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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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 第3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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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里为官,全部是苦读十几二十年的饱读之士,想叫这些进士们佩服,八股制艺精深只是一块敲门砖,要想成为名流,得拿出点扎实的东西来。

好在赵南星确实是下过苦功,人也聪明,能成为东林三君之一,学问渊深不待多说,圣学扎实之余,杂学亦叫人佩服,这就是真本事了。

光成为士林名流是不够的,还得被朝廷的中枢大佬们赏识,有人会经常拜门,比如张居正当国时,门房里经常一窝一窝的官员候着,不一定要见着,只要天天投名帖,被张居正经常扫上一眼,就算是“简在相心”,算是在首辅心里有了这么一个人。

光首辅家还不行,当朝大佬的几个阁老,该管尚书部堂,都得跑到,有什么差事,公事不一定上心,私事一定要竭力帮忙,这样钻营下来,慢慢自然而然的就熬上去了。

也有的,什么不做,份内公事办的漂亮,加上有些名望,慢慢也能升上去。

如果没名气,也不钻营,公事又办的一般,那么好了,到临老致仕时,可能还是一个五品,最多上头不过意,赏一个四品京堂,回家养老去吧。

上面的路子,赵南星全不愿走,他要做就要走一条不同常人的路,而且是前头先贤们乐做的事……上疏言事。

上疏言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不容易。

要切中实际,不能泛泛而言,就算是泛泛而言,也要文采动人,如果再言之有据,成为朝中大佬注意,中下层议论的名奏议,那么未来升官,自然不待多言。

前一阵赵南星就上了一疏,说起“书帕”一事。

原本地方官到京师来,在国朝风气尚且质朴之时,地方官赠给该管京官一书一帕,或是遍赠友人,这是雅致之事,万历之后,这十来年风气犹坏,书帕已经改为金银珠宝,馈赠十分丰厚,而名义仍然冠以“书帕”。

这当然是可值一弹的事,而且说的是全部京官,不存在真正得罪某一派的隐忧,赵南星慨然上疏,其中不乏精警之句,如:人人皆为吏部,财能贾爵,处处都是傍门,面皮世界,书帕长安。

明人以“长安”称自己的京师,与称兵部尚书为“大司马”一样,是一种美称,因为这些是古人称呼,说出来自然是有一股雅意。

赵南星的奏疏一上,当然不可能有什么成效……这是意料中事,但名声扶摇而上,人人都赞叹奏疏中的精警之句,至于不收“书帕”……那还是别开玩笑了。

“咳,凡事都有例外,梦白兄你若拘泥,就伤了我们的情谊了。”

“也罢。”赵南星日子极为清苦,不象顾宪成有家族照顾,当下叉手一揖,笑道:“我们之间算是有通财之谊,为兄谢了。”

顾宪成叹道:“你我之间一点贽敬算不得什么,士风大坏,奸邪盈朝,这才是我辈正人应该戮力而为之事啊。”

赵南星深以为然,不觉又站着聊了一阵,谈了谈彼此最近笼络的青年官员谁堪一用,说了半晌之后,方才分别上轿,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往着正阳门附近的邹府而去。

到邹府之后,天已经昏黄,两人下轿时,赵南星笑道:“我们今晚扰尔瞻一顿,在他这里用晚饭算了。”

“得,他这里我真不敢领教。”顾宪成道:“上回在这里吃晚饭,一碟咸萝卜丝就是菜,一人端一碗白饭,尔瞻又是食不语,这一顿饭吃下来,我意是神思不属,回家半天才回过神来。”

他的话说的俏皮,也有一点刻薄,赵南星微笑不语,却不肯接他的话了。

两人兴致颇高,不料,却是扑了个空。

邹元标没有在家,只有那个一直伺候的老家人守在家里,果然是在切萝卜丝准备给邹大老爷佐饭,简陋的雨檐下已经腌了几大缸子泡菜,京师虽然有现成的南货行,冬天有不少种类的腌菜和鱼干一类可以购买,也有各色肉食,不过这些都与邹元标无关,邹元标的清廉倒是有名,而且纯出自然,绝不矫情。

顾宪成刚刚在门前的怨气也是有理由的,前几年,他日子虽紧,也是巴巴的省下一注银子,包括一些南方土物,想着以他与邹元标之间的交情,派人送了过去……谁知道,邹元标竟然坚决不收,叫顾家的下人将东西又带了回去,并且,事后对顾宪成直言不讳,坚拒馈赠,这件事,虽不至于叫两人绝交,但彼此的交往又淡了几分,真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觉了。

这也是邹元标为吏科给事中之事顾宪成不知道的原因之一,他对邹元标,确实有几分灰心的感觉。

今日过来,也算是重修旧好,这一扑空,自然心情大恶。

赵南星问道:“倒是去哪儿了?”

