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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杜月笙身边的是一个穿着蓝色呢子外套的大胡子美国佬，名叫维克多。鲍德温。是这艘波士顿美人鱼号的船长兼中国国家情报局的情报员。之前曾经在中国的招商轮船公司工作过许多年，所以能听懂杜月笙的那口上海浦东腔的英语。也是在那段时期被吴嫣儿派出去的色情间谍勾引后加入情报局的，不过这个当了特务的美国佬却还知道爱美国，死活不肯去美国搜集情报，所以就被安排（其实是他自己去应聘的）到这条专跑日本和南洋航线的美国轮船上当船长了。
他摇摇头笑道：“杜先生，这里的确是横滨，苏维埃日本唯一一个对外开放的窗口，过去一年半。这座港口城市就是一个不停施工的大工地。”
杜月笙吸了口气，说道：“但愿这个横滨只是日本人的面子工程。要不然事情可就不妙了。”
这时，一辆小汽车和两辆卡车组成的车队忽然开进了码头，三辆汽车上面都悬挂着红底金太阳的旗帜，看来是有点来头的。
鲍德温船长眼尖，先瞧见了车队，拍拍杜月笙的肩膀笑道：“杜先生，快看，是我们的客人到了。”
杜月笙点了点头，就和鲍德温一同向舷梯的方向走过去。不过并没有走下去迎接。三辆汽车就停在离开波士顿美人鱼号不远的码头上，从当先一辆轿车里面钻出一个穿着土黄色日本红军军服，戴着蓝帽子的高瘦青年，四下望了望，又朝后面两辆卡车挥挥手，然后就径自往舷梯上走来。后面两辆卡车上也有人跳下来，有几个是戴蓝帽子的军人，还有十几个却是穿着花花绿绿和服的少女，在军人的呵斥下排成一排，就往船上走来，各自手里面还挽着一小包行李。
“那是日本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买卖，”鲍德温凑到杜月笙耳边低声嘀咕道：“都是日本农村穷人家的女儿……是卖到南洋各地的日本jì院里去的！”
“什么？日本共产党居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买卖？”杜月笙露出一脸吃惊的表情，这两年他一直在上海照看国家情报局暗中控制的买卖，并没有接触过日本、南洋的情报工作，对于日G贩卖人口的事情更是一无所知。
鲍德温咧嘴苦笑道：“那些日本女孩可不这么认为，比起在家乡饿死，到南洋去卖身总是一条活路吧。”
“饿死？”杜月笙愣了一下，低声道：“没有听说日本有饥荒发生啊？”
“日本共产党对外封锁消息，不过跑日本航线的海员都清楚……你知道我的波士顿美人鱼号要把什么东西从日本运出去吗？”鲍德温顿了顿，放沉了语气：“粮食，是粮食！我们把马来亚的铁矿石、荷属东印度的铜和镍、菲律宾的橡胶、法属印度支那的锡和铬运进日本，然后再装上日本出产的粮食和女孩去南洋……真是罪恶的交易，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个恶棍，上帝啊。请宽恕我吧。”
说着这个大胡子船长居然一本正经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
“鲍德温先生，见到您可真好，欢迎您再来日本。”那名日本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军官已经噔噔噔地跑上了舷梯。非常热情地用英语打起了招呼。
“安田同志，”方才还是一脸负罪感的鲍德温，这会儿却无比热情地同来人拥抱了一下，然后满脸堆笑地给杜月笙介绍道：“这位就是日本内务人民委员部的安田同志这位是南洋来的杜先生。”
来人正是安田康夫，不过鲍德温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和他有过业务上的往来，知道对方是日本内务人民委员部的一名负责同志。双方简单寒暄几句后。就直奔“波士顿美人鱼号”上的船长办公室去了。不过鲍德温本人没有参加会谈的资格，将两人领到办公室后就去操持资源换粮食和女人的买卖去了。
“安田同志，这是上面让我交给你的。”杜月笙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安田。
安田接过信封。从里面抽出信纸看了看，鲍德温离开后就一直绷着的瘦脸上略略露出了一点笑容。“上面大概也没有想到我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吧？对我来说，整个苏维埃日本是没有一点秘密可言的，只要我能坐稳现在这把交椅。上面就不需要再担心日本了。”
“安田同志。”杜月笙也不知道安田康夫的真实身份，甚至不知道他就是日本内务人民委员。“上面想知道片山潜到底有没有和解的诚意，还有他能不能控制日本的大局，日本军方的态度又是什么？”
