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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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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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杰忍不住了,厉声呵斥:“你这档次还在这里谈条件?先看看自己的位置!”

我推推小杰,转头问五子:“你说,可以的话我就答应你。”

五子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咱俩单挑,谁输了听谁的。”

我在心里直发笑,涛哥怎么养了这么个手下?这都什么年月了,还玩这套小混混把戏?就算你单挑把我赢了,你能走出这个院子吗?何况你肥得像头猪一样,我三拳能不能把你砸回猪圈里?我装做很欣赏他这个提议的样子,歪头对天顺说:“顺子,你把他的‘指拷’解开,我跟他练练,”说着,转身往外走,“把你打残废了,可别回去跟涛哥诉苦,说我欺负你啊。”

五子一激灵,忽地爬了起来,把眼瞪得像灯泡:“你说什么?什么涛哥?”

没想到我无意识的一句话,竟惹得他反应得如此强烈,这更证实了我的判断。

我扭回头,继续套他:“济南的涛哥啊,你的偶像啊。”

五子砰地朝墙踹了一脚:“这他妈算什么鸡巴事儿嘛,糊涂啦,我不干了!”

我回头继续激他:“害怕了?不跟我单挑了?”

五子猛地把手伸给天顺:“挑!给我解开,爷们儿先跟你战上三百个回合再说!”

4

我转身走到外屋,小杰掂着猎枪跟了出来:“何必呢?多丢份子?”

我继续往外走:“你不懂,什么牲口得用什么腔调‘了了’,咱五子兄弟吃这个。”

小杰拉了我一把:“你能行?赶了一夜的路,脸还黄着呢,要不我跟他来?”

这话被五子听见了,大声在屋里嚷嚷:“我不跟无赖挑,要挑就挑讲道理的。”

“听听,”小杰被气笑了,“我他妈混了十几年江湖,第一次碰见这么个主儿。”

“这就不错了,”我站在院子里,边活动手脚边说,“起码比那些闷葫芦强,看我怎么收拾他吧。”

“杨远,万一你输了,”小杰拍拍枪筒,“我直接干废了他。”

“没必要,再说枪一响,让别人听见麻烦就大了。”我抡了几个下勾拳,嗖嗖。

“远哥还是这么生猛。”广元倚在门框上冲我竖一下大拇指,嘿嘿地笑。

“猛吗?”我苦笑一声,“不猛不行啊,咱哥们儿得做个人上人啊。”

小杰从裤兜里摸出几发子弹,扳下枪管往里装:“听不见的,你听听外面都什么声音?”

远处零星有几声爆竹响,有的响声很大,像是那种用报纸卷成的大土炮。我一下子想起要过年了,街上的孩子憋不住了,在过瘾呢。眼前蓦然就浮现出小时候我和我弟弟在街上放鞭炮的情景。那时候我俩都很贪,我爹买的用来在除夕夜放的鞭炮,基本都让我俩拆得差不多了。我俩拿着这些零碎爆竹,天不明就跑到了街上,叮当一阵乱放,甚至还将爆竹插到大便上,爆竹一响,屎花乱飞,我弟弟高兴得嗷嗷叫,口水流得都要拖到地下了。如果遇上个哑炮,我弟弟会老远站着,猛吃手指,吃了好长时间也不敢过去看,贼一样地四处张望,哥哥,没响没响,“截”芯子了?我就走过去把那个爆竹从头上撕开,再点。这一声“嘭”响起来的时候,我弟弟会猛地把脑袋甩到一边,口水就变成了一条甩动的鱼线,扯出去老远。因为他的脑袋大,脖子细,甩完了这一下总得晃几下脑袋,这才稳住了,笑得一嘴牙花子,两条腿也变成了青蛙腿,一蹦三尺高……我笑了。

“你同意了?”小杰装好子弹,晃了两下猎枪,“该给他点颜色就给他点颜色。”

“用不着,我不会输给他的,”我打了一个旋风腿,“我还没遇到过对手呢。”

门一响,五子掰着手指从屋里出来了:“爷们儿准备好了?咱们开始?”

我亮了一个架势,冲他勾了勾手:“来吧。”

五子瞥了小杰一眼:“慢着,老哥你把枪放下,我看了发晕。”

小杰提着枪迎上去:“你哪那么多废话?惹毛了我,我直接干挺了你。”

“蝴蝶,听他的还是听我的?”五子抖抖手,不屑一顾地把脸仰到了天上。

“听你的,”我把小杰的枪拿过来,递给天顺,“放回炕席,咱哥们儿不需要这个。”

“再提个条件啊,”五子挥拳打了几下空气,“把子弹卸下来,我信不过他们。”

“也听你的,”我顺手把枪管扳下,将子弹倒在了地上,“这下满意了?”

