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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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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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锟点点头,提起皮箱上船走向舷梯,向船长和大副微微鞠躬:“困帮哇。”

船长和大副急忙回礼,客气的不得了。

黄路遥目送陈子锟上了船,挥手喊道:“一路顺风。”

橘之丸连夜起航,望着海船离去,黄路遥默默叹了口气,驾车返回了。

……

陈子锟被安排到高级船员的舱室下榻,货船简陋,即便是高级船员舱室也只有一条吊床而已,船长再三表示抱歉,客气的不得了,说是怠慢了孙中山先生的朋友,真是不好意思。

船经黄浦江进入长江,然后进入东海,不久便遇到了风浪,一千吨的小船在滔天大浪中荡来荡去,陈子锟在船舱里被晃悠的东倒西歪,吐的一塌糊涂。

风浪稍停,船员送来了便当,鱼干萝卜干白饭味增汤,分量像猫食,味道像猪食,但陈子锟还是强忍着吃了下去,不然没力气抵抗颠簸。

经过三十个小时的航行,货船终于抵达日本长崎港口,船长给了陈子锟一套水手白制服,就这样堂而皇之的下船了,不远处亦有一艘上海开来的客轮靠岸,大批旅客拖着行李下船,日本海关人员在码头上检查,遇到日本人就放行,中国人就要详细检查行李,面黄肌瘦者刚要留置查看是否有传染病等。

第一次走出国门,陈子锟就深深感触到了作为中国人的屈辱,他叹了口气,压低帽檐走了,码头上一个中国人见陈子锟过来,上前问道:“可是上海来的陈先生?”

陈子锟点头称是,来人自我介绍说是国民党长崎分部的干部小李,奉命前来迎接,于是陈子锟便随他们去了,找了家旅馆住下,等待明天乘船前往香港。

长崎乃日本大港口,异国风情浓郁,街上到处都是人力车,形式与北京的洋车,上海的黄包车别无二致,车夫头上扎着白布,衣服上印着字号,脚下穿着草鞋,见到客人点头哈腰客气的不得了。

大街上的店铺招牌也尽是汉字,但意思却有不同,比如旅馆叫做御屋,陈子锟下榻在一间名为松本的御屋,日本房子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样子,屋里铺着榻榻米,推拉门是用纸糊的,老板和老板娘慈眉善目,非常客气,每说一句话就要鞠躬说阿里亚多。

房费是一天两日元,合成中国钱是大洋一块二,便宜的不得了,其中还包括两顿饭以及其他服务费。

“好好休息,明天我来接你。”小李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陈子锟舟车劳顿,非常疲劳,可是到处找不到床,于是摇铃叫人,一个十七八岁的下女迈着小碎步进来,听了陈子锟的问话,捂着嘴吃吃笑起来,拉开橱子拿出一床被来,指着榻榻米道:“就睡这里。”

又问陈子锟:“先生要洗澡么?”

陈子锟点点头,下女便搬出一个大木桶来,往里面倒了许多盆热水,然后居然脱了和服,光溜溜的跪着,笑眯眯的要帮陈子锟脱衣服。

陈子锟大惊,他哪里想得到一块二的房费里居然还包括这样香艳的服务项目,再说这下女虽然年轻,但罗圈腿外加满脸雀斑,着实提不起兴致。

下人见他一脸惊讶的样子,又吃吃的笑了,穿了衣服退了出去。

这一夜,陈子锟睡的很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小李来接陈子锟,听他说了昨晚的“艳遇”之后,爽朗的大笑起来:“陈兄太拘束了,日本就是这样开放,下女是可以随便用的,只要随便给几个零钱即可,绝不会纠缠与你。”

陈子锟乍舌到:“怪不得革命党喜欢流亡日本呢,这地方简直就是天堂。”

小李一脸神往道:“长崎还不算什么,东京那种地方才叫好玩,各种各样的酒馆、妓院应有尽有……”

忽然他意识到有点跑题,赶紧收回来:“咳咳,这是你的船票,今天中午的船去香港。”

第五十四章 刺陆

陈子锟在长崎只逗留了一天,便乘坐九龙丸号客轮前往香港,九龙丸也是日清轮船公司的船只,专跑长崎到香港航线,这是一艘五千吨的崭新客轮,小李帮陈子锟买的是二等舱的船票,想比来时乘坐的货船,简直好到天上去了。

中午十二点,客轮鸣着悠长的汽笛起航了,码头上送别的人们挥舞着花环和小旗呼喊个不停,船上的旅客紧挨着栏杆不停的向亲人挥手,不少人都流下了眼泪,陈子锟被这一幕感染了,想到自己的漂泊身世,还有几段生离死别的遭遇,他的眼眶也有些湿润。

二等舱的铺位宽敞,有舷窗可以看见海面,陈子锟早早进了船舱躺着,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白色学生装的少年走了进来,很客气的鞠躬致意:“空尼奇瓦。”

陈子锟也点头回礼:“你好。”

少年眼睛一亮:“先生的,支那人?”他的汉语有些生涩,但发音还算清楚。

陈子锟道:“我是中国人。”

