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武工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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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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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撂下你那鸡巴车子,过来推车!”警备队长把俩小眼珠子一瞪,不干不净地叫骂起来。
  “怎么办?”魏强脑子连转了几个弯,“帮助推去?枪在车兜里,手里扣着子弹;不帮着推,看样子他是不会放。唉,演戏,说好话地哄吧,也许能混过去。”想到这里,就摆出一副可怜的面孔,点头哈腰地哀求:“队长,不怕您笑话,我是个残废人。”他把扣着子弹的左手,朝袖筒里褪褪,想抬胳膊,又装作不敢使劲抬的样子,“我这是小时候抽风落下的病,这条胳膊不能吃劲。像我这号人,就是上去推,也出不了牛毛大的劲;再说,乡长让我办个急事,去晚了,过时不候。请队长高高手,叫我过去吧,将来到俺们大乡里,我补付。”警备队长哪听他这一套,乜斜着眼朝身后的警备队员们一努嘴,稀里呼噜蹿上七八个端枪的,他也跟了上来:“你是他妈的哪个大乡的?你们乡长他爹死啦,让你这个数不着的干孙子报丧去?”他指着鼻子剜撴眼地朝魏强骂起来。
  魏强火头一下蹿到嗓子眼。他思摸思摸,没有来发作。他按按火气继续苦笑地来对付:“我是田各庄乡的,今天于庄车站的煤业组合①让各大乡七点钟赶到,过磅领配给煤。七点钟过了,煤领不上,早缴的钱也白花啦!”他就瞎编胡诌地撒起谎来。
  ①鬼子垄断煤炭的一个经济组织。
  “噢,你倒是个好人,着急走,是怕给乡里糟了大钱。哈哈,这不难,龙画好了,就请点这个睛,点了,走你的。”警备队长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两声,就假装踱步地走向一边去。魏强一听,知道这是想敲他的竹杠,心里捉摸:“这可是叫花子碰上个要饭的,穷对穷啦。”但是他为了应付着过去,还是装模作样地将右手伸到怀里去摸钱,他摸着摸着忽然起急地说:“看我这记性,明摆是自己装的钱,怎么摸不着啦。掖到哪儿去啦……”
  警备队长开始见魏强伸手朝怀里摸,心里真有点甜丝丝的高兴。但是,一见魏强在怀里摸索了半天,掏不出来,嗷地大叫了一声,跟着骂道:“刮风下雨不知道,自个撂的钱怎么会拿不出!一看你这个熊样,就不像个吃好粮食的!”小狗跟着大狗叫,警备队员们也随和队长不三不四地叫骂起来:“你是涮着爷们玩!”“真不是个好屪子攮的。”骂骂咧咧地就朝魏强跟前挪蹭。
  这时,魏强被骂得脸色由红变黄,气得浑身直打颤,顶到嗓子眼的火儿,跟着蹿上脑瓜门。他抽出摸钱的右手,想伸到车兜里抓,但又把手儿停下来,火气朝下一按,忙托出笑脸来说道:“别生气,队长,都怨我。”他拍打腰间,望着警备队长:“浑身摸个遍,没有,准是丢啦,没有今日有明日,哪回儿不见呢?您到田各庄找我。”
  “找你?你还不定是什么玩艺变的呢!”
  “您看,这不是证章。”魏强右手指指胸前的蓝牌牌。“去你妈的罢。老子认钱,不认那玩艺。早知道你是不吃野牧味不上膘。去,翻翻他是个什么东西。”警备队长把脑瓜一摆,那几个警备队扇面形地围上来。一个警备队员威胁地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有钱朝外掏。惹翻了我们队长,你白搭一条命!”