老仆倒是知道,很爽快地答道:“去广宁门真空寺了,说是接什么姓石的返任官员,不仅我们老爷去了,还有不少老爷一起去了。”

“石星?”

赵南星眼中光芒一闪,已经知道邹元标去接谁了。

石星在几年之前因为和张居正政见不和而离京,他与张居正意见最深的地方就是在于石星不赞同考成法,原因倒不是护着士绅大族,而是石星知道,考成法下,催科严肃,世家大族还有办法曲避,而一些真正的贫苦百姓,因为这样的催逼而破产,甚至破家。

另外便是对张居正一些擅权之事和威福自用的不满,对当时很有操守的官员来说,张居正断事于私宅,而且享用起居上过于讲究,败坏士风,实不可忍。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居正也确实有值得叫人诟病的地方,比如相府的豪华和个人的享乐,包括南下之时的三十二人抬大轿和戚继光的鸟铳卫队,都是很容易触犯人君忌讳的地方。

至于擅权,大约是当时普遍的不满的根源之一,石星也并不算特别。

对此人,赵南星曾经有多少次想引为同道,但彼此却总是格格不入。

石星喜欢谈实务,对赵南星的整顿吏治,重整人心,改浮华风气为国初的质朴之风的想法不尽赞同,他目光敏锐,擅于发现一些具体的问题和麻烦,加以解决,在京时,历任好多种实职,都以干练闻名……这种风格,果然不是赵南星等人的同道,就算有心结交,味道不投,也是没有办法。

而这一次石星回京,明显是要大用了。

石星在京时,不仅有名望,而且职位也是在中层了,临行之际,官已经做到南太仆卿,正好的四品京堂,位居京卿之一。

逆了张居正回乡家居,无损石星的名望,事实上,得益于这年余来海漕的方便,还有顺字行的车马邮传已经通行于南方,石星常有议论发出,遍给京中友人信件,对国事颇多真知灼见,拾遗补缺,对张居正的新政已经不再是完全攻击为主,而是提出种种细微需改良之处,虽然表面看起来还是攻击,实际上已经截然不同。

这些细微之处,赵南星注意到了,不过朝中上下肯定是没有发觉这些细微的变化,石星仍然是中层官员中反张的一面旗帜,这十来年过去,当年高拱留下来的高层和中层大半已经离世或是老朽,比如王宗沭,朝廷原本有意重用,自己却是上了一疏,直言老迈不堪,已经无意仕途,只愿留在中左所,主持辽阳镇的海漕一事……这事在很多朝官眼里就是老的得了失心疯,不过人各有志,朝廷也不会勉强。

只是这样一来,石星回朝后被重用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赵南星消息十分灵通,石星已经内定为工部尚书,并且还会加宫保荣衔,这一下,就从京卿转为重臣,成为国家最顶级的重臣中的一员了。

他深吸口气,没有说什么,顾宪成微微冷笑,轻声道:“想不到尔瞻也学会这一套了。”

第608章 之国

“这一套?”

“临来送往,盥栉未毕,客已至门,彼此往来,锺相随属,然后以昏倦之余,料理公事,日日如此……这是梦白兄你的名疏里的警句嘛。”

赵南星摇头一笑,答道:“千里返京,迎一迎没有什么,不算是我疏里说的那种。”

当时京官风气之坏,已经不止是书帕交往一个变味的礼节问题,每日只知道迎合上司,彼此礼节往来,高谈阔论,不理公务,所以朝廷之事,已经积重难返,张居正在日,尚且如此,这大半年张居正病重逝世,各衙门的公务都十分荒疏,连赵南星都看不下去,上了一疏,专谈此事。

奈何没有法度约束,上疏只是白费,此时顾宪成拿出来指责邹元标,确实是有些诛心之论,是发泄怒气了。

“哪几个老爷去的,你记得吗?”赵南星对迎石星的客人名单,倒是十分在意。

“有御史刘老爷,御史郭老爷,给事中张老爷,刑部郎中吕老爷,御史卢老爷等人,还有几个,我不认得,不敢瞎说。”

“哦哦,知道了,上复你家老爷说我们来过了,无甚要紧大事,只是给他贺喜,等他有空了,我们再来。”

“是,两位老爷请慢走。”

老仆是乡下人,在京里久了,也是一嘴带南京方言味道的官话,当时的北京还是一座方言岛,有朱家皇室从安徽和南京带来的方言味道,要到百年之后,满洲人将东北方言带进来,京师的官话才最终成为后世的模样。

“梦白兄,刚刚说的这几位,兄可知道究竟是谁?”

