我几乎是脱口而出！但马上意识到这已招惹到了何警官，果然，他腾地拍案而起，怒喝：“骂谁呢你！”
阿东赶忙圆场：“对不起警官，他是骂那个姓林的，肯定不是骂您！对不起！”
然后他拉我的衣服，退后了好几步，对我说：“你有话好好说嘛！”
我深深地呼吸着，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何警官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走访过事发现场，目前没什么重要的线索，根据你的笔录，还有一个重要的现场证人，叫什么小薇是吧？她现在人在北京，还没回来呢！”
“那么，如果那个小薇不肯作证呢？他就能把我白打了吗？”尽管我一直想压制自己的冲动，但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带满了火药味，也许在潜意识里，我早已把何警官与林人渣张经理他们归为了一丘之貉。
“什么叫白打？如果他真打你了，他绝逃不了，但如果他没打呢？”
“没打？那我身上的伤，难道是我自己打的吗？”
“你有伤，这没错，现在不是调查伤不伤的问题，是调查谁把你打伤的问题！”
“我不是早就讲得清清楚楚了吗？就是那个姓林的叫人打的！”
“你以为派出所是你家开的？”何警官一把拧灭了烟蒂：“我们办案，讲究的，是法律，是证据，不是你说抓谁就抓谁了！”
“那么，如果那个小薇一直不回来，或者回来了又不作证呢？那凶手是不是就可以一直逍遥法外了？”
“对！理论上，就是这样！”何警官再次为自己点上一支烟。
“凶手不承认就不是凶手了？那我半夜里去杀一个人，我到时候是不是也只要不承认就可以了？”
“反正没有证据，我们就不能抓人！这就是法律！” 何警官没有正面回答，顿了一顿，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说：“总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要相信我们警方，一切，我们都会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我还想再说什么，但被阿东拉住了！阿东朝何警官哈了一下腰，说：“对不起何警官，那这事就拜托你们了，那我们先走了！”
然后，阿东就我把半推半搡地挤出了门外，走廊上，他说：“你与警官较什么劲？你与他比噪门，对你有利吗？”
我默然不语。
“不过话说回来！”阿东若有所思：“照何警官的话看，要是小薇这次不肯作证的话，这案子，八成是要黄了！”
我看着热浪逼人的派出所地坪，说：“其实，从张经理的话来看，就算小薇肯作证，这案子，也是黄的！”
“那现在怎么办？”
“先回家吧！”我心灰意冷。
可就在我们刚刚步出派出所大门的时候，忽听得有人一声断喝：“抓住他！”
还没等我俩缓过神来，斜地里已冲过来一个中年人，不由分说，一下子把阿东扑翻在地。
阿东迅速地爬起来，本能地想逃，但没跑几步，脚却被那个中年人扑上去死死地抱住，中年人口中更是大声呼叫：“来人啊，抓劫匪啊！”
阿东面如死灰，狠狠地踩那个中年人的头，无奈中年人宁死不放。
声音很快惊动了派出所的保安，两个人冲出来，马上控制住了阿东。
中年人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去就给阿东两个耳光，然后，一边喘气一边说：“这个婊 子养的，一个月前抢了我的几千元钱！”
我冲上去，说：“你凭什么打人啊你？”
中年人一把推开我，说：“打他？我还想弄死你们这帮外地人呢！”
他的手劲很大，我胸伤初愈，根本使不上劲，一个趔趄，差点跌翻在地。
有个pol。ice出来，说：“什么事？”
保安指指中年人，又指指阿东，说：“这个人说他抢了他的钱！”
pol。ice说：“带进去！”
于是几个人便推搡着阿东，进了派出所，中年人更是一路骂骂咧咧，我跟在后面，却也一时手足无措。
到了值班室，值班pol。ice开口问：“怎么回事？”
中年人说：“这个人，一个多月前在蔬菜批发市场抢了我五千多元钱，我已找了他很久了，半个多月前我去人民医院的时候碰到过一次，却被他逃了，今天总算是苍天有眼，又被我遇上了！”
pol。ice又把眼光转到了阿东身上，说：“是不是这样？”
阿东脸色惨白，却在强打精神，说：“没有，我没有抢！”
pol。ice一听阿东的口音，顿时拉下了脸，说：“你是哪里的？”
“江西！”
pol。ice就拉开了手屉，从里面拿出一副手铐，扔给保安，说：“先给我铐起来！”
我冲到pol。ice前面，说：“慢着，警官，你们办案不是讲证据的吗？现在除了这个人单方面的指控，哪里有证据证明他抢钱了，你凭什么要铐起他？”
“唷？”pol。ice的脸拉得更长了，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朋友，我们是老乡！”
“该铐谁，该放谁，什么时候铐，什么时候放，这一切，现在由你说了算还是由我说了算？这里没你的事，你给我出去！”
我还待争辩，早有保安上来，把我推出了办公室，然后呯一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我站在门外，象热窝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却无能为力。
