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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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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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纪泽听罢贺魁城的描述,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看来潘鼎新这些淮军将领,与湘军的将官们一样,同样有些瞧不起程学启这个太平军降将,这次的太仓之战,明显就是心有介蒂,故意要整程学启。若非程学启作战英勇,打乱了太平军,只怕潘鼎新还不肯出击,到时岂不白白送了程学启的性命。

在曾纪泽看来,这是一件极其严重的违纪事件,他所希冀的淮军,无论将士们来自何方,属于何藉,都应该抛除相互间的隔阂,心中只有“淮军”二字,没有什么“团练”、“新军”、“太平军降将”之分。

而他所开办的黄浦军官学堂,在对学员们的教育过程中,也极力的强调着淮军的一种归属感,在对士兵的训练中,同样是如此。潘鼎新的所作所为,显然是触犯了曾纪泽的禁忌,他意识到,在淮军中的这种派系思想尚未成型时,有必要来一次思想整风教育。

不过眼下,程学启的伤势才是曾纪泽最担心之事,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路易丝,于是,曾纪泽便亲自送程学启赶往了英租界的圣约翰医院。但遗憾的是,根据圣约翰医院的规定,医院只为在华的外国人而设,并不对中国人开放。

曾纪泽当时就火了,心想什么这是什么狗屁规定,你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开办的医院,却不给我们中国人瞧病。院方的这规定,比之所谓的“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只不过稍稍文雅了一点而已。

若非是满清无能,使国家沦落至此,不得看外国人眼色行事,曾纪泽早就亲带一队人马一把火烧了这医院了。但他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曾纪泽只好暂窝着火,向门卫说自己是这医院里路易丝医生的朋友,请她出来见一下。

恰逢路易丝这天在外科当班,自从上次除夕夜的偶遇之后,曾纪泽因公事繁忙,一直未能抽出时间来看望路易丝,这让她颇感失望。她对曾纪泽也是时常的挂念,几次三番的想去衙门找他,但都在一番犹豫之后放弃了。而曾纪泽这个时候的出现,无疑让她感到喜出望外,她躲在更衣室里整理了一?埃缓蟛糯掖业某隽死础?p》“曾,你终于不忙了吗,怎么有空来找我?”路易丝的口气中有几分抱怨。

曾纪泽没功夫跟她叙旧,指着身后担架上的程学启,“路易丝,我的一名下属受了重伤,请你想办法为他医治一下吧。”

这么久没见面,见面却是为了这样的原因。路易丝又失望了,但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立刻向院长恳请破例为这个中国人治病。

圣约翰医院是路易丝的父亲捐资开办的,虽然有院规在,但路易丝的面子院长却不能不给,只好就答应了她的请求。路易丝便组织外科的医生们立即为重伤的程学启会诊,并在一个小时后为她实施了手术。

曾纪泽一直等在手术室外,两个多小时后,路易丝从手术室中走了出来,她摘去了头套和口罩,露出疲惫的面容,因为劳累的原因,头上出了很多汗,金色的头发也被浸湿了许多。

“路易丝,他的病情怎样了?”曾纪泽急切的询问,他可不想失出这么一位能打硬仗的悍将。

路易丝轻吁了口气,“他的伤势确实很重,身上中了多处枪伤,不过所幸的是都没有伤到要害。我们已经给他做过手术,病人的已经渡过了危险期,不过想要完全康复的话,至少也得需要四五个月的时间。”

曾纪泽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充满了感激,“路易丝,谢谢你帮了我这个大忙。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

路易丝笑了,“如果我是你的幸运女神的话,就不会每次我们遇见的时候,你都会碰见一撞不幸的事。”

经年不息的战火,长期的沉埋于军政之事中,其中艰繁,着实令人心情沉郁。而今见到路易丝,见到她的笑容,虽然是在医院这么一个不太浪漫的地方,但曾纪泽的心情却着实为之一振。

“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训,叫做‘祸兮,福之所倚’,意思是灾祸并不单纯是一种苦难,也许,历经苦难之后,就会是浴火的重生。”曾纪泽顿了一顿,忽然间似有感悟,“就像我们的这个国家一样吧。”

路易丝听不太懂他话中深意,叹了一声道:“总之战争都不是什么好事,像这样程先生算是幸运的人了,能在我们医院得到救治,可是有多少像他这样重伤的人,因为不能得到正确及时的治疗,葬送了年轻的生命呢。”

路易丝的话提醒了曾纪泽,他猛然间想起了早先的一个构想,因为事务繁忙,一直不及实施,也许现在正是时候。于是,他向路易易道出了自己的设想:“路易丝,我需要你的帮助,我需在上海开办一所西医学校。”

