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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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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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禄话一出。殿中一片哗然。文祥急为奕䜣求情:“两宫皇太后圣明。恭亲王虽然有失察之责。但他对我大清劳苦功高。辛酉之时。又有匡扶社稷之功。还请两宫太后念恭王之功。从轻处置。”

奕䜣执掌朝政已有数年之久。朝中大臣不乏他地亲信。他们自不愿看到奕䜣因此倒台。便是紧随文祥。纷纷地站出来为奕䜣求情。

看着求情地众人。慈禧地表情明显不悦。而这时慈安却也道:“妹妹。六爷是犯了些错。但咱们大江地江山还要仰仗他支撑。逆贼还要劳他讨平。我看就不必太过追究了。”

奕䜣默不做声了许久。低声道:“臣确有失职之罪。不罚不足以服众。就请两宫皇太后降责吧。臣甘愿受罚。”奕䜣这话就说得比较轻松了。他料定太后们在众臣地请愿下。绝不敢轻易处置他。

慈禧暗咽着怒气。沉吟了半晌。道:“姐姐和哀家用人。向来是赏罚分明。恭亲王有罪自然不能不罚。但念在恭亲王有功有朝廷。功过相抵。哀家就给这处罚打了对折。也罢。就免了恭亲王地议政王之处。仍以军机大臣令班之职。主持朝政。”

自努尔哈赤立国以来,满清历史上除了多尔衮的摄政王之外,就只有奕䜣这议政王之衔最为尊贵,这个头衔,一直是压在慈禧的头顶,令她日夜难安,生怕奕䜣有一天会学多尔衮,独揽朝政,把她们这孤儿寡母的晾在一边,当作任由其摆布的傀儡。

所以慈禧一直以来,做梦都想摘除奕䜣这议政王之衔,今日可算是逮到了个机会,只是,这个机会的代价却是惨重的。

削除议政王地头衔,对奕䜣而言,自然是莫大的责辱,但到底还是让他统领朝政,平心而论,慈禧的处置也是无可厚非。

奕䜣一肚子的委屈,也只有强忍,闷闷不乐的跪于地上,无精打采的说道:“谢两宫皇太后轻罚之恩。”

慈禧微微点头,表情渐渐回缓,道:“六爷,发匪方灭,湘贼又起,我大清实在是多灾多难,就劳你多操些心,从速调度各路兵马,剿灭湘。”

提及曾国藩,奕䜣是一肚子的火,咬牙切齿道:“请两宫太后放心,臣就算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杀了曾国藩这个忘恩负义的狗贼!”

南京,北门,屯驻于此地淮军潘鼎新团、刘铭传团、张树珊团开始拔营,开赴长江渡口,扛着步枪的士兵们有纪律的登船。马拉的大炮一门接一门地被拖上舢板,还有近三十口大箱子,被士兵们吃力的挪上船,不知其中装着什么东西。

船头,吴王曾纪泽仰头看了一眼天边的夕阳,对身边的潘鼎新道:“叫他们抓紧时间上船,天黑之前务必过江。”

“是。”潘鼎新将吴王之命传达下去。而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犹犹豫豫一直不敢开曾纪泽眼光何其犀利,岂又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便道:“你是不是想问,本王这一次为何要王驾亲征了吧。”

潘鼎新一怔,点头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王爷,不瞒王爷,这还真是末将想问之事。王爷现在已贵为王爵,其实大可不必以身涉险,指挥战阵的。”

曾纪泽道:“大明社稷草创。天下尚未平定,本王自然还没到悠闲度日地时候,昔日唐太宗李世民贵为秦王之时,亦曾亲率六军,东征西讨,为大唐一统天下立下汗马功劳。本王之才虽远不及唐太宗,但也要以他为榜样。”

曾纪泽说得其实也并非就是他本心,只是其一而已。如今天下未安。储君未立,就功勋名望和实力而言,他还稍逊曾国荃一筹。此时,正当借统一战争,树立自己的功勋和威望,为将来地筹集更多的法码。

潘鼎新又道:“既然如此,王爷完全可以挑离咱们江苏近的左宗棠下手,何必去碰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这颗硬钉子呢。”

僧格林沁曾在太平天国最鼎盛之时,击败过他们的北伐军。在与洋人的作战中,亦曾有过所斩获。而北方多平原,更是发挥骑兵机动性的绝佳之地,像淮军这样只在南方作战过军队,能否对付得了僧格林沁数以万计的蒙古骑兵,真就还是个未知数。这也是潘鼎新此次出征地最大顾忌。

曾纪泽道:“左宗棠地楚军装备了大量地洋枪洋炮,虽然比咱们淮军还逊色很多,但也绝对不是一块好啃地骨头,这块硬石头,还是留给湘军去碰吧。至于僧格林沁的蒙古骑兵。他地机动能力确实强。不过,既然英法联军能击败他。那咱们淮军自然也不会惧他,何况。本王还有对付那蒙古骑兵的杀手锏。”

“杀手锏?大人,可否向末将透露一二呢?”潘鼎新双眼一亮,顿时起了好奇。

曾纪泽诡异一笑,道:“到时,自然会见分晓。”

