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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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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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嘛,你吹得也太离谱了吧?”阎坤在那边大声嚷嚷,“照这么说你还是个好人了?大哥,我来问你,你在市场哄抬物价,不听你话的你就赶人家走,不走你就派人折腾人家,这是好人干的吗?还有,你倒霉的时候,敲诈国家干部,这是好人干的吗?即便有些事情你没出面,幕后操纵的总是你吧?嘁,跑监狱里装好人来了……给你留点儿面子啊,请继续演讲。”

“我操,这个混蛋教训起我来了,”杨远尴尬地一笑,“不说这个了。”

“远哥,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你欺负的还真是些坏人呢。”

“是吗?”杨远惨然一笑,“别捧我了,我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有数。”

“远哥,听阎坤的意思,芳子还跟吴胖子纠缠过?那不是个鸡头嘛。”

杨远猛地把眉头皱成了一座小山:“我告诉你啊,再这么胡说八道我抽你。”

我慌忙把身子缩回去,靠在墙面上不说话了。

风吹动树梢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哮喘病人的呼吸声。

外面开始放茅,南走廊唧唧喳喳乱得很,有个沙哑的声音在唱歌:

狱警传,似狼嚎,我迈步出监——

休看我,戴铁镣挂铁链,

锁住我双手和双脚,

锁不住我雄心壮志冲云天!

“远哥,听见了吗?你把兄弟在唱歌呢。”阎坤似乎很激动,大声嚷嚷。

“李俊海!闭嘴!”管理员咚咚的脚步声穿过走廊。

“呵呵,这小子在向我示威呢,”杨远苦笑一声,“不管他,咱们接着讲。”

第二十章 扫清障碍

1

那天我醉成了一滩烂泥,把车都扔在胡四饭店门口了。我什么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胡四跟我商量,他说芳子没地方上班,想让她去市场给我当会计。那时候我的脑子还清醒着,我觉得这样不妥,朋友们之间就怕有女人夹在里面,再说,我干的那些事情不太体面,我不想过早地让芳子知道,就敷衍他说,等我发展好了再说,现在那里太乱,去了她也插不上手。芳子一直没怎么说话,一口一口地啜酒,像个喝水的小鸭子。胡四说,要不我跟百货大楼的朋友谈谈,让芳子去那里站柜台吧。芳子好象不愿意去,转着酒杯直摇头。后来大家就不提这事儿了,拿芳子当了酒引子,逗她敬大家酒,芳子也不含糊,三个大瓶的葡萄酒一会儿就见了底。我莫名地有些心疼她,等她换成啤酒的时候,就替她喝,最后喝成了我弟弟。

早晨起床的时候,我发现小杰和老疙瘩睡在我的旁边,心就有些惶惶,我这个样子又让我爹担心了。蹑手蹑脚地下床去看我爹,刚推开门就与我爹打了个照面。我爹端着一小盆豆浆正往里走,一见我就埋怨:“喝那么多酒干什么?不要命了?”

我接过豆浆,心里很难受:“这点儿酒没什么,你儿子抗折腾呢。”

我爹拍拍我的脸:“把你朋友喊起来吧,趁热乎喝,这东西养胃。”

小杰张开眼,一骨碌爬了起来:“呦,又麻烦大叔了。”

我爹说:“小杰你也是,你就不能看着他点儿?让他喝那么多。”

小杰没皮没脸地笑:“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政府都号召让一部分人先喝‘膘’了呢。”

“政府可没那么说,”我爹很较真,“政府提倡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假,可政府没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喝成傻子,”我爹好象真的老了,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的干脆,他接着这个话题不停地唠叨,“小哥儿几个给我听着啊,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是什么意思?就是让这部分人带动全国人民共同致富,最终达到小康水平。国家的政策你们要吃透啊,千万不能过多地雇工,国务院不是有个文件吗?限制雇佣工人,过了杠就是资本家,那就不好办了,会出现剥削和压迫的现象……”

“大叔你就别逗了,”小杰边穿衣服边摇头,“还资本家呢,你儿子是个卖鱼的,在旧社会吃不上饭的人才干这一行呢,新中国成立了也没把卖鱼的怎么着,卖鱼的属于小商小贩,正宗的无产阶级,放心吧大叔,政策变了也镇压不了咱爷们儿。”

我爹转身就走:“我犟不过你,反正违法的事情咱不能做。”

我煽了小杰一巴掌:“你就不会哄着他点儿?老党员……”

小杰嘿嘿地笑:“老党员怎么了?跟不上时代就得受教育。”

老疙瘩还在呼呼大睡,我边推他起床边自嘲道:“蹲监狱把我蹲‘旱’了都,见了个女人就站不住‘碗’了,从监狱出来,我总共喝大过两次,全是旁边有芳子这个女人。我完了,要不人家林武都管我叫西门庆呢……小杰,昨天在酒桌上我没出什么洋相吧?我怎么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只记得芳子那俩大眼……嘿嘿,我被她‘伤’得够戗,脑子都空了。”

小杰眯着眼睛看我,看着看着就咧开了大嘴:“你呀,哈哈,好玩儿……还行,在酒桌上端着架子装柳下惠,一出门就成西门庆了,直问我芳子长得怎么样?俩眼瞪得像尿罐,那个吓人啊。我说,她不怎么样,你恼了,说我嫉妒你,要回家拿枪毙了我。人家老疙瘩好心好意劝你说,那女人靠不住,像个臊货,你直接把人家踹在泥里,老疙瘩,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老疙瘩似乎也在醉着:“没有吧?咱们不是去了市场吗?”

