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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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3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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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当真倾向王学,要改弦更张,改变祖法了吗?

那程朱还是不是官学,还不是圣贤。

诸多的质疑,也让杨廷和和杨一清摸不清头脑,更是莫名诧异。

他们很冤枉,因为此前,确实是一点征兆都没有,每日入宫诞讲的大臣,讲的也多是以理学为主,陛下也并没有任何反感,甚至有时有侍读对王学颇有微辞,陛下也没有太激烈的反应,也不过是一笑置之。

种种情况来看,陛下显然是恪守中立的,甚至忌惮于祖法,对理学有更多的偏向。

可是现在呢,现在为何会突然以妖言惑众、坏人心术的名义拿人?

杨廷和觉得事态严重,他这个灭火队队长,关系不小,不得不连忙入宫请见,希望天子那边,给一个说法。

可是天子的态度更光棍,直接让人回答说,天子近来身体有恙,不便相见。

这一下子,让杨廷和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陛下又想玩什么花招?

大臣们急了,内阁没有讨到说法,他们自然而然,就免不了粉墨登场。

许多都是弘治、正德朝的老臣,他们讨要说话的方式也很简单,自然是效仿弘治、正德朝的先例。

午门门外,许多大臣跪在这里,陈情上书,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给一个说法。

数百大臣在有心人的串联之下,一个个如丧考妣,呜呼哀哉。

而这时候,宫门大开,出来的是黄锦。

所有人的目光,毫无例外的盯在了这个太监身上,他们显然知道,宫里终于有反应了。

宫里的反应显然是很激烈的,因为除了黄锦之外,紧接着是一队队的大汉将军们夹枪带棒的出来,满脸肃杀。

黄锦从门洞中背着手出来,脸上带着冷笑,此时的他,再没有面对徐谦时那种如沐春风的笑容,更没有面对嘉靖时那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心思,他面带冷笑,一双三角眼滴溜溜的在黑压压的大臣面前露出几分狞笑。

旁边小太监端过裹着黄绫的朱漆盘子里取过诏书,黄锦接过之后,随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尔等蜚短流长、不思效忠朝廷,终日结党营私……,以攻讦为能,今日又长跪午门,坏朕宫禁……”

所有人的额头上,顿时冷汗淋漓。

他们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刘瑾在的时候,似乎这样的事又要发生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帝相争执

黄锦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此时的他,只是一个工具,黄锦显然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个时候,他的所谓笑容,早就收敛的无影无踪,现在不是笑的时候。

他开始一个个念名字,被叫到的大臣,立即被虎背熊腰的大汉将军从人群中拉扯出来,背押到一边。

有人大叫冤枉,有人大声怒斥,甚至有人道:“怎么,黄锦,你要做刘瑾吗?”

这种喝问,黄锦充耳不闻,他和刘瑾的共同点都是太监,太监的使命就是按着天子的心意办事,是不是刘瑾不重要,重要的是天子怎么想。

拢共叫了二十多个人,这些人大多都是低级官员,也没什么章法可循,既非是什么重要人物,也不是什么串联这次活动的主谋,可见宫里点出这些人物,完全看的是自己的心意,只能算你倒霉。

黄锦冷冷一笑,扫视了一眼这些如丧考妣的大臣一眼,随即从牙缝里冷冷蹦出一个字:“打!”

曙光露出来,午门外一片混乱,有人痛哭流涕,有人呵骂,有人嗷嗷大叫。

曙光落在黄锦满是阴霾的脸上,他的脸色,略带几分阴狠。

……

内阁已经吵做一团了。

杨一清怒气冲冲的手锤桌案,怒斥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今上这是要效仿正德吗?”

这句话,绝对有大逆不道之嫌。

可是杨廷和今日竟是没有让杨一清慎言,甚至是面无表情。

事情太突然了,突然抄了报馆,突然到处拿人,到现在,这些人也都还在诏狱里,各个衙门的影响力,居然一点都不能渗透下去,平时对庙堂上诸公们笑脸相迎的锦衣卫中枢们,此刻也都壁纸不见。

这很明显,风向变了。

可是风向怎么就说变就变,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因为事前莫要任何征兆,什么都没有。

本来串联此次午门的活动,杨廷和就没有制止,因为他想试探一下,试探一下宫中的反应,想看看这宫里头,到底有多大的决心。谁晓得问题大条了,居然惹来了大规模的廷杖。

杨一清还在一旁痛斥:“这样下去,和正德的时候有什么区别,难道非要弄到天下大乱,非要弄到众叛亲离……”

“啪……”端在杨廷和手里的茶盏,狠狠的放在几案上,杨廷和显然也怒了。

这些举动,分明是针对理学的,他这个内阁首辅,再不站出来说说话,以后是休想再做人了,杨廷和道:“你说的不错,陛下不知吃了什么药,竟是糊涂到这个境地……”