淮军自九伏洲渡江,一路望皖徽交界而去,沿途收拾了不少不臣服于大明朝的县镇,十日之后,抵达距徐州三百里远的大箕铺镇,与先行到达的徐州军吕士展团会合。

这大箕铺镇是通往安徽地必经之地,得斥侯之报,僧格林沁所部大约一万蒙古骑兵,正沿着两省边界,向大箕铺镇运动,岂能由此处打开通往安庆的突破口,并抓住战机攻打徐州。

僧格林沁的动向,完全在曾纪泽的预料之中,于是他下令全军由大箕铺出发,向僧格林沁部挺进,主动寻求决战。

与机动性极强的骑兵作战,就算是稍有军事常识的人也知道,应该建立沟垒,扼守险要,尽量避免在宽阔的平原上与之正面交锋。但曾纪泽却偏偏犯了兵法大忌,竟是不修一沟一垒,一万多人马倾巢而出,主动寻求决战。

曾纪泽的决定立刻遭到了潘鼎新等人的反对,但这一次曾纪泽未做过多解释,以吴王之尊,淮军领袖之威,强令各团执行。

而一直在试图避免攻坚战地僧格林沁,很快发现了淮军的战略意图,而且是正中他的下怀。在以频繁的哨骑侦察,确定敌方没有什么埋伏的计谋之后,僧格林沁亦命令全军急行军,向淮军方向运动。

三天之后的黄昏,两军在方圆数百里的平原上相遇。

第一百四十五章血流成河

风过,原野之上,绿草叠浪,一只黄鼠狼把头探出洞口,四下张望着,试图寻找到它的猎物。

地面,忽然开始颤抖,越来越剧烈,黄鼠狼警觉的将身子缩回窝里,偶然冒着两个眼珠,一伸一缩的张望。

蓦地,它尖叫一声,整个身子窜入了窝的最深处,再没敢露头。片刻之后,无数的铁蹄从地面踏过,剧烈的震动将那浅窝眨眼间踏平。

浩浩荡荡的骑兵,一眼望不到尽头,那微微耸起的山包,只见一条长约一里的黑线缓缓向前推进,而那黑线之后,则是层层叠叠,涌动不息的黑浪。

刀锋如冰,夕阳之光照耀之下,反射出道道寒光,仿佛那黑浪中偶尔溅起的白色浪花。

在阵列的中央,一面令旗摇了几摇,黑浪很快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福敏,那就是传说中曾纪泽指挥的淮匪吗?”那一个彪悍的中年将军不经心的问,他的左脸有一道长长疤痕,不知是在哪一场战争中留下的伤痕。这个人,正是满清朝野呼声甚高的僧格林沁。

巴图鲁福敏道:“回王爷,就是这一支叛军,末将已经打探过了,那曾贼这一次是率军亲来。”

僧格林沁抚须而笑,不屑道:“原野之上与我铁骑相遇,竟然不设沟垒,阵前不排枪兵,两翼不设马队护卫。本王看此人也是徒有虚名,完全不知兵也。哼。本王正好毕其功一役,拿他地首级向西太后的寿辰献礼。”

福敏低声道:“王爷,据说这个曾贼自带兵以来。从未遭过败绩,似乎不是一个轻易对付地角色。”

僧格林沁不以为然:“你的侦骑可仔细侦察过周围,可曾发现过贼军有埋伏的迹象吗。”

福敏道:“那倒没有。只是末将觉得贼军这阵势有些可疑。其中很可能有诈。”

僧格林沁哼了一声:“有什么诈。依本王看。这曾贼分明就是心有惧怕。所以才故意摆出这等示弱地阵形故弄玄虚。好叫本王以为他真有什么计谋。不敢进攻。哼哼。本王偏生将他看穿。”

僧格林沁分析罢。便不再犹豫。自率五千人马正面推进。以做正面佯攻之态。命福敏率五千精骑。绕于偏路。肆机攻击淮军侧翼薄弱之处。两面夹击。一举击溃敌军。

淮军阵地。

这一次地进攻。淮军一改以往分散进攻地方式。呈三排队列。逐次前进。中央方阵集中了八个营地兵力。左右翼各只有一个营。吴王曾纪泽亲率两个营。作为预备队。

“王爷。清军后阵尘土大作。那僧格林沁必是调人马绕咱们地侧翼。还请王爷速调人马。增强侧翼防线。”潘鼎新地口气显得很急。他很清楚骑兵特点。有时候眼看着没什么动静。但攻击就是在那一刻间发起。介时若再变动阵形。不但来不及救援。还会扰动了军心。很容易造成全线地混乱以至于崩溃。

曾纪泽看了一看对方的来势,道:“命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准备应战,侧翼不必去管,只要加强正面地准备即可。”

潘鼎新见曾纪泽竟然会弱智到不顾侧翼,这完全是犯了兵家大忌,根本就不像他平时那般料事如神之状,不由大为焦急,又劝道:“王爷,骑兵地主要攻击方式就是突袭侧后翼,咱们怎能置之不理呢,这样太危险了。”

曾纪泽露出了自信的笑,轻松道:“本王就是要把侧翼暴露给僧格林沁,引他上钩攻击。”

潘鼎新愈加地困惑,猜不到曾纪泽是何用意,但潜意识已知道曾纪泽不会轻易托大,便道:“王爷如此用兵,可是已有什么至胜的计策了吗?”

