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天纵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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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天纵1931-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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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有此理!他们当强盗小偷来中国地盘上被抓了枪毙,还做贼有理了!”胡子卿怒火中烧。

秘书犹豫片刻说:“司令,总座还有电文,说是近来东北军反日情绪高涨,怕有赤匪鼓动。这密电说~”

“念!杨司令不是外人。”

“无论日本军队如何在东北寻衅,我方应不予抵抗,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

秘书顿了顿看了眼胡子卿和杨汉辰,继续快速的读道:“置国家民族于不顾。”

屋里恢复沉默,汉辰问:“子卿,华北那四个旅的兵力,开始撤回东北了吗?”

“胡老叔在办。”胡子卿无奈的说:“伙计,你先回吧,我倦了,很倦,我想睡一觉。”

※※※

得知魏云寒那日为了救他,误场受罚沦落到跑龙套的惨景后,胡子卿几次约魏云寒相见,都没能请来魏云寒。副官小勇说:“小魏老板在扫地,我就去多说了几句话,老魏老板就提了刀坯子揍了他一顿,真不敢再多说话了。”

“废物,没说是我请?”

“说了,不说连门都不让进,老魏老板说,要是看戏,请胡司令到戏园子看,不然就请戏班子唱堂会。德新社的规矩,不是角儿的学徒,不能去陪酒吃宵夜。否则倒霉的是学徒。您听听,小魏老板怎么混到这份上了?还是老魏的亲儿子吗?”

胡子卿叹气说:“我已经对不起了一个朋友,不能对不起第二个。长江沿线的大雨倾盆,水灾不断。听说德新社为了赈灾,决定义演捐款。打听一下今晚在哪里,我去捧场。他魏云寒的《伐子都》,他唱一场,我捧一场,他一出折子戏二十万,一出《大轴戏》我捐一百万!”

小勇瞠目结舌,也不知道司令哪根神经错了。

“快去!”胡子卿吩咐。

魏云寒在上戏,小艳生从后台进来,慌张的在魏云寒身边说了句:“露露姐来了,在包厢。”

声音很低,但低得足以令老魏老板听到。

“小毛子!”魏老板喝了一声。

魏云寒浑身一个激灵,忙应了声:“是,爹!”

“跟我去隔壁!”

隔壁是杂物间,也是师父经常教训人的地方。

艳生心里暗自得意,偷偷尾随了到杂物间门口,隔了那紧闭的门,从缝里窥视,只看见挥舞的刀劈子,听到师父的喝骂:“等晚上散了戏再好好的收拾你,你个不长进的东西!”

胡子卿约杨汉辰来听戏,但汉辰已经料理过表弟的后事回了龙城。

包厢里,身体虚弱的子卿在许小姐和几位秘书副官的陪伴下听戏。

许霽雯低声劝:“Charles回去吧。你何苦在这里死扛,钱捐了就好了。”

胡子卿撑了头说:“你哪里知道,我要还债,我不想欠谁的。有时候你越不想欠谁的,反而越欠越多,欠到你债多得不愁。”

“今天是多少号了?”胡子卿问,发烧疾病令他不知寒岁。

“九月十八日,农历八月初七,今天是周五,下周六就是中秋佳节了。”秘书抢答道。

胡子卿感叹说:“真快,去年中秋,我还在西京过的。对了,去安排一下,中秋节我要请些好友吃饭,叫上小魏老板,再看看小九在不在北平,还有汉辰,对,小乖儿~”

许霽雯笑了说:“中秋节是全家团圆的节日,谁来和你凑?”

一句话,子卿眼泪纵横:“小盟这一去,冯老连一个有儿子的中秋都没曾等到。”

“副司令!沈阳司令部紧急电话!”秘书长匆忙进来对了胡子卿耳边说了几句。

胡子卿脸色大变,倏然起身。

“怎么了?”许霽雯关切的问:“出事了?”