少年鞠躬道:“对不起,我的帝国大学的一年级学生清水枫,请多关照。”

陈子锟淡淡的点头,不想多搭理他,可清水枫却很想和他搭茬,还拿出朱漆盒子道:“这里的,寿司的有,你的,吃。”

听他说汉语简直是种折磨,于是陈子锟改用正宗关西腔道:“你的汉语老师应该深刻反省了。”

清水枫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改用日语道:“是啊,不过我的汉语老师并不是专业的,他是在新宿开中华料理的。”

旅途无聊,陈子锟便和他聊了起来,原来这个清水枫还是日本世家子弟,父亲是参议员议员,还是子爵,清水枫自幼喜欢中华文化,考上帝国大学后第一次独自出外旅行就选择了香港。

“为什么不选择上海呢?”陈子锟纳闷道。

“上海是一定要去的,不过南部中国对我的吸引力也很大,我想趁着暑假先去广东,等寒假的时候再去上海,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帝国大学主修的是医学,很冒昧的问一下,阁下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做生意的。”陈子锟信口胡诹道,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清水枫聊了半天,晚饭的时候,清水枫请他去餐厅吃饭,点了生鱼片、天妇罗、寿司、味增汤和白饭,还有一壶清酒,两人面对而坐,他很兴奋的搓着手道:“我开动了。”然后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做出很过瘾的样子:“真好喝啊。”

陈子锟也喝了一口,擦擦嘴道:“简直就是水,要说喝酒,还是我们中国的白酒最好喝,那才是真正男子汉喝的酒。”

清水枫一脸向往:“真的么?”

于是陈子锟便给他讲起中国各地白酒的来历来,从东北的大烧锅、北京的二锅头,到江南的女儿红,四川的竹叶青、贵州的茅台等,这些典故都是陈子锟在北京拉洋车的时候听说书先生讲的,现在拿出来忽悠清水枫倒是蛮合适。

“民国四年,也就是西历1915年,我们中国派出代表团奔赴巴拿马参加万国博览会,带的就是茅台酒,洋人没见过世面,觉得茅台的陶罐无比土气,无人问津,代表大怒,当众摔碎一坛茅台,顿时酒香四溢,满场人都醉了,从此茅台扬名世界,被评为世界三大烈酒之首,你知道另外两种是什么么?”

清水枫想了想说:“英国的威士忌和法国的白兰地比较出名,我想是它们。”

陈子锟道:“不愧是帝国大学的高材生,一猜就对。”

清水枫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了。

……

经过一路闲聊,下船的时候,清水枫和陈子锟已经成为莫逆之交,还给他留了自己日本的地址,很恳切的道:“陈桑一定要给我写信哦。”

陈子锟对这个单纯的日本大学生的印象也不错,抱拳道:“对不住,我四海漂泊居无定所,就不能给你留地址了,不过我们中国人有句老话,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我有缘,来日必有重逢之际,届时我请你喝茅台。”

两人握手而别,陈子锟又开始自己的征程,香港割让给英国人已经有些年头了,从维多利亚港出来,叫了一辆人力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大致浏览了殖民地的风情,见惯了繁华的上海,香港自然没什么可看的,草草结束参观,陈子锟准备动身前往汕头,此时他发现了最大的困难,那就是自己不会说粤语。

不会广东话,几乎是寸步难行,不过好在他会讲英语,广东沿海,和洋人打交道久矣,找个会说英语的当地人比找个会说国语的要容易的多,天色已晚,他索性在香港住了一晚,耳濡目染之间,居然也学会了一些常用的当地话。

次日一早,陈子锟乘船前往尹维峻的牺牲地汕头,这次乘坐的可不是远洋大轮船,而是木制沙船,船上的人多是来往香港做小生意的,带着大包袱小行李,彼此也都认识,乡里乡亲呼朋唤友的,陈子锟就混在他们中间一路来到了汕头。

汕头是广东的通商口岸之一,虽然比不上广州香港那么繁华,但也热闹非常,陈子锟找到镇上的敛房询问,看门老汉听告诉他,半月前确实有个外地女子暴亡,尸体在这里停了好几天,不过现在已经被她丈夫带着孩子送回浙江老家了。

“客死异乡,苦命人啊,细仔才三岁……”老头哀叹道,又问陈子锟:“你是她什么人?”

陈子锟道:“我是她侄子。”想想又问:“您可知我姑姑因何而死?”