糊涂二字,在这里说出来,和杨廷和从前的谨慎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他冷冷一笑:“事情有因才会有果,老夫倒是想看看,陛下到底是受了谁的蛊惑。”

眼下有太多的疑问,只是这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请见了。

“我再去觐见,不管陛下见不见老夫,非要面见天子不可。”杨廷和打定了主意,连忙叫了太监来,请他入宫传报。

杨一清不由道:“老夫和杨公一道入见吧。”

杨廷和却是摇摇头,道:“你的性子太过易怒,去了反而不好。”

杨一清叹口气,没有再说什么,连他自己都清楚,以自己的性子,会说出什么话来。

时间在一点一滴过去,先前几次请见,天子都没有准许,只说是身体有恙,杨廷和知道,这是托词,可是是托词也没有办法,天子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而这一次,天子会不会应允呢?

杨廷和越来越觉得烦躁,自从……自从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这个首辅,有越来越多的烦心事,似乎和嘉靖初登大宝时,全然不同了。

他甚至已经忘了,这个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是徐谦入朝?似乎不对,是嘉靖开始越来越沉迷于丹药,似乎也不对。

内事外事,让他的头上多了更多白发。

终于,代传消息的太监去而复返,道:“陛下有口谕,请杨公入见。”

听到这消息,就仿佛得了恩赐,杨廷和一下子霍然而起,嘴唇都在打着哆嗦,喉头滚动几下,道:“臣遵旨。”

说罢,立即入宫。

这一次,依旧在大高玄殿,嘉靖已经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他的脸色红润,哪里看得到身体有恙。

“陛下。”杨廷和拜倒,沉痛的道:“陛下,近来不知理报报馆犯了什么事,这理报编撰,多是程朱学……”

“此外,午门门外……”

杨廷和是来讨一个说法的,很显然,来之前他已经打好了腹稿,一见到嘉靖,便打开话匣子,将心里的话俱都吐露出来。

嘉靖面无表情,并不吭声,又仿佛在倾听杨廷和的话,又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杨廷和继续沉痛的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廷杖大臣,这只有在正德年间才有,陛下圣明,登基以来,善待臣子,这些事,微臣一直都看在眼里,可是眼下臣子们只不过……”

嘉靖突然目光浮出一丝微笑,突然道:“直浙总督的人选,内阁那边,可有眉目了吗?”

嘉靖突然顾左右而言其他,杨廷和一时恍然,却是心忧如焚,沉痛的道:“陛下,现在京师发生了这样的事,厂卫居然直接索拿大臣……”

嘉靖毫不犹豫打断他,道:“朕在问的是,直浙总督的人选,可有眉目?”

似乎感受到了嘉靖话音中的严厉,杨廷和抬眸,居然发现,嘉靖对自己而言,已经越来越陌生,从前他总是能透析嘉靖的想法,甚至能看穿嘉靖的心思,那时候的他,以内阁首辅之尊,以迎立嘉靖之功,在嘉靖面前,是何等的中气十足,可是现在……

他重重叹口气,道:“已经有眉目了。”

“可还是王道中?”嘉靖微微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杨廷和。

杨廷和道:“是,微臣以为,王道中……”

嘉靖却是冷笑:“这个人,朕很不喜欢。”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让杨廷和一时无言以对,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朝廷官员的任命,从前可一向都在内阁手里,当然,尊重一下天子意见是应当的,只是……

杨廷和心里又升起疑惑,王道中为何突然让天子如此厌恶,他记得几日之前,提出这个人选的时候,嘉靖的反对并不激烈。

嘉靖继续道:“朕的意思是,王道中这个人,既然在嘉靖三年加了鸿胪寺卿,就不宜再升任直浙总督了,只是不知,爱卿还有什么人选?”

杨廷和踟躇起来,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人选,而且,他觉得不让王道中升任直浙总督,实在有些可惜。

正在他踟躇的时候,嘉靖却突然微微一笑:“其实浙江巡抚徐谦倒是不错的人选,他在浙江,不就是办的很好吗?朕以为,让他来,倒是合适。”

杨廷和心里咯噔一下,他突然一下子全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姓徐的捣的鬼。这姓徐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杨廷和几乎没有任何疑虑,道:“徐谦担任浙江巡抚不过一年半,年纪轻轻,已是封疆大吏,若是再升任总督,未免……”

嘉靖慢悠悠的道:“难道这朝廷择才,看的是他的年纪,而非能力吗?既然徐谦能办好浙江的事,想来这直浙也不是难事,直浙总督本来就是以总督倭事为主,徐谦平倭,功勋卓著嘛,有他坐镇直浙,直浙三地,就再也不必担心倭寇了。”

杨廷和差点一口老血要喷出来,连忙道:“陛下……”

其实杨廷和也明白,自己越是反对,嘉靖的决心就更加坚定,只是这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争执一下。

嘉靖却显然厌烦了这种争论,他慢悠悠的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旨意你们内阁来拟。”说罢,他朝身边的小太监努努嘴,道:“去,告诉黄锦,朕说的是稍事惩戒,不要做的过火,懂了吗?”

