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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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风流-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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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刘思礼,他这几天已经有了点大彻大悟的苗头。大概他也认命了,既然儿子喜欢带个拖油瓶的寡妇,那就让他娶那个寡妇好了。

这父子二人默契的沉默,让张易之颇为欣慰。他蓦然想起刘胡氏那个倔强可爱的小大人儿子,嘴角也不由得溢出一抹笑意。当下,他便打趣道:“怎么,这几日你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回来看看哪?”

张易之之所以这么问,倒也不完全是取笑刘符度的意思,更多的却是刺激一下刘思礼,摸清楚他的心意的意思。

刘符度偷眼瞥了自己的父亲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没有任何发作的前兆,不免又惊又喜,遂笑道:“五郎说哪里话,我这几日时时都想回来看看,只是怕……”

“哦,那你今天怎么又回来了呢,难道就不怕……”张易之笑着看了刘思礼一眼。

刘符度道:“因为听说五郎明天要去剿匪,我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跟在五郎身边也没有帮到你什么忙,实在过意不去,这次愿附五郎骥尾,为五郎的剿匪大计出一份力。”

刘思礼一听,顿时变色,冷哼一声,道:“我看你报答五郎的恩情是假,为那妇人的前夫报仇是真的吧?”

张易之听得一愕。他没有想到,刘思礼似乎根本没有关心过有关刘胡氏母子的任何情况,对他们二人的往事却已经是了然于胸。看起来,这厮对自己的儿子,也远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淡漠啊。

刘符度也是一愕,随即便讪讪的说道:“观风山贼人为祸一方,受害的百姓不可胜数,我自然也……”

“逆子,真是逆子!”刘思礼倒是没有拍案而起,只是低声喃喃的说道:“没出息的逆子!你喜欢一个带个拖油瓶的寡妇也就罢了,还要为了她的前夫去拼命,你简直,简直……”

张易之看见刘思礼又有了发飙的迹象,连忙向林秀使个眼色。林秀会意,和张易之一起,缓缓的退了出来。

两个人刚走出院子,里面咆哮之声顿起,就像猛然挂起的一阵狂风一样。两人都是头皮发麻,相视一眼,各各摇头不已。

两个人在外面听了一阵,只听见刘思礼近乎疯狂的咆哮,却没有听见刘符度任何回应,甚至连轻轻的辩解都没有一句,大感无趣,都没心没肺的走开了,任由那两父子在里面折腾。

两个人又向前走了一阵,蓦然看见前面倒是出了一点热闹。原来,远处正有两个人相互追逐着,向这边跑来。

张易之大奇,走上前去,便认出那个跑在前面的,是张宝,而追在后面的,是……

那不是……姜山吗?

“五郎!”正在张易之认出姜山走神之际,张宝已经来到了他的近前,喘着气喊了一声。

“怎么回事?”张易之沉声问道,眼睛不由得眯了一下。既然他已经放手了,没有因为对方弄走小月,就上门去纠缠。也没有因为曾经救过他姜山两个女儿的性命,就自以为是,向姜家狮子大开口,那么他也不希望姜家反而欺上门来。

张宝正要开口,却见前面的姜山人影一闪,已经到了近前,一把拉住张易之,道:“不要废话了,随我走!”

张易之对他的这种态度极为不满。虽然这屋子是租了他们姜家的,张易之却付出了足够的租金。也就是说,这里暂时是张家,姜山这样丝毫不顾礼节地闯进来,就属于私闯民宅。一个人私闯民宅,还以这样的态度说话,张易之自然难以感觉舒服。

“我凭什么跟你走!”张易之轻轻一甩,将姜山的手甩开。

“你……”姜山七窍生烟,嘴巴里已经无法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来。

“小,小月,小月出事了!”他蓦然闭上眼睛,一口气喊道。

张易之只听见自己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霎时间,他感觉浑身都是凉飕飕的,天地间仿佛都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

