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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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 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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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这才到哪儿?”我一笑,“好好干吧,干好了我连车都给你买。”

我把另一个给了小杰,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对天顺说:“你先回去,有事儿跟小杰联系。”

天顺边往裤兜里掖大哥大边问:“昨天那票办砸了?”

这嘴真快,我横了小杰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无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买卖有的是。”

天顺走到门口,我又叫住了他:“这事儿千万不能告诉别人,你杰哥开枪了。”

天顺夸张地呲了呲牙:“操,我‘膘’了?闲着没事儿我说这个干什么?”走了两步又回来了,“远哥,常青和广元那天问我,吃孙朝阳咱们心里没底,是不是跟远哥汇报一下?我暂时没放声。要不告诉他们?给他们吃个定心丸也好啊。”

小杰用大哥大猛一指他:“走!就跟他们说,我参与这事儿,我代表谁他们知道。”

天顺一走,我拍了拍小杰的肩膀说:“咱俩是生死弟兄了,死活都是一个人。”

小杰叹口气说:“没办法,万一这事儿‘炸’了,你好有个退路,将来照应起来方便。”

我的心头一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那么傻忽忽地看他。

沉默了一阵,小杰突然拉了我一把:“对了,赶紧走,金高他妈去世了。”

我一下子呆住了,脑子仿佛被一把刷子扫空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小杰推着我就走:“刚才我在路上碰见牛玉文了,他告诉我的,正准备火化呢。”

开车上路的时候,小杰突然顿了顿:“直接去?昨晚那事儿还不知道怎么样,不会……”

我猛地打断了他:“罗嗦个屁!赶紧走。”

早上还晴朗着的天空突然阴了,想不到的是,车窗外竟然飘着几片洁白的雪花。

3

杨远突然不说话了,脸色凝重得像结了冰。我估计他想到金高他母亲的死便想起了自己故去的父亲和弟弟,我没有催他继续说,默默地给他点了一根烟,把脸扭向了窗外那一方巴掌大的天空。今天的天气很好,悠远的天上挂着几丝棉絮一样的白云,那些白云悠闲地纠缠着慢慢往北边走,很快便拉成了几缕细线,渐渐消失。一只麻雀站在靠窗的一根树枝上,歪着脑袋往里看,它好象不理解,那个黑洞洞的小屋里关着两个人干什么?他们为什么不出来溜达溜达?外面的空气多么好啊。

杨远抽烟的姿势很有意思,他是用中指和无名指夹着的,烟灰不是长到极限,他不会将它弹掉,就让它弯弯地翘在那里。我早就发现他的这个习惯,该弹掉的时候,他总是能不失时机地把大拇指在手心那里一撅,也不管烟灰掉在哪里。可眼前他似乎忘记了他应该弹一下烟灰了,任凭它弯曲得即将掉到他的腿上。我拿张报纸给他垫在腿上,推推他:“想什么呢?”

杨远猛地哆嗦了一下,很吃惊的样子:“干什么你?”烟灰洒落在报纸上。

我抽过报纸,把它当成了我的烟灰缸,冲他一笑:“我以为你睡着了,嘿嘿。”

杨远似乎刚刚回过神来,嗖的把烟头弹向窗外:“我想金高了,他也死了。”

我吃了一惊:“不会吧?他跟你的年龄差不多啊。”

杨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唉,人的命有时候比一张纸还薄啊。”

那天,我和小杰去了火葬场,金高家里的人都在那里。金高跪在他妈的身旁,哭得一塌糊涂,我过去拉他的时候,他似乎不认识我了,搂着我的脖子喊他对不起他妈,要跟着他妈走,去天堂里伺候他妈。把我的胳膊揪得生疼,像是用一把钳子在拧我。我忍着,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后来,牛玉文把他硬拽开了。我掀了掀金高他妈盖在脸上的黄表纸,金高他妈真安详啊,跟活着的时候一样,我似乎听到她在喊我,她说,大远,我走了,你们小哥儿俩好好交往着,我在天上看着你们小哥儿俩呢。我看不下去了,扭头就走。我想起了金高他妈活着时候的一些事情,他妈是个很慈祥的老人,每次我去金高家里,她总是要留我吃饭,她做得一手好酸菜,有时候还给我包酸菜饺子吃,吃饭的时候她经常看看我再看看她儿子,滋溜滋溜地呷一杯自酿的葡萄酒。高兴了还给我们唱上两曲二人转什么的,正月里来是新年,大年初一头一天儿呐啊……有时候金高也接着他妈的曲调唱,正月里来正月正,正月十五逛花灯。想到这些,我就浑身发麻,头发都竖起来了,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

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我站不住了,回去给老太太磕了一个头就往外走。外面的天阴得厉害,我觉得自己是行走在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一步步像是踩在云彩上,有一种不留神就掉进深渊的感觉。我自责,是我带着金高出来混的,打从刚刚接触社会,我就带着金高四处惹祸……坐上车的时候,我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连同鼻涕滚烫滚烫地往嘴巴里面钻。小杰想来安慰我,我将一把鼻涕抹了他个满脸,让他看上去也像刚刚哭完的样子。

我没敢把车开回市场,我害怕警察去市场看车,让小杰开回了家。

推开铁皮房的门,里面乌烟瘴气,大家在里面打扑克,阎坤怏怏地坐在一旁。

我站在门口咳嗽了一声,大家忽地一下散了。

戴一顶红色线帽的阎坤,反着眼皮看我:“大爷,你还记得这里有一帮兄弟吗?”