我后悔今天下午叫阿东一起来派出所，如今自己的事情没办好，反而横生枝节，把阿东连累了进去，想到这件事最初阿东也是为了救小芸，而小芸与他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我更是自责得无以自处！
这抢劫罪，真要判起来，判个三年五年的，我怎么向阿东家里交待？
正自懊恼间，手机响了，是裘科长的电话，于是，我在走廊里边走边接：“喂，央姐！”
“嗯，小周啊，身体怎么样了？”裘科长的声音很柔和。
“哦，今天上午已经出院了！”
“噢，那就好，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啊！”
“谢谢央姐，我会注意的！”我说着，忽然心中一动，说：“对了央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说！”
“我有一个老乡，有人说他抢钱，刚刚被派出所抓了。。。。。。”
“你想做什么？”裘科长的声音忽然冷冰冰的。
我嗫嚅着：“我是。。。。。。我在这里没认识的。。。。。。”
“对不起小周，我也不认识这方面的人，而且，我要说你，你以后不要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你是该做大事的人，你对自己得有要求才行！”
我一把打断了裘科长的话：“央姐，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
“好了！”裘科长同样打断了我的话：“小周，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这并不代表每件事，你都应该管！你不是救世主，这个世上太多的事，都是你管不了的。”顿了一顿，她说：“既然出院了，明天你就该落实一下郁总给你的任务了，过了这么久，再不急的事，也该急了！”
“是！”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能说什么呢？既然她已明确帮不了，我又何必向她解释太多。
挂了电话，我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忽地脑门一亮：张经理！
对啊，既然张经理有能力开脱林人渣，那么，他同样会有能力开脱阿东！关键就看他帮不帮忙了！
而这个念头转过的一瞬间，又有另一个念头闪过，我忽然对张经理或者说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我拿出手机，拔通了张经理的电话。
“张经理吗？我小周，是的，我出院了，我想找您谈谈！”
张经理哦了一声，说，行，你来我公办室吧。
于是，我打车直奔而去，看着阔别已久自己原本每日进出的公司大门，我来不及感慨，就直奔张经理办公室，却发现张经理的办公室房门紧闭。
我再打张经理的电话，张经理说：“哦，你到了啊？我有事出去了，不好意思，没通知你！”
一瞬间，我竟然有一种被他作弄的感觉，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几乎是在央求：“张经理，我这事，十万火急，您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不回来了，明天早上再说吧，我现在很忙，就这样了！”张经理十分淡漠，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手机里传来短促的嘟嘟声，我愣在办公室门口，半天拿不下手来。
出来的时候，碰到几个原来的同事，随意地招呼了几下，也都过了，世事如棋局局新，人情似纸张张薄，人人之间，若无利害，也就这样了。
站在白花花的大街上，我无处可去，打车再到派出所，已是下班时分，阿东已经被转移，值班室的pol。ice也已经换过了，我问他阿东的下落，他也是一问三不知。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住处，茶饭不思，双眼瞪着窗外的树影，从日落到月出。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但只两下，便就挂了。
我没有看，我知道一定又是那些垃圾电话，你一回拔，就会拔进声讯台，然后收取你的高额费用，这帮畜生！
过了五六分钟，手机又响了，响了四声。
我在想，阿东，他会不会招呢？如果他够聪明，就不应该招，从以前的一些听闻也好，从下午何警官的话也好，现在的法律就是“坦白从严，抗拒从宽！”，你要招认得太爽快，用高尔基的话说，那你就是那只海燕，你等于是在呼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手机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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