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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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清-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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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嘴!”冯国璋大喝一声,吓得面如土sè。
  那周宪章竟然撺掇他剪辫子,那是杀头的大罪,大清国的规矩,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按照大清律,不仅首倡剪辫子的要杀头,听众也要杀头!
  “好你个大逆不道的周宪章,竟然在光天化rì之下,说出如此犯上作乱的话!我冯国璋今天饶你不得,必把你押到巡抚衙门,奏请巡抚大人判你个斩立决!让大家看看‘乱党’的下场!走!”
  冯国璋再不跟周宪章啰嗦,用枪顶着周宪章,继续前行。
  周宪章心头沮丧。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大清国,遇上个喜怒无常的冯教习,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刚才还是言谈甚欢,双方惺惺相惜,原本以为冯国璋会化敌为友,可一转眼,那冯国璋就翻脸不认人,看这架势,冯国璋认定他是乱党,把他押到巡抚衙门,只怕是有去无回。
  周宪章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也知道,巡抚是不得了的大官,要是落到巡抚手里,加上这位大官“教习”的证词,必定跑不了一个杀头的罪名!
  人家穿越后,都是时来运转出人头地,唯有他周宪章,穿越到大清国,却是来尝砍头的滋味,这那娘的真是倒霉到了家!
  周宪章想跑,可他领教过冯国璋的枪法。虽然从理论上讲,周宪章一枪双鸟,枪法比冯国璋高明,可近在咫尺,就是一个棒槌也能把周宪章打个透心凉。
  拐弯抹角走出三四里路,周宪章的面前,出现了一座方形土城。土城zhōng yāng有一道城门,城门向西,上有女墙,一南一北各有一座炮台,城墙外面有一道护城河,护城河上设有吊桥,与城门相连,河边杨柳依依。
  城门下两名士兵持枪站岗,士兵的穿戴与大街上的兵勇完全不同,却和冯教习的穿着相似,头戴草帽,草帽上顶着一枚金光闪闪的铜帽章,黄sè上衣、黑sè裤子,腰缠皮带,脚蹬高筒皮靴,手持步枪,衣帽合体,袖口窄小,jīng神抖擞,军姿整齐,别有一番气象。
  “好兵!”周宪章脱口而出。
  “脑袋就要搬家了,还穷cāo心!”冯国璋冷冷说道。


 第009章 吃粮当兵

      周宪章不知道巡抚衙门是个什么规制,看那城门处戒备森严,哨兵雄壮威武,与大街上的境况完全不同,必是巡抚衙门无疑。
  按照冯国璋的说法,到了巡抚衙门,就是把他这位“乱党”缉拿归案,下一步就是砍头示众!
  周宪章不怕死,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
  但是,他怕砍头!
  砍头的滋味不好受,而且,死相极为难看。
  周宪章退无可退,只得抗声说道:“冯教习,我到底犯了什么罪?你凭什么要砍我的头?”
  冯国璋冷笑:“到了这个地方还敢嘴硬!也罢,本教习就给你说清楚,让你口服心服!罪犯周宪章听着,你犯有三条大罪,第一,妄议朝政,诋毁朝廷!第二,散布异端邪说,撺掇朝廷命官给老百姓做奴仆,辱没朝廷!第三,教唆本大人剪辫子,yīn谋动摇我大清的根本!这三条大罪,哪一条都够砍头的,你一犯就是三条,岂能活命!”
  “冯教习,我就是说说而已,又没有真干,你这是搞文字狱……”
  “住嘴!本教习正告你,在大清国,一言不合,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你小子说了岂止一言,杀你十族都够了!念你一家老小早已葬身鱼腹,就不株连了,就砍你一个人的脑袋,这是朝廷的格外恩赐,还不快谢恩!”
  洪水吞没了运河两岸无数村庄,百姓举家罹难着比比皆是,周宪章孤身一人从运河里爬出来,显然全家就剩他一个了。
  十九世纪的大清国,正是因言获罪大行其道的时候,那冯国璋言词咄咄,周宪章气得七窍生烟,可被黑洞洞的枪口顶着,也是无可奈何。
  冯国璋见周宪章老实了,心头暗喜,说道:“不过呢,本教习倒也可以给你指一条弃暗投明的生路。”
  有活路!
  周宪章慌忙说道:“冯大人请讲!”
  “你看那里。”
  周宪章顺着冯国璋的手指望去,只见城门之下有一个土台,土台上摆着一张方桌,桌边坐着一个兵,穿戴与冯国璋一模一样。一群年青力壮的汉子在土台下排队,按顺序走上土台,从兵手里接过一张条。子,拿着条。子走入土城城门。
  “那是干什么的?”周宪章问道。
  “吃粮当兵,你可愿意?”
