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女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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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女卷-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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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布在政治上无德,在家庭生活上无情。
  魏芷和曾布是在宋仁宗嘉佑二年结为夫妇的,同年,曾布为了猎取功名,抛下新婚娇妻,与哥哥同赴京城赶考,双双考取进士,从此就黄鹤一去不复返。这年曾布也就二十三岁年纪,魏芷二十岁不到。曾布呆在京城,繁华世界,一方面他积极钻营,在仕途上一级级往上爬;一方面出入茶楼酒馆,瓦肆妓院,连一丁点儿消息也没有带给家中,可怜魏芷茶不思,饭不想,举止懒散,形容憔怀,只得把一腔幽怨付与词章。除了前面所记的那首外,留下来的还有三首:
  其一:
  溪山掩映斜阳里,楼台影动斜阳起;隔岸两三家,玉墙红杏花。绿杨堤下路,早晚溪边去;三见柳绵飞,离人犹未归。“
  词里魏芷面对着家乡的柳树成荫,清溪浅唱,苦盼丈夫归来。其意就是唐诗中的:“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装上翠楼,忽见陌上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其二:
  东风已绿瀛洲草,画楼帘卷清霜晓;清绝比湖梅,花开未满枝。长天音信断,又见南归雁;何处是离愁,长安明月楼。
  词里表达出魏芷一颗芳心紧紧地系在汴梁城中的曾布身上,可说是就连做梦也希望随风万里,来到曾布的身边。
  其三:
  红楼斜倚连溪曲,楼前溪水凝寒玉;荡漾木兰船,船中人少年。荷花娇欲语,笑入鸳鸯浦;波白瞑烟底,菱歌月下归。
  词里描写的虽然是少男少女,同划一舟,出入荷花丛里,更荡入鸳鸯浦中,彻夜消魂,月下方归。实际就是她自己与曾布生活情景的一种幻想。
  在寂寞而空虚的生活中,魏芷除了填写词聊以遣忧外,便时常引来些小孩逗乐,其中有个叫张惠芝的小女孩,生得聪明伶俐,娇憨可爱,尤得魏芷的喜欢,视如己出,尽心尽力地教她读书。
  这时曾布已经做到户部尚书,不好意思再把妻子丢在家中而在外面胡闹,于是把魏芷接进汴梁城。魏芷所处的时代,正是大宋皇朝最繁华的一段岁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边境虽然小有冲突,大体上称得上是太平盛世。汴梁城内人口达到一百多万,城里车马行人摩肩接踵,酒楼店铺百肆杂阵。正是“百家技艺向春售,千里农商喧日昼”。
  既有了通霄不绝的夜市,更有了专供娱乐的瓦肆。魏芷跟着丈夫住在城内,自然是养尊处优、锦衣玉食、一呼百诺,还因为丈夫的关系被封为嬴国夫人,可是这样的生活时间并不长。
  原来被魏芷带过的小女孩张惠芝,二十年后出人意料地入了后宫,由于文辞很好,得到皇帝的宠爱,居然为皇帝掌理诏书的出入,也帮助皇帝记载些日常生活方面的事情。
  对于这样的人物,善于钻营的曾布是不会轻易放过的,他先是利用妻子与她的关系千方百计地套近乎,接着就常常送给她些小礼物。宋代男女关系比较随便,就连宋太祖、宋太宗也能明目张胆地把花蕊夫人,小周后留在宫中过夜。哲宗的生母,也即神宗的皇后,她的生父姓崔,母亲改嫁姓朱的,她跟着姓朱,她本人又由养父任氏养育。哲宗接皇帝位后,就给她的生父、继父、养父一同赠官。达官贵人三妻四妾那是常事,范仲淹公开提倡支持妇女改嫁、宋徽宗偷偷地跑去嫖妓、大词人柳永公开地天天在妓女堆中打滚。
  张惠芝久处深宫,长期得不到皇帝的临幸,曾布施展于多年来在妓院中练就的一套本事,轻而易举地就把张惠芝拥入怀中。一来张惠芝年轻貌美;二来张惠芝与自己的前途命运息息相关,曾布渐渐地把魏芷冷落在一边。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魏芷与张惠芝是一如师生,又如母女的,听到这个消息时内疚,悲伤一齐涌上心头,她知道曾布的为人。
  劝,是没有用的。她郁郁寡欢,到宋哲宗绍兴年间,憔悴而死,死前她留下一首《卷珠帘》:
  记得来时春未暮,执手攀花,袖染花梢露;暗卜春心共花语,争寻双朵争先去。多情因甚相辜负?轻拆轻离,欲向谁公诉?泪湿海棠花枝处,东君空把奴吩咐!