我更懵了:“还去市场来着?”

老疙瘩把衣服穿反了,纳着闷嘟囔道:“我的衣服怎么了?不合身嘛。”

我帮他穿好衣服,继续问:“什么时候去的市场?”

小杰呱唧呱唧地喝豆浆,喝完了打着嗝说:“看来以后你不能再喝酒了,喝大了比你家二子还傻呢……我来告诉你吧,你把老疙瘩踹倒以后就甩下我俩,撒腿往前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贼了呢。我俩就在后面追你,好家伙,你好体力啊,追到市场的时候把我俩都累吐了,你猜你在那里干什么?干活!不管是谁的摊子都给人家整理,整理完了就抄起一把大扫帚,满市场扫,结冰的地方扫不动,你就拿铁锨铲,打扫得哪个干净啊……这还不算,最后你脱光了膀子,在空地上打了一趟拳这才拉倒。有几个值班的嫌你吵,刚咋呼了一声就被你吓回去了,你在灯影下一个劲地傻笑,他们都以为你疯了……”

我出了一身冷汗,不住地给小杰作揖:“别说了别说了,我败了。”

吃完饭,我让小杰送我弟弟去学校,拉着老疙瘩就去了市场。市场上的人见了我都很惊讶,他们好象知道了我昨晚在这里“发膘”的事情,他们似乎在想,杨远不是神经了吗?他怎么又回来了?我估计当时我的脸一定红成了关公,做贼般地闪进了铁皮房。闷坐了一阵,我就把建云跟我谈的事情对老疙瘩说了一遍,问他敢不敢帮我这个忙?老疙瘩想都没想,敢!我丢给他一千块钱,又把他应该做的事情吩咐了一下,老疙瘩把鸡胸脯拍得咚咚响,没问题,看我的。刚安排好,小杰就回来了,简单叮嘱了小杰几句,我把车钥匙丢给他,说:“带上几个人走吧,我随时听候你们的消息,一路顺风。”

送走小杰和老疙瘩,我的脸还在红着,眼前一直闪动着芳子水汪汪的大眼睛。

2

昨晚没睡好,眼皮一个劲地打架,我披了那五用来当被子的一件军大衣,蜷缩在沙发上昏昏欲睡……门开了,林武拉着芳子进来了,林武说,杨远,我把人给你送来了,以后没我什么事儿了。芳子扭扭捏捏地站在我的面前,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她说,远哥,你还是给我安排个活儿干吧,只要能让我天天见着你就行。我慌忙站起来,想让她靠近我坐着,不想站得急促了点儿,一下子跌倒了……我猛地抬起了头,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是怎么了?大白天做春梦?我使劲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好你个没出息的,想女人想疯了?呆呆地盯着挂历上的一只老虎看了一阵,我披上大衣走了出去。

金高和花子正在忙碌着从车上往摊位搬货,见我出来,一齐冲我呲牙。

金高在皮围裙上擦着手,把嘴里的烟头噗地吹到地上,搭讪道:“昨晚喝‘膘’了?”

这事儿传得还挺快,我尴尬地摇摇头:“膘倒是没膘,就是有点儿大。”

金高说声以后少喝酒,把我拉到一边:“昨天我见到兔子了。”

“他不是教养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早出来了,他不是跟阎坤翻脸了吗?出来以后也没到市场来,在外面瞎晃。”

“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还说了不少,”金高歪着脑袋往服装市那边看了看,低声说,“他说,他总有一天要杀回来,把阎坤砸挺了,他要控制服装市场。这小子可真没个逼数,你十个兔子也斗不过一个阎坤啊。我就不想听他胡鸡巴扯了,要走。他不让我走,说他知道不少阎坤的内幕,想跟我谈谈。我就套他,我说,我们哥儿几个跟阎坤关系不错,你跟我谈得什么内幕?兔子说,阎坤经常在背后说杨远的坏话,曾经有一次亲口对兔子说,他要跟你扔碗里滚滚,海天市场谁是大爷还不一定呢。我继续套他,他又不说了,让我借点儿钱给他,他要去东北买条真家伙,‘拉杆子’起事儿。我借给他个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你能找到他吗?我跟他谈谈。”

“我知道他家在哪里,这就去找?这小子也许还没起床呢。”

“这就去,找到他把他拉胡四饭店里去,一会儿我过去。”

金高回去帮大家把车上的货卸完了,骑上花子的摩托车就走了。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用两手猛力搓了几把脸,慢慢悠悠地往服装市踱去。

阎坤的几个摊子在服装市的入口处,前面是地摊,后面是门面,花花绿绿的各式服装挂满了网状架口。阎坤的伙计见我来了,一齐咧着嗓子打招呼,远哥来啦,八爷,茶水伺候啦!我摆摆手,冲他们一一点个头,随口问道:“你们八爷来了吗?”