曾纪泽地目光投向了左翼阵线,笑道:“在过江之前,你不是曾问过本王有什么对付骑兵的杀手锏吗,很快你就可以看到答案了。”

在曾纪泽地授意下,淮军左翼阵形故意摆得很乱,旗帜凌乱,士兵的步迈也不整齐。

淮军的这一短时间出现的“弱点”,很快便为在侧面游动的福敏嗅到,率领骑兵作战多年的他,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理论上”击溃步兵方阵的最佳时机,身为一名久经沙场的优秀骑兵将领,他怎能轻易放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于是,福敏当即向全军下达了突袭的命令,五千多骑兵抛却随身携带的多余重量,越过山丘的隐藏线,以居高临下的态势,如潮水一般冲向淮军的左翼阵线。

在那烟尘突起的瞬间,曾纪泽的嘴角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

二等兵方羡仙手扶着跟前那一口大箱子,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回想着之前已经练习了不下数百遍的操作流程,但那毕竟只是训练而已,作为一名入伍不足六个月的新兵,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今天,他将亲自尝试老兵口中说得那杀人的滋味。或者被杀。

夕阳的余热已经弱了很多,但方羡仙早已汗流浃背,他不停的用另一只手擦脸上的汗,这让站在他身后的那些老兵们忍不住窃笑。

“老方,你说这玩意能挡得住清狗的蒙古骑兵吗?”和他同扶着那口大箱子的士兵何梅山低声问,和方羡仙一样,他也早已是一身的湿。

“我怎么知道。不过,清狗的皮肉再硬,总也比不上靶场的那颗老槐吧,你可是亲眼看到了的。”在和同伴对话的时候,方仙羡的口气明显自信了几分,似乎有一个比他还紧张的人垫低,他所心情放松了不少。

“喂,我说新兵蛋子,你们那箱子里装的到底是啥玩意儿,都藏着掖着十几天了,这个时候了,还有必要瞒着大伙么。”身后的几个老兵在叫嚷。

“这里面是……”何梅山张口就要说出来,却被方羡仙猛的一拉给制止,他颇为严肃的说道:“你忘了团长大人是怎么吩咐过的吗,不到战斗开始前的一刻,绝不能透露这里边是什么东西。”

“不说就不说嘛。”何梅山闷闷不乐的嘀咕着。

“好小子,不愧是新兵,够守规矩的。好,呆会打起仗了,可别怪哥哥们不罩着你。”那些老兵们颇为不满意。方羡仙只装作听不见,一门心思的继续默念那些操作过程。然而,战场的瞬息万变,并没有给他太多的时间。

正前方的山丘之上,烟尘忽起,地面随之震颤起来,那隆隆的响声,仿佛奔腾不息的潮水。转眼前,黑色的浪潮越过山丘,似决堤的洪水一般漫野而来。

全营的淮勇精神立刻紧张起来,一千多人子弹上膛,呈半跪的姿势,瞄准了迎面冲来的敌骑兵。然而,清军的骑兵移动速度实在太快,这是他们在以前的战斗中所未曾遇到过的,无疑给他们的瞄准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这,就是战争吗?那些马蹄如果从我的身上踏过,足以把我辗成肉泥吧。”方羡仙目瞪口呆的望着急扑而来的骑兵潮,一颗心跳得比那奔腾的马蹄还要快。

四百步,三百步,两百步。

敌骑已经进入了步兵有效射程,这时,阵中央的黑色令旗猛然竖起,那是发给他们的准备战斗命令。

方羡仙立刻与何梅山麻利的将那倒扣的箱盖掀起,那个令众淮勇们猜了许久的东西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一时间,所有人都暂时忽视了迎面而来的清军,目光全部集中在了那一架架奇怪的机器上来。

加特林机枪,没错,那正是上海武器制造局十几个月的辛苦成果,总计二十挺加特林机枪,这就是曾纪法用来对付僧格林沁蒙古骑兵的杀手锏。

这是这种武器第一次亮相于战场,正是这种新式的,革命性的武器,使得曾纪泽的淮军在这一刻,超过了欧美军队的武器水平。

除了方羡仙这些新成立的机枪连的新兵,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个笨重的铁器是个什么东西,它会有怎样的作用。

“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啊?”

身后的淮勇们一片的大呼小叫,但方羡仙此刻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除了眼前的敌人,他什么都不再注意。他二人迅速的壮机枪调整好位置,十管黑洞洞枪口,对准了迎面而来,志在必得的清骑。

一百七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

期待以久的时刻终于来临,敌骑进入了最佳射程,立时,阵中的黑旗放下,一面赤艳的红旗迎风竖起。

刹那间,火舌喷勇,神雷轰鸣。近百米长的阵地上,间隔分布的二十挺加特林机枪同时开火,弹如雨下,铺天盖地。

二十挺机枪以每分钟六百发的射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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