  张惠芝,魏芷的女弟子听说老师死了特地赶来吊孝,曾有诗哭她:香散帘幕寂,尘生翰墨闲;
  空传三壶誉,无复内朝班。
  这多少使人想起诸葛亮气死周瑜又赶来为周瑜吊孝的历史往事。
  金玉奴棒打薄情郎
  宋朝时,杭州城金老大就一个女儿,名叫玉奴,生得十分美貌。金老大从小教女儿读书识字,金玉奴到十五岁时已诗赋俱通,调筝弄管,事事伶俐。况且金老大住的有好房子、种的有好田园、穿的有好衣,吃的有好食。廒多积粟,囊有余钱,放债使婢,虽不是顶富,但也是数得着的富家。金老大一心要将女儿嫁一个有出息的读书人。可惜金老大已经五十多岁,金玉奴也已经十八岁,仍是高低不就。问题就出在金老大家是团头。
  团头就是叫化子头。众丐叫化得东西来时,团头要收他的月头钱;若是遇到雨雪天,没地方去乞讨,团头就要熬些稀粥,养活这伙丐户。破衣破袄,也是团头照管。所有那些乞丐,都得小心低气,服着团头,如奴婢一般,不敢触犯。团头收些现成的常例钱,有时也在乞丐中放债盘利,只要不嫖不赌,就能创一份家业。旧社会,娼、优、隶、卒四类被列入贱流,乞丐却贫而不贱。春秋时代伍子胥在吴市吹萧乞;,唐代的郑元和做歌郎时到处大唱“莲花落”。乞丐之中藏龙卧虎之辈多的是,家财万贯,一时不便,谁又能保证一生一世都是一帆风顺呢?可乞丐团头的名声终究还是有些不好,随你挣得有田有地,几代发迹,终是个叫化头儿,比不得平常百姓人家。出外没人恭敬,只好闲着在自己家里当老大。
  就在金老大为女儿的婚事忧心如焚的时候,邻家的一个老头对金老大说:“太平桥下有个书生,姓莫,名稽。二十岁,一表人才,读书饱学。只为父母双亡,家穷未娶。
  最近考上太学生,情愿入赘人家,此人正好与令媛相宜,何不招他为婿?“金老大高兴非常,就央求这邻里老人家联系,那老人家找到莫稽把情况一讲,莫稽虽对那团头的出身有些犹豫,怕被人耻笑,但终觉得自己衣食不周,无力婚娶,便答应了。于是金家择个吉日,送一套新衣给莫稽穿好,备下盛筵,遍邀莫稽的同窗好友前来吃酒,一连热闹了数天。莫稽见到金玉奴才貌双全,喜出望外。不费一分钱,白白得了个美妻,金玉奴又不惜工本,到处为丈夫购买书籍,供他学习,可说莫稽事事称怀。就是他的那些朋友,晓得他贫苦,个个都能体谅他,也没有人去取笑他。
  金玉奴十分要强,如果当时不是硬要嫁个读书人也不会拖到老大,她只恨自己家门风不好,要挣个出头,于是劝丈夫刻苦读书。由于有了良好的学习环境,又有娇妻的督促,莫稽才学日进,二十三岁就被州县学府作为合格人选送到京师参加进士科的考试,居然连科及第。在参加了皇上在琼林苑特地为新取进士举行的宴会后,莫稽乌帽官袍,马上迎归。将到丈人家里,只见街坊上一群小儿争先来看,指着他说:“金团头家女婿做了官了。”莫稽听了,心中实在不是滋味,心想:早知今日富贵,就不该拜个团头岳丈,即使今后养出儿女来,也还是团头外孙,被人笑话。终有些后悔,怏怏不乐,就忘记了贫贱的时节,老婆资助他成名的功劳。回到家中,金玉奴连问他几声,他都不答应。
