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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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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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保山连声称赞了几句,道:“确实是非常好,我和宋社长本来还想专门抽出时间替你把把关,现在看来是多虑了,这份草稿完全可以直接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小杨啊,你能写出这么好的管理条例,还能将管理手册制定这么贴近实际工作需求,实在是很不简单啊。”

杨少宗却道:“想出来容易,写出来也容易,实施起来就很不容易了。如果公社党委内部不能形成共识,各个大队书记不支持,这份条例就失去了基本的意义。决定一个组织的未来通常并不是群体的素质,而恰恰是组织集体领导的凝聚力和执行力。”

“哦?”

徐保山又有点惊讶,他愈发觉得杨少宗有着不同寻常的天赋和能力,如果早生十年加入造反派,那真是能将整个淮西县都掀翻了。

天才总还是有的,而且是层出不穷,只不过,有些人走的是正道,有些人走的是邪道。

他忍不住的仔细打量着杨少宗,将这几天都总是盘旋在他脑海里的这个奇怪的年轻人再看一遍遍,此刻在他眼前出现的杨少宗恰是如此的年轻,身体和眼睛里都流露出一种特别坚强的气息,似乎是一个有着大心脏的人,有着特别的自信和胆量。

很好,很好,很好的旗山伢子啊!

徐保山不禁的这么想着。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又有一位老人大咧咧的笑道:“老徐啊,你这一大早就有什么事啊?呦,有个小客人啊!”

杨少宗转头一看,见是宋长明社长过来,都说他是搞政治工作出身,身形却是很出色的魁梧高大,头发和胡须茬子都早已花白,眉毛还是那么浓粗,且黑眉须子多白眉少。

在公社工作,宋长明虽然是社长兼副党委书记,也早已晒的黝黑黝黑,手掌心里同样有一层厚厚的老茧,都是六七十年代天天带队劳动磨出来的。

他是文化人,当兵的时候都没有吃过公社里的这么多苦。

一见到宋长明,徐保山就随即指着杨少宗给他介绍道:“老宋啊,这位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杨少宗,杨庄老六爷家的孙子,爸妈走到早,家里就他一个独苗!”

“哦……!”

宋长明一下子显得特别高兴,两个大步就走过来握着刚站起来的杨少宗的手,挺有劲的握着,赞道:“哎呀,这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好啊,我听徐书记说过你的那些提议了,果然是个脑瓜子嘣亮嘣亮的好伢子哦!”

杨少宗讪讪的笑了一声,他实在有点不适应别人总将自己伢子看待。

徐保山不动声色的也笑了笑,将杨少宗提交的那份草稿和管理手册都交给宋长明过目,又道:“本来让你抽出时间指导他一起搞的,可没有想到年轻伢子这么肯干,自己就捣鼓出来了,你帮着把把关吧!”

宋长明倒是没有介意,在旧沙发里坐下来,手里拿着这些文件稿,还和徐保山笑道:“好啊,年轻人干工作就要有这种干劲和魄力,好不好不管,有这样的干劲就是好伢子!”

徐保山神色冷峻,有点不耐烦的说道:“你先看了再说。”

两个人相互配合了二十多年,默契的很,宋长明立刻意识到这里面怕是有什么玄机,当即很认真的仔细过目。

他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赞叹,可也有一种奇怪的匪夷所思感。

因为对杨少宗缺乏了解,他甚至怀疑这份草稿是别人带写的。

第一卷 旗山奇迹 第六章 财经科的朱宝宜科长

短暂的思索后,宋长明将杨少宗的这份管理条例草稿重新收好,小心谨慎的逐一收回牛皮文件袋。

这时,他才和徐保山说道:“我看是不用改了,虽然有些地方的考虑还不够周到和细致,但也很正常,小杨同志毕竟没有多少实际的工作经验,对咱们公社的具体管理工作缺乏体会。这倒不是重点,咱们可以提交在党委例会上一起讨论商议!”

徐保山深感赞同,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吧,这个事就急不就慢,晚上就召开党委例会,好好谈一谈。”

宋长明也点头道:“行,那就这么定了。”

他又和徐保山问道:“老徐啊,你看咱们是不是成立一个责管科专门负责责任工分的管理和划分啊?”

杨少宗却道:“责管科的分量轻了点。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咱们是公社,全省最后一家公社。什么叫公社,公社就是劳动人民地方联产自治,现在全国政策都已经放开,到处都在要求改革,要求先进的改革,解放思想。只要书记和社长本着实事求是,坚持党的原则和方针贯彻责任工分制改革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旗山公社根本没有退路,要搞就竭尽全力,竭尽我们所有的能力和威信,直接成立一个责任工分管理委员会,主要常委全面上阵。成,我们是中国农村建设的英雄,败,我们就撤社建乡。”

“好,说的好!”