原来,那日一家三口的筵席之上,姜山逼着小月在张易之和他们夫妻之间选一个,小月最终选择了父母。

欣慰之余,姜山夫妇也有一种莫名的忧虑。他们也知道,正在豆蔻年华的女儿正沉浸在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之中,并不是轻易能忘却的。当下,他们便拿出十二分的小心笼罩着女儿。

而小月的表现也十分的好,虽然略有伤悲,总体上来说,却是欢欣多于伤悲。而且,随着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真切。这一切,看在姜氏夫妇的眼中,自然是极为欣慰。

小月道了姜家之后,崔氏一直和女儿睡在一起。这一日,小月却执意让母亲去和父亲一起睡,理由正如姜山先前所说,怕自己霸占了母亲,引起父亲的不满。

其实,姜氏这两天已经多次收到了丈夫的暗示,为了庆祝女儿的回归,他们应该单独表示一下欢欣。对于这种‘表示’,正处在‘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年岁中间的姜氏自然也是早有殊渴。当下,她便半推半就的去了丈夫的房间。

这一夜,这一对大旱久望云霓的夫妇自然是颠鸾倒凤,极尽欢愉之能事。在这种心情极好的氛围之下,两个人的身体都发挥出了强烈的战力,大战不已,久久才算平息。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两个犹在美梦之中的交颈鸳鸯蓦然被惊呼之声吵醒:“不好了,小娘子出事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施救

小月,曾经那么鲜活、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子,至今还留存着她那似乎永远不会枯竭的美丽,但却再也没有了鲜活。从来讨厌寂静、喜欢热闹的她,此时表现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沉默。

床边的崔氏,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双眼都肿了起来。人生最大的悲伤事,莫过于少年丧母,中年丧妻,晚年丧子。而崔氏在她还在中年的时候,丧失了历尽千辛万苦寻来的女儿。这比晚年丧子,又不知要伤痛了多少。

十三年的苦苦寻觅,十三年的肝肠寸断,本以为自己的努力终于换回了后半辈子的幸福团圆,一朝梦醒,却是这样的一个结局,莫说崔氏这样一个弱质女子,就算是铁石心肠,也断然不能承受。如果能回到从前,她宁愿认出自己的女儿之后,忍着心中无比的伤痛,不去相认,也不愿最终变成今日之局。

可是,过去的事情,就像泼出去的水,任你有滔天权势,也不可能收回来。张易之没有这能事,姜山没有,就连天下权势最大的女皇,也不可能有。

看着姜山歪歪的帽子,蓬乱的头发以及沉痛的面孔,看着崔氏死去活来的样子,张易之一肚子的恚懑,像是被一个巨大的塞子堵在喉咙口一般,竟是一丝也发泄不出来。他并没有流泪,甚至都没有任何伤痛,他的心空荡荡的,麻木无比。就仿佛,如果此时有人对着他的心脏捅一刀,他都不会有什么感觉一般。

他的手上,拿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几个娟秀的字迹:“不要告诉他!”其中,‘要告’这两个字,墨汁已经散发开来,显然是写字的时候,有什么其他的液体滴落在纸面上。

不要告诉他!不要告诉他!张易之又看了一眼这张纸条,原本没有任何神色的俊脸顿时变得铁青。蓦然,他将这张纸条攥紧,手心只在那一瞬息,滴出许多的汗珠来。随即,他整个身子也开始颤抖,像是独立于漫天风雪之中一般。

“你这个傻女孩子,到了这种时候,还在为我考虑,害怕我知道之后,会疯狂,会伤害别人或者自己。可你难道不知道,不让我知道,就是对我最大的伤害了!”

旁边的姜山感受到了张易之的变化,欲要开口劝解,但话到嘴边,神色又是一黯,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张易之终于转过头去,第一次将目光锁定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这个女子身上,看着那张依旧带着些许红润的面孔,他终于生出了一种痛恨之情。

他痛恨的不是姜山夫妇,更不是小月,而是他自己。他痛恨当初得知姜氏夫妇二人的态度之后,并没有积极争取,而是选择了退缩。他痛恨自己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相信小月,终于把她推向了绝路。

