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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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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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卖粮食的人没秤。老头儿说:“大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实在人,你还信不过我?我称好了二十斤还多二两呢!就算二十斤,绝亏不了你。”白刚心里不踏实,觉得买卖东西哪有不用秤只凭嘴一说的呢!便说:“还是找个地方称称好。”老头儿着急地说:“那你先交钱,把粮食倒在你口袋里咱再去称。”白刚觉得这老头儿真是莫明其妙,哪有还没过秤就让交钱的呢!便说:“称完了再交钱不是一样吗?都讲好了价钱你急什么?”老头儿说:“交钱!倒口袋,回头你爱到哪儿去称都行。”老头儿口气很硬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且心神不安地左顾右盼。

白刚也是急着去办事,不愿磨蹭觉得交钱就交钱,分量差多了再让他退钱。交了钱正倒口袋,忽然人群里起了骚动。只见卖粮食的人都赶紧扎紧粮食口袋,提起小口袋往肩上一背就往村外走。卖鸡蛋的挨着粮市,老太太们也都把篮子用毛巾盖好,提起小篮往外跑。卖主们猪突狼奔,慌慌张张,四处逃散。买主们虽然都是夹着空口袋,不像卖主们那样惊慌失措,但也都往偏僻地方躲。

白刚向来没有经过这种场面,左看右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见全集人们都在跑,乱成了一锅粥,知道一定有了什么情况,也惊慌起来,想赶紧躲开,只是自己来时没有带口绳,粮食很满,口袋散着没法背。

正在着急之中,忽听有人一边跑一边警告他:“老万来了!你还不快跑。”原来卖鸡蛋的提个小篮,卖粮食的只装半截口袋,都是为了逃跑方便。他也想赶紧跑,可是不扎好口袋,提不走背不了。正在着急卖粮食的老头儿见白刚愣着回来推了他一把:“快走!”

“我忘了带口绳快把你那根口绳给我。”白刚像遇见救星一样赶紧说。卖粮食的老头儿把口绳扔给了白刚赶紧跑了。白刚急忙扎好了口袋,刚背在肩上要走,后面一只手抓住了口袋,使劲一抻,把口袋抡在了地上,口袋摔破了,粮食也撒在地上。白刚心里很生气,觉得这是干什么,有事说事,把粮食都糟踏了多么可惜,便喊着说:“你这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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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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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什么?跟我走,上市管会!”那人把白刚推了个趔趄,又跑几步抓住了一个卖鸡蛋的老太太,去夺她手中的篮子。老太太哭哭啼啼硬是不给,求情说:“老万兄弟!我就这十个鸡蛋,还等卖了买咸盐打灯油呢!你饶了我吧!老万兄弟!”

谁知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他更凶了,用力一推老太太,把她摔在了地上,一篮子鸡蛋全碎了。老太太坐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着说:“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老万还揪住老太太:“跟我走!上市管会。”

白刚这才知道这个人就是老万,是市管会雇的那个人。摔坏了自己的口袋,对老太太还这样凶,实在气愤不过,便憋不住想上前解劝几句。不过想起了二愣说的多说好话,自己还是尽量压住了火气,十分客气地说:“老太太就这几个鸡蛋都给人家摔了,还揪她干什么?老万大哥!……”没等白刚说完,老万的气更大了,脖子上青筋突起,嘴气得直哆嗦,冲白刚胸脯子上去就是一拳:“我让你多嘴!走!上市管会。”

“上市管会就上市管会,你凭什么打人?”白刚觉得这人真不知好歹。老万说:“打你,还是轻的呢!到了市管会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时他丢开老太太,推了白刚一把,“走!”

白刚想买这么点粮食还能犯多大罪?可是自己说尽好话,他还打人,实在气愤不过,就是不跟他走,还大声喊着要说理:“上市管会可以,你为什么打人?老万!你也是个庄稼人,就不知道庄稼人的苦处?”老万又给了他一拳:“我叫你骂人!”

“你怎么这么野蛮,谁骂人了?”白刚急了。老万上去又打白刚:“骂人的就是你!”

这时周围聚集了很多人,一说老万挨骂和人打起来了,人们便来了兴趣。一传十十传百,没急事的集也不赶了,赶完集想回家的也不走了,都来看这稀罕。别看老万这人物不起眼儿,可是臭名远扬,方圆几十里没人不知道他,人人恨他。听说有人敢和他吵闹,而且打起来了,这可是大快人心的事,所以都来看热闹。起初人们都默默地看着,没有人说话。那个年代,一般人躲事还躲不及呢,谁还愿意多管闲事?