“呵呵,八爷意见还不小呢。”我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又挨‘忙活’了?”

“让你笑话了,”阎坤猛地横了一下脖子,“远哥,你想让我死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

“我操,关我什么事儿?”我惬意地一笑,“我没打你吧?”

“你这样,比打我还难受!”阎坤很激动,他几乎跳起来了。

我压压手让他坐稳当了,语气暧昧地问他:“大坤,你来告诉我,你为什么这样想我?”

阎坤的脸涨得比猴子屁股还红:“还用我说吗?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儿嘛。”

呵呵,他总算还是个明白人,我笑了:“别这么想我,我没那么差劲。”

阎坤突然变了一种哀求的口气:“远哥,怎么办?我眼看要在这里混不下去了。”

“不能这么说啊大坤,毛主席教导我们,我们的同志,在最困难的时候,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们的勇气,要有大无畏的革命气概,往往在最困难的时候,就是胜利的时刻即将来临,”我很严肃地告戒他,“大坤,毛主席的话你总得相信吧?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时候,前有日本鬼子的飞机大炮,后有国民党反动派的围追堵截,我们的革命战士害怕过吗?他们叫苦过吗?兄弟,你要好好跟革命老前辈学习啊,学习他们勇往直前的精神,学习他们不被困难吓倒的革命气概,学习……”

“学习他妈那个逼我!”阎坤实在听不下去了,声嘶力竭地喊,“大哥,饶了我吧!”

“呵呵,又毛了不是?”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好话你听不进去,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我不是三岁孩子,好话坏话我听得明白,你就告诉我一句,你到底帮不帮我?”

“你是我兄弟呀,我怎么能不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青面兽把我的门头抹了大黄屎,还用铁锨砍了我,你看看,你看看。”

阎坤说着就摘下了毛线帽子,扒拉着头发往我的眼前凑,我拍拍桌子让他坐回去,正色道:“大坤,你不用跟我诉苦,我都听说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你凭什么说是人家青面兽给你抹的屎?你在市场里晃荡了这么多年,难道就没个别的仇家?对你有意见的人多了去啦,你总不能一开始就怀疑人家青面兽吧?再说,即便真是青面兽干的,你也不能直接跟他拼命啊,不是还有我吗?你可以先来找我啊,一旦我调查清楚了,不把那小子砸出屎来才怪呢。退一步讲,你也可以给他抹嘛……”

“打住打住,”阎坤又开始激动,“抹屎?我就那么下作?这他妈是人干的事儿嘛。”

“你看看你看看,又在装正人君子了,你以为你阎坤干的那些事儿都不下作?”

“这……”阎坤仿佛一只被踩了一脚的蛤蟆,一下子瘪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你没错,”我不想跟他罗嗦了,“建云回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阎坤把脸猛地拉长了:“不去,我不喜欢跟他坐在一起,没劲。”

我知道他跟建云“里鼓”(窝里斗)了,故意逗他:“人家建云可不这么想。”

阎坤好象不喜欢这个话题,嗡声说:“去他妈的,远哥,反正你得帮我教训教训青面兽。”

我答应了他:“回去吧,安排个人把青面兽叫过来,我抽他。”

阎坤不相信似的瞪着我:“真的?这可是你说的啊。”

我宛然一笑:“我说的,你去叫吧,不放心的话,你可以在这里看着。”

4

听到这里,我嘿嘿笑了,把脸转到窗口大声喊:“那屋的,你在听吗?”

杨远低声嘟囔道:“他舍得不听?说到他,他的耳朵好使着呢。”

阎坤在隔壁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我算是明白了,在你眼里,我一直是个傻逼。”

杨远坏笑一声:“他还真是个明白人呢,呵呵……”

我问:“那天你真揍青面兽了?”

杨远点点头:“真揍了,这俩傻逼都应该揍,不揍对不起观众。”

我多了一句嘴:“不对吧,青面兽不是挺好的嘛。”

杨远骂了一声操,恨恨地说:“好他妈个蛋子,这个人一肚子坏水。”

阎坤出去以后,我接了个电话,是胡四打来的。

胡四问我:“昨天晚上你没出去吗?好象出了点事儿。”

我的头发一下子就扎煞起来了:“出了什么事儿?”

