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冷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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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冷血热- 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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党内分裂。

同年3月5日,《中共北满临时省委给×××的指示信》中说:

当然启刚同志在观念、方法、立场、工作方式上有严重的错误倾向,然而我们认为他的头脑中,不是没有“好的因素”。他还是可以转变的。我们要求他自觉的转变,我们要帮助他的转变。启刚同志在民族革命运动中,勿管他某些时期曾有缺陷和动摇,然而总的方面说还是有光荣的战斗历史的成绩的。长期是我们的同伴!现在还是我们同伴!因此,我们要爱护他,帮助他。还须要如王康信中所说的,要爱护我们的干部!

而在此前的元宵节,冯仲云在给侯启刚的信中说:

我们无论观点、方法、立场、倾向、情绪、生活等等,希望你能研究,提出意见、批评,站在爱护和帮助我个人,站在同志间的热爱的立场,是非常必要的,我完全欢迎你给我来信。我非常惦记着你的病,近来病情如何?希望善为保养。

如果多一些像冯仲云这样的同志,侯启刚后来会自杀吗?而在给困境中的侯启刚送去暖暖的爱意的同时,他的坚忍的原则性和刚烈情格,也在无形中跃然纸上。

侯启刚头脑中有“好的因素”,而笔者采访到的老人中,则没有不说冯仲云是好人的。他坚决抗战,忠于党,并且忠于妻子。像他这种职务的人,有的再婚了,有的留下这样那样的“浪漫”。战争和大烟泡,把皮肤、性情磨砺得粗糙、冷硬,而他对同志和亲人,依然一如既往的宽和、纯净。有人也劝他,妻子久无音信,八成是不在了,重建个家庭吧。他说“宁可一辈子打光棍儿,也绝不再娶别的女子”。

密营暴露,人员撤离,冯仲云念念不忘那些老弱病残,想方设法安顿到比较安全的地方。一些老人则讲“八一五”日本投降后,这个不知父母“尚在人世否”,也不知妻子儿女在何处的人,怎样寻找那些流落民间的抗联后代。“文化大革命”中被活活打死前几天,他还在为一位当年满洲省委的同志写证实材料。

无论从哪方面说,冯仲云都是个好党员。而后面将陆续写到的那些被降职的、撤职的、开除党籍的人,无论自珠汤联席会议始犯了什么样的错误,一时间无论认识到、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他们都是坚决抗战的,都是打鬼子的好人。

“吾党之不幸”

1937年8月28日,《赵尚志、×××给祥兄的信》中说:

北满党与吉东党过去的,直到现在的政治意见的争论,如反日抗“满”并提与不并提的问题,及归屯的策略,“满”兵的策略,及各种比较复杂问题等,曾有激烈争论。但最近在北满党省委执委扩大会上,吉东代表周保中同志,是同意了北满党的一贯意见,但吉东党是否还有意见,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直到今天我们还疑心吉东党内部有奸细的存在,如刘曙华同志等,在××同志关于吉东党内可疑事件时(有文件——关于吉东党内部可疑的三个事件),北满党就很多意见,及参看救国时报,内载的史平论奸细问题,我们更认为我们这种怀疑,不是神经过敏,乃是革命者应有的警惕精神。根据目前北满党与吉东党关系,一天比一天接近,你们应当详细的考察以后,给我们答复,以免我们彼此工作中不断发生隔阂,而且是不得不隔阂,我们最近除了加紧党的警惕外,已经开始封锁对于吉东党之间的重要消息,特别是北满重要计划,注意,请详细检查一切送去的材料。

北满与吉东间的分歧、争论,始终免不了误会。

前面说过,由于各地环境、条件及领导人性格的不同,也就形成了各军不同的特点和战斗作风,有时对同一件事情的理解和处理方式,也有差异。比如对金沟木业的捐税征收,吉东有的部队不论日伪,还是民族企业,基本是同样对待。赵尚志认为收了日伪的捐税,就允许它采金伐木,这是让日寇得了最大的利益。南满也曾认为“这是作了‘满洲国’走狗军队的任务,帮助敌人资本的发展”。

被有的作品称做的“吉东方式”,以及可以同样类推的“北满方式”、“南满方式”等等,就跟持家过日子差不多,各有优长。在抗日救国毫无二致这个大前提下,应该互相取长补短。北满临时省委执委扩大会邀请周保中参加,就是一次尝试。可在撤销满洲省委引发的组织混乱和误会的大背景下,问题已经很难解决了,甚至不可能解决了。

冥冥中好像有只无形的手,唯恐北满和吉东间的乱子不大。原来的分歧还是悬案,又出来个后面将会详细叙述的刘曙华的“奸细问题”,北满开始封锁与吉东间的重要消息,新的误会、危机又来了。