五子上前几脚把子弹踢到了墙角的雪堆里:“这伙计办事‘赛’(好),满意了,开始吧。”

这小子很精神,我不由得开始佩服起他来,看样子这也不是个善茬子,谨慎着呢。

“来吧。”我站了个虚步,后脚踩瓷实了,前脚来回划着圈。

“好小子,是个练家子,接招吧你!”五子猛地跳起来,当空使了个摆莲腿,迎着我就扑了过来。

我明白了,这是个野路子,八年前在街头打野仗我也常用这样的路数。我站着没动,他刚接近我,就被我拽住了胳膊,往怀里轻轻一带,顺手使了个“拣腿”。他横着身子平空飞了出去,像一条被抛向垃圾桶的破麻袋。我用一只脚尖转过身子,冲他继续勾手,来呀,别跑啊。五子爬起来,甩着满脑袋泥浆楞了片刻,他似乎不相信我有这么大的力量,鼓鼓胸脯冲我嚷,你来!我收了虚步,直接向他走去,我想先在气势上压住他,让他不敢再次出手,没想到,他抬起脚朝我的裤裆猛地踢来。我一抬膝盖护住裆,顺势将那条腿插到他的两腿之间,脚后跟往后一撩,他扑通一声仰面张倒在地,我上前一步,直接用另一只脚踩住了他的脸:“还来吗?”

“你不照架子来……”五子大口地喘着气,“爷们儿不跟你来玩儿摔跤的。”

“那好,重新来,”我移开脚,退后几步,“这次我不出手了,你来。”

“好,我运口气……”五子悻悻地爬起来,捏着嗓子喘气。

我双手抱着膀子等他,我觉得他很有意思,以前我跟李俊海在厂里练拳击的时候,李俊海经常在被打得发晕的时候玩这套把戏,有时候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他会猛击我一拳,随后跑掉,扬言他也没吃亏。五子喘气的样子很好笑,大张着嘴巴,眼球乱转,像一只被撵急了的兔子藏在石头后面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样子。我用脚在地下划了两下,催他出拳,他突然躺下了,速度快得像猛然中了一枪。我刚一愣神就被他用腿弯别住了一条腿,膝盖一麻,扑通就跌在了地下,脸朝下,屁股撅着,样子难看得像一瓣大蒜被人用刀一下子拍扁了。我懊丧极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太大意了,竟然被这样一个笨猪一样的人给撂倒了……这件事情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个很深的阴影,以至于我从此以后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甚至有些缩手缩脚。

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的时候,五子猛一转身,嗖地蹿上了墙头,快得像一支射出去的箭。我还没反应过来,小杰和天顺就蹿出了院墙,带起来的风,将旁边的雪都吹散了。我连忙从地上捡起猎枪,一把塞到广元手上,快去追!广元“嘭”地把枪丢到地上,没子弹。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子好大的脑子啊,他这是早就算计好了呢……我拉着广元打开街门,嘱咐他把门看好了,万一有什么动静收拾收拾赶紧走,跑远了就给小杰打传呼,说完,按了按裤腰上的枪,大步追了出去。

胡同里几个挑着担子的村民疑惑地看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小偷。我冲他们咧咧嘴,把脚步慢了下来。我害怕他们真的把我当成小偷,那就麻烦了,他们一吆喝,我也就出不了这个山村了。刚拐出胡同口,就看见小杰和天顺,一边一个夹着灰头土脸的五子回来了,我故意大声嚷嚷:“哈哈,回来了?我就说嘛,赶集着什么急?吃完了饭再走嘛,回家吃饭去。”

那几个村民似乎打消了疑虑,对望一下,挑着担子“咯吱咯吱”走远了。

五子这下子好象彻底服软了,气喘得像在马桶里面放屁:“要过年了,别伤了和气。”

我猛抽了他的脖颈一巴掌:“闭嘴吧,你是我亲大爷。”

5

关好房门,小杰一脚将五子踹在地下,拽过鞋带就要给他上“指拷”。

我拦住了小杰:“不用了,他的花招全使出来了,后面的让他自己看着办吧。”

五子反着脑袋看我:“蝴蝶,我佩服你是一条好汉,我认栽,让我坐下说话。”

我拉他起来,用毛巾擦干净他身上的泥浆,把他推到炕上坐好,然后把我的枪拿出来,拆下弹夹,把子弹全部卸下来,数了数一共六发,摊在炕上挑了一发最亮的,在身上擦了擦,又重新装了回去。五子看傻了,一个劲地咽口水,好象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小杰也不知道我想干什么,站在我身后呼呼喘气。我倒过枪把递给五子:“来吧,打我,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大哥,你饶了我吧!”五子头脑中的那根弦一下子断了,他嚷得万分凄惨。

“怎么,不想要这个机会?”我把枪又往他的手里塞了塞。

“五子,我们对你可是仁至义尽了,”小杰冷冷地说,“本来,我们捏死你很简单。”

“哥儿几个,别逼我啦,”五子出溜到炕下,一把抱住了我的双腿,“我答应。”

我淡然一笑,一个一个地往枪里装子弹:“这就对了,你应该理解我们,大家都在‘道儿’上混饭吃,谁也得给谁让点儿路是吧?我知道你也有难处,跟着别人混,生怕回去没法交代,这我理解,可我们也一样啊,我们拿了别人的钱……”

