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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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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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徐谦不由松了口气,心里想,好在张太后还不至于丧心病狂,也好在张家没有什么寡妇。

张太后微微一笑,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没有母亲,徐昌没有妻子,这家里无人操持,定是一团的糟,男儿在外为陛下效命,家里没几个贴心人怎么能成……”

徐谦吓了一跳,连忙道:“娘娘厚爱,家父和学生都愧不敢当,学生和家父早已习惯,家里的事倒是不劳娘娘操心。”

“是这样吗?”张太后似笑非笑,似乎一下子抓住了徐谦的软肋,慢悠悠地道:“你们男人怎么知道这里头的好处,你们为陛下效命,哀家理当为你们操心,不妨这样……”

徐谦立即拜倒在地,满是悲愤地道:“学生当不起娘娘厚爱,请娘娘收回成命!”

到了这时候,他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别看方才他把这张太后和嘉靖玩弄鼓掌,使他们不得不顺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出母慈子孝的举动,可是一旦涉及到了他的家事,徐谦就吃不消了。

张太后莞尔一笑,道:“你都不知道哀家有什么成命,就冒冒失失的要哀家收回,这是什么道理?你这读书人,亏得还中了解元,真是好不晓事,莫非读了这么多书都是白读了?”

徐谦被张太后抓住痛脚,讪讪道:“是,是,学生一时糊涂。”

张太后道:“方才哀家的意思是你们公私不能兼顾,既然徐昌没有妻子,你没有母亲,私情方面,哀家也不干涉,可是公事方面,总要为你们分忧才好,哀家有两个不成器的兄弟,平时无所事事,哀家怕你们只顾着公务而忘了家事,因此便想,不如请我那两位兄弟去路政局帮衬帮衬你们,这一来呢,是为你们分忧解难,二来呢,你们毕竟是刚到京师,对京师终究还是不熟悉,哀家那两兄弟别的本事没有,对这京师却是了若指掌,从明日开始就让他们去路政局去,你们父子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说到这里,张太后看向嘉靖道:“陛下以为如何?”

这一手实在漂亮,分明是给自己兄弟占坑,知道未来路政局的重要,毫不犹豫的将两个兄弟填进去,可是口里却是一副为徐昌父子好的样子,明明是占便宜,口里却是给你便宜占,而且一开始总是在给徐谦找后娘上头绕圈子,打乱了徐谦的方寸,现在突然来这么一下,把徐谦逼到墙角,方才他拒绝太后给他找后娘,已经说过一次收回成命,还乖乖认罪,说自己是一时糊涂,现在他想再让张皇后收回成命也是不成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君臣

张太后的手段,徐谦总算见识了,难怪嘉靖要拉自己一道来,估摸着这家伙是拿自己当挡箭牌来着。

张家兄弟是什么人,徐谦也早有耳闻,这两个家伙横看竖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路政局多了这两个累赘,岂不是坑爹?

只是这时候,他想反对也不成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娘娘,这事儿,学生做不得主,怕还要请皇上圣裁。”

他一面说一面朝嘉靖弄眼色,可惜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嘉靖看都没他一眼,只稍作沉吟,道:“寿宁侯、建昌伯虽是胡闹一些,可毕竟是国舅,对京师了若指掌,有他们在,路政局能够如虎添翼,倒不如这样吧,王家那边,永丰伯也是无所事事,不如这寿宁、建昌、永丰三人一道到路政局听用吧。”

徐谦顿时无语,永丰伯王成乃是王太后的兄弟,和张家兄弟差不多,都是出了名的纨绔国舅,王成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他是安陆人,新近才来京师,虽然胡闹,可毕竟是土包子,没见过什么世面,经常闹些笑话。

这些个人扎堆一起,跑到路政局来打秋风,这还要不要人干活了?

不过……徐谦毕竟现在还是读书人,路政局的差对他来说只是一个临时差事,真正头痛的怕是老爷子了。

徐谦只得应下,笑呵呵地道:“难得有三位国舅肯为学生父子分忧,娘娘和陛下厚爱,学生感激不尽。”

张太后笑道:“无妨,你深受陛下厚爱,陛下与哀家乃是一体,陛下垂青你,哀家自然看着你们喜欢。”

张太后字字珠玑,表面上只是客套话,可是在嘉靖听来却是别有深意,他深看张太后一眼,道:“母后大恩大德,儿臣定铭记于心。”

寒暄一阵,从慈宁宫出来,嘉靖呆呆地走着,早已忘了徐谦落在他的后头,等他回过神,看到距他数十丈远的徐谦,只得驻足等他,待徐谦上前,他慢悠悠地道:“张太后方才的一席话,你认为如何?”