1938年5月14日,×××给周保中、宋一夫等连发两信。《×××关于北满党的路线斗争等事给周保中、宋一夫及二五军全体同志的信》中说,“你们也应当坚决负起不断在信件上,言论上,来努力推动和帮助北省进行这一转变,特别是在实际行动上援助北省走向转变”。《×××关于纠正北满省委“左”倾关门主义问题给周保中、宋一夫同志的信》中,再次谈到撤销赵尚志、李熙山、黄成植几个人的工作问题,其中撤销李熙山9军政治部主任的职务,“请你们站在兄弟党统一的精神,及联军系统上,必须负责帮助解决”。

6月27日,《周保中关于干部等问题给金策同志信》中说:

在我党以中、高革命先进分子鲜血创造,为中国民族被压迫民族解放而斗争抗日联军——第三军,在北满松花江岸起骨干作用,这不用赘说。可是由于个别同志带倾向性,而影响到三军更大发展,特别是在军队基础巩固方面突露许多缺陷,到目前极紧的斗争阶段,内部许多困难问题,表现出更加繁难。首先是三军军事负责主要干部尚志的远走,使全军缺乏集中的有系统的领导。而我听说××同志最近在尚志“远征”之后,在北满党组织发出什么反“左”倾通知,并曾由侯启刚同志转达宋一夫吉东省委援助,一致起来展开党内反倾向斗争。××同志这种表现,在我个人认定是极危险而冒昧无知可耻的行动。去年此时北满扩大会议,××初则一言不发,完全改变在江南时的堂皇正大,象真是布尔塞维克的态度,对于有倾向问题及有倾向同志的批评半吐半吞的尾巴主义,会议以后,完全调和做了尾巴。因此去年此时北满会议原则性的一线曙光,又完全黑暗,而被某个别同志一手全改,影响到江南江北的全般工作,×××同志首先有责任。

现在是革命——东北游击运动处在极端严重的时候。而我党所领导的骨干军——三军正需要全力来图谋巩固,即使我们遭遇到不可克服的困难,也得要保持最基本的最中心的力量,绝不能使全部革命力量成问题。尚志同志“远征”,××同志不能便认为这是反“左”倾的机会。这是(样)的观点和这样的简单做法,能够会帮助了我们的死敌——日贼法西斯蒂。

应该怎样做才对呢?首先应该尽一切可能保持北满组织的整个性,把一切同志团结在党组织正确的原则立场上,个人行动问题和个别倾向问题,应该依照紧急斗争形势,按党的原则性来解决,首先要顾(全)无论任何问题解决必须使党更加有力,要把党对联军领导特别是对三军的巩固提到第一位,同时应该提出目前游击斗争的各种具体必样(要)办法。××同志江南江北走,并未着眼到这一点,象政客式的“摇旗呐喊”、“清谈”,这可算吾党之不幸!

9月4日,《周保中给×××、金策及北满临时省委各负责同志的信》中说:

尚志同志之去找中央关系,是否经过北满党组织同意,我们不得而知,但久去不归,显系在紧急关头,事情弄到坏的地步以后,逃避实际困难,我们提议纠正倾向,撤销工作是另外一回事。你们应该依照尚志同志去中央的线索关系,要求帮助他改正错误,特别要求他回到战线上来继续斗争。戴鸿宾以下各同志同样提出这个要求。

赵尚志过界去苏联二十多天后,周保中也过界了,在苏联境内比肯的一个接待站待了一个月零四天。2月24日,即动身回国的前四天,《周保中给共产国际执委主席团中共中央代表团的信》中说:

北满党组织不良倾向所含有危险性,若不适时适当的解决,有可能堕入到反革命日贼奸细托陈匪类中去,这是由于北满党的历史的组织生活、政治思想和工作表现所看到的。改造北满党必须把盘踞在三军中的倾向分子调开,赵尚志同志必须调其他工作。三军及北满党需要从中共中央代表团迅速负责派十名以上各级党各工作的负重要责任的同志。

参加了北满临时省委执委扩大会,周保中觉得要解决北满党的“倾向问题”,不把赵尚志调走是不可能的。而时隔半年多后,北满党弄成这个样子,东北抗战又处于极端艰难困苦时期,只有赵尚志回来,才能结束这场内乱。无论如何,反“讨伐”才是当务之急——我们是不是应该这样理解周保中的态度变化?