阎八好象听见了外面跟我打招呼的声音,从门里出来,把嘴里叼着的一个大包子一口吐到地上,擦着嘴说:“好家伙,远哥今天义气,一大早就来关心弟兄们,快请进快请进,”踹了门口的一个伙计一脚,“打壶开水进来,给你远爷下壶好茶。”

我拉回了那个伙计,转头对阎坤说:“别忙活,吃多了随便遛遛,消化消化食儿。”

阎坤很不满意,又给了那伙计一脚:“叫你去你就去,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说完,拉着我就往里走,脚下踩的包子皮一撅一撅,像露出了半截袜子。

“远哥,打听出俊海的事儿来了吗?”刚坐稳,阎坤就问。

“没呢,一直没倒出空来,”我递给他一根烟,“你没托人问问?”

“咳,我管这个干什么,”阎坤点着烟,横了一下脖子,“他办这事很不俊秀,掉架。”

“掉什么架?”我随口一笑,“还不是被生活给逼的?”

“生活逼他?”阎坤不以为然,“他姐姐刚给了他一万块钱呢,他拿这钱干点什么不好?”

“你怎么知道他姐姐给了他一万块钱?”我开始引他说话。

“这……”阎坤一楞,“这谁都知道,他那张大嘴存不住话。”

“也是,有这一万块钱重新回来也可以啊,当初你就应该劝他回来。”

“我凭什么劝他?你是他的把兄弟,你都没管他呢。”

“是啊,我挺后悔的……可我不是找不着他嘛。”

“得,又跟我绕,你不会是埋怨我见过他,又没跟你汇报吧?”

“说什么话呐,这有什么可埋怨的?你说,谁的心里还能没点儿秘密?”

阎坤的眼睛急速地转着圈,最后定格在他的鞋尖上:“等他出来再说吧,咱们一起帮帮他。”

我觉得火候得差不多了,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坤,好好干,我走了。”

阎坤反着脑袋瞅我一眼,没有站起来:“远哥,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喝杯酒。”

我信步走到门口,一语双关地说:“酒是非喝不可的,咱俩必须得喝‘膘’一个。”

挨了阎坤两脚的那个伙计正提着一把黑糊糊的大铁壶进来,见我要走,贴着门框看阎坤,那意思是,这是怎么了?我白挨了两脚,给你们打来水,这就不喝了?我拍拍他的脖子,道了声谢,一掀门帘走了,阎坤在后面吼了一声:“滚出去!”

回铁皮房把胡子刮干净了,又猛灌了一气凉水,我把大昌喊了进来,安排他在铁皮房守着电话,有什么事情马上让那五去胡四饭店找我。大昌抱怨说,远哥你真能过日子,这个破房子连个炉子都不生,你留那么多钱干什么嘛。我开玩笑说,我攒钱不是为别的,我想给你娶一房家口呢,省得你老是自己“自摸”。大昌推着我往外走,你才自摸呢,我快要结婚啦。

走在路上,我感觉很茫然,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将把我推向何处。

阳光很清冽,几乎是一条一条直射下来的,人走在阳光下仿佛透着明。

3

几年没接触社会,人们的变化还真不少,以前在寒冷的冬季里,满大街走着的都是一些灰兰色的动物,现在变了。男人有的穿皮甲克,有的穿各式呢料大衣,有的穿花花绿绿的面包服;女的就更夸张了,穿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大冷天穿裙子的,肉色的丝袜常常让我怀疑她们是在光着大腿亮膘,零星还有穿貂皮大衣的,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来了个时髦的黑瞎子。走在路上,我无聊地想,匆匆穿过的人流都在忙碌什么呢?扑向斑斓的阳光?扑向热腾腾的食物?张着大嘴想要咬断对方的脖子?有那么一刻,我突然觉得,满大街行走着的都是披着羊皮的狼和披着狼皮的羊,他们在伪装,为了更惬意地活着。

小杰应该上路了吧?我莫名地笑了一声,幸亏他被我网罗在了身边,要不我去哪儿找这么合适的人选?小杰这一跟了我,带来好几个威猛汉子呢,一个个全听小杰的,跟我自己的兄弟一样。他除了脾气暴躁点儿,算是个有勇有谋的人。这“活儿”交给他我很放心,只要他安安全全地把五子“请”到烟台,这一仗就算是很漂亮地结束了,我不相信五子是个不要命的人。

记得多年以前的一个晚上,我跟牛玉文正在宿舍里闲聊,现在跟着阎坤玩儿的一个伙计兴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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