  不一日,莫稽到吏部听候选派,被授为无为军司户。“军”就是州县一级的行政单位,司户是掌管户口帐册的地方官。从东京出发到无为军是一水之地,莫稽携同金玉奴登舟赴任。金老大异常高兴,亲自治酒送行,金玉奴也喜气洋洋。这天来到采石江边,系舟北岸,月明如昼,莫稽睡不着觉就坐在船头玩月,免不了又想起团头的事,闷闷不乐。忽然动了一个恶念:何不把金玉奴弄死,再另娶一人。于是进仓把金玉奴哄出来赏月。金玉奴已经睡了,但不忍忤逆丈夫的意见,只得披衣出来。正在舒头望月,莫稽出其不意把她推入江中。莫稽悄悄唤起舟人,吩咐赶快开船,重重有赏,船出十里之外才停下来,莫稽对舟人说:“刚才我妻子赏月掉入水中,已经来不及救了。”把几两银子付给舟人,舟人会意,不敢开口。
  无巧不成书,莫稽刚刚移船,正好又有另一条官船停在那个地方,船上乘客是新上任的淮西转运使许德厚,忽然听到有女子落水的呼救声,其声哀怨,立即叫水手打捞上船来。金玉奴上得船来,想到丈夫是要害死自己,贵而忘贱,现在虽保住性命,但无处栖身,痛哭不已。许德厚自然盘问,于是金玉奴一前一后细细地叙说了一遍,许德厚夫妇都感伤坠泪,随即将金玉奴收为义女,安排她在后舱独宿,教手下人不许泄露此事。
  许德厚对金玉奴说,他为她作主,讨还公道。
  许德厚到淮西上任,无为军正是淮西路的辖下,许德厚是莫稽的上司。许德厚到淮西后,特地召见莫稽,见他一表人才,应对得体,心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怎么会想到他是一个薄情郎!终觉人才难得,决定再试他一次。于是数月之后,许德厚故意对他的下属说:“我有一女,颇有才貌,年已及笄,希望能招到一个过门女婿,你们有时间的话,帮我物色一个。”他的下属都听说莫司户青年丧偶,齐声荐他才品非凡,堪作东床之选。许德厚说道:“他,我也早就属意了,但少年登第,心高望厚,未必肯到我家做上门女婿。”他的部下立即说:“莫司户出身寒门,倘能到你家做上门女婿,不啻是蒹葭之倚玉树,何幸为之?”于是众人纷纷向莫稽劝的劝说、道的道喜。莫稽如闻纶音,立即应允,欣然说道:“此事若蒙各位玉成,当结草衔环相报。”许德厚又说:“虽承司户不弃,但下官夫妇钟爱此女,娇养成性,所以不舍得出嫁,只怕司户少年气概,不相饶让,或致小有嫌隙,有伤下官夫妇之心。须得预先讲过,凡事容耐些,才敢招他为女婿。”那些下属又立即转告莫稽,莫稽无不依允。这时他已比不得做穷秀才的时候,用金花彩币作聘礼,选了吉期,皮松骨痒,准备做转运使的女婿。
  到结婚那天,莫稽冠带齐整、帽插金花、身披红锦、跨着雕鞍骏马,两班鼓乐前导,一路行来。许德厚家门前铺毡结彩,大吹大擂,等候新女婿上门。拜过了天地、拜过了丈人丈母、又进行了新人的交拜。该是入洞房的时候了,莫稽心中如登九霄云里,欢喜不可形容。仰着脸昂然而入,才跨进房门忽然两边门侧里走出七八个老妇人、丫环,一个个拿着篱竹细棒,劈头盖脸打将下来,把纱帽都打脱了,肩背上棒如雨下,莫稽连声大喊救命。正在危急时刻,只听到洞房中传出娇滴滴的声音说:“休要打杀了薄情郎,暂且唤来相见!”众丫环仆妇这才住手,分别扯耳朵、拉头发、拽胳膊、牵衣裳把莫稽拖到新娘面前。莫稽心中还不服,大声质问:“下官何罪,遭此毒打,你一个名门闺秀,就是这样对待丈夫的吗?”谁料新娘子把头盖红巾一掀,红烛辉映下,床头坐着的正是被自己推入水中溺毙的亡妻金玉奴,不禁惊惧万状,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魂不附体,连叫:“有鬼!”