第六十八章同济

由于物理、化学等学科的突破性发展,西医在17世纪开始了大跃进式的进步,时至如今,不得不承认它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中医。。但这并不代表中医没有进步,只是随着科学的不断进步,各个学科已经相互渗透,促进发展,而中医因为满清统治下的中国科学落后,所以只能以蜗牛速缓慢发展。

曾纪泽是带过兵打过仗的人,他经历过那血与火的残酷,他曾亲眼看到,受伤的战士,因为救治方法的落后,遗憾的死在床榻上。

作为一支近代化的军队,每一个士兵都是经历过严格的西式训练,培养这样一名合格的士兵,需要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宝贵的时间。而他们的使用价值,远非随便拉壮丁拉来的士兵可比。

曾纪泽不希望他的士兵本来能够活下来继续投入战斗,却因为救治方法的落后而断送了性命。所以,他迫切的需要在他的淮军中建立一支专业的医疗队伍,尽可能的减少士兵无谓的死亡。

既然要建医疗队,便需要大量具备西医知识的医务人员,但在目前的中国,很显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而雇用外国医生当战地医生又很不现实,故而曾纪泽决定建立属于自己的西医学校,培养自己的西医人才。

曾纪泽知道短期内他的投入并不能得到回报,但作为一个掌大权者,他必须具有更长远的目光。程学启的负伤,正是给了他一个很好的理由。

在建与不建西医学校的问题上,淮军内部经历了一场不算太过激烈的辩论,大致来讲,李鸿章等人都是比较赞同的,只是在开办学校的方式上有所异议。

王凯泰认为开办洋医学堂是件关乎国体的大事,有必要先向北京的朝廷上奏,请求批准。而李鸿章则认为,医学堂不比军官学堂,虽同属“洋务”,但于平叛平无直接的用处,朝廷方面未必就会同意。

曾纪泽最后拍板决定,医学堂不必以江苏衙门的名义开办,而是挂在他的私人名下,并将学堂开办在租界内,这样一来,就可以绕过朝廷的审查。

虽然此时的中国极度缺乏西医人才,但对于曾纪泽来说却是幸运的,他的幕府之中就有一名精通西医的人才——黄宽。

黄宽,字杰臣,号绰卿,广东香山人。此人12岁即入读澳门教会学校,与稍后入校的容闳成为同班同学。1847年与容闳一起赴美留学。次年夏中学毕业,考入英国爱丁堡大学,首年攻读文学系,次年开始改修医科,以优秀的成绩完在了五年本科学业,获得文学与医学双学士学位。接着,他继续攻读病理学和解剖学,两人年后获得博士学位。

1857年,黄宽回到中国,在香港开设诊所,次年迁回广州,以毕生精力,在广州从事医嚲和医学教育事业,并开办第一家由中国人主持的西医诊所,并培养了多名西医学生。容闳赴美之前,推辞黄宽加入了曾纪泽的幕府,担任他的私人医官。

此前曾纪泽回战事繁忙,并未将黄宽太过重视,只是供给以丰厚的饷银先养着。此时既已决定建立医学堂,黄宽便成了担任校长的绝佳人选。

曾纪泽找黄宽商谈建医校之事,黄宽兴奋的差点没有晕过去。此人与容闳一样,出国流学之后,不仅学到了先进的知识,而且更加深了对祖国落后焦虑,他们之所以选择归国,都是想为这个苦难中的国家做一点事情。

容闳想推动留学事业,黄宽的理想则是建立中国自己的西医学校,曾纪泽的想法正中他的下怀。

曾纪泽的支持下,黄宽奔走忙碌,一面选定校赴,购买教学课本及医学仪器,一面联络聘请更多的专业人士充当教师。曾纪泽给了他很大的支持,他利用与路易丝的关系,使得圣约翰医院同意为医校提供包括教师在内的多方面援助,这就使黄宽的工作能够更加的顺利。

两个月之后,中国近代第一所西医学校正式在上海英租界创立,曾纪泽将其命名为“同济医学堂”。黄宽任学堂校长,曾纪泽任名誉校长。路易丝由于不便辞去圣约翰医院的职务,故与其他几位圣约翰教会医院的医生们一样,只担任了名誉教师的职位,利用工作之余的时间来校讲课。

同济医学堂的招生工作相当的不易,毕竟在那个时候,西医还未能广泛的被国人接受。但所幸的是上海这个地方比较特殊,这里居住的中国人的思想眼界还是较为开明的。黄宽在经过一番的宣传之后,免强招了六十多名学生,而这些学生多来自一些同外国人打过交道的商人之家。

由于同济医学堂的开办,有着很强的服务于战争的特点,故学校的课程也以外科为主,内科为次。同时将学生的学习期由本科制的五年缩短为三年,这无疑加重了学生的学业压力。但令人欣慰的是,这些出身不好的学生们少了官宦子弟的娇气,他们有着强烈的求知**和吃苦耐劳的精神,他们并没有对密集的课程安排产生抱怨,反倒是以更加刻苦的学习来应对。