“日本人在柳条湖挖了一段铁路,扔了两具东北军兄弟的死尸,以破坏铁路为借口,炮轰北大营!”

胡子卿离去时,旁边看戏的一个秘书还说笑说:“看看,日本人三天两头的闹事,不惹事生非就不踏实,没事,我们不理他们就是。看戏看戏!”

胡子卿匆忙赶回司令部,但是东北方面的电话已经无法再接通。

胡子卿打电话向西京方面请示,回答是十分含糊,还是不要扩大事端,交由国联处理。

“副司令,下令打吧!不能不抵抗呀,我们东北空军停在沈阳一百多架飞机,炸也把小鬼子炸回去了!”聂军长捶了桌子叫嚷。

叶参谋摇头说:“中央那方面怎么办?如果我们打了,中央又不肯对日宣战,我们又违背了中央的指示,这后果~”

※※※

散戏后,德新社在榴花巷的宅子里又是一片打骂声。

魏太太哭着拦劝:“老头子,你这么打,要把小毛子打死了。他做错了什么,腿长在小露微腿上,小毛子能拦住她吗?该不是艳生这孩子看走眼吧,我怎么没在台下看到露薇,她男人刚死,她怎么会来听戏呢?”

第32章 谎言

魏云寒双脚被绑在春凳的两端,横劈着大叉。双腿大筋被抻开,虽然是平日也常靠了墙根劈横叉练腿功,但今天却是不同。他的双腿被固定在长凳上,必须要挺直腰身保持在条凳上的平衡,不会倒掉下去负伤。

而父亲却抡着那令他从小就胆寒的刀坯抽打着他,后背,大腿。魏云寒紧咬了牙,豆汗淋漓,承受着所有的冤屈和痛苦。

“色字头上一把刀!你这些年的戏和道理都白学了,我让你执迷不悟!我让你不听话!”魏振飞边骂边责打着云寒。

屋外魏师母哭求着:“老头子,饶了小毛子吧!小毛子,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嘴笨,快赎嘴求你爹饶了你呀。”

魏云寒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了打在腿上的刀劈,仰头哽咽的说:“爹爹,您真是屈打了云寒了,云寒没有见表姐,云寒也想见表姐一面,可是一直没见到。梁长官殉国了,表姐中秋节都定好教堂要结婚了,她比谁都可怜。”

“老头子,来客人了,是胡司令派来送礼的。”魏师母在门口敲着门。

“嘿嘿,你这点花心思,你别和我玩了!”魏老板嗤笑说。

“你出来看,不要怠慢了客人,真是胡司令派来的副官。”

魏振飞将信将疑的扔下儿子,推门出来,来到厅堂,果然是一队当兵的捧了落在一起高高的大礼盒和一个鲜花蓝在候着。

敬了个礼,副官奉上礼物解释说这是胡副司令的夫人送来的。说是那日在西山梁长官墓地,胡司令的旧病复发,是魏老板一直再看护,听说还误了戏坏了戏班的规矩,胡夫人深感不安,送礼来答谢。

魏振飞将信将疑,魏师母已经哭了起来。

送走副官,魏师母不顾老头子的陪笑拉扯,一路向后院小屋里去看儿子。

魏云寒一头的冷汗,咬牙揉着腿,依旧在坚持劈叉坐在条凳上。

魏师母揉着眼泪,沉默着给云寒解捆缚的绳索。

云寒不安的问:“我爹呢?”

“你没爹,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见母亲赌气的样子,云寒笑了:“真是胡司令来送礼吗?”

“是胡夫人,小毛子,你是怎么救了胡司令了?那胡司令进进出出后面跟了那么多卫队,还要你帮忙呀?”