  “不愿意!”周宪章断然说道。三个月的新兵营,周宪章被教官骂了三个月,最后还得去喂猪,经历惨痛,不堪回首,周宪章实在不想再去喂猪。
  “大胆!”冯国璋怒喝:“本教习见你枪法出众,又懂的一些步兵cāo演之法,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才引荐你去上学堂!你狗rì的狗眼不识抬举,也罢,给老子向后转,现在咱们就去巡抚衙门,让巡抚大人砍你的头!”
  “什么,这里不是巡抚衙门?”周宪章惊问。
  “睁开你的狗眼砍清楚,城门上写着什么!”
  周宪章抬头一看,这才看见,城门上一行大字——“天津武备学堂”。
  原来,冯国璋根本就没打算砍周宪章的头。
  周宪章在河滩里露了一手好枪法,在大街上又露了一手好见识,这让冯国璋大为感慨。这年头,脑袋和手都管用的人实在太少了!
  冯国璋本来怀疑周宪章是长毛余党或者捻匪余孽,打算把周宪章押回城仔细盘问。可是,周宪章一翻关于步兵训练的高论,让冯国璋改变了想法。
  不管是长毛还是捻匪,都不可能对近代步兵cāo演和战术如此jīng通,要知道,这些东西是近三年才由天津武备学堂聘请的德国教官教授给了中国学员,除了天津武备学堂,还没人听说过这种东西。长毛捻匪哪里懂这些。
  冯国璋的思想并不保守,甚至是有些激进。在他看来,就算周宪章和长毛捻匪有些瓜葛,可长毛捻匪早就平定了,留下的少数余党,只要他们不再与大清国为敌,完全可以允许他们改过自新的。
  大清国奇缺周宪章这样的军事人才,如果周宪章能够为大清国所用,哪怕他当过捻匪,也是国家之福。
  所以,冯国璋想把周宪章弄进天津武备学堂做学员,也就是当兵。这种学员兵不同于湘淮军的兵勇,也不同于八旗绿营那些没用的老爷兵。
  天津武备学堂是李鸿章一手创办的现代陆军军事人才培训学校,不管是朝廷还是李中堂,对学堂都极为重视,都够进入学堂的学员兵,都是从清军各营挑选出来的兵勇,要经过层层选拔,是大清**队中jīng英中的jīng英。
  周宪章不是现役兵勇,他只是个淹不死的难民,而且来历不明,原本是没有资格入学的。
  冯国璋爱才心切,又是学堂的教习,打算以个人名义,向学堂会办推荐周宪章入学。
  当然,冯国璋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习,人微言轻,学堂会办能不能听他的,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
  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要劝说周宪章同意当兵进学堂。
  然而,在大清国,劝说一个人当兵,却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这年头,老百姓对当兵有一种天然的抵触情绪,甚至是深恶痛绝!正所谓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说起来,这与大清国的佣兵制度有关,大清国仍然采用佣兵制,当兵的目的是吃粮糊口,在百姓眼里,去当兵的都是混得不chéng ZEi8。COm电子书样的地痞无赖,在家乡没法立足了,这才去当兵混口饭吃。
  在大清国,兵的社会地位比jì女还低。
  这从天津武备学堂学员选拔上就看得出来。
  大清国积弊rì久,**已经浸润到了官场体系的每一个细胞。大清国的各种选拔,不管是选官还是考秀才,哪怕是要当个小小的衙役,都是银子满天飞,大清国的官吏,从候补到现任,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天津武备学堂的学员兵享受朝廷俸禄,衣食无忧,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国家公务员,那应该是个美差,既然是美差,按照大清国的潜规则,不出点血是进不了学堂的。
  然而,天津武备学堂的学员选拔,却没有丝毫**。
  没人给学堂的各级官吏、教习送银子。
  道理很简单,凡是有点门路的,谁也不愿意当兵,更不愿意进学堂。
  当兵的社会地位已经够低的了。而在天津武备学堂里不学孔孟之道,而是跟着红发碧眼的洋人学奇巧yín技,简直就是洋人的奴才!有正义感的中国人岂能进学堂!
  所以,在国人眼里,学员兵比兵更卑贱!比jì女还差两个等级!
  如此一来,天津武备学堂对学员的层层选拔,的的确确是严格遵照程序执行,没有任何潜规则。在**透顶的大清国,竟然成就了这么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奇葩。
  所以,根据冯国璋的一般经验,要想劝周宪章进学堂,势比登天!
