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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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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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中央,下次一定让这家买办帮忙,购买一支航空中队送给大哥,加强龙城的军事力量。

这么大一笔款子的挪用,是要三叔公同意签章,然后提交给威廉律师在国内指定委托的那家律师行,才能经过层层复杂的手续提出款子。

可三叔公根本就不会同意他去买飞机,这点汉威很清楚。

学生联会几次开会,都对迫在眉睫的中日形势很是担忧。日本军国主义在东北频繁的军事演习,狼子野心这两年毕露无余。连胡大帅都被日本人炸死了,日本人还有什么不敢做。唯一的办法就是中国强大,有足够硬的拳头同家门口的强盗对抗。民众航空救国款换来的飞机早一天到位,祖国就多一分安全,这涉及民族危亡的大计。同学们慷慨激昂的分析讲述,反令平日窝在大哥羽翼下的汉威觉得耳目一新,下定决心一定倾尽自己所能,帮助学生们买回那些爱国飞机,哪怕铤而走险。

汉威满心都是购买飞机,眼前,一边为三叔公研磨,手却颤抖着探向桌案上的一枚印章。

“错了!”三叔公话音出口,汉威慌得手一哆嗦,险些将印章掉在桌案上。

汉威支吾的问:“威儿知道,可是这是名章呀。先名章,后引首章。”

三叔公笑了摸摸汉威的头顶说:“你手中这方印章是刚才管家拿来盖账簿的。书画用的印章在盒子里。”

汉威心里暗喜。

第6章 谍海迷踪

方文娉舅父家店铺的楼阁上,学生联会的几名骨干目不转睛的看着汉威娴熟的操着刻刀在印床上雕刻“三叔公”的印章。

汉威心下得意,当年大哥逼他学金石篆刻,辨认那些稀奇古怪的石头,他是最厌烦不过,却不想如今好刀用到刀刃上。

在汉威成人之前,若想挪动父亲生前留下的这笔巨款,是要在监管人授权下才可以。这么大一笔巨款拿去买飞机,三叔公不会轻易签章。

但汉威想,反正这笔钱迟早是我的,与其日后等到中国被外强欺负得积弱难返无力抗争时再去捐这笔款子买飞机,不如眼下就实现航空救国的梦想。

印章刻成,盖上的章真是同真印一般无二。汉威擅长模仿笔迹,平日也曾模仿大哥的笔迹替大哥批改公文,如今一气呵成伪造三叔公的授权书更是手到擒来。

方文娉善意的提醒说:“汉威,我们还是小心些为妙,毕竟这笔钱款额太大,我们不要上当。那位代理商和美国商会的代表对预付款一改再改,我觉得心里不安。”

同学们也纷纷点头称是。

望着方文娉紧蹙的眉头,满脸写着担心,汉威心想,也难怪这个小姑娘害怕,她怕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许多钱。

汉威解释说:“我嫂子是在美国哈佛学经济的,她说前年年底开始美国经济崩溃,证券交易所道琼斯指数一跌再跌,到现在还是经济萧条阶段。所以美方代表沃特先生的要求也不无道理,他们需要收到全款去采购零件造飞机,需要押金保证其他损失,一旦飞机交货后,他们退回押金时还另送一部分高级零件。”

方文娉信任的目光望着汉威说:“我只信你的,我什么都不懂。”

这是汉威头一个征服了的女孩子。趾高气扬的学生会骨干方文娉起初对汉威这阔少爷也是说话毫不客气,自从随汉威参加过几次谈判,看了汉威流利的谈吐,遇事时的处变不惊,同外商的据理力争,寸土不让。方文娉终于钦佩的仰视着汉威说:“我只信你的。”

学生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如今剩下的唯一一件要做的“大事”就是给这几架飞机起个响亮的名字,并设计好要喷涂在机身上的图案。热火朝天的讨论后,汉威给其中一架飞机起名“天纵”,方文娉给其中一架起名“仰日”,要让日本鬼子人仰马翻。于是就又有人提议出另一个名字“破虏大将军”,众人听得开怀大笑。整理了起好的名字,大家兴高采烈去送去给美国商会办事处的沃特先生。

汉威满心是志得意满的骄傲,构想着有一天“航空救国”的飞机成队飞抵龙城,他就能送给大哥一支同东北胡子卿大哥一样威风的飞行大队。他和大哥都可以学会开飞机,有了制空的势力,龙城的地位就会非同一般,西京的何总理也不敢欺负大哥的年少,也会忌讳大哥在西京政府内的举足重轻。

大哥终究能领略到他的才干,也不会再拿他当成呼来喝去的小弟弟。十六岁,十六岁就该是在家里唯唯诺诺的孩子吗?汉威鼻子里呼出不屑的长气。

※※※

不过才几小时的时间,龙城最豪华的饭店包间里的美国商会办事处已经人走屋空,散落了一地废纸,其中包括汉威他们选好的飞机设计方案,还有那汉威和同学们绞尽脑汁为飞机设计的喷涂图案和响亮的名字。

酒店经理见到汉威如遇到救星般说:“杨少爷,你可是来了。你的这些朋友只留了你的印章在这里,说你一定回来为他们结算这笔酒店费用的,我还担心如何去寻你。”

汉威吃惊的问:“他们人去哪里了?”