  七八个警备队员七八个枪口,黑洞洞地对准魏强。魏强知道对付不过去了。心里想:“要翻,老子就叫你们翻个热闹的。”他纹丝不动,坦坦然然地笑着说道:“先生们,不怕麻烦就翻吧。干什么还用费这么大事,拿枪逼着?别说我是个残废人,就是个好人,是只老虎,还能蹿出去?”他这么几句话倒挺见效,一个警备队员把端起的步枪朝地上一戳,鼻孔吭了一声:“量你也蹿不出来!”
  别的警备队员,有的把枪斜背在肩上,有的也戳在地上。“要翻,让我把车子撂下。”魏强一边说着,一边朝地上放车子。车子刚刚撂稳,驳壳枪也被他迅速地拽了出来。他气昂昂地喊叫:“叫你们翻!”跟着啪地一枪,警备队长闹个仰面朝天。接着,他挥手,又朝面前的警备队员们一枪,只听到啪啪啪……警备队员们死的死,伤的伤,没有沾到边的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枪声震惊了牲口,牲口拉着大车从警备队员们的身上叽哩咕噜地轧了过去。魏强这时扭身一蹿,便朝西南上撒了“鸭子”。
  打懵了的警备队员们稍一清醒,就在魏强背后叮咣开了抽屁股枪。子弹在他的头上、身旁吱溜吱溜地乱飞乱叫。魏强提着驳壳枪朝前跑着跑着,噗咚,被扔了个前趴虎。警备队员们一见打倒了,像窝蜂似的一齐蹿了上来,嘴里叫着:“拿活的!”“可打躺下啦!”魏强趴在地上动动四肢,摇摇头,哪里也没感到不舒服。跟着,从地上跳起,一回手,又将刚按上的一条子弹朝追来的警备队员们打去。警备队员们又被按在地皮上。魏强借着这个工夫,一轱辘滚到一条半人深的交通沟里,马上将第三条子弹按进弹槽。他扭身趴在沟沿后面,正要观察警备队员们的动作,这时陡坡顶上,啪啪地响起枪声,子弹直朝警备队员们跟前落。他知道这是刘太生打来的枪。
  受到两面夹击的警备队立刻放弃了魏强,歪戴帽子拖着枪仓仓惶惶的朝向东北逃了过去。
  第七章
  太阳刚刚钻进地皮,西边天空还留下一抹子淡红的颜色。魏强像只斗胜了的雄鸡,怀着兴奋的心情,走进了和队长约定会合的那个村。他按队长信上的规定,贴村南边来到第三条胡同口上,见四外无人,进了胡同,钻入了一个黑大门。一个提着手枪的人从西厢房走出来,朝魏强笑着小声说,“魏小队长,你来啦,队长在北屋子东头。”
  杨子曾正在屋里看文件,见魏强进来,把文件朝炕上一撂,忙握住魏强的手。他像个老妈妈似的从小队的领导,到每个队员的生活起居;从部队的活动,到敌人的情况……前后问了个仔仔细细,也没有松开魏强的手,握得魏强的手心直冒汗。
  “你看,光说话,忘了叫你抽烟啦!”杨子曾说到这,才把魏强的手松开,将炕桌上的一包大叶烟朝魏强跟前一推。“抽吧!劲头足,有点阜平大叶的味道。”
  魏强手里裹着纸烟,耳朵听着杨子曾说为什么要他到这里来的原由。杨子曾还告诉他,呆一会儿,县委徐立群同志也到这里来参加一个会。
  徐立群也是魏强的老上级,“五一”突变后,魏强一直不知他的下落。今天听说他要来这里,并且将来还要负责之光县的整个工作,自然喜欢加高兴,顺嘴连说了几个:“好好好!”院里传来一阵自行车飞轮的音响,刘太生赶到了。他进门瞅见魏强就问:“没有伤着哪儿吧,小队长?”