曾纪泽作为名誉校长,不但出资建立了这所学校,还学生们设立了丰厚的奖学金,用以激励和鼓舞学生们的学习热情。

同时,他一有机会他便鼓励部下们,送他们的孩子去上同济医学堂。渐渐的,不管是出于曾纪泽的潜移默化也好,还是对于上峰的尊重也好,下属官员之中开始有人将孩子送入医学堂。官员们的举动又带动了更多的人,如此一来,同济医学堂的学生数量便有了可观的增长,不久之后便达到了两百多人。

第六十九章整风

有了黄宽这个流学归来的医学博士主持同济医学堂的大局,相比而言,曾纪泽要比建立黄浦军官学堂时轻松许多。。

程学启的伤势已无大碍,但短期内却只能卧床休息。太仓之战的胜利击退了谭绍光的反攻,与此同时,常熟、福山、昆山等地的太平军进攻也相继被击退,淮军总算是在常太一带站稳了脚跟。

曾纪泽趁着战局稍有稳定的间隙,亲自前往太仓,招开了一次前线的非正式军事会议。在会议上,曾纪泽向每一位在座的淮军高级将领分发了一份手册,那是参谋处与黄浦军官学堂合力编写的《淮军纪律典章》。

典章首要内容是强调军人必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这是为了加强他对淮军的控制。其次则强调了淮军内部的团结性,手册中更是写明:凡联合作战之时,不对友军实施协作、支援者,一律以军法处置。

在座的都不是白痴,他们很快就明白,曾纪泽的这个会议是针对着程学启事件而开,矛头自然是对准了“不对友军实施协作、支援”的潘鼎新。刘铭传、张树声等见巡抚大人不是针对自己,便是松了口气,各人悄悄的看向潘鼎新。

“咱们的淮军不是绿营,更不是八旗兵,我绝不容许结帮拉派,狼狈为奸,相互攻诘这等恶习存在。不管是你们原来是团练也好、发匪的降兵也罢,又或是贩夫走卒,士子书生,只要一加入我淮军,便没有任何区别,大家就是兄弟,就是一家人,战场上就得相互扶持,同生共死。”

曾纪泽拍着桌子训话,他一向待人温和,这是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直把那些看惯了他亲切一面的淮军将官们震得心中发毛,而那潘鼎新更是吓得面色惨白,头低得就差钻到桌子底下去。

“如今国势衰落,内忧外患,既是灾祸,对我辈而言,又是一种机遇。我曾纪泽辛辛苦苦创立淮军,别无他念,只想带领着各位创一番事业,他日同享富贵荣耀。我淮军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咱们已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希望各位眼光都能放长远一些,抛却偏见,心中无时无刻都只有‘淮军’二字,非如此,才不至于将我们辛苦创立的功业葬送。我言尽于此,还请各位好好想一想吧。”

曾纪泽这一番话情理交融,恩威并施,不光是潘鼎新,在座的众将都听得默默无言,脸色颇有愧色。

会议散后,曾纪泽并没离开,他是在等着潘鼎新来向他认错。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他没点名批评潘鼎新,这算是给他留了面子,若他是一个懂得事理轻重的人,理由私下来向他做出检讨。

潘鼎新果然没有让曾纪泽失望,不多时,他便带着一脸的愧色,独自走进了会议厅,二话不说,扑嗵就跪在了曾纪泽面前,“末将愧对大人的栽培,请大人治末将的罪吧。”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潘鼎新乃大将之才,更何况已有悔过之意,目的既已达到,曾纪泽又岂会真的去治他的罪。

“琴轩快快请起。”曾纪泽忙起身将潘鼎新扶起,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你知错能改,实在是难能可贵。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后不须再提。”

潘鼎新见曾纪泽大人大量,既往不咎,心中愧意反而更浓,红着脸道:“多谢大人。不知……不知程大人他怎么样了?”

曾纪泽道:“方忠的伤势已无大碍,不过还得休息数月才能完全康复。不过他这人倒是大度,在我面前没说过你半个字的坏话。”

潘鼎新深叹了一声,毅然道:“方忠兄胸怀宽广,实在令末将汗颜。末将有一事相请,还望大人帮助。”

曾纪泽问他何事,潘鼎新便说要与程学启结为兄弟,请曾纪泽从中说和。曾纪泽乐得见他们这些不同来路的淮军大将能避弃前嫌,当即便答应了潘鼎新所请。

曾纪泽召开军事整风会议之后,并没有直接回上海,而是留在了太仓,就近指挥各路淮军的作战。借着挫败太平军反攻的余威,曾纪泽命新调的刘铭传团立即向杨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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