酒店经理诧异的望着汉威,“那个沃特先生说,是杨少爷你帮他们安排的邮政飞机去上海,转道回国呀。”

汉威一想,也不对呀,托方文娉都舅舅帮这些外国人联系的邮政飞机是下午才起飞。

难道是这些商人意外接收了一笔大买卖,高兴得片刻不留的赶回国去制造飞机了?那为什么不带走他们的方案?

“我们不会遇到骗子了吧?”方文娉身边的一个学生会骨干小舟说,汉威坚决的摇头否认:“不会,不会,我看过他们的介绍信,信函,不会有假。”

方文娉却急得跺脚说:“哎呀,可你毕竟也是头一次,我们去追吧,看还有没有飞机能送我们去上海。我们有他们在上海办事处的地址。”

“杨少爷,钱~”酒店经理阻拦了汉威,满脸陪笑,却是意思坚决,定要收回那笔钱,手里还晃着汉威的印章。

也顾不得许多,汉威匆匆说:“好,你跟我去律师那里提钱。”

“那我们去老地方等你汇合,我再让舅舅看看有没有更早的邮政飞机去上海,争取免费带我们几个过去追这些人。”方文娉说罢,也犹豫的问汉威:“我们不会遇到骗子吧?这里还有北平学生联会募捐来的款子,我们如何去交代?”,边说边哭了起来。

汉威心乱如麻,拿了印信赶去律师事务所,屋里却满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气急败坏的三叔公,满脸阴沉的大哥,玉凝姐姐弟,还有露露姐。三叔公使尽全身气力挥舞了拐杖劈向汉威,却被大哥拦腰抱住。

汉威心下一凉,坏了,定然是事情败露了,三叔公知道他取了五十万去买飞机。

“一千万呀,一千万?你个畜生!败家的孽障。”

两枚裹着授权书的菜薯章被狠狠扔到汉威脸上,三叔公指了他的鼻子骂:“你说,你自己看,你把这些钱都提走是做什么了?”

一千万?我就动了五十万,汉威心中纳罕。

“汉威是要救国买飞机,汉威~~”

三叔公一阵剧咳,一口鲜血喷出。

看着那改过的授权书,汉威腿脚一软,险些瘫跪在地。一头冷汗,这怎么可能,这授权书上明明写了一千万。

“我们打电话去同杨老先生确认,可惜杨老先生熟睡没法接电话。授权人带了授权书而来,我们也没道理不交付这笔款项。就发电报通知国外银行将这款子按要求拨给了沃特先生代表的公司。”

汉威听到这里彻底失望了,骗子,他竟然遇到了骗子,还是蓄谋已久的外国骗子。

三叔公清晨当然无法接电话,为了让三叔公能熟睡避免节外生枝,是他往三叔公的水里下了安睡药。

汉威转身就向门外冲去。他已经无暇去担忧那场难逃的毒打,或许三叔公还会要了他这个孽障的命,但他一定要把那笔钱追回来。

副官层层戒备的堵了门口,汉威猛的转身,愤恨焦急的目光射向大哥,跺脚嚷道:“你看笑话了,你可以打死汉威,没关系,汉威认了。可你必须放我先去追回那些骗子!他们手中的款项还有民众募捐的‘航空救国款’!”

一路上大哥沉默不语,全城已经戒严,此刻汉威才看出军队的威力。

车停在了汉威经常同学生联会代表们开会的小阁楼,守在门口的郑警探一身便衣过来说:“杨司令,就是这里。电波信号很强,又突然消失了。”

军警们的突然闯入,学生联会的骨干们都诧异的望着满脸是泪的汉威。

“军队又来残害爱国学生了,同学们,拼了!”方文娉大叫一声向阁楼上冲去。

郑警探掏枪冲上几步拦住连踢带抓的方文娉,于是阁楼上的一层板子被打开。

汉威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阵愕然,就听一声枪响,阁楼上一滩血迹喷洒在发报机上,方文娉的舅舅自杀倒在血泊中。

“军警杀人了!”方文娉还在混淆视听,汉威眼中喷着怒火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是特务间谍!”

“岛崎文子小姐,你终于露面了,‘西京’这个日本特工我们追寻了很久。”一身中山装的郑警探得意的说:“我是东北军特工科的,从东北追你到西京,又追到龙城。你的同伴,那具梅花纹身女尸—‘龙城’良知发现,自杀示警;我们终于抓到了你,二十岁的日本特工岛崎小姐乔装卧底装成十六、七岁的学生骨干还真像。”

惊愕吞噬了泪水,这一切的突变太紧张,如晴空万里忽然暴雨漫天。

“你这场戏设计的很巧妙,釜底抽薪竟然就蒙混过了我杨汉辰的眼睛。不过你也棋错一招,你们携款逃窜的那架邮政飞机已经在上海被扣留了。”

看了大哥汉辰语气从容,似乎对一切了如执掌。

汉威长舒一口气,大哥的意思,是不是暗示他,那些坏人被抓到,钱款已经被追回了呢?