  “没有!”魏强亲热地拉住刘太生,“叫你绕个大弯子!”刘太生见到杨子曾,马上立正,习惯地先叫了声“主任”,跟着很尴尬地笑笑,改过嘴来说:“队长,我来了!”“你来了,很好!”杨子曾又伸出手来和刘太生握握手,接着就夸奖起来:“前些天,你可把老松田耍了个苦!松田要是肚量小,就得学了周瑜。”说完就把视线从刘太生的脸上移到魏强的身上来:“听你俩刚才说话,好像你今天也碰上敌人啦?”
  “是,碰上了!”魏强点点头承认。
  “你看,帽子叫敌人凿了两个眼!”杨子曾忽然发现魏强的帽子顶上有两个指头大的窟窿。魏强摘下帽子一摸,头发被子弹齐楂地擦了很长一溜不深的沟,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这些日子,你们俩都摸了摸这个地区敌人的屁股,怎么样?”杨子曾取笑地问。
  “不怎么样!”魏强用轻蔑的口吻说。
  “等青纱帐一起,大部队朝这边一开,还不该把据点,炮楼来个一扫光?”刘太生说。
  “当然……,不过咱们不能朝那方面想。咱是武工队,就要根据武工队的工作任务考虑……”刚说到这儿,张司务长一挑门帘走了进来,看到魏强他俩,高兴地说:“好啊!几天没见,把我的鼻子眼都想得合不上了。你俩都好?”
  张司务长的脾气,全队的人们都知道,别看他快五十岁了,工作却是雷厉风行。他不等魏强、刘太生答话,就接着说:
  “你们小队的东西都操办齐全了,不过同志们也捂了个够呛。来,刘太生你跟我拿去,每人还有一双大靸鞋。都是妇女们黑夜赶出来的。活儿做得结实、地道,保准合脚可体!”说罢,拉着刘太生走出了屋。杨子曾朝炕沿上一努嘴,让魏强坐下。他把刚才看的那张军用地图往桌上平板板地一摊,压低声音说:“最近分区指示我们,要配合一下山里的反扫荡,在这个地区搞一下。”他指着画有红圈圈蓝道道的地图,画了一下。“怎么个搞法,呆会人们来了就研究。二十四团有几个连昨天夜间过来了。你现在爬过夹道的梯子到东院把蒋天祥叫过来!”
  魏强点点头,扭身走了出去。
  魏强和蒋天祥爬墙过来时,杨子曾屋里已坐满了人。魏强在灯影处的一条板凳上刚刚坐下,忽然一只粗硬的大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肩头,他扭头一瞅,是二十四团六连连长杜万增,便使足劲去攥老杜的手:“刚听说你们团过来,一想就会有你们连!”
  “你想到他,不会想到我!”山西口音掺杂冀中语调的人在魏强的右后方开了腔。
  “啊!曹天池,没想到,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十八团?”魏强握住了这个人的手。
  “出山的前五天。我在二连和梁树明搭伙计。那不是,边守森也来了!”曹天池朝脑后一指,魏强从曹天池的肩头望去,圆方脸,黑参参的边守森正和蒋天祥低声细语地说道什么,这时张大两只闪闪的眼睛瞅向魏强,跟着点点头。
  “开会吧!”杨子曾的一句话,屋内立刻鸦雀无声了。魏强向看着他的县委徐立群同志欢愉地点下头,忙移到杜万增和曹天池的中间,坐了下来。
  “今天开会的中心,是如何配合山区反扫荡的问题。之光县委徐立群同志才从分区回来,请徐同志谈下配合山里反扫荡的战斗方案。”杨子曾把开会的目的说了一下。
  徐立群清了清嗓子,说道:“敌人正往易县、涞水、满城、完县、唐县、曲阳、行唐、平山靠山的这一条线上调集兵力,要扫荡咱晋察冀边区的一、三、四分区。敌人第一线兵力一进山,必定调集咱冀中西部点、线上驻的日本兵组织二线。别的地方上级另有布置。在咱之、清地区,根据内线来的情报,”徐立群捏着一支铅笔,指点桌上的地图,人们的眼睛都集中在地图上。“敌人要把驻张保公路上的一村中队调走,五天以后,从保定开出五辆汽车到张登,长虫脱皮地往保定接。大家知道,张登,”他指着地图下方一个画有红圈标志的村落。“驻的是一村中队部和秀英小队,龟山小队是以田各庄为中心,分班驻在南店、北店、大冉村。”徐立群把铅笔轻轻地朝地图上一撂,看了下杨子曾。在徐立群谈情况时,杨子曾两肘分拄在桌上,双手搭在一起,成个桥形,下巴颏正蹲在桥顶似的手背上,二目似睁不睁地在想什么。徐立群谈完以后,杨子曾抬起头来,将干瘦的右手掌往地图上一按:“分区首长要我们在一村中队部、秀英小队和龟山小队的两个班坐汽车回返的时候,在田各庄村北公路两旁的枣树林子里,用多他十倍的兵力打他个伏击,一口吞下去。只要隐蔽好,这个胜利是稳拿把攥了!”
