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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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不饶恕- 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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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哥,你砍我?”阎坤楞住了,眼睛睁得巨大,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你真的下手了?”

“我真的下手了,”我提着军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还不滚蛋?”

“我不相信!”阎坤摸着被我砍得露出鸭绒的面包服,双手乱舞,“你不是那样的人!”

我丢下军刺转身就走,去你妈的,肉还没够着呢,装你妈的什么纯纯。

我突然感觉脖子被人搂住了,阎坤,你还真他妈来事儿了?我刚想把他背过去,就感觉肚子一凉。

他捅了我!我能感觉到,这一刀很深,因为肚子很深的地方都在凉着。

我回过头来,阎坤正提着军刺浑身发抖:“远哥,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不是脸色很难看?那一刻,我竟然有一种想找一面镜子来看一看的冲动。

我低下头看了看被他捅破的皮衣,那里有很精致的一条小口子,像一叶裂开的花瓣。

阎坤似乎站不住了,脸色惨白,军刺“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这声音很尖利,像一声鸟叫。我的耳朵里全是这样的声音,仿佛大群的鸟儿掠过我的头顶。有液体顺着裤腿往下流,我下意识地踩了踩脚,鞋子发出“咕唧咕唧”的响声,我知道我的鞋子里装满了鲜血。我握住已经被喷涌的鲜血粘得很粘稠的皮衣口子,冲他一笑:“送我去医院。”

第四十七章 与死神擦肩而过

铁窗外面不知道是谁在唱歌,声音像一根烧过的细线,断断续续的,杨远又一次沉默了。

我歪头看了看铁窗,外面漆黑一团,夜已经很深了。

杨远好象也在看窗外那一方巴掌大的天空,眼神安详而宁静。

“远哥,我不明白,”我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阎坤这么扯淡,你怎么不废了他?”

“呵,”杨远将很长的一截烟头弹向窗外,黑暗中划出一道火红的弧线,“这就是我跟你们不一样的地方。”

“那也不能饶了他呀。”我不懂,凭什么不收拾他?

“他不是故意的……”杨远闭上了眼睛,“何况我没死。”

外面的歌声又飘了过来,一个沙哑的低音在唱:“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这家伙唱得好极了,不仔细听跟电视里放出来的声音一样。在这样的歌声里,我看见有一个人在如雾的黄尘中奋勇迈动着脚步,他甩动双臂,拔起滞重的双腿,却又走得非常轻盈,如同一只迎着夜风飞翔的鸟儿。这个人越走越远,最后变成了一粒轻沙,淹没在滚滚而来的黄尘之中。风漫卷着黄尘一忽天上一忽地下,让我分不清楚这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觉得四周都是风的哨音,夜色显得更加凄厉,更加狰狞。一阵镣铐碰撞声传来,我蓦然发觉,夜空很宁静,没有风。

杨远突然坐直了身子,用一根指头点着隔壁,问我:“他可怜吗?”

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茫然地摇了摇头。

杨远猛地把手攥成了拳头,就势一挥:“不可怜!他是只疯狗。”

“远哥,当初他捅你一刀的时候你就应该废了他,依照当时的情况,你算正当防卫。”

“当初我没直接干他,是因为我还没发现他是只疯狗……”

杨远又开始了回忆……我攥着伤口,很镇静地往四下看了看,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是啊,他们怎么会注意到什么呢?谁会想到我跟阎坤之间还会出现这么血腥的场面呢?我没有让阎坤上来扶我,就那么迈着沉稳的脚步往外走。阎坤不见了,他跑了……后来他跟我解释,他害怕碰上我的人直接把他打死。那时候我的脑子里没有了阎坤,只想早点儿去医院,我明白自己伤得不轻,因为我连喊出租车的力气都没有了,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微弱得像婴儿。我不能在街上打车了,我必须用最后的力气自己开车去医院……可是我摔倒了,直挺挺地躺在车下。

有人在用力煽我的脸:“兄弟,挺住!我来了,活着,没事儿的,别睡觉,别睡觉!”

我吃力地睁开了眼睛,是李俊海……耳边嘈杂的声音让我知道,我是躺在了急救室里。

我冷……给我被子啊,可是我说不出话来,到处都是飘飞的雪花。

你别睡觉——李俊海的声音要胀破了我的耳膜,我听见他在喊,坚持住!千万不能睡觉,睡过去你就永远也醒不过来了!是,我不能睡觉,我要活着,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我想让我爹和我弟弟过上好日子,我想知道小杰和广元在哪里,我想知道孙朝阳想把我怎么样,我甚至还想知道阎坤去了哪里,他是否被我的兄弟杀死了……我喘不动气了,嗓子眼被汩汩而出的鲜血堵住了。眼睛被人扒开了,我能感觉到一只小手电在照我的眼睛,我还能听见李俊海在问,他怎么样了?能救过来吗?一个声音在说,他休克了……四周的雪花融化了,太阳懒洋洋地冒了出来,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温暖极了,我飞在天上,一点一点地被太阳吸引过去,越来越近,我几乎能够抓住太阳的边缘了。

