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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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子风流- 第4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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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谦心里大致算了一下:“所以眼下最紧要的是,是如何安抚人心,哎,眼下的局面,和当初在杭州开新政一样,面临的都是一个问题,说穿了,其实就是怎么分好处的问题,现在那些旧党认为自己的利益受损,所以他们才要闹,眼下唯一的法子,就是让人人都有好处,人人都能得到实惠,咱们在京师,已经杀了这么多人,也足以威慑了,眼下只要能安抚住人心,等时间过去,事情就好办了。”

徐昌道:“那么你有什么法子?”

徐谦沉吟道:“只是暂时有一个初步的想法,具体如何,却还要再看看,等中山王殿下登基之后再说罢,想来那些人,也都在盘算,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先让中山王殿下登了基,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徐昌苦笑:“眼下是刻不容缓啊,杀人的时候是痛快,可是要安抚人心,却是没有这么容易,你要杀人,爹能帮着你一把,可是你要安抚人心,你这做爹的,就实在没什么法子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劝进

其实事情如徐谦所言的要严重的多。

他非常清楚现在之所以许多人还在缄默,只是因为暂时的群龙无首,因此不少人还在观望。

可是一旦有人振臂一呼,那么所有人都会跳出来,跳出来的,不可能是几个文武官员,也不可能是一省的督抚,一旦闹将起来,就是天下大乱。

徐谦并不会漠视他们的决心,正如自己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大开杀戒一个道理,兔子逼急了尚且还要咬人,更何况是这些统治了天下上千年的阶层。

所以,眼下当务之急,是暂时不要触怒他们,不要挑动他们的神经,然后,尽力的安抚住他们。

当然,眼下还是先筹备了嘉靖的葬礼和中山王的登基大典再说。

徐谦在老爷子面前显得轻松,可是心里却也着实捏了一把汗,能否顺利度过,就看这几日了。

他第二日,照常入宫觐见,和王氏讨论了陛下下葬的事宜,旋即又召集了廷议,当然,廷议表面上是内阁学士张孚敬主持,只是现在任谁都知道,徐谦虽未入阁,可是眼下主持政务的除了徐谦之外,再无其他人。张孚敬不过是嘉靖搬进京的一个小人物,纵然是内阁学士,可是既没有根基,况且嘉靖也已经驾崩,上头没人依靠,下头没人支持,其实就是个空架子。

大家还是很现实的,势利眼是所有人的通病,管你是什么学士,手里无权,谁愿意搭理?

便是张孚敬自己,其实也是这样想,他深刻的了解自己的处境,徐谦除掉益王和杨廷和的时候,他也在宫中,说句实在话,他被震撼到了,然后很明智的决定做一个缩头乌龟,缩头乌龟总比做冤大头要强得多。

廷议一番讨论,确认了谥号之后,接着便是葬礼的规格,徐谦对这方面知道的不多,因此只有旁听的份,况且他心里的事多,觉得大致没什么问题,便没有再听大臣们絮叨,心里却还在琢磨着安抚人心的事。

安抚人心,谈何容易,任何国策,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满足了这个人,就会得罪那个人,让这个阶层得到好处,势必另一阶层会不满,而许多事,本身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容易。

现在的情况,显然比在杭州那会儿要难得多,那时候,毕竟还有王法在,又得到了天子的支持,在一省之地,就算有人不满,也可以弹压下去,可现在呢,天子没了,自己当家作主,不满的人却是从前的百倍千倍,一个不好,就可能阴沟里翻船。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许多人口水说干了,徐谦看时候差不多,便道:“好了,诸公也是辛苦,今日就议到这里。”

他说到这里,似乎醒悟了什么,不由看向张孚敬,无论如何,张孚敬好歹也是表面上的内阁大臣,是廷议的主持者,自己说散会,确实有点不太合适。

张孚敬见徐谦朝自己看来,却也醒悟,忙道:“徐大人说的是,大家辛苦。”

百官都是赶鸭子上架,本来就是迫于徐谦的淫威而来,实在不愿意和徐谦多待太久,巴不得早点散场的好。

徐谦旋即吩咐记录的太监将廷议的记录送去太皇太后那里,让她过目,看看她有什么意见,抬腿也要走,张孚敬却是拉住他,神秘的道:“徐部堂,老夫有几句话想说。”

徐谦点头,留了下来,那些太监倒也识趣,纷纷规避出去。

张孚敬小心翼翼的看了左右无人,这才松口气,刻意压低声音道:“徐部堂有什么打算?”

“什么什么打算?”徐谦反问。

张孚敬嘘口气,道:“事到如今,已经不能走回头路了,眼下徐部堂众望所归,而老夫说句不好听的话,这中山王毕竟年幼,不能主政,莫非徐部堂没有打算吗?”

徐谦警惕起来,淡淡道:“张大人的意思是?”