殊不知近半年前,北满临时省委在给中央的报告中,已经认为赵尚志不必回来了。

11月16日,《×××给北满临时省委的报告》中说:

东北目前的客观环境的反映,完全证明了党中央给全党同志信的正确性,以及一切中央发出的文件,靡有一件不是很周密精细的指示给我们。过去因为我们负责同志及下级党部,即(既)然知识浅薄,许多问题容(易)弄错,又加上自满自足,轻视我们周围发生的新象征,结果使我们的过去成为犯罪的过去。

第二天,《×××关于北满省委工作中的错误及思想问题给北满省委的信》中说:

对于吉东党的斗争简直不能停止,继续开展,因为现在吉北两个组织的一致是假的,不是真一致,更不是“意识与行动的一致”,应当取得斗争中的真一致。

在此期间,还提出吉东党与北满党的合并问题。抗联的统一指挥,首先就要求党的统一领导。这当然是令人欣喜的,只是还有这种可能性吗?

1939年2月20日,《中共北满临时省委致×××的信》中说:

亲爱的××同志,当此巨艰局面,我要坚决反对人与人对立的现象。北满执委诸同志牺牲、逃亡、叛离仅存几稀,革命责任是落在我们肩上,我们能不精诚团结么?!

能够经得起历史检验的、堪称万岁的,还有1937年(无月日)《中共吉东省委给北满临时省委常委并转尚志、××、冯各同志的信》中的这样一段话:

在北满临时省委扩大会后来的长篇信中,吉东同志有一贯到底的认识:就是北满党各负责同志中心干部,没有一个不是从主观上去拥护党、拥护中央路线。

谁在那儿偷着乐

1937年6月9日,《××关于吉东党内部值得注意的三个重要事件》中,一是“朱明的事件”,二是“工会事件”,三是“刘曙华的问题”:

刘曙华的问题:言论与以上这两个东西大致相同,老是歌功颂德的说“不缴‘满’兵,是中央正确路线”。又说:“五军不缴‘满’兵,大事变到来时,‘满’兵都哗变,都能到五军来”。说:“缴‘满’兵一部,别部分就不可能联络了,那是破坏统一战线”。他前一年曾经被日贼捕去,已经在日帝面投了降,允许当走狗,后潜逃回队伍。党政工作无实际成绩。去年来依东,不经过组织关系,不得到三军同意,改哈东办事总处,为牡丹江办事总处。拟老谢为总处长,反对三军,已经嘱吉东党考察之。

8月1日,《赵尚志×××给谢文东的信》中说:

我们要告诉给你刘曙华是曾经给日本做过侦探的呀!

共产党给8军派来的党代表,竟然“曾经给日本做过侦探”!谢文东这一惊吃得能小吗?而且仅仅是吃了这一惊吗?

刘曙华,原名李明华,化名老曹,1912年生于山东省济南市,30年代初入党,1934年到苏联海参崴列宁主义学校学习,1935年任密山县委书记,1936年为穆棱县委代理书记,同年7月到5军2师任政治部主任,9月调任8军政治部主任。他是在密山县委书记任上被捕的,关押5个月,被组织营救出狱。

7月19日,应该是见到了《××关于吉东党内部值得注意的三个重要事件》吧,《关书范代周保中给北满省委及赵尚志诸位同志信》中说:

八军刘主任曙华同志暂时停止吉东省委执委工作,关于党纪律处分问题,现在还没有决定,周同志此次东去,单独与刘曙华同志作一谈话,并搜索多方之材料,然后再决定。

显然,吉东的处置方式比较稳妥的。那么,××、赵尚志和×××为什么要突然间来这么一下子呢?是以为谢文东这时已经知情了?或者把共产党员谢文东当作自己人了?起码后者是否定的。就算板上钉钉认定刘曙华投降当了走狗、侦探,也应该先稳住他,再采取相应措施,而不能这样一竿子戳过去。因为他毕竟是5军派去8军这样一支统战部队的党代表,内外有别,相当敏感,影响非同小可,还可能打草惊蛇。再联想到×××所说的刘曙华到依东后的表现,以及8月15日《抗联总司令部、三军司令部给吉东省委并转五军军部信》,说“吉东党及五军军部应注意下级干部及个别同志有意无意中破坏三军声誉或不合事实的以及不负责的批评之立场的危险倾向,尤其对革命破坏和损失(不论在党内和群众方面),如刘曙华、关书范等须予以应有的制裁”,难免让人想到其中可能掺杂了北满和吉东党之间的误会、分歧。这时的谢文东,对此可能不大明了,可他多少能没感觉吗?而感觉有时反倒不如了然于心,可能把事情弄得更糟,特别是对于谢文东这种疑心病挺重的人。

无论有意,或者无意,××、赵尚志和×××的这连续的两竿子,后果都是灾难性的。8军的统战工作本来就挺艰难、复杂,这下子就更艰难、复杂了,刘曙华的处境也一下子凶险起来——留待后叙。

赵尚志“应邀”过界前,“三江大讨伐”已经开始了。“治标”、“治本”,双管齐下,规模之大和残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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