一个白头发老大爷看着实在不公,又觉得这里还有故事实在可笑,便出来拦住了老万:“算啦!算啦!都是三里五乡的乡亲,这也不算个多大的事,别打了,别打了。”说完这人还笑了。他这一笑不要紧,引得周围人们也一片笑声,可是这笑声又立即停止了,只是有人把明笑变成了暗笑,有人还捂住嘴偷偷在笑。

人们的笑把白刚笑糊涂了。他非常奇怪,人们这是怎么了?见了这么不讲理野蛮的事,不管也就罢了,怎么还笑得出来?老大爷虽然好心劝阻,为什么不气愤还笑呢?心里十分不平。他这人就有这个犟劲儿,虽然尽力躲事儿,不想招惹是非,但真要到了劲头上,躲也躲不过时便也不服输。糊涂的事想弄明白,有理的事就想讲道理。既然这么多人围着看,便想趁机会跟大家说说,让众人也评评理:“买点粮食违反了政策,任你处罚,可是也不能打人哪!你摔坏了我的口袋,推我打我我还叫你大哥,你还要咋样?还说我骂你,大家说说,有这理儿吗?”

白刚一说周围的人笑得更厉害了。有人还兴高采烈地笑出声来,对老万指指点点,心想:今天可遇见一个敢和你说理的,看你怎么办?没想到老万不仅不觉理屈,还更加威风起来:“好啊!你个混账王八蛋,不光骂人,还煽动群众闹事,反了你了。”上去揪住白刚的领子又推又搡,“走!上市管会!”

“走就走!你放手。”白刚挣脱着让老万松手,“你这么凶干什么?老万大哥!你也是个庄稼人……”他的话还没说完,老万又满脸青筋暴跳,对着白刚胸口就是几拳,还气呼呼地说:“我让你骂人!”

“谁骂你了?是你骂人还是我骂人?”打得白刚莫明其妙。

“谁叫我老万,我操他姥姥!”老万气得跳了起来。骂完又去揪住白刚连推带打,“走!上市管会,看我怎么收拾你。”

白刚一听不让叫他老万,他才觉得其中必有原因,可是一时又解不开。这时人群里一个青年人气愤不过,大声喊叫说:“该死的老万,你神气什么?这么欺负老百姓,还有点良心没有?你就是真正的万人骂!万人恨!”老万放开了白刚往人群里追去:“我操你姥姥,你给我站住。”

白刚这时才明白了,老万是万人骂万人恨的意思,是咒骂他的外号,怪不得自己越叫老万大哥越挨打,他一发火别人还一劲儿地笑。自己怎么这样糊涂,就没想到这一层,办出了这种傻事,这不是惹祸吗?想到这里刚才挨打时的那种气愤也消了大半,不想再和他纠缠讲理了。便趁老万追人骂街的当儿,赶紧收拾撒在地上的粮食。

人群里不少人劝白刚说:“地上的粮食别要了,赶紧背起剩下的粮食跑吧!”白刚知道大家是好意。可是觉得我办了傻事是无心的,就算我对不起他,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能把我怎么样,我跑什么?

老万没追着那小伙子,又跳着脚地骂了一阵子大街,看看没人帮他说话,只是看他的热闹,还在取笑他,更觉得气不顺,便回过头来又拿白刚出气,骂骂咧咧地推搡着白刚说:“走!上市管会。今天这事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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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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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刚觉得虽然自己不知道是骂人,但终究是当着众人叫了人家外号,惹起了这场风波,让他被许多人耻笑,自己也有理屈的地方,所以便不再跟他辩理了。提起自己已经被摔破了的口袋跟他走,也顾不得粮食一路走一路撒,只是抗议说:“走就走呗,你推搡什么?”他心里说,“你蛮横什么?不就是叫了你个外号,买了点粮食嘛!还能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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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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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万一进市管会的大门,便恶人先告状,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用哭丧的腔调大喊大叫:“这个野种得好好治治他,他买卖粮食我说他他就骂我,还当众煽动闹事。这纯粹是阶级敌人的破坏。”说着从背后又重重推了白刚一把:“你给我老实点,站好!”白刚没有防备,双手又捧着那一袋已经破了口的粮食,被老万重重一推,一下闹了个前趴,一口袋粮食全撒在地上。白刚这个老实人,也不老实了,一贯善于克制的人也没法克制自己了。他觉得在外边你随便打我骂我,现在应该到了一个说理的地方,想不到他还是这样,便气愤地喊叫说:“有事说事,为什么打人?”他翻身坐起来一看见撒在地上的那么多粮食,心痛得都快哭出来了,就坐在地上不起来,气得又喊叫了一句,“你们这叫干什么,还讲理不讲理?”