张孚敬道:“其实杨廷和有一句话说的对,这中山王毕竟幼小,是该有人来代政,而眼下徐部堂岂不是最好的人选?”

徐谦明白了,张孚敬这是想要从龙了。张孚敬的发迹,某种意义来说就是讨好了嘉靖,所以这个家伙,无论他人是好是坏,但是有一点可以确认,在这方面,他是没有任何节操和原则的,他的原则就是谁的拳头大,他就往那边倒。

现在分明是徐谦拳头比较大一些,控制了军马,又有新党党羽,虽然有人反对,可是这朝廷,再没有人能够与徐谦抗衡的人物。

对张孚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徐谦接下来不出意外,肯定要入阁,无论是张孚敬做首辅还是徐谦做首辅,张孚敬都得乖乖的跟在后头做应声虫。

可是如果徐谦代政那就不同,一旦代政,那么就相当于‘代天子’了,到时他依旧还是硕果仅存的阁臣,首辅舍他其谁?如此一来,他就正儿八经、名正言顺的成了首辅,上承代天子之命,署理天下政务。

代君也是君,君的职能毕竟和首辅大臣不一样,徐谦做了代君,他才能做名正言顺的首辅大臣,假若徐谦还做臣,这首辅大臣的职能就肯定没有他的份。

张孚敬说罢,眼红耳热的看着徐谦,说出这番话,委实大胆的很。可是他不得不说,他熬了大半辈子,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一展抱负,为的是得偿所愿,让他和徐谦为敌,他是不敢的,既然如此,那么索性还是从龙的好,这是一条终南捷径。

徐谦听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世上,果然是有人就有江湖,有人就有心眼,每一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利益自然不同,就如这位仁兄,这才多久,就图穷匕见了。

徐谦必须表态,他冷哼一声:“简直是胡言乱语,我根本不明白张大人在说什么,往后这样的话,休要再提,张大人,你我都是朝廷命官,岂可有什么非分之想,张大人自重吧,告辞。”说罢,扬长而去。

张孚敬看着徐谦的背影,不由苦笑。

面对徐谦的指责,他倒是脸不红心不揣,似乎早料到会是如此收场。

张孚敬到了内阁坐定,过不了多久,便有人寻上门来。

来人叫唐文龙,和张孚敬一样,也是大礼仪时声援嘉靖的人物,如今也召入朝中,升任通政司左通政,他手里拿着一份奏疏过来,有差役见了他,也只道是哪里送来的紧急奏疏,这位左通政大人觉得事态紧急,所以亲自送来,因此也无人说什么,唐文龙进了张孚敬的公房,小心翼翼的将门窗关了,关切的道:“张大人,不知徐部堂怎么说?”

这大明朝最没节操的,既非旧党也非王党,而是这群礼议党,他们本来就是靠这个起家的,换做别人,还会扭捏几下,这些人倒好,一个都不扭捏了。

张孚敬向徐谦提起的这件事,早就和唐文龙商量好了,唐文龙心里记挂着这事,在通政使司衙门里坐卧不宁,一抽到空便跑了来。和张孚敬不同,唐文龙的野心不大,虽然这通政使司衙门不错,可是他更希望调任到部堂里去,最好能做一任尚书,可是凭他现在的出身和地位,这简直是痴心妄想,他之所以能升任通政使司,只是因为他在大礼议里押对了宝,可现在嘉靖都驾崩了,谁还记得他这份功劳,不将他撸下来就算不错,还想有非分之想?所以唐文龙这才下定决心,开始一场新一轮的投机。

张孚敬拟了一份票倪,抬起头来,看了唐文龙一眼,随即道:“徐部堂狠狠斥责了老夫一番,说老夫说的这些话,望之不似人臣。”

“还有呢?”唐文龙急切的问。

张孚敬苦笑:“自然是拂袖而去。”

唐文龙大喜,道:“我就知道,徐部堂心里热切着呢,他虽然断然回绝,说是斥责,不过并不严厉,不过是立个牌坊罢了,依我看,徐部堂的心里头,八成也是早已兴致勃勃了,只是这等事,怎么能说出来,有些事他不能说,不能去做,所以才需要别人代劳不是?奏疏我都已经想好了,咱们一起上书上去,先造出声势来,到时候张大人再去见太皇太后,游说一下,这事准能成,而徐部堂,也少不得要多谢你我。”

张孚敬摇头:“你太急了,这事急不得,先等等看,我看徐部堂今日廷议心不在焉,想来是有心事,不过若老夫是他,也会是心事重重,毕竟现在天下还不太平呢,这个时候你我上书,这不是火上添油?等等看吧,过些时日再做计较。”

唐文龙惭愧的道:“是,是,张公说的有道理,是下官孟浪了。”

张孚敬看他一眼,道:“不过先造出声势也没有错,只是现在,不宜在官面上造,你懂吗?”