是谁躺在那里?他躺在一张床单上,床单的四周雪一样的洁白,床单的中间是一汪鲜血,如同夕阳照着的湖水。他是谁?他为什么在鲜血上面躺得这么安详?我看清楚了,是我,是我闭着眼睛静静地躺在那里,惨白的无影灯照着更加惨白的我。我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还能如此清晰的看见自己?那一刻,我相信了鬼魂说,直到现在我都相信,人的确是有灵魂的……后来我看诊断书,知道当时我是失血性休克,也就是已经靠在了死神的肩膀上。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刺得我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睁眼之前我就感觉到有一只柔软的小手在握着我的手,暖流一股一股地传送到我的身体里。

“芳子,你来了?”我捏了捏自己的手。

“啊?远哥……你醒了,”芳子一下子抽回了她的手,“海哥,快进来!”

“兄弟,你终于活过来了,”李俊海冲进来,猛地跪在了我的身边,“你可吓死我了!”

“没事儿,”我咧了咧嘴,“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还他妈管这些事儿呢,”李俊海转身又冲出门去,“大夫,杨远醒过来啦!”

我想坐起来,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我用芳子贴在她脸上的手动了动:“芳子,扶我起来。”

芳子的眼泪把我的手淹得像刚洗过手,她用另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躺好了……”

我不想在她的面前这样软绵绵的躺着,我继续捏她的脸:“让我起来。”

“你起个屁呀,”李俊海回来,把我盖在身上的被子一掀,“自己看看,你起得来嘛。”

“这是怎么了?”我看见我的肚子上插了两根细细的管子,“不是缝好线了吗?怎么还……”

“咳,你以为这是皮外伤啊,你被割去了肝尖……”

“海哥,求求你别说了……”芳子一把捂住了李俊海的嘴巴。

门开了,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大夫走了进来,先冲我一笑,接着拉过被子给我盖住肚子,摸着下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小伙子命大啊,再晚来几分钟就没命了……也沾了年轻的光啊,好好养着吧,过两天去普通病房。”

我说了声谢谢,问李俊海:“这事儿没让我爹知道吧?”

李俊海说:“你放心,我让花子去跟老爷子说,你去南方出差了,手术的字是我签的。”

芳子好象在这里呆不住了,捂着脸跑了出去,走廊上随即传来嘤嘤的哭声。

大夫嘱咐李俊海少跟我说话,感觉疼就去领杜冷丁,说完走了。

我的心如刀铰,不知道是因为芳子的哭声还是因为我自己的伤痛。我这边沉默着,李俊海就在旁边颠三倒四地说,本来他解教那天想直接来找我,可是刘三非要先去他家安顿下再说。他拗不过刘三,就去了他家,中午在他家吃了点儿饭就来找我,正好看见我躺在车轮子底下,旁边没有一个人,我好象是刚躺下的样子。他以为我喝醉了,一搀扶我就摸了一手掌血。他不会开车,就跑到铁皮房喊人,正好花子跟一个客户在那里谈事儿,直接就把我拉来了医院。花子沉不住气,一个电话把胡四和林武他们喊来了,后来林武给芳子打电话,埋怨她不分时候乱找你,还骂她是个克夫命……芳子一直在陪着你,两天没挪地方。花子现在和林武他们正带人到处抓阎坤,想就地处决了他。

“俊海,我现在不能动,你去把花子和林武找来,我有话对他们说。”

“你现在身边离不开人,有话我给他们打电话就是了。”

“也好,”我吃力地咽了一口唾沫,“让他们别找了,这事儿太掉价了,以后再说。”

“这怎么能行?至少得把他抓回来让他包医药费啊。”

“你不懂我的意思,我不想惊动警察……你明白了?”

李俊海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正往里走,李俊海侧身让过他,警觉地站在门口看他。

这个人穿着病号服,佝偻着胸冲我点了点头:“远哥,醒过来了?”

是强子,我知道他一直在住院,没想到他也在这个医院里,我笑了笑:“你也在这里?”

强子摸了摸胸口:“我快要出院了……这他妈谁干的?不想活了他?”

我摇摇头:“呵呵,没什么,一点儿误会,你是怎么了?”

强子神情诡秘地转了两下眼球:“我也没什么,让几个东北人打了一枪。”

我装做愤怒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这他妈什么世道,人找到了吗?”