京里御史甚多,最近最出风头的御史是山东道试御史羊可立和李植,江东之这三人。身为张四维的门生心腹,他们连上弹章,连续弹倒了冯保和王国光,戚继光,还有梁梦龙等多位大佬,很明显的,这三人还会有继续下一步的动作,举朝之中,也是将眼光看向这三人。

谁都知道,这三位涉及到绝大政争,里头的水深的很,所以一举一动,格外引人关注。

张居正这十年来,当然不可能才援引最近被处理的十几个大臣,他的门生故旧就不止百人,历任中朝和封疆的当然很多,在中下层,在六部当郎中,员外,主事,在都察院当御史,在国子监,在地方府县任职的当然也很多,这些人,要么是因为关系而进入张居正一党之中,要么就是因为对张居正的事业持赞同态度,慢慢引为同党。

现在朝中大政变幻不定,这些官员自然也是在观望,同时还有不少敌对势力,正在等着递补上来,所以李植三人的每一个动作,都是被视为大政变化的开端,天下目光,尽在三人的身上。

前几日,皇帝有旨:御史李植,江东之,羊可立尽忠言事,摘发大奸有功,俱着于京堂不次升用。吏部知道。

这一道旨意,抵这三人十年经历,从七品御史,一下子就到四品京堂,一日之间,连升六级。

而这一道旨意,也是明显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就是对张居正和其余党,一定会穷追猛打,绝不会轻轻放过!

李植更每常对人言道:“至尊喜我,呼我为儿,每观没入之宝便喜我在侧。”

虽然无耻,亦是引人注意,更有不少无耻之徒大加羡慕。

御史在最近绝对是风头人物,不过顾宪成平时和邹元标往来不多,邹元标往来的御史,顾宪成光是听一个姓,是绝对没有办法猜出人物来的。

好在赵南星与邹元标平时往来较多,没有怎么为难,便是说道:“刘士忠,郭维贤,张维新,吕绅,卢洪春……”

“等等。”顾宪成突然道:“这些人,我感觉其中有脉落可循!”

“对喽。”

赵南星做了一个赞赏的表情,对顾宪成道:“你长进了,居然能听出来这其中的要紧之处。”

“梦白兄莫打哑谜,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和当年被刺身故的黄道瞻,还有在外的沈榜,张梦鲤,还有跑到辽阳的赵士桢等人,俱是张党。”

“张党?”

顾宪成当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张居正一党,但被唤成“张党”又不是张居正,而且绝不会是张四维,他是一时想不明白,这张党到底是哪一党?

现在阁中大学士是张四维,申时行,许国,还有一个王家屏和王锡爵呼声很高,转眼入阁。另外,沈一贯,赵志皋等人也是未来的后起之秀,只是这些人现在想独立一党,实力根本不够,申时行的基础都太弱了,只是江南籍官员支持他,隐隐算是江南一脉的党首,但这种党太松散了,不如晋商团结和财力充足,连晋党也是远远不如张居正经营出来的势力,更遑论其余各党。

现在又出来一个“张党”,一时间顾宪成陷入迷茫之中,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呵,”赵南星冷笑一声,提醒顾宪成道:“勋贵之中,想一想。”

“我知道了。”顾宪成不是笨伯,立刻拍腿道:“张惟功。”

“对喽!”

“他一个武臣,怎么罗致到这么多清流成其一党?”

“这其中当然有原故。”

惟功招致人,并不是一定要有相当的身份,总是看品性,人格,然后慢慢找机会,施恩于人。

就算是你无欲无求,你总有家人老小,是人,就有弱点,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当时他又是清理京营呼声很高的少年勋贵,一心做事,名声很好,加上多方设法,在一些新科观政进士和七品官员之中,罗致到了一些可以够资格托以心腹的人。

现在几年时间过去,张党渐成雏形,其中颇有一些清流御史和六部之中的郎中和员外郎级别的官员,不怎么显山露水,但实力也不可轻侮。

“好家伙,这人可真有手腕。”

顾宪成也是咋舌,毕竟国朝在永乐年间是勋贵势大,比如文臣和勋贵相争,永乐年间,必定是勋贵无事,文臣被贬,或是直接杀了了事。

仁宣年间,勋贵无事,文官被贬。

成化之后,便是文官和勋贵皆无事了。

此消彼长,文官渐渐势大,勋贵被压,五军都督府被压,武臣如奴,其实就是勋贵地位变化的一个明显例证。

现在的勋贵,势力只在五军都督府和京师三大营内,或是朝议国政大事时,参与朝会,也有少量勋贵,有资格参加廷议,算是有发言权,除此之外,毫无权力可言。

惟功以未袭爵的勋贵为总兵,已经是破例,仁宣到嘉靖年间,还有勋贵为总兵出征的例子,未袭爵的却是前所未有,不仅如此,还栽培出了自己的一套班底,就更加骇人听闻,令人惊讶。

“哼,石星也是张党的人,你不知道吧?”

“这不可能吧?”

“哼,石星在乡,张惟功隔一阵子就会写信过去,彼此商讨国政大事,另外就是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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