  这时许德厚从外走进来,对莫稽说:“贤婿休疑,这是我在采石江边上所认的义女。”
  莫稽知罪,向许德厚磕头如捣蒜,许德厚说:“这事老夫没有什么意见,只要我的女儿不追究就可以了。”于是莫稽又脆在金玉奴面前侮愧交加,金玉奴唾着他的脸骂道:“薄幸贼!你不记得宋弘的话么:”贫贱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当初你空手到我家做上门女婿,亏得我家资财,读书延誉,以致成名。我原指望夫荣妻贵,不想你忘恩负义,就不念结发之情,恩将仇报,将我推落江心。要不是恩爹相救,收为义女。
  一定葬身鱼腹,那时你别娶新人,于心何忍?我今天有何颜面,再与你完聚!“说着,放声大哭,千薄幸万薄幸,骂不住口。后人有诗说:只为团头号不香,忍因得意弃糟糠,天缘结发终难解,赢得人呼薄幸郎。
  莫稽羞愧万般,只顾叩头求恕,经过许德厚的劝解,又搬来许夫人好言慰勉,直到三更时分,金玉奴骂也骂够了,哭也哭够了。许德厚说:“虽是旧日夫妻,也算新婚花烛,贤婿诚心悔罪,今后必然不敢轻慢你了。”于是二人方才言归于好,重叙夫妻之情。
  许德厚夫妇待金玉奴就象亲生女儿、待莫稽也如真女婿。金玉奴对许德厚夫妇也如亲生父母,连莫稽都感动了,把团头金老大接到官衙,奉养送终。后来许德厚夫妇死时,金玉奴都服重孝,以报他的恩德。莫家与许家世世为通家兄弟,往来不绝。
  吕顺哥的离奇恩爱
  吕顺哥的离奇恩爱是由当时动荡的社会环境造成的,她和范希周的生死情结产生于战乱之中,又因战乱而离散。然而她守着那一点痴情,终于如愿以偿,为“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这一句话作了最好的注解。吕顺哥受尽了颠沛坎坷的折磨,她和范希同的鸳镜成双,再续前缘,为离乱纷扰的南宋殇痕岁月,凭添了一段脍炙人口的佳话。
  靖康之难后,宋高宗建都临安,金兵紧蹑其后,乘势进攻。在建炎四年更深入浙东,进占临安(今杭州)。但由于后授不继,渐成孤军之势,就大肆抢掠临安,火烧临安北返,也因此被抗金名将韩世忠的区区八千人围困在镇江焦山达四十八天之久。可惜朝廷倚仗的是秦桧,冠使往来,加紧与金人议和,同时加紧派员到各州征收田赋租税,以充朝廷用度,事情就从这里开始。
  吕顺哥的父亲吕忠翊被派往福州担任税吏,携家带眷来到了仙霞岭赤石镇。恰好碰上了建州民变,建州也就是现在福建的建瓯,民众一致推举范汝为做首领,反抗食粮征收政策。原本是十分单纯的事件,在有心人士的推波助澜下,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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