魏云寒几乎起不来身,试着搬动腿,艰难的说:“胡司令是从医院私跑去扫墓的,梁长官死了,他很伤心,犯了病。可我不能说,谁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说,不是什么光彩事。”

正说着,觉得眼前的光线一暗,背后的身影遮住了灯光。

“为什么不早说?”老魏老板立在云寒的身旁。

“你一边凉快去!儿子不是你的!”魏师母心疼的说。

魏振飞摇着蒲扇说:“你别管,男人间的对话,你们婆娘听不懂。小毛子快起来,悠腿!这腿上的血不能倒流,快些。”

魏师母推了老头子一把,心疼的哭了:“你把儿子欺负成这么惨,还不让他歇口气?”

胡司令夫人送来的是一些补品,一快儿香云纱料子,还有一块儿上好的缎子。

师弟们都窃窃私语的议论,魏云寒拖着伤痛的腿,扫了一眼这些礼物,没有说话,蹒跚着挪回西厢房自己的房间。

艳生捧了药酒进来,抱歉的说:“师哥,艳生给你揉揉瘀血。”

魏云寒撑着桌子立着,没有回头,低声问:“那天,我离开时让你转告师父,我去给小梁长官扫墓,你可转告了?”

艳生一慌,却又镇定的说:“说了呀,可后来你总不回来,师父就不信了。”

“你把药酒放下,出去吧。”魏云寒打发走师弟,对了墙壁发呆。

门吱呀一声又打开,云寒问:“你还来做什么?”

“怎么?还赌气了?”

云寒猛一回头,父亲立在眼前。

“小毛子,戏班里的规矩对事不对人。”魏振飞说。

“云寒明白。”魏云寒应了一声。

“早些睡吧。”魏振飞转身出门。

才走不久,小艳生又跑来说:“师哥,露露姐姐来了,就在后门,真的,她要见你。”

魏云寒将信将疑的目光打量艳生,艳生嘟哝说:“二师兄,还是不要见她了,若是师父知道了~”

魏云寒摇摆着大步向后院走去。

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黑沉沉的,空气都显得稀薄压抑。

露露一身黑色镶银片的旗袍,披了袭黑纱,鬓角扎了朵白色的茉莉花。

没有施脂粉,惨白的面容却惨噎动人。

珠泪盈睫,露露抬起红肿的眼望着云寒说:“他去了,说好了陪伴我一生的,他就走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怕。我们定好教堂,说是明年要一个宝宝,宝宝该叫你二舅的。他就去了!”

魏云寒轻轻的拉过露露无助的臂膀,露露就贴在了他的胸膛,凄然的抽噎啜泣,哭出声来。

“你住在哪里?还是绒线胡同那个宅子?”

露露点点头。

“我去找过你,你都不在,也没人开门。”

“Eddie出了事,我把下人都打发走了。我想卖掉那宅子,看到它太痛苦,Eddie带血的眼睛在房间每一个角落。”露露哽咽说:“云寒,我想回趟龙城,去处理掉Eddie在龙城的物品。你~~听说这些时候姨爹对你很差,是吗?”

“爹就是那个脾气,说不出好坏。发过火就罢了。”魏云寒安慰说。

“你不用瞒我,其实我这些天有找过艳生帮我忙,去买纸钱,料理些Eddie的后事,他没对你讲吗?听说姨爹打你了,小寒,如果需要,你想同我去龙城吗?离开这里。在这里,一山怕难容二虎,艳生他也长大了。他也要有舞台,可现在的舞台就一个。”

“表姐,你别着急,容云寒去想想办法。离开德新社,云寒还没曾考虑过。”

露露抽噎起来,头贴了云寒宽阔的胸膛喃喃自语:“好黑,好怕,没了Eddie,我该怎么办?我那婚纱还挂在屋里,可是新郎却入了土,还有一周就是婚礼,我该怎么办?”

“小毛子!”一声怒吼,魏振飞提着刀劈站在后门口:“你给我滚回来!你还撒谎说没见过她,你是要气死爹吗?”

