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过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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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风吹过的夏天-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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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乘坐的是北航的晚班机,一上飞机,大部分的人都到飞机后面的空座,躺下睡觉。晓风平时都是晚上上班,白天睡觉,这会儿倒是挺精神的。我妈因为第一次出远门,格外兴奋,也不困。我什么都不缺,就是缺觉,脑袋一沾座位就能呼过去。可我妈一点也不体贴,一个劲儿地跟晓风在我旁边讲她昨天晚上看的那集“大宅门儿”,我看她以前对唐国强的热情,现在都转移到陈宝国身上了。真佩服晓风的耐心,他不仅恭顺地听着我妈的念叨,还帮老太太追星,说冯哥可能认识陈宝国。我妈连忙说,那请他们见面的时候,帮我传个话吧,说他那个角色演得好演得真。我的嘴情不自禁地扬起,没敢笑出声,却还是挨了我妈一下子: 


“你装睡还要装多久呀?好不容易一家人出来旅游,你不能配合一下,唠唠嗑拉近下感情呀?” 


“妈,我困……” 


“晓风怎么不困?你个混小子,怎么长了一身懒肉!” 


“他年轻,我能跟他比么?” 


虽然嘴上抱怨,却无奈睁开眼睛,正碰上晓风带着笑意的大眼睛扫过来。他见我醒了,连忙转过脸,避开我的视线。可能是因为不适应机舱里的光线,我间盯着晓风那两排扇子一样的睫毛。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曾惊诧过,这小男孩的睫毛怎么这么长?这一刻从侧面看过去,他低垂着眼睛,睫毛掩盖了他深不可测的眼眸。不知道楞了多长时间,我想晓风一定意识到我的注视,脸颊慢慢地,有一点点涨红,睫毛不安地扇动着,眼睛却一直停在手中的报纸上……他的侧脸,真是很漂亮。 


“咱们这个团怎么不先去泰国呢?” 我妈从航空杂志里抬起头,问道。 


我连忙撤回眼光,说:“新马泰,新马泰,这不是有先后顺序的么!” 


“哦,”我妈指着杂志上的一张照片给晓风看,“你瞅瞅,这不就是个大闺女么!怎么能是男的呢?” 


“嗯,到了泰国您好好调查一下吧!”我“呵呵”笑着,“他们脱得可光呢,保证能让您看个通透,满足您的好奇心,嘿嘿。” 


我妈捶了我一拳,骂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老太太的好奇心的确是很强,而且她还替人妖想得挺远: 


“那将来他们是要嫁给男人么?” 


“他们活的时间都不长,想不那么长远吧?”我说。 


“哦,你说他们不别扭么?本来都是男孩子,却跟个女人一样,将来还得跟男人过夫妻生活。” 


她杞人忧天的习惯又上来了,全心全意地替人妖们忧虑起来。我感到身边的晓风似乎不安地挪动了身躯,拿着报纸的手僵硬住,能看见他手背上青色的血管似乎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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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ki Posted: May 13 2005; 01:22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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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新加坡是个没什么惊喜的城市,好在干净整洁,气候对我们一帮北方人来说,就有些偏热了。五月中热得昏天黑地,稍微动动就是一身汗。我妈是个思想挺开放,还有点逗的老太太,见到什么都新奇,时不时给她训上几句,惹得晓风在一边偷笑,倒也算是旅行的小乐趣。我们很久没这么朝朝暮暮相处,平时紧张忙碌追名逐利,还真没意识到错过了多少珍贵的时光。晓风说,旅行的好处,是可以尝试一个陌生的环境,周围没人认识,比较能够做回自己。他说得挺有道理,这一路上的几天,心境轻松,不必象平时那般谨言慎行,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不知不觉地呈现出本来的自己,却浑然不知。


在新逗留的最后一天,安排的是购物。白天我妈在乌节路走了一天,大大小小的礼物,大部分都是给她双胞胎孙子的。我觉得男人和女人在购物上的分别简直大到不象一个星球的物种。每个不同的商场,导游大概给一个多小时,我妈是一分钟都不浪费的那种,好象东西都是白给的,我就纳闷,她平时勤俭节约的美德都到哪里去了。她念念有词说,家里亲戚那么多,都知道我出来旅游,怎么好空手回去?我跟晓风基本上就成了免费提包的劳工。下午的时候,晓风趁妈上洗手间的时候问我:


“你还没给珊珊姐买东西吧?”