“蝴蝶,你说错了,”五子坐回炕沿,搭拉着脸说,“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跟你‘演道儿’(装)了。说实话,我那个买卖是我自己的,不是涛哥的,我跟涛哥的关系你们不知道,不是谁给谁当小弟的关系,我们俩是生死之交……这事儿呆会儿我再跟你说。我知道是谁请你们来抓我的,不就是建云吗?那伙计很‘格路’(古怪),要不然我是不会那么对待他的,蝴蝶你怎么能帮他办事儿呢?我知道你是为了钱,可那种人的钱你也要啊,不怕他恶心着你?不瞒你说,小杰一绑我上车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我不怕,我知道一定是你们来了,我也知道你远哥不是一个不讲江湖道义的人,何况涛哥还在后面呢,你们杀了我,涛哥是不会袖手旁观的……又说远了。不‘硌磨’了(计较),我把建云的东西还给他,你们让我回家。”

“涛哥说了,让你给现钱,我们不要东西。”我继续“化验”他说。

“别闹了,”五子撇了一下嘴,“来之前我跟涛哥在一起,他怎么没说?”

“昨天他去我们那儿了,是给一个老朋友过生日,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凤三。”

“凤三也在场?”五子有点相信了,“早就听说涛哥要去你们那儿给什么朝阳祝寿呢。”

我感觉差不多了,这小子没什么城府,兴许十分钟就把他肚子里的那点儿货色全掏出来了。我安排天顺和广元出去买酒买菜,特意叮嘱他俩一定要挑最好的买,酒起码也要茅台,没有茅台就买五粮液,都没有就去烟台市区挨家找,天上下刀子也得去。把五子感动得不行,搂着我的脖子就亲,就差放声大哭了,两条胳膊挂在我的脖子上,就像献给我的哈达。

喝着酒,五子的话就更多了起来,絮絮叨叨的,要不是急着套他的话,我几乎拔腿走人。他说,涛哥现在是济南黑道上最重量级的人物了,关系网四通八达,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连你们那儿的什么朝阳和凤三都得给他三分面子。然后就罗嗦了很多关于涛哥在江湖上威风八面的事情,最后他瞪着牛眼说:“知道我跟涛哥是怎么认识的吗?说出来吓死你们。”

他说,83年严打的时候,他在看守所的一个狱霸号里当老大,逢人必“修”,再猛的人到了他的手上也得叫爷爷。有一天涛哥进去了,他安排人“审”涛哥的案子,没等“开庭”,那几个人就躺在了地上。五子一看不好,抄起马桶盖就往上冲,结果刚一照面就被涛哥放倒了,没办法,五子就掏出一把用汤匙改造的刀子来,还没掏利索就被涛哥夺过去了,五子以为这下子没命了,谁知道涛哥直接把刀子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鲜血淌得像喷泉。从那以后,大伙儿全服了,拿他当了神仙。

这么猛?我不由得佩服起涛哥来,这样的人做这样的事我相信,这属于一个有脑子有魄力的人。以后我一定得跟他交往交往,也许将来成了铁哥们儿,互相有照应的时候,一个想法逐渐在我的大脑里成熟……我打断五子:“他也认识凤三?”

“咳,涛哥根本就瞧不起凤三,”五子话多起来就像在嘴里跑火车,“涛哥说了,他最瞧不起只有歪脑子没有真义气的人,以前我们三个人在潍北农场劳改,关系倒是不错,可凤三老是在背后‘点化’(骗、糊弄)人,涛哥出来以后再也没搭理他。我也不太喜欢这种人,要不是因为建云找了他,他来求我,我连想这么个人都想不起来……怎么,蝴蝶你跟他关系也不错?”

“没什么关系,刚认识,”我敷衍他,“我们绑你的事儿,凤三知道吧?”

“他知道个屁,是……”五子突然打住了,摸摸嘴唇笑道,“反正涛哥知道。”

“我知道涛哥知道,不过他知道得也太快了点儿。”我装做无所谓的样子,继续劝他喝酒。

五子一口干了一杯,边咳嗽边挥挥手:“涛哥是干什么的?‘么’事儿也逃不过他的法眼。我还不是跟你吹,他早知道你会来找我的,无非是没想到你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绑架我,算是失算了吧,嘿嘿,你也够黑的。蝴蝶,不是我说你的,你这么办让涛哥很没面子,本来他还想等你来找我的时候跟你聊聊,聊顺当了能交个朋友呢,可你这么一来,‘瞎包’咧。”

我蓦地想起在生日宴上涛哥暧昧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心里有一丝尴尬。

小杰似乎也有些愧疚,拿眼直瞟我,那意思是,当时别那么着急就好了。

我不能让五子看出来我的想法,摇着头笑了笑:“我怎么知道这里面的关系?我只知道拿了人家的钱就应该替人家办事儿。好了,咱们还是谈谈这事儿怎么处理吧。五子,你扣建云的货能值多少钱?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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