徐谦犹豫一下,道:“陛下,张太后本心上还是希望与陛下休戚与共的,杨廷和于张太后来说毕竟还是外人,其实她虽非陛下生母,可是孝皇帝还是先帝的兄弟,宪宗子嗣稀少,只有孝皇帝和先帝二人两个血脉……”

嘉靖挥挥手,脸色有些阴沉,道:“朕自然知道,在寻常百姓家,张太后也算是朕的婶娘,说到底,终究是自己人,只要她与杨廷和没有关系,朕自然厚待她。哎……只是朕自从进了京才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谁都信不过,你看着朕做什么?朕又不是说你。你这个人就是太胡闹了,若是不胡闹,还是可信的,罢了,你不要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朕自然信你。说起来,方才你算是帮了朕一个大忙,只是不知道今日太后的这番话传出去又会如何。”

想到这里,嘉靖的心情陡然愉悦起来,负手笑吟吟地道:“咱们等着看笑话吧。”

徐谦却是苦笑:“陛下固然可以看笑话,可是今日的事传出去,学生只怕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成为别人眼中的肉中刺了。”

嘉靖的拳轻轻地锤了锤徐谦的心口,骂道:“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总比成为朕的眼中钉肉中刺要好得多,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我联手,一个在宫中,一个在宫外,咱们休戚与共,又有什么不好?”

徐谦不禁无语,嘉靖这厮安慰起人来还真有特色,不过他这一句总比成为朕的眼中钉肉中刺要好,确实让徐谦心里舒服了许多,可是想到三个国舅要去路政局,不由苦笑,道:“陛下,这三位国舅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学生父子为陛下效力,可是陛下转手就把我父子二人卖了。把他们请进来,这事还怎么办?若是他们胡闹,学生父子又当如何?陛下一时痛快,已经开了金口,却是让我父子二人难受了。”

“是吗?”寿宁侯、永丰伯是什么人,他还是知道的,图谋不轨、扯旗造反的事,或许他们不敢,可是除了这图谋不轨,多半什么事都敢去做,这些人都是仗着宫里有人,皇帝在他们眼里都是后生晚辈,一个个腰杆子挺得直,平时坏事做绝,从不会有什么顾忌,徐谦父子想要辖制他们,还真不太容易。

只是嘉靖微微一笑:“朕让他们进路政局,就是因为他们平时太过胡闹,正是因为胡闹,所以朕才叫他们进去,跟着你们父子学点东西,否则一直散养在外,迟早要闹出事来,到时朕若处置他们,两宫太后多半不喜,可要是不处置他们,对他们放任自流,外头多半又要议论纷纷,说朕包庇自己的亲族,他们就交给你了,只要做得好,朕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一番话让徐谦无言以对,敢情皇帝老子你是故意的,把路政局当作了工读学校?

见徐谦愁眉不展,嘉靖心软下来,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放心,他们进去只是帮办,朕不会敕他们要职,若是他们敢胡闹,你们父子也不用客气,该整治就整治,朕还不信了,他们能胆大包天,敢对你们父子二人如何。”

他说不信,可是徐谦却是深信不疑,这三个家伙还有什么事不敢做?人家是国舅,捅破了天也有人擦屁股,单靠路政局的官职能吓住他们,那才是怪了。

嘉靖已经厌烦了再劝慰徐谦,板起脸道:“你休要给朕摆出这个样子,朕并不欠你什么,这三位国舅进去是为了你们父子二人好,事情就这么定了,天色不早,你也早早出宫去吧。”

一场君臣对谈不欢而散,在徐谦和嘉靖对话的时候,慈宁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已是飞奔往神宫监方向去了。

今日本不是杨廷和当值,因此杨廷和正在书房里看书,昨夜值夜熬了一夜,清晨的时候他小憩片刻,精神也就爽朗了,此时有门子来报:“毛学士到了。”

毛纪……

杨廷和的眼眸中掠过了一丝狐疑,这个时候,毛纪应当在内阁当值,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来?

一般情况,当值的内阁学士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轻易出宫的,毕竟内阁里积压的事儿实在太多,内阁里白天也就两个当值大臣,两个人当值,若是走了一个,另一个只怕要吃不消了。

杨廷和知道这毛纪求见定然有大事禀告,道:“去,请毛公进来说话。”

过不多时,毛纪便被人领了进来,毛纪一进这书房,便忙不迭地道:“杨公,宫里的事可听说了吗?”