我忽然一楞,从离开D市,我竟似乎把这个人给忘了,更别提想着给她买礼物。好歹她是我未婚妻,心里怎么能一点也不核计?真是的,唉……顿时有些惭愧。晓风接着说:


“还是在这里买吧!到了泰国就没什么合适的了。”


这小子心怎么比针尖儿还细?高珊珊收礼物,绝对不是那种看心意的人,小礼物非名牌压根儿取悦不了她。晓风见我一脸难堪,愁眉不展,朝对面扬了扬下巴:


“看见那间卡地亚珠宝没有?你过去速战速决,阿姨出来,我就说你也去洗手间了,帮你挡一会儿。”


“啊……那我,我得买什么好?”


晓风瞪了我一眼,“她是你女朋友还是我女朋友?那是个名牌店,你买什么她都能挺高兴的。”


说的也是。反正高珊珊只看价钱,不在乎心意。那里的东西真贵,好在我对她一向挺慷慨的。最后我买了条手链,听晓风的建议,速战速决,连店员长篇大论的解释都没时间听,付了钱就出来,前后不过十多分钟就搞定。后来晓风批评我,说你怎么那么土啊?人家推销的故事通常都浪漫动人,就是给你这种嘴笨心粗的男人准备的,省得在送礼物的时候跟个木头似的,礼物配上体现心意的故事才能事半功倍。我就奇怪了,你说他个同性恋,怎么追女人比我还在行?





那天晚上,我妈是真累了,而且第二天是早班飞机,她早早就上床休息。我跟晓风却都不怎么困,于是坐在酒店的露天酒吧,喝着冰啤酒,享受着难得凉爽的夜,还有热带不太美丽的夏日星空。我跟他很久很久没这么坐聊天喝酒了,坐在我身边不太说话,却安静聆听的再不是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他已经长大,而我,错过了他的成长。开始一直都是我在说话,慢慢地,也许因为他被我的健谈打动,也许单纯是因为多喝了几杯啤酒,他开始说他自己,说他在“宁夏”的工作,甚至谈到了那个叫夏纯刚的人,谈到几年前的事件。他说那时候夏纯刚还在“宁夏”唱歌,对他挺照顾的。虽然没挑明,可都知道他们是一种人。


“那你们是那种关系么?”我压不住心里的好奇,问道。


晓风立刻否定,“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只是朋友,他几年前就跟他朋友去北京组乐队了,你们打架那天,他是回来取一些离开前寄存在我家里的东西。”


“哦,”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带着那么点很欠揍的喜悦。“那,那次闹到派出所那次,到底是怎么样的误会?”


晓风惊诧于我对那件事的耿耿于怀,他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似乎思量了一刹那才说:


“那天我们两个都喝了酒,认错人了,才会……”


我没继续追问他跟夏纯刚谁认错了人,既然夏有男朋友,大概他是把晓风当成心上人吻了吧?那他看见我还发什么脾气,跟我对不起他似的!这个流氓!晓风后来说,哥你绝对是个聪明人,就是有时候迟钝起来,笨得跟猪没差别。我说那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晓风又喝干了一杯,他酒量锻炼得不错,脸色一点也没变。我们又天南地北地聊到半夜,才起身回房间。住的酒店靠海,因为晚了,观光电梯里只有我们两个人,随着电梯升起来,灯火辉煌的港湾尽收眼底,远处是一片漆黑的开阔海面,夜色正迷人。晓风跟我并肩站着,目光穿透重重夜色,落在海天交接的似那一线之间,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悦耳:


“哥,我知道你对我挺失望的……可我保证会洁身自好……我还是你们的那个晓风,从来也没改变过。”


他温暖的气息就在我的身畔,他的手离我那么近,似乎通过空气,感受得到他强劲的脉搏,我没说话,为了克制心中那股想去握住他的冲动,靠近他的那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





吉隆坡平淡无奇,更显出曼谷的香艳。到的第一天就看了慕名很久的人妖表演,我妈惊叹着,还替人家感到惋惜,生为男儿身,却不能做个男子汉。演出结束后,人妖站在广场上,收费跟游客合影,我妈的同情心一下飞到九霄云外,她能钻能挤,几乎跟每一个都合了影。晚上的节目多是要格外收费,当地的导游更毫不掩饰地问我要不要额外的服务。我说你没看见我妈亲自上阵监督么?我还想活着回国呢!他死皮赖脸地说到泰国来,带女人就不能尽兴了!我心里把他骂了一百八十遍,恨不得抽他。操,要想嫖还用到泰国么,不小心还抱个人妖!我妈兴奋了这么多天,精力明显不如前两天,吃了晚饭就上床睡了。我找到晓风,问他愿不愿意去夜游湄南河。我来之前买了本旅游书,说湄南河白天看很赃,晚上风景却不错。晓风挺高兴,原来他也在看那本书,只是没敢主动提出来,现在经我这么一说,立刻来了兴致。我们到楼下的大厅,联系了个会讲中文的当地导游,带我们来到一个夜市。我跟晓风吃着路边摊,喝啤酒的时候,他已经跟当地人谈好,租了一艘小船游览两个小时,八百铢,他在这里等我们。我觉得价钱不错,于是拎上一打冰啤酒,跟晓风上船了。那是艘小巧的机动船,这么说是因为我跟晓风卧躺着,加上船家坐在船头,我那啤酒都没地儿了,只能放在肚皮上。船小,噪音却不大,这一点挺好,我开始还跟晓风肩并肩坐着,看着河两边的热闹,河上吹来的风有些湿闷,我们两个的领子都解开两个扣子,把手里冰镇过的瓶子在脖子胸口滚着,借以降温。慢慢地,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干脆躺下来,面对着深蓝的天空。冰凉的啤酒滑过喉咙,带来一股说不出爽。晓风指着正从船边经过的一座寺庙让我看:


“我们白天去过那里。记得么?这附近应该有很多‘观音鱼’的。”


我没记住。白天晚上的差别真大,泰国的建筑善用大色彩,到了晚上一切颜色都失了真,朦朦胧胧地只剩轮廓。我的眼睛缓缓地停在晓风的肩膀处,他很瘦,却又瘦得不难看,锁骨耸着,勾画着美好的弧线。


“怎么了?”


晓风转过头,把我从那楞楞的注视里猛地拉了回来,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注意一个男人的身体,连忙调整视线,不料晓风又正侧头对着我,我这么一扬头,嘴唇擦过他的下巴,碰上他的嘴 ……我们都短暂地呆了一下,看着彼此的眼睛里象蒙了雾,不真切,却谁也没动。我看见岸边近水佛像的轮廓,高高的槟榔树映在天幕下的毛毛头,我听见水流正撞击上船身,河边妇女搓衣服的沙沙声……晓风的嘴唇,温热而柔软……


他坚持那次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瞬间,嘴唇仅仅是碰上了“一点点”而已。他比我年轻,记忆自然比我可靠,可为什么那短暂的一瞬间,肌肤相碰的一刹那,在我,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久?长久到我数得出他每一根睫毛,读得到他眼睛里藏得很深很深的内容,甚至,多年来模糊笼罩在我们之间的丝丝缕缕的纠缠,都在那次凝望里,看得那么清楚……





12


回到D市以后,我有点闹心,嗯,实话实说,是非常闹心,工作的时候也不能集中精力,跟高珊珊在一起的时候更是时常走神,干那事儿都心不在焉。她挺不满意,话里有话地说你在泰国累到了吧?我本来心情就乱七八糟,被她这么一讽刺,说话的口气就挺冲: 


“我妈跟着,我能胡来?再说我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真想女人了还用去泰国么?”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高珊珊对我总有些优越感,时不时爱训我两句,慢慢岁数大了,她脾气收敛了不少,可我对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挺和气的。所以这一发脾气,她挺顾忌的,也没敢顶撞。 


“我去厨房给你泡点茶降降火。” 


她翻身下床,就那么一丝不挂地出了卧室。我妈今天去晓风那里住了,高珊珊立刻就恢复了平时大胆的风格,她对自己的身材一向不是一般地自信。前两天在网上看了一段话,说“女人十八岁以前,要有个好家庭,十八岁到三十五岁要有个好容貌,三十五岁以后要有个好脾气。”高珊珊恐怕是少数符合条件的幸运女人之一。可是从泰国回来,心里一直有个影子模模糊糊地晃来晃去,扰的我心神不安。我不敢去联想和确定,总盼望着过段日子就好了,可我简直不敢想象,刚刚在高珊珊身上缠绵的时候,有那么飞逝而过的瞬间,象是陷入梦境,身下那个人恍恍惚惚,竟变成了,晓风。我隐隐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可我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公司的业务繁忙起来,我一直在努力争取的一个韩国客户终于定下来。我跟郭建明都挺高兴,出去喝酒的时候互相打气,发誓一定要把这宗买卖做好。郭建明最近跟老婆闹得挺凶,到了要离婚分家产的地步。加上那晚他有点喝高了,一直在发牢骚,甚至说: 


“女人不一般啊,结婚前怎么看也没看透,如今家大业大,一眨眼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长夏,高珊珊比我家那口子更有城府,我劝你慎重,省得将来后悔!” 


我“嘿嘿”笑着:“你可别抬举她了,她能有嫂子厉害?” 


我们两个算是多年的老朋友,彼此几乎无话不说,可我没跟他说心里对晓风的怪感觉,跟高珊珊结婚为了什么,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或者说我害怕知道。然而,郭建明的确说中了我的一件心事,我对结婚不如开始时那么热衷了。我越来越多地会去想一个人,想每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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