唐文龙恍然大悟,道:“明白,这事交给我就成了。”

第七百五十四章:真正的敌人

目送唐文龙离开。

张孚敬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冷笑。

他眯着眼,继续拟票,一天当值下来,回到府邸,因为是刚刚抵京,所以张孚敬的所住的宅邸很是简陋,他从前是个没油水的官,平时也是两袖清风的做派,里头的陈设就更加简单了,除了雇了两个轿夫,一个看门的老头,一个老妈子,宅里一个人都没有,至于家眷,倒是还在乡中,不便接来。

张孚敬确实是个不讲究的人,清廉程度很高,比起此前的几任阁臣,很是难得。

他前脚进了宅子,后脚看门的老仆便过来,道:“老爷,张大人来了。”

张孚敬淡淡一笑,道:“人在哪里?”

老仆道:“安排在了厅里。”

张孚敬点头:“没什么人看到吧?”

老仆道:“张大人是个很谨慎的人,来时也是乔装打扮,很是低调,这一路上小心翼翼,不会有什么大碍。”

张孚敬点点头,道:“你去看着吧,若是有人拜访,就说老夫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老仆颌首点头,连忙去了。

张孚敬快步进了厅子,旋即便看到有人背着手,在看厅中墙壁上的字画。

此人便是兵部尚书张进用,自从杨廷和被诛,张进用就病了,‘病’的很重,而朝廷眼下也顾不上他,徐谦显然对他这病人也没多大的兴趣,没了杨廷和,收拾他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张进用的脸色明显不是很好,不过他此时兴致勃勃,似乎察觉到了动静,忍不住莞尔笑道:“这幅画,乃是张公的杰作?万里江山图,好图,好图。”

张孚敬坐下,摆摆手道:“张大人来访,不知有何见教?”

张进用叹口气,旋即在侧坐上坐下,道:“现如今是风雨飘摇啊,想当年,张公在京中观政之时,老夫也在京中,那时候,你我也算有几面之缘,只是不曾想,后来你我各自际遇不同,哎……”叹口气,张进用随即道:“张公送来的书信,下官已经看过了,今日前来,就是想听张公指教。”

张孚敬不久前,确实给了张进用一封信,也正是因为这封信,张进用才‘起死回生’,眼巴巴的跑了来。

张孚敬微笑:“杨廷和死了,张大人,只怕也要大祸将至吧,现在徐部堂没有功夫收拾你,可是这并不代表,等到他站稳了脚跟,再将你和杨廷和的那些党羽,铲除干净。老夫若是张大人,只怕就高兴不起来,徐部堂做事,向来不留后手,张大人,小心哪。”

张进用脸色一变,他若是不担心这个,那就真是没心没肺了,谁都知道,自己是完了,乌纱帽保得住保不住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身家性命保得住保不住还是两说。

张进用冷冷看张孚敬:“怎么,张公是来取笑下官的吗?”

张孚敬笑了笑:“若是要取笑你,就不会将你请到这里来,况且落水狗,草莽痛打还有些意思,可是以老夫今时今日,会做这等自降身价的事?”

张进用默然。

张孚敬继续道:“老夫让你来,是想救你一命,不过想要活,还得自救,一切都看你自己了。”

张进用突然觉得,这个看上去一眼就容易被人看穿的新任内阁大臣,竟是越来越让人猜不透了,他到底卖什么关子,又到底想要做什么?

张孚敬平淡如水的道:“我这里,有一封奏疏,张大人若是想活,就抄录一封,明日递来内阁吧。”说话的功夫,一封奏疏从张孚敬的袖中抽了出来,旋即,直接抛到了张进用的手上。

张进用很是狐疑,接过之后,连忙打开,只看了一眼,顿时面如土色。

奏疏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说天子年幼,不能署理政务,宜请贤明代政,郡王徐谦,为人勤恳,忠心耿耿,可以代政,宜召唤入宫,假天子而号天下,加封徐谦为摄政王,总揽天下军政。

这封奏疏简直可以用粗浅来形容,不过里头说的事,却是非同小可,原本这个摄政王的位置,本是益王殿下的,可是如今,却是要让张进用去给徐谦抬轿子。张进用甚至开始怀疑,这压根就是徐谦指使张孚敬交代自己这样做,以此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难怪这张孚敬口称能救自己一命,原来,他想自己给姓徐的提鞋倒也无妨,因为他确实想活,谁都有求生的欲望,张进用并不蠢。

只是如此,就难免被人唾弃了,张进用心里乱成一团,而在这时候,他突然抬眸,看了一眼张孚敬,随即又低下头去看这份奏疏。

不对……事情不该是这样。

张进用发现了问题,发现在这个所谓奏疏背后的一个重大问题。

徐谦整死益王的借口是什么?正是宗室不能摄政,无论徐谦本意是什么,可是至少,他高举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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