  “分区的命令,这个任务由二十四团的三个连去执行。”杨子曾代表上级分配任务了,“之、清两个年轻的县大队配合主力部队在实战中锻炼锻炼。具体作法另研究。根据以往的规律,田各庄村北一打响,龟山小队驻大冉村的一个班,会约同哈叭狗苟润田手下的警察们一同来增援,这股敌人由武工队来负责吃掉。”徐立群插话:“所有的区小队都要跟着武工队学学打仗。这一次是联合作战,打响了,要勇猛、迅速,紧密配合,争取尽快地结束战斗……”
  听完战斗部署,人们当时都没有吱声,呆了一大会子,才有人朝地图跟前凑了凑。
  魏强听说在这次战斗中,要打万人痛恨的哈叭狗,心里分外痛快,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二
  开完会,魏强、刘太生就朝回返。
  初夏。一弯新月挂在天空。旷野里,不时地吹过清凉的小风。树上,布谷鸟凄惶地断续鸣叫。远方,蛤蟆乱鸣。周围炮楼的枪眼里,不时映出几颗魑魅的灯火;楼顶上,时时发出虚惊的嗥喊声。
  他俩刚接近公路,四匹快马,驮着四个敌人,托托托地由南而北朝大冉村一溜烟地跑了去。
  “准是敌人的巡逻队!”刘太生低声地说。
  “不是,巡逻队不会这样走。”魏强说。敌人骑兵过去之后,他和刘太生小跑步地穿过了公路,来到一座树林子里站住了脚。
  这是有钱人家的一个大坟地。这里除了有大小不同的土坟头,还有石人、石马,另外还有背驮着大石碑的石龟。青松翠柏遮住天,蒿子芦草长满地。二尺高半圆形的坟圈圈,丛生着墩墩柳子、墩墩桑。大坟地西面,是一片藏不住人的春苗地。这就是五天后,魏强他们这支武工小队伏击敌人的地点。
  魏强借着时被片片乌云遮住的月光,认真地瞅下整个的地形,猫腰朝西望望不到百十米远的公路,仔细地想想队长的战斗部署,怎么想,也觉得是个瓮中捉鳖的事。
  “小队长,你看!”刘太生像发现什么似的,手儿指向公路的南端。魏强伏下身子一瞅,是一大溜黑压压的人。
  月亮,刚从一片像旧棉絮似的灰云里钻出来。月光下,只见前面的三个像扛枪的样子,后面的都像徒着手。错错落落的队形里,还隐隐地传过哼啊咳的悲惨凄凉的呻吟声,魏强向刘太生耳语:“看样子像给进山扫荡的鬼子抓的伕!”“对!”刘太生同意地点点头。
  魏强觉得应该尽一切力量把这群被抓的老百姓截夺下来。要不,送到山里那可就……扭头一想:“截夺可以,但必须得弄清押送的敌人有多少啊!”公路上,忽然传过两个语音不同的叫骂声:“你们他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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