强子乜我一眼,转话说:“朝阳哥昨天来看过你,你还没醒……朝阳哥要给你报仇。”

这就是传说中给鸡拜年的那只黄鼠狼吧?我说声谢谢,闭上了眼睛。

强子讪讪地绕着病床转了几圈,说声保重,摇着头走了。

第四十八章 医院里的杀戮

我恢复得很快,一个星期以后,肚子上的两根管子就拔掉了,十天以后就可以由人搀扶着下床活动了。芳子一直陪着我,她似乎拿自己当了我的未婚妻,这让我在悲伤之余感到窃窃自喜,甚至庆幸我的这次受伤。

她很温柔,像一只小猫,除了偶尔帮我翻翻身子,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我的旁边默默地看我,有时候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她也很泼辣,没拔管子之前,警察来找我调查是谁捅的我,因为什么,我说了好几遍是阎坤喝醉了,加上我不冷静,这才出的这事儿,警察不相信,好象要从我的嘴里抠出点什么内幕来。芳子火了,大声嚷嚷,你们想要干什么?他都这样了你们还折腾他干什么?都给我滚!甚至还问候了他们的母亲。警察一走,我就冲她竖大拇指,她远远地看着我,含着眼泪打了好几个胜利的手势。有一次李俊海他们没在我身边,我想小便,她看出来了,架着我去了厕所,大模大样地站在我的身边。我被她看得难受,让她出去,她就笑话我说,怎么,我在旁边你尿不出来?

没想到的是,抽线那天刘梅竟然来了,我很吃惊,问她是怎么知道的?刘梅说,她去她表姐哪里玩儿,她表姐告诉她的,满市场的人都知道呢。我的心里一阵烦躁,对她说,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我爹和我弟弟知道,要不然我就不用活了。刘梅答应了我,把带来的东西放在床头柜上,低着头绞辨稍玩儿。芳子出门倒垃圾回来了,用眼神问我她是谁?我说,这是刘梅,我爹的同事,知道我出事儿了,顺路来看看我。刘梅表现得很大方,拉着芳子直夸她长得漂亮。芳子好象是看出了一点儿什么,脸色冷冰冰的。三个人都很尴尬,坐了没多长时间,刘梅就起身告辞了。

刘梅一走,芳子就哼了一声:“老师啊……你可真有福气。”

我解释道:“别想那么多,她只不过是顺路过来看看我。”

芳子好象骂了一声操,撇着好看的嘴巴说:“你才想多了呢,她长得像个老太太。”

我搂了她一把:“就是就是,老太太对年轻小伙子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强子经常过来串门,来了也不太说话,老是翻我放在床头上的一本《水浒传》。这天半夜,他睡不着了,又来了我这里。芳子不怎么喜欢他,见他来了就去了隔壁一个大姐那里。记得那是个静谧的夜晚。强子正在翻着《水浒传》,林武来了,林武开玩笑说,强子是个文化人呢,还喜欢看书。强子说,不看书跟不上时代啊,容易遭人暗算。林武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呛了他一句,看书的容易发“愚”,最后都是神经病的下场。强子放下书,把手做成手枪状,指着林武的鼻子说,我真想干死你。林武红了脸,拿开他的手,悻悻地说,你这么冲动,会死得很快的。

强子转身拉开了门:“林武,你出来,别在这里让蝴蝶笑话,我想揍你。”

正巧胡四进门,一看这个阵势,推开林武搂着强子出去了。

回来以后,胡四瞪着林武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了?知不知道?他早晚是咱们的人。”

见我不明白,胡四说:“我来给你们讲个寓言故事,一个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三种动物,一种是狗,一种是狼,一种是鸡。它们见了这个人就开始攻击他。先是狗,狗冲这个人咧开牙齿汪汪地叫,这个人直接一脚把它踢跑了,所以狗不行,人要是跑那就麻烦了,它会把你咬得稀烂,必须迎头痛击。下一个该狼了,狼不叫唤,绕着你呲牙,想找个机会咬断你的脖子。这个人没动,转着圈儿跟它呲牙,还冷不丁大吼几声吓唬它,狼很聪明,发现自己不一定是这个人的对手,也跑了。最后该鸡上场了,鸡不跟你罗嗦,直接跳起来啄你的眼睛。人呢?跑。人一跑,鸡以为它胜利了,抻着脖子刚打了一声鸣就被人逮住脖子拿回家煮着吃了。现在,我就好比是那个人,谁是狗、狼、鸡呢?”

我听得有些晕乎,问林武:“谁是狗?你?反正我是狼。”

林武也听糊涂了,横我一眼道:“你才是狗呢,我大小应该是鸡吧?”

胡四仰面大笑:“对对,你是鸡巴。”

林武更糊涂了:“刚才的故事里面没有鸡巴吧?”

“我操啊,林武你这脑子还真不够使的呢,”胡四停住笑,正色道,“咱们哪种动物也不是,咱们都是那个人。那么谁是狗呢?应该很多,黄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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