这时安田站了起来，走到一张世界地图前面这幅地图就挂在办公桌对面的舱壁上，是最新的中华书局版的地图，上面的中华民国已经换成了大中华联邦，不过却没有将日本列岛、琉球群岛和库页岛等地画成大中华联邦的版图。看来在日华合邦的问题上，南京方面还是留有余地的。
“我想你应该知道今年三月份片山主席访问苏联的事情吧？你可知道托洛茨基对片山主席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他要日本在1934年底之前做好进攻南洋地区的准备……”安田用瘦长的手指沿着日本马里亚纳群岛英属新几内亚荷属东印度马来亚划了一道。“……好大一个画饼啊。大米、石油、铁矿石、橡胶、有色金属，让日本成为世界帝国的一切都在那里，据我所知，几年前常总理就用那里诱惑田中首相，而现在，托洛茨基同志又拿这个画饼来诱惑片山主席了。”
“片山主席对此不感兴趣？”杜月笙问。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安田转过身朝杜月笙苦笑一下。
“不能吗？横滨这里的情况似乎不错嘛。”
“都是些面子工程，不值一提的。”安田摆了摆手，从随身带来的一个手提包里面取出一叠厚厚的文件递给杜月笙。
“安田先生，这是什么东西？”杜月笙翻开文件瞧了一眼，都是用日语写的，他完全看不懂。
“是苏联专家主管的日本国家计委的经济报告，是上面在电报中点名要的。”安田点了支烟，吸了两口：“日本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已经完成，全日本的十几万家工厂、矿山都已经按照苏联的模式收归国有，并且纳入政府行政指令的管辖之下了。日本国家计委在工商业改造完成之后立即做了一个全面摸底调查，这就是最后做出来的调查报告的副本。
这份报告显示，日本在1924年的工业总产值只有1922年的35％，重工业产值减少了60％，其中钢铁产量下降了七成，还不到五十万吨！发电量下降五成！
苏联专家们认为，日本工业，特别是重工业的底子还在，主要重工业品的产量虽然下降严重，但是生产能力还在，产量下降的主要原因就是原材料短缺和出口市场严重萎缩。所以解决方案就是千方百计增加出口……可是现在的日本又有什么东西可以出口呢？轻工业本身萎缩的比重工业还要厉害，原先轻工业品的主要市场中国又彻底对日货关上了大门。原来输往欧美的大宗商品丝绸又被中国渔农总会出口的丝绸夺去了一多半市场，所以现在只能出口粮食和女人了，可那样又能换到几个钱？
可是苏联专家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已经提出了制定日本第一个四年计划的建议，要求不惜代价地发展重工业，特别将钢铁、造成、航空、机械等四个行业列为重中之重！要求日本联合苏联开发新型作战舰艇和飞机，在两个四年计划完成后，把日本海军打造成全世界最强大的海上力量！”
第536章 金太阳的日本一
“什么？把日本海军打造成全世界最强大的海上力量？”
中国的总理阁下坐在一把高背扶手椅上，身上穿着一袭黑色长衫，脸上略微露出沉思的表情。双眼静静看着书桌上面一份打开的报告，正是杜月笙亲自送到南京来的日本国家计委的经济报告的翻译稿。
张国焘咳了两声，将一叠装订好的文件摆放在书桌上，恭敬应道：“这是情报局联合海军作战部所作的日本海军实力的分析报告，海军作战部的冯部长认为，如果日本海军能够充分吸取1923年长江口作战的经验教训，还是有可能利用英美等国对海军发展不太重视的机会实现赶超的。不过……”
常瑞青微微一笑，唇角却多了一丝讥诮：“只怕要砸锅卖铁，花掉日本人口袋里的最后一个铜板吧？海军可是一个烧钱的兵种，不是把船造出来就可以的，还要不断地演习、训练，那些大兵舰动一下可都是黄金万两。”…
他接着问道：“一定是片山老头舍不得花这个冤枉钱，所以才想同咱们将和？”
“总理说的是，这钱的确花得冤枉，片山潜不肯也是情理之中。”张国焘用手摸了摸光滑的下巴，顺着常瑞青的思路分析道：“就算片山狠着心不顾老百姓死活把海军建起来了，日本也没有吞下整个南洋的可能性，咱们还有美国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日本在南洋大口吃肉的。”
“咱们不看着又能怎么着？”常瑞青轻声说道：“托洛茨基的手段高明，给咱们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如果我不想看着日本南下吃肉，就必须和日本人比赛造船，可是我这个总理口袋里面的军费却是有限的。海军花得多了，陆军和空军就只能勒紧裤腰带了。”
“现在片山潜有意和解不正替总理解决了这个难题。”张国焘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日本投靠到咱们一边，海上的威胁就完全不存在了，总理就能集中力量对付苏联了。”
常瑞青的眉梢一翘，说道：“那谁去牵制美国的力量？谁去把南洋从西方殖民者手里夺走？”