  冯国璋的脑子也挺机灵,既然劝说难以奏效,就干脆采取高压政策,给周宪章罗织几条砍头的大罪,逼周宪章就范。


 第010章 强行结拜

      在大清国,罗织罪名是当官的基本功,既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证人,只要动动脑子就成。
  大清国的老百姓都知道当官的有这本事,一句话就可能掉脑袋,所以,百姓见到官,都是保持沉默。偏巧,周宪章刚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哪里懂得大清国的基本国情,滔滔不绝评论时政,还撺掇别人剪辫子,冯国璋不费吹灰之力,就给周宪章罗织了三条足以杀头的大罪。
  当然,冯国璋给周宪章罗织罪名,手段固然是有些卑鄙,但动机绝对是纯正的,要不然,周宪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且说,周宪章看清了城门的大字,这才知道,原来这里不是巡抚衙门,而是一座学堂,按二十一世纪的话说,就是军校。
  军校的训练比新兵营还要严格,还要利害。
  周宪章在新兵营都混不出来,连一支九七式步枪都搞不定。这要是进了军校,整天面对的是高科技武器,那他岂不是鱼进锅,哪里活得出来!
  “冯教习,这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周宪章慌忙推托。
  “没得商量!”冯国璋断然喝道:“周宪章,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乖乖进学堂,为国效力,边庭上一刀一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名垂青史;要么,砍头示众,遗臭万年!现在,你马上答复本教习,你是选择名垂青史还是遗臭万年?”
  “那当然是名垂青史了!”
  “很好!”冯国璋突然张开双臂,给了周宪章一个热情的拥抱:“我代表天津武备学堂全体师生,热烈欢迎第四期步兵科新学员周宪章!”
  在大清国百姓眼里,拥抱礼属于严重失礼,甚至是下流!那冯国璋在学堂里跟着德国教习学会了拥抱礼,只是,鉴于大清国国情,不敢贸然使用,今天说通了周宪章,心情异常激动,一时按奈不住,施展出了拥抱礼。把城门周围的兵丁们骇得目瞪口呆。
  周宪章也是惊得瞠目结舌,他只是表示要“名垂青史”,没有表示要进学堂当学员,怎么就被“欢迎”成了第四期步兵科新学员了?
  周宪章慌忙解释:“冯教习,我是说……”
  冯国璋慌忙打断周宪章的话:“我想周宪章学员一定是想说‘请君暂上凌烟阁,诺个书生万户侯”,投笔从戎,沙场立功!你想说的话,就是本教习想说的话,咱们师生二人可谓心有灵犀……”
  “不是,我是想说……”
  “那你一定是想说‘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名。’壮哉,这正是本教习的理想。”
  “不是,我是想说……”
  “那你一定是想说‘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壮哉!伟哉!这正是本教习毕生的信念!”
  “不是,我是说……”
  “周兄弟什么都不要说了,周兄弟兄说的话,都和本教习的想法极有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既然我们如此默契,本教习以为,咱们二人名为上师生,实为兄弟,本教习痴长几岁为兄,委屈你为弟。为兄祝愿周兄弟鹏程万里,马革裹尸,不,旗开得胜!”
  冯国璋不由分说,连拉带扯,连哄带骗,把周宪章拽进了武备学堂的大门,来到武圣庙,那武圣庙里供着战神关云长。
  天津武备学堂是一座按照德**校创办的现代化军事学府,里面原本不应该有关公之类的崇拜,只是,关公是中**人的传统jīng神偶像,德国教习拗不过中**人的传统习惯,只得睁只眼闭只眼。所以,这里就成了学员们拜把子磕头的地方。
  冯国璋拽着周宪章来到关公塑像前,二话不说,把周宪章摁倒在地,自己紧跟着跪在周宪章身边,冲着关公纳头便拜:“关公在上,天津武备学堂教习冯国璋与步兵科新学员周宪章,意气相投情同手足,今rì结拜为异姓兄弟,不愿同年同月同rì生,但愿同年同月同rì死!”说着,连磕三个响头。接着,又按着周宪章磕了三个响头。
  其实,冯国璋完全清楚周宪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不想当兵。
  冯国璋求贤心切,根本不允许周宪章把话说出口,为了进一步巩固成果,以免周宪章反悔,不惜屈尊,强行与周宪章结拜兄弟。
  那冯国璋与周宪章初次见面,连周宪章的底细都没搞清楚,就要和他同年同月同rì死!说起来,冯国璋也是为国求贤,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
  冯国璋磕过头,得意洋洋:“周兄弟,现在,你是我冯国璋的兄弟了,本打人作为大哥,现在就要求你做一件事,在学堂里认真学习,掌握西洋战法,来rì忠心报国,你可愿意?”
  周宪章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在湘西老家,那磕头结拜兄弟也是一件极为郑重的大事,一旦对着关老爷磕了头,从此之后,便是义字当先,只要是大哥的吩咐,无有不遵命,豁出xìng命也在所不惜。
  可是,今天的结拜也台他妈的突兀了。
  不过,周宪章初来大清国,两眼一抹黑,有了冯国璋这个大哥,倒也有了个照应。
  不管怎样,先应承了再说,反正给冯国璋当小弟也不吃亏,毕竟,冯国璋也是朝廷命官。
  周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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