“西京”、“龙城”,汉威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大哥上次被何文厚总理怀疑时,西京方面曾说截获过一封电文,内容是:“龙城叛变,西京危险,东北平安”,难道这是特务的代号。

郑警探,这个同他说笑逗闹一同查案的郑警探,原来是东北军的特工。

方文娉发出一串冷笑,用袖子揉揉笑得流泪的眼睛,就听郑警探喊了声:“拦住她!”

方文娉已经将临别的微笑投给汉威,贪恋的目光在汉威隽秀的面颊上停留,喃喃说:“小可怜,真美~不忍心伤害你~”

瞬息间,方文娉嘴角边留出白沫,倒在地上,一声巨响,黑血从鼻孔流出。

郑探长拉过汉威说:“别过去,她服的是剧毒。日本特工人员在行迹败露都要服毒殉国。”

“郑长官,好了,用电台和破译的密码发了假电文给对方。”阁楼上下来的特工人员报告。

第7章 输的勇气

讥讽、嘲笑、怜悯、痛惜的目光从各个角落穿梭射来,面对众人的指责谩骂汉威几近崩溃。眼前他就是一个孤臣孽子,一事无成的废物。

破获了如此重大的间谍案,大哥火速同郑警探撤回司令部,临走在汉威身边低声说:“回家去候着!”

家?那个气派的杨公馆还会再是他杨汉威的家吗?

这些日梦里,他曾梦到雷雨交加的夜晚抱了虎头枕赤条条的往哥哥被子里钻,一梦醒来却原来滚落在地上抱着自己的睡鞋。他曾怀念胡伯对他的骄纵,薛妈炖来鲜嫩的水蛋,还有大哥揪了他的小耳朵按在案子上抄写那枯燥烦人的《曾文正公家书》。

本以为做出几件令大哥刮目相看的漂亮事能以成人的身份衣锦还家,却原来一切都是黄粱一梦。

流民营福全哥家的砖瓦房里,汉威静静的坐在一条小木凳上,低头不语,伤感的泪扑嗒嗒落下。

“三儿,你大哥又欺负你了?”,大娘用皮肤褶皱干涩的手背为汉威揩去脸上泪水。

汉威摇摇头,抽噎说:“娘,乖儿闯下大祸,乖儿再也不敢回去了,也没脸再回去。娘收下乖儿,乖儿去卖烤菜薯。”

李老爹在门槛上磕磕烟锅说:“看你大哥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后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这孩子犯再大的错,父母恨的牙根痒痒,这心里也是心疼偏护的。三儿,你要是想呆就在这里呆几天,不过还是要通知你家里,别让你大哥着急。”

汉威哭着摇头,他当然不肯,他但愿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一切都不是真的。

“别逼孩子了,不回去,我们乖儿就不回去了。”

“哇~”的一声,汉威哭得像个孩子,汉威根本不再想能得到哥哥的原谅,他满心的骄傲、自尊都被可恶的日本军国主义骗子践踏得尘飞烟散。

“福全娘,有客人找。”

门外进来的竟然是露露姐,露露一身朴素的条格半袖旗袍,清雅得没有戴任何首饰,头发盘在脑后斜插了朵栀子花,笑盈盈的喊了汉威说:“小弟,你果真在这里。”

汉威猜测,一定是魏云寒告诉露露说他上了福全哥的车。

“太太是?”大娘试探问。

露露姐一句大言不惭的回答吓出汉威一头冷汗:“大娘,小弟在这里多亏了您照应。我是他大嫂。”

幸亏玉凝姐姐不在,不然醋海翻浪呀。

“他在门口等着你。”露露姐低声耳语,汉威诧异的望着她,大哥来了,只不过怕被流民认出,不知道躲在了哪里。

“你等等,我去解个手。”汉威揉揉眼缓缓向后门而去,穿过排排平房从后门逃逸。

他不能回家,手拥巨款时都不肯回家,一心想做出番轰轰烈烈的大事给大哥看看;如今一文不名就更不会回杨家自取其辱。

黄龙河边,水流潺潺,汉威坐在青石上,满怀愁烦却如流水一般绵绵不绝。

“你还想逃去哪里?”汉威心里一惊,缓缓回过头,大哥高大的身影立在他身后,遮住了灼目烈日,垂眼蔑视着他。

汉威擦了把脸上的泪,立起身,仅存的骄傲促使他慨然说:“汉威不想躲,也不会再回杨家,就是讨饭饿死也不回去。欠杨家的钱,汉威会自己努力挣回来还上!”

“靠讨饭讨回一千万?”大哥嘲讽的笑,“大哥等不到你靠讨饭、卖烤菜薯挣到这一千万那天了,现在就擒你回去,打烂骨头也能榨出二两油,一身血肉也值两个钱。走吧,男儿大丈夫,敢作敢当!”

“谁个怕了?”汉威自尊心被侮辱般昂起头,不就是一死吗?也值得去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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