徐保山当即拍板,他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可正如杨少宗所说,他没得选,公社没得选。

他已经是这样的年纪,成了是光荣退休,不成也得退休,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听到这一声“好”,宋长明就明白了徐保山的心思,他微微有点保留,但还是感叹道:“小杨同志确实说的好啊,那小杨,我看就将你调过来,帮书记和我做责任工分的管理工作吧。”

杨少宗道:“我既没有威信,也没有权职,参与到里面未必会有实际的意义和效果。如果徐书记和宋社长相信我的能力,能不能支持我办厂子。书记,社长,你们不要看我年轻,年轻可以磨砺,我有想法,只是没有机会!”

“办厂?”

徐保山悄然一抬眼帘,沉默的看了看杨少宗,过了片刻,他才道:“这个事情不着急,咱们先办好眼前的事情。”

听到这话,杨少宗不免有些失望。

他也沉默的想着,随后,他继续和徐保山劝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不仅能解决公社未来的农业发展道路,为公社带来财富,也能真正的实现大量农业人口向工商业转移的目标,利于公社推广大机械化种植。如果组织上真的信任我,愿意支持我,就请组织给我这个机会。”

“呵!”

宋长明笑了一声,和杨少宗道:“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啊,那我们为什么不支持,行,小杨,你先等我们开过关于责任工分制的党委会。关于你这个小伢子要办厂的事,明天晚上,我在家里请你和老徐吃饭,咱们到时候再说!”

杨少宗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的人,对于自己的决心,他从不会动摇,对于自己的能力,他深信不疑,对于自己的想法,他更有把握。

他也不再多说下去,当即起身道:“那好,如果领导没有别的安排,我就先回财经科了!”

宋长明嗯了嗯,道:“行,我等下和朱宝宜说一声,安排你先熟悉一下我们公社的财务状况,你要真是想办厂,也得先摸摸公社的家底,量力而为!”

杨少宗点着头。

他这就和两位领导告辞,脚步匆匆的走出了书记办公室。

回到那间简陋的或许很快又不再属于他的办公室,杨少宗并没有急着去找科长朱宝宜,他默默的坐在坚硬的椅子上,在心里思索着什么。

……

朱宝宜是一个白白净净的斯文人,思想比较单纯,这辈子除了想当官,别的心思是一点都没有,当初他之所以放弃回城的机会就是看中旗山这个山窝子缺人才,他在这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自打当上了财经科的科长,他就没日没夜的盼着顶头上司宋长明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打一个嗝都能被震死。

可在宋长明没死之前,他只能继续做一个不温不火的机关干部,每天按时上下班,不早到,不早退。

早上刚到管委会,朱宝宜就被宋长明喊到办公室里交代了很多事,让他帮助杨少宗熟悉公社的经济状况。

从社长办公室出来,朱宝宜就在心里琢磨着这件怪事,他就不明白了,杨少宗不就是熬几个通宵给徐保山做了些很隐秘的事情嘛,咋又得到了社长宋长明的亲睐?

他直接去资料室,进门就见到杨少宗在翻账,便笑呵呵的感叹道:“哎呦,这么着急就又开始工作啊,还是年轻人有干劲!干工作要讲究劳逸结合,小杨,适当也要休息一下嘛!”

说着这话,他就拿出一盒茶叶,道:“这个可是我亲戚从南方寄过来的好茶叶,我家乡的特产哦。”

他一边说一边找了两个茶杯,就给自己和杨少宗都泡了一杯。

杨少宗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啊,朱科长!”

朱宝宜笑道:“这有什么啊,再好的东西也是要和同志们一起分享才有意义嘛。”

说着,他将一杯热茶端给杨少宗,又道:“小杨,我们还是挺有缘分的,我刚下放到公社就在你们杨庄,我那时候肩不能挑,腰不能扛,好多事情都要你们杨庄的人照顾我呢。小杨,以后要是在业务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尽管问我,不要客气!”

一个科长向一个新进机关的小办事员献什么殷勤,拉什么关系?

杨少宗将这种事看的很淡,客气的答道:“那真是要多谢朱科长呢。”

在这个特殊的阶段,计划外和计划内的物资价格已经有了明显的差距,只要会计人员将计划外的合同报称计划内的物资价,上级基本搞不清下级单位的亏盈。

公社现在到底还剩下多少钱,外人是很难查清楚的,

想要搞清楚这个问题杨少宗就和朱宝宜随意的闲谈着,聊着旗山的事情,也和朱宝宜问了问南方这几年的情况。

谈了一会儿,杨少宗才挺随意的和朱宝宜问道:“朱科长,你说咱们公社这几年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我看这个帐目似乎都有些亏嘛!”