张国焘怔了一下，小声应道：“原来总理的想法和托洛茨基一样。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只是强大的日本海军对咱们也是一个威胁。”
“苏联不愿意两线作战，所以才鼓动日本南下。想引我们去抢地盘。”常瑞青微笑说道：“而我们和日本又怎么会愿意打一场两线作战呢？”
张国焘坐在书桌对面，思索着低了低头，说道：“总理的意思是……咱们不同片山合作，而是要寻找和武田合作的机会？不过据天眼（安田的代号）报告。武田亨就是苏联人豢养的一条忠犬。”
常瑞青合上书桌上的报告。眯着眼睛沉默了半晌，最后还是万分肯定地点点头：“是忠犬还是白眼狼只有到了关键时刻才能知道。”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有天眼这枚打入他们内部的钉子在，就算要两线开战，我也有把握能打赢。况且，我手里还有一张真正的王牌！”
张国焘站起身，朝常瑞青微微一躬，“那么属下就派杜月笙去回绝片山？”
“不用。”常瑞青缓缓摇头。
张国焘安静地站在那里，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常大总理的下一句话：“还是要想办法让武田亨成为日本共产党的领袖，片山这个碍手碍脚的老家伙最好能消失掉。而且这个恶人还不能落在我们头上……有办法吗？”
张国焘沉吟了片刻，点点头说：“办法倒是有一个，不过能不能成功就要看日本军方的意思了。”
“说说看。”
张国焘道：“我们和片山潜的交易不妨照做，《中日互不侵犯条约》也不妨照签。不过我们应该提出以下几点要求：（一）日本共产党退出GC国际，并且驱逐国内所有苏联顾问、代表，断绝同苏联的一切往来；（二）日本共产党放弃一党**，实行民主宪政，开发言论自由和党禁，释放全部政治犯，取消对流亡政治人物的通缉令；（三）日本实行经济改革，恢复私有制；（四）将‘金刚号事件’的幕后指使人裕仁交给我国政府处置；（五）签署《中日海军条约》将中日海军的主力军吨位和航空母舰吨位之比定为1：1。”
“这五条对日本好像没什么坏处嘛。”
“可是日本共产党的广大干部和日本红军的大部分军官都不会答应的。”张国焘咬咬牙说：“他们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了一个特殊利益集团，特别是前者，绝对不会同意开发党禁，实行宪政的，因为那将意味着日G亡党。如果片山同意我们的条件，那他就在同日G全党为敌！”
“如果他拒绝呢？”
张国焘沉默了一下，马上又道：“如果总理将中日谈判之事交给属下操办，属下一定能扳倒片山，让武田亨上台执政，还会让天眼成为武田亨的第一宠臣。”
常瑞青抬眼看了一下张国焘，对他满脸都是胸有成竹的表情，便点点头说：“好吧，这件事情就由你操办。”
“属下还有一个要求。”
“说吧。”
“请总理给片山潜写一封亲笔信，表达希望中日友好的意愿，字数最好能有5000以上。”
常瑞青稍稍愣了一下，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笑着摇摇头道：“恺荫啊，恺荫，又来这一手了，人家都说一计不可二用，你怎么来来去去就这一个法子呢？”
张国焘呵呵一笑：“总理，只要这一计好使，用多少次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
“将死，安田君又输了。”
东京市内那座华丽的赤坂离宫里。白色的纱帘在轻柔的海风里摆动着。金秋时节，这座赤坂离宫里竟是一片清冷，花园种的尽是樱花数。现在远没有到盛开的日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缺乏养护，有一半已经枯萎了。窗帘后面，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的老者倒是满面春风，看着对面正望着将棋棋盘发呆的安田康夫。
安田的将棋是在给片山当秘书的时候学会的，自然不是师傅的对手，听着片山的话。他沉稳一笑说道：“片山主席面前，就算是永世高手，也只能甘拜下风。”
“不见得。”片山潜的眼前浮现出那个“日本托洛茨基”的面容来。长长地叹了一声，“武田是个聪明人，我们做的这些事情只怕瞒不过他，而且军队里的高级将领又大多同他打得火热。可我就是不明白。这托洛茨基怎么就会这么喜欢这个武田亨呢？”
安田康夫摇摇头，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轻轻一拍说道：“说不清楚，如果一定要找个答案，只能猜测，大概是托洛茨基认为武田是真正的国际主义战士吧？”
“他倒真是国际主义，就是从来没有将日本的利益放在心上，虽然我们共产党人都应该是国际主义者，可我们毕竟还是一个日本人啊！”片山潜的语气已经放沉。冷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