太监道:“奴婢遵旨。”急匆匆去了。

嘉靖目光又落在杨廷和身上,道:“朕乏了,爱卿退下吧。”

杨廷和叹了口气,道:“陛下,臣以为……”

嘉靖淡淡的道:“今日的事,就到此为止。”

杨廷和只能摇摇头,告辞而去。

嘉靖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可捉摸。

不过午门那边,廷杖终于叫停了,紧接着,宫中传出了消息,说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锦胆大妄为,假装圣意,侮辱大臣,已命他思过,至于诏狱中的理报编撰人等,也俱都释放。

方才还是风雨欲来,可是这雷霆还未出现,一切都偃旗息鼓,似乎再也没有了动静。

嘉靖一身道服,脸上带着几分刻薄,在傍晚的时候,听着黄锦的汇报:“陛下,内阁已经责令待诏们拟旨了。”

嘉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淡淡的道:“杨廷和已经老了,再没有锐志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升任总督

“你看,要下雨了。”

杭州城里,抚台大人领着一干浙江大员们压马路,偶尔巡视杭州,颇有几分成就感,好在大家都是便服,随行的护卫虽然紧张,却也都是常服尾随左右。

身后跟着的,有赵明,有杭州汪知府,跟在徐谦身后,亦步亦趋。

“是啊,要下雨了。”赵明看了看天,天上阴霾阵阵。

不过他不知道这是徐抚台即兴而言,还是意有所指,有时候抚台大人的思维跳的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汪知府笑吟吟的道:“这个时节,下了一阵雨之后,天气怕是要更冷了。”

徐谦摇头微笑:“我看到的却不是这个,诸位难道没有发现异常?”

异常?赵明和汪知府俱都认真打量了一下四周和天色,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徐谦笑了,道:“诸位看看这左右的屋舍,这外头晒了这么多衣衫和被子,天色阴霾,却没有人来收。”

要下雨了,本是收衣服的时候,可是这时候,许多人家里的衣被悬在窗外,却无人收取。

赵明低头沉吟,道:“大人的意思是,这……”

徐谦微微一笑:“本官的意思是说,这是好现象,说明百姓都有自己的生业,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比收几件衣服要紧,这便是新政的好处,正是因为新政,使人人有工做,人人都能挣银子,所以大家才会不在乎几件衣服的得失。”

这个道理……实在有点歪。

赵明却不得不道:“大人说的很有道理,下官叹服。”

徐谦道:“听说近来工坊多了许多,是吗?”

赵明道:“是,都如雨后春笋一样,一方面呢,是乡下种地难以维持,天下各省,不少地主维持不下去,索性就发卖了田地,来这里寻机会。”

想要改变一个人的观念,不是浪费口舌去说教,而是让他们旧有的生活不能维持。现在这个道理,徐谦的感触也是很深,各地都在催粮,各府各县都在想着法儿把亏欠的粮补上去,再加上人力的减少,导致不少地主士绅单靠种地,已经难以维持从前的美好生活,在这种情况之下,现实的窘迫不得不逼着他们去另谋生计。

而妙就妙在,若没有官府催粮,若不是其他各省都在填补亏欠,这些地主士绅们的怒火,大多都会朝着新政来喷,毕竟新政之后,导致大量的佃户逃离,使得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可是现如今,因为官粮的事,却是最后一棵稻草,让他们终于维持不住了,最后他们的怒火,自然而然的从新政转到了各地的官府。

只是无论怒火再多,也是不济事,在乌纱帽面前,地方官府往往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手段,他们紧紧抱住大地主和豪绅的大腿,另一方面,却对中小地主赶尽杀绝,于是乎,许多人蜂拥来了浙江,听说浙江开工坊挣银子,都是没命投进去。

天下的财富,如今齐聚江浙,接着兑换成了一个个巨大的工棚,变成了一个个纺机和无数的工具。

只是……接下来的问题似乎也出现了。

赵明道:“可是眼下的问题是,各省许多人不事农耕,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今年、明年倒还好说,假以时日,只怕这粮产……”

其实按理说,赵明是不必担心这个的,他是浙江的布政使,又非内阁首辅,管好他的浙江就成了,至于其他各省的事,和他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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