朱宝宜谨慎的稍稍思考片刻,又笑道:“没有办法啊,粮食价格控的很死,工业产品的价格倒是高的离谱,咱们公社当然吃亏。公社每年的粮食产量也就是六千多万斤,上缴了公粮,再一均分口粮,其实也就剩不下多少。这些年,公社真正能够余一点钱的地方就是小煤矿,当初要不是地委看公社实在是太穷,旗山的煤矿量似乎也不大,手一软就将煤矿放给公社自己开采,公社还真的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杨少宗默默的点头。

他是非常清楚这个情况的。

70年代以前,旗山地区一直没有进行过较为全面的地质勘探工作,77年才意外的发现了一些煤矿资源,当时认为是小煤矿,无力顾及这里的地委和煤矿局也没有安排正规的国营煤矿厂经营,只是让旗山公社自己采煤,每年争取完成7000吨煤的计划。

公社不敢大胆干,地委物资部门规定是7000吨的计划,公社每年就开采7000吨,也就是这几年,公社才不断将产能扩大到了1万多吨。

即便在这一阶段,旗山到底有多少煤仍然是不确定的事情。

由于公社的煤厂一直没有发展起来,地方也没有国营大煤矿厂投资进行正规化的开采,再加上90年代中后期煤矿产业集体亏损,地委没有对煤矿产业给予新的投入,从而为旗山后期矿业开发的混乱局面留下了先兆和巨大的隐患。

旗山地区的铁矿石资源发现的更晚,直到97年之后才有小铁矿的出现,由于省委的忽视,一直没有进行大规模的勘探和规划,再加上市委和县里的有意放纵,旗山铁矿很快就重蹈了旗山煤矿的覆辙。

旗山公社目前在手里积攒的那点资金几乎都来自煤矿,其他的农业、渔业和林业只能维持在不亏的局面,发完工分和口粮就所剩无几。

杨少宗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和朱宝宜问道:“朱科长,那你说咱们这么大的一个公社,公账上能攒出多少钱?不会连十几万都没有吧?”

朱宝宜笑道:“十几万还是有的,每个月的工分钱都有二十几万呢。”

说到这里,他稍微思量了一下,随即又和杨少宗悄声道:“小杨,其实我可以告诉你,咱们公社还可以发展的更好,咱们的煤矿规模是小,真正卯起来干,一年至少能挖个四五万吨,问题是书记怕地委收回去交给淮海煤炭工业局来主办,一直不敢挖太多。别看咱们书记很凶的样子,其实胆子特别小的呢!”

杨少宗微微点头,道:“这也正常。”

国内煤炭工业在90年代以前一直是特大型煤区归国家,大型归省,中等归地区,小的归集体,所谓集体一般也就是公社,不排除有很多的特例,但在总体上的基本政策就是这样。

如果能够一年开采四五万吨,淮海地委肯定会给予重视。

朱宝宜又道:“其实现在的南方到处都缺煤,计划内的缺口非常大,好多人都在倒卖,要是我们胆子大点,每年挖几万吨,计划内供应一万吨,其余都拿出去私卖给那些倒爷,一年能挣几百万呢!”

杨少宗也嗯了一声,道:“我们可以更开放一点,国内现在的经济政策正在大规模的调整,就目前这个阶段而言,即使煤矿产量高一些,只要不是一年几十万吨,那还不会太引人注意。”

朱宝宜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感叹,道:“我是这么说的,可你也知道书记和宋社长都是老革命,不愿意犯错误呢!”

杨少宗心里倒是有了一个想法,他决定劝说徐保山将胆子放大一点,实在是怕出事,他可以去做煤矿场的负责人……当然,他实在是太年轻,真要是出了事,地委也不相信是他挑的头。

这个时候,赵瑛那个小妮子也来的,隔着十几米远就能听到她那欢快的歌声,像那山野里的百灵鸟般动听。

一听到她的声音,朱宝宜急忙摆了摆手,示意杨少宗不再说下去。

唰的一下。

赵瑛穿了一身崭新的碎花布连衣裙就跑了进来,雪白色的布料上印染了无数粉色和蓝色的小花朵儿,穿在她的身上更是显得特别的美丽,将她也承托的宛若林间的花仙子,惹人喜爱和心动。

她一进门看到杨少宗就迫不及待将裙子显摆给他看,开心的问道:“看,漂亮吧?我在城里的小姨娘给我买的呢!”

杨少宗笑呵呵的没有说什么,朱宝宜却很是赞叹的嘘唏道:“哎呦,小瑛啊,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啊!”

说完这话,朱宝宜就恰到好处的和赵瑛、杨少宗打了声招呼,说是有事要忙就匆匆的闪人。

赵瑛则和杨少宗问道:“我怎么听管委会的人说,似乎是你要留下来啊?”

杨少宗点了点头,道:“我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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