第33章 艰难的舞台

“表姐,你先回去,这件事容日后再议。”魏云寒抖了下长襟,拖着伤痛的双腿走向父亲和德新社的后院门。

魏云寒从父亲的身边走过,老魏老板抽搐着嘴角怒视着转身离去的露露没有出声,猛的转过身,紧赶两步追上了漆黑夜色下立在庭院里的儿子,抡起刀劈狠狠的抽下。

“啊!”魏云寒一声惨叫,扑跪在地上,那刀劈已经裂断,魏振飞抄着那已经破裂却聊胜于无的破刀劈在儿子身上漫无目的的抽打。

“你怎么就离不开那个贱女人?小毛子,你忘记了你的责任,你是德新社的台柱子,你是角儿,你是师弟们的表率,你是要撑起整个舞台的,你怎么能为了一个贱女人纠缠不清!”

魏云寒浑身抽搐着撑了地坐在冰凉潮湿的地砖上,凄绝的目光望向父亲。

“为什么?云寒也想问父亲。云寒从小就羡慕邻居家孩子无忧无虑的在胡同里玩耍打闹,可云寒没有时间去玩,要练功,没有停息的练功,不是吊嗓子,就是练腿功,就连睡觉都要劈着横叉练功;每次偷偷出去同胡同里的孩子玩一会儿,被爹抓回家就要狠打。所以云寒从来不敢违逆父亲,因为怕爹那家法板子和刀劈。师兄弟们练功,出了错别人挨五下,云寒要被打十下;云寒不敢稍有闪失,刻苦练功不敢出错。可是没错也要被爹打,说是戒骄戒躁。师弟们错了也要打云寒,因为云寒是师兄。云寒发高烧,烧得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爹那次头一遭抱了云寒在怀里喂药。云寒记得问过爹,什么时候这苦海能熬到头?可爹说,会有那一天,什么时候你当了‘角儿’,那就是风光一世,熬到头儿了。”

魏云寒说到这里哽咽着咽了泪。

魏老板手中那破裂欲断的刀劈指了魏云寒说不出话,气得捶胸跺脚。

魏云寒缓缓的用手去摸伤痛的腿,笑了几声朗然说:“寒来暑往,顶了太阳,立在雪地里练功,直到大哥忽然从台上摔断了腿那天。云寒好怕,怕有朝一日也会如大哥一样断掉腿,不能下地。大哥一夜的哭嚎,云寒听得好怕。那年云寒十四不到,就在第二天晚上,天下了好大的雨,爹让云寒打着油纸伞,拉着云寒出了院子,上了黄包车。

到了戏院,爹给云寒扎上粉色大靠,那靠真漂亮,金光闪闪,不过很长,是我太矮小,那靠还用针缝改过,银灿灿的紫金冠,长长的稚尾翎,这是大哥曾经用过的大靠,过去云寒去摸摸那大靠都要被打手心。云寒糊里糊涂的就被爹拉到台边,指了台下满座的观众对云寒说‘小毛子,你大哥是不行了,这台柱子总要有人去撑,你上吧!’。刺眼的灯光,一双双期待的眼睛,高高的三张桌子。锣鼓声响起,云寒往后退,爹却将云寒一把推上了舞台。从此,云寒再也没能下来过那高高的舞台,那越搭越高的台子。唱戏、练功、应酬,云寒十四岁,就要在台上当台柱子,在台下撑起德新社。喝彩声背后就是痛苦和眼泪,有时候云寒羡慕断腿的大哥,也羡慕打打闹闹的师弟们。爹,为什么这么逼云寒?云寒八岁就跟了爹和大哥登台唱戏,十四岁就挑大梁,直到前些时候,爹终于肯让云寒从台上下来了。跑龙套,云寒很高兴,看似那副担子忽然被卸掉了,可是爹是真想让云寒从台上下来吗?这些年有谁问过云寒想不想站在那舞台上?云寒什么都不属于自己,舞台、家、德新社,就剩下表姐这一点牵挂,就是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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