“嗬!你小子还喊叫?你也不看看到了什么地方,还敢撒泼。”老万上去就踢了几脚,“你给我老实点,站起来!”然后又对周围几个人说,“你们看这小子野蛮不野蛮!得狠很治治他!”他显然是想让屋子里那几个人也上手,帮他治治这小子。那几个人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没人过来帮他。那些人中有几个也是“帮集”的。只一个人看来是个主事的,不过也是个“副业工”,那时一个镇上也没几个正式干部,一个副业工有时就是一个小单位的头头了。这个管事的人也没有支持老万打人,只是说:“让他起来!”这显然是对老万说的,然后又对白刚说,“起来!起来!说说,怎么回事?”

白刚站了起来,尽量压住自己的火气,心平气和地说:“家里没吃的了,买了点粮食,让这位大哥给抓住了。我听别人叫他老万我以为他姓万,便叫了个老万大哥。……”说到这里屋里几个人都笑了,随即又都收敛了笑容,装得严肃起来。白刚又接着说:“我一叫他就打我骂我,没完没了啦!就这点事。”还没等审问的人说话,老万便憋不住劲了,又喊了起来:“你说得倒轻巧!”然后对屋里几个人说,“他骂我不是一句两句,还煽动群众闹事,纯粹是阶级敌人破坏,揍他狗日的。”上去就揪住了白刚的领子,要打嘴巴。

审问的人显然有点不高兴,轻轻对老万说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阶级敌人!”实际是制止了他动手打人。然后又对白刚说:“哪村的?”白刚说:“白一村。”审问的人有点疑惑:“白一村?”他觉得白一村中年以上的人他差不多都认识,有的就是叫不上名字见了也面熟啊!这个人怎么没见过?白刚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但不想解释,因为要说刚回乡便会问他从哪里回来,牵扯上劳改的事那就麻烦了,所以干脆沉默。

“叫什么名字?”审问的人想从名字上再想想他到底是谁家的。回答很简单:“白刚!”名字也不熟,审问的人觉得肯定不是熟人家的人,很可能是地富家的子弟,便说:“什么成分?”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里,成分不同问题的性质和处理的办法会大不相同。白刚知道这个问题的厉害,想避开问题的锋芒,偏说个人的成分:“职员。”

审问的人觉得奇怪,喊叫了起来:“什么?农村成分里哪有职员?”白刚说:“规定里有,你们看看关于划分阶级成分的规定和《毛选》就知道了。”他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很轻,但又十分坚定,好让他们不要当耳旁风。

这一招果然灵验。他们当然知道《毛选》里都是毛主席的话。毛主席的话是最高指示,必须执行。可惜他们连《毛主席语录》里的话也只会背几条,《毛选》根本没看过,识字不多,哪敢翻那五大本红宝书?所以也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那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了主意。还是审问的这个人有主意,我不管你《毛选》里有没有,反正农村里没有这一说,农村都是看家庭成分。便说:“家庭成分是什么?”这回白刚没法耍迂回战了,只得老老实实地说:“地主。”老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听到他是地主,不知道是由于气愤还是兴奋,一下子尥着蹶子跳了起来:“好啊!你还隐瞒,你个狗杂种,我早就看出了你不是个好东西。”

审问的人冲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安静。因为这里边还有名堂。他倒是懂得政策多一点:地主分子和地主子女还有区别,他现在还不知道他是分子还是子女。不过他已经胸有成竹了,非常得意自己审问的成功。心想:你小子还想跟我玩花招!他强按住自己的得意很神气地说:“土改那年你多大?”白刚搞了几次土改,当然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性。这个问题是区分地主分子还是子女的界限:土改时年满18岁便是分子,不满18岁便是子女。他也看出来了,审问的人是强压着火气,一步步把他向火坑里推呢!可是他心里也有个主意并不害怕,便毫不气馁地说:“二十岁。”

火山终于爆发了,审问的人立起来把桌子一拍,愤怒地说:“你纯粹是个地主分子。说什么职员胡扯,为什么隐瞒?说!”一听说他是地主,又见他们的头儿也立起来,那几个人便也凑了过来,喊叫着:“早就看他不是个好东西,不用跟他废话,打这个王八蛋。”老万又来揪白刚的衣服领子。白刚急忙闪过了他,向那个审问的人:“你们慢动手!什么时候定的成分?凭什么说我是地主?”审问的人又挥了下手,让人们不要动手,但是用恶毒的嘲讽语调说:“嗬!你这个脑袋还真难剃。还想理论理论?土改的时候定的成分,你那时已经成年,你就是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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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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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改的时候,我是土改工作组长,共产党员,谁给我定的地主?”白刚怕他们乱打一气,急忙喊叫着说。这一下可把这些人说愣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人们又安静下来了。审问的人也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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