老头喋喋不休的说了一通,陈子锟的粤语不是很灵光,只能大致听懂,老头说尹维峻是在茶楼饮早茶的时候被突然冲出的土匪乱枪打死的,然后又抱怨说汕头本来哪有土匪,自从广西人霸占广东之后才变得兵荒马乱,最后又骂陆荣廷是个死扑街,这句陈子锟听明白了,心中有了数。

尹维峻肯定是广西军阀陆荣廷派人暗杀的。

在汕头郊外,陈子锟烧了一些纸钱,随后离开了汕头奔赴广州,广东多山,陆路难行,依然原路乘船返回香港,再乘坐火车经广九铁路抵达广州大沙头。

夏日的南中国,炎热潮湿,粤人矮小黑瘦,人高马大的陈子锟走在街上如鹤立鸡群,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他换下洋装,买了一顶斗笠戴着,每日坐在军政府衙门前的茶楼伺机而动。

陈子锟只带着一把毛瑟掌心雷,口径小,威力弱,除了隐蔽性强之外毫无长处,不过这难不倒他,趁夜色尾随一名警察,一记闷棍敲昏,搞到了一支花口撸子和七发子弹。

在旅馆房间里,陈子锟用匕首将每颗子弹的弹头切开,露出里面的铅芯,这是大当家教给他的法子,如法炮制之后,枪子打到人身上能炸开,再好的医生也救不活。

盯了七日之后,终于摸清楚了陆荣廷的行踪,这天上午,陈子锟饱餐之后,身藏两把手枪来到茶楼,叫了一壶茶坐着,拿出报纸来端详着。

报纸上,身着陆军上将大礼服的陆荣廷霸气逼人。

“姑姑,今天我就为你报仇。”陈子锟将报纸揉成了团。

九点五十五分,广州军政府总裁陆荣廷的专车驶到了衙门前,夏日炎炎,站在汽车门侧踏板上的护兵穿着短裤绑腿,虽然身材矮小,但是肌肉结实,满脸彪悍之色,大概是盘踞广州久矣,护兵们大大咧咧的并未注意到有什么异样。

陈子锟站在茶楼上,居高临下看的清楚,汽车后座上坐的正是陆荣廷。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陈子锟拔枪怒射,第一枪正中后窗玻璃,紧接着又是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下面人仰马翻,乱成一团,护兵们嘶喊着:“保护大帅!”一边乱糟糟的到处开枪,一边围住了汽车。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在茶楼上开枪的陈子锟,顿时密密麻麻的枪口转向这里,一阵乱枪,茶客们心惊胆战,纷纷趴在地板上不敢乱动。

一队士兵冲进了茶楼,陈子锟抬枪打倒前面几个,再想开枪,子弹已经没了,他举起一张桌子从楼梯口扔下去,砸的士兵们东倒西歪,然后从二楼上一跃而下,竟然不逃跑,而是直扑陆荣廷而去!

汽车旁只有四个护兵,见刺客来势汹汹,急忙向他射击,陈子锟手腕一翻,掌心雷在手,砰砰四枪,护兵应声而倒,冲到近前,一手握枪,一手猛然拉开车门。

车内倒卧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秃头老者,姿势怪异,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气绝身亡。

陈子锟怕他死的不透,举枪瞄准老者脑门就要搂火,忽然老者脚尖闪电般踢出,正中手腕,掌心雷脱手而出。

紧接着老者竟然猛扑过来,动作迅疾,俨然是个练家子,陈子锟猝不及防,被他打得连连后退,此时护兵们已经回转,端枪瞄准了陈子锟。

“都不要开枪!”老者炸雷般一声吼。

护兵们立刻停止动作,但枪口依然对着刺客。

陈子锟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再加上舟车劳顿,心情苦闷,广东菜也吃不惯,战斗力抵不上颠峰时期的四成,在老者的强悍进攻下,他节节败退,终于一不留神被打倒在地。

老者一脚踏在陈子锟胸口,仰天大笑,豪气万丈。

第五十五章 断头酒

这一脚踩的极狠,陈子锟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一口血当即喷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肋骨起码断了三根。

天上的太阳白花花的,照的人发晕,秃头老者军装肩膀上的金色上将肩章闪耀着光芒,从下面望去,一张阔脸狰狞凶悍,威严无比,他就是陆荣廷!

想到姑姑就是惨死在此人手中,陈子锟忽然从骨头缝里爆发出一股力量,抓住陆荣廷的小腿用力一扭,陆荣廷没想到他居然能咸鱼翻生,被这股力量差点掀翻,但姜还是老的辣,陈子锟的垂死挣扎并没有得逞,反而激怒了他。

陆荣廷差点摔了个踉跄,副官和护兵们大惊,疾呼:“大帅!”同时十几把刺刀顶住陈子锟身体,只要一声令下就能把他捅成马蜂窝。

大帅狂怒,一把抢过护兵手中的法国勒贝尔步枪,哗啦一声推弹上膛,对着陈子锟的脑门就要搂火。

陈子锟怒目而视,毫无惧色,此刻他唯一想到的是,妈了个巴子的,没想到死在今天,死不算啥,但死的窝囊可不行。

此刻大元帅府警卫营的士兵们潮水一般涌出,封路,封门,一切车辆行人都被勒令原地停下,违令者杀无赦。

陆荣廷盯了陈子锟看了几秒钟,忽然嘴角抽搐了一下,将枪抛给护兵,大剌剌道:“押回去,本帅要亲自审问。”

说罢转身进了帅府,陈子锟被一群护兵五花大绑起来,被架起来的一刹那,他瞥见陆荣廷走路一瘸一拐的。

大街上倒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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