方才的事也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再加上杨廷和今日没有当值,所以消息传得并没有这么快,杨廷和皱眉,慢悠悠地道:“出了什么事?宫里……莫不是陛下……”

毛纪摇头苦笑,道:“我也不过是刚刚得知,张太后那边,今日在慈宁宫见了陛下和徐谦……”

毛纪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说了一遍,杨廷和阴沉着脸,略带浑浊的眼眸此时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舔舔嘴,慢吞吞地道:“这个徐谦,看来倒是小看了他,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有深意,他一个学生居然能引导着张太后说话,不简单,很不简单啊。”

毛纪怒气冲冲地道:“杨公,这消息遮不住,迟早都要传出去,这文武百官之中有不少人都深信张娘娘与杨公关系匪浅,一旦消息泄漏,只怕有许多人难免会生出其他心思。”

毛纪这一句话是很有道理的,杨廷和之所以能得到所有大臣的支持,很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张太后。

当今朝中有一部分大臣至今还怀念着孝宗皇帝,因此对张太后格外敬重,若是这个时候,张太后站在嘉靖一边,那么对杨廷和来说绝对是一件很难堪的事。

不过杨廷和并不介意,他淡淡一笑,风淡云清地道:“若只是一些投机取巧之徒,理他们作甚?可以不必去理会。”

“只是……”杨廷和在这里顿了一下,随即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道:“老夫忌惮的只有一个人。”

毛纪看着杨廷和,道:“我也想到了一个人,只是不知杨公所想和我之所想是否相同。”

杨廷和的眼睛眯起来,道:“蒋冕近来都在忙什么?”

毛纪眼眸一亮,似乎是杨廷和的话正中了他的猜测,他连忙道:“蒋学士这几日除了票拟就是看报。”

“莫不是明报?”

“正是,都是他托人从江南带来的,他还向老夫推荐呢,说是每日闲暇时看一看不失为苦中作乐。”

杨廷和慢悠悠地道:“他当然是有苦,所以才要作乐,以后要多多提防着,老夫总是觉得他似有所图。”

第二百一十九章:你拿捏得住吗?

内阁里头,毛纪告了病假,这堆积如山的奏书如今都交付给了蒋冕。

蒋冕是个老实人,若是其他大臣,多半早就发了一通牢骚,可他非但没有牢骚,反而埋着头飞快地票拟,对一些加紧要办的奏书,他极快批示,而一些拿捏不定的,他却不敢擅专,而是写下自己意见放到一边,叫人送去杨廷和的书案上,到时请他定夺。

蒋劳模任劳任怨,无怨无悔,一直熬到了正午,午时的时候,当值阁臣就要吃茶点,当值期间,饭是没得吃的,不过这吃茶的习惯却是风雨不动,就算是在英宗的时候,瓦刺人南下,这规矩也没有断过。

所谓吃茶,其实就是用糕点和吃茶水,吃糕点是饱腹,吃茶水是养神,唯有这样才能精力充沛,养足精神。

蒋冕随口在耳房里吃了些东西,便想起明报,他确实有了看报的习惯,报纸都是由杭州那边快马送来,虽然都是过期的报纸,可蒋劳模依然乐此不疲。

这时候,有人探头探脑地进来,低唤一声:“大人……”

蒋冕放下了报,抬头看了来人一眼,脸上立即露出了平易近人的笑容道:“是有成?进来说话吧。”

这字有成的年轻书吏是蒋冕举荐进来的,算是蒋冕的同乡,他已中举,打算明年春闱试一试运气,他在京师无所事事,蒋冕怜他才学,因此举荐了他。此人姓王,单名一个重字,王重笑吟吟地进来,道:“大人吩咐下来的事已经办好了,广西和辽东的几封奏书都摆去了杨大人的房里,还有,有一封江西巡抚衙门上奏的奏书,说是今年江西大旱,请求朝廷减赋的奏书以及送去了通政司,请宫里尽快裁决。”

蒋冕呵呵一笑,捋须道:“辛苦,辛苦,这阁里的书吏,你做事最是用心,事情办妥了便好。”

王重忙道:“大人都不辛苦,学生岂敢自称辛苦二字?是了,大人可听到这宫里的一些流言吗?学生也是听通政司那边传的消息。”

“流言?什么流言?”蒋冕好整以暇地吃了口茶,显然对外界的事务并不关心。

王重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听说,张太后那边说了不少对杨大人不满的话,言辞很不客气呢?”

“哦?”蒋冕的脸色凝重起来,道:“都说了什么?”

王重连忙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最后道:“那毛大人突然称病出宫,想来为的就是这件事,现在那位毛大人多半已经去了杨大人的府上了。大人,学生说句诛心的话,毛大人这是去邀功请赏去了,也就是大人太老实,两耳不闻窗外事,否则这时候何至于被这毛大人这般欺负?噢,他去杨大人那边卖好,倒是大人在这儿为他做事,这是什么道理?”

蒋冕冷然道:“有成,慎言!”

王重乍舌,他左右又看了一眼,确定外头无人,才将声音压到最低,道:“依学生看,宫里对杨大人似乎有不少成见,这杨大人尚且不知,再三顶撞宫中,迟早有一日……大人,这是天赐良机,说起来您的资历比那毛纪要厚实不少,若是杨大人……大人岂不是?”

蒋冕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阴沉,随即一声冷笑:“王重,你好大的胆子,杨大人是我及得上的吗?他历经三朝,无论是学识还是德行都远在蒋某之上,你懂个什么,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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