胡四说:“先别问,你就回答我,你出没出去吧。”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开口说:“没有,收了摊我就回家睡觉了。”

胡四似乎不相信,哼了一声,然后说:“你找个地方,我过去跟你聊两句。”

我估计肯定是警察过去调查过胡四了,心悬得老高,这么快呀。胡四手里有车,警察肯定是先从有车而且还在社会上混的人下手,这是明摆着的事儿……他们是怎么调查的呢?我等不及了,直接说:“我到你那儿去吧,还方便。”

胡四的口气有点儿蛮横:“脑子进尿了?不行,我这里更不方便,你找地方。”

我故意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哈哈一笑:“那你可得把芳子叫上,我想她了。”

胡四不耐烦了:“要不你在海景花园门口等我,我找地方,记着,别开车。”

正说着话,青面兽探头进来了,我连忙说:“半个小时到,你等我。”

青面兽大大咧咧地冲我一咧嘴:“领导,有什么吩咐?”

说这话的时候,阎坤正上台阶,我故意大声喊道:“跪下!反了你了!”

青面兽猛地把眼睛睁大了:“蝴蝶,你怎么了?喝酒了?”

我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一脚把他放倒了:“你他妈眼里还有我吗?”

阎坤的脸涨得通红,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背后好象还别着一块砖头。

“蝴蝶,我犯什么错误了?至于你上那么大的火?”青面兽歪躺在地下怔怔地盯着我。

“犯什么错误你不知道?你为什么给人家大坤的门头抹上屎?这是男人干的事儿吗?”

“我操,这不是冤枉好人嘛!”青面兽一翻身爬了起来,“谁抹屎了谁他妈孙子!”

“还敢不承认,”我靠前几步又要踢他,“不是你干的,人家大坤为什么冤枉你?”

“我操他妈的,阎八呢?借刀杀人嘛这是,我跟他拼了!”

阎坤没等他转过头来,直接用砖头把他拍倒了:“操你妈的,还敢嘴硬!”

青面兽坐在地上,捂着还在淌血的脑袋,斜眼看我:“蝴蝶,他打我。”

我的心里一直在冷笑,这是俩什么鸡巴玩意儿?都打死才好呢。

青面兽见我不说话,搞不明白我的意思,索性一松身子躺下了:“来吧,打死我吧。”

阎坤的眼睛急速地瞄了我一下,抡起砖头又上去了,我厉声喝住了他。

青面兽感激地扫了我一眼,陡然来了勇气,翻身跳起来朝阎坤扑去。

阎坤也不含糊,没等他靠上来,一蹲身子就来了个“黑狗钻裆”。

青面兽哎哟一声就横在了半空,两手游泳般的乱划拉。

阎坤可逮着机会了,扛着青面兽,风车一般地转,转到激烈处,猛一撒手——咣!

青面兽半截身子扎出了窗外,里面只留下了两条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腿,乱扑腾。这下子我是彻底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几近疯狂。我的笑声像一台发电机,阎坤从里面充足了电,抄起放在门后的拖把,一下一下地抡青面兽干巴巴的屁股,啪啪。青面兽很有忍耐力,也很爱面子,硬是一声不吭地挣扎着往里抽身子。我拉住了还在卖力打的阎坤,一把将青面兽拽了进来。青面兽彻底失去了理智,顶着满脑袋血杠子,疯狗般的在屋里乱蹿,好象要找一个顺手的家伙,跟阎坤拼命。阎坤毫不含糊,丢了拖把,把帽子扯下来,一挽袖子,来回跳起了拳击步:“来呀,来呀,今天不决出胜负,我他妈跟你姓。”

青面兽来不及了,索性不找凶器了,瞅个空挡一把抓住了阎坤的手腕,下口就咬。这个动作让我非常不爽,蓦地就想起了昨晚李本水的情妇来,小腿不禁阵阵发麻。我抬起脚,一脚把青面兽踹到了墙角,青面兽直接跪在那里,眼泪汪汪地看着我,那形象跟一个受了委屈的小猫差不了多少。阎坤摸着鲜血淋漓的手腕还要往上冲,我一脚将他踢到了另一个墙角。

屋里没有声音了,窗上的咸鱼悠然飘动,激战过后出现这样的气氛,着实有些滑稽。

我坐回椅子,点上烟猛吸了两口,左右扫着两位战士:“过瘾了?过瘾了就滚吧。”

青面兽恨恨地盯着阎坤,咬牙切齿地说:“阎八,咱哥儿俩有的玩儿啦。”

阎坤不理他,用探询的目光看着我,那意思是,这就完事儿了?不能吧?

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不会让你们消停下去的,你们化解了矛盾,我还怎么当这个大哥?

我装做受够了的样子,皱着眉头使劲地冲门口反手:“快滚快滚,我他妈简直受不了啦。”

青面兽哧了一下鼻子,转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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