一种嫌恶之心如毒虫一般,钻进了张易之的心田,他猛然有了一种疯狂的冲动,他想毁灭,毁灭他所能见到的一切。

恍惚间,他向前走了一步,正要有所行动。忽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他看见那只雪白如玉葱的手指,蓦然动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再看分明一些,却发现那手指一动也不动。

眼花了吗?张易之又呆呆的对着那手指头瞄了好一阵子,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那手指头再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眼花了!张易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刚才心中升起的那种疯狂的念头,却不翼而飞了。这里,毕竟是小月的父母家,小月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愿和父母闹翻,自然不可能愿意张易之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来。

就在此时,一个念头猛然一闪,张易之心下一震,心脏顿时就像要炸开一样,心房的跳动之声,瞬间压过了一切声息。

张易之猛然忆起,当年他曾经读过《三言二拍》,里面有一则故事,大抵是这样的。

有一个书生和仰慕隔壁的邻家少女。后来事败,少女因羞怯而自挂东南枝。少女的父母为了将祸水东引,便把那书生引到少女的房中,把他和死去的女儿关在一起。而那书生倒也禽兽得很,见到仰慕已久的少女虽然已经死去,却栩栩如生,依然艳丽如初,竟生出了禽兽之心,爬上那少女的身子,行起了人伦之事。没想到,他这一番施为,竟然把那梦中少女给弄活了过来!然后,就像许多类似的故事一样,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生了一大堆有出息的子女。

这则故事出自怪诞小说集《三言二拍》,本来并没有可信性,但张易之却对它有着三分相信。他怀疑,那书生爬上少女的身子,对她进行亵渎的时候,恰好按住了少女前胸。然后,他每一次的运动,都间接的对少女施行了一次‘人工呼吸’。到了最后,少女被他这种特异的‘人工呼吸救了过来,书生自己不知,少女不知,少女的父母也不知,天下人都不知,竟将之归结为神灵对他们的撮合。然后,他们的婚姻被冠以了神话的色彩。

一想起这则故事,张易之就无法按捺住心底的激动了。虽然,他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在每个悬梁自尽的人身上都会发生,但事实上这种事情并不十分罕见。况且,他先前明明看见小月的手指头动了一下……

张易之猛然回过头来,向姜山道:“姜……伯父,我想和小月单独说说话,你看……”

尽管已经全力保持镇定,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姜山抬起自己无神的双眼,有些愧疚的看了张易之一眼,正要拒绝,感受到那双眸子里殷切的期望,他拒绝的话却根本无法说出口。毕竟,出了这种的事情,他对张易之也是存着一份愧疚的。

“好……吧!”带着点犹豫,姜山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还在不住嚎哭,声音却已经变得微细而且沙哑的崔氏。

不想,他的手掌刚刚落在崔氏的肩膀之上,崔氏那虚弱的身子竟似无法承受这手掌的力量一般,缓缓的向后倒去。

“夫人!夫人!”姜山摇晃着崔氏的身子,却发现她竟然晕死了过去。

姜山大骇,俯身抱起崔氏就向外面跑去,一边跑,一边喊道:“快,快给我去找医师!”

见到姜山跑远,张易之便向旁边的几个丫鬟说道:“你们也退出去吧,方才我和你们老爷的话,你们应该都听见了!”

几个小丫鬟相互对视一眼,连连点头,忙不迭地退了出来。她们这样年纪的女孩子,大多没有见过生离死别,对于死者的恐惧,远胜于一般人。虽然小月的模样和昨天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不言不动了而已,在她们心目中却是极为可怖,她们甚至不敢向她们以前还羡慕甚至嫉妒的小娘子身上看一眼。

张易之的这句话,对她们来说,不啻解去精神枷锁的钥匙,她们自然是毫不犹豫的接过去。

看着几个人瞬息走远,张易之原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子瞬息活动了起来,他一把抢上前去闩上门闩,然后立即跑回来,来到床边。

没有任何迟疑,张易之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探到小月的两边心房处,重重的压了下去。

“吱……”木床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抗议之声,而小月的身子也随之抖了一抖。随即又归于寂静。

张易之自然没有指望自己有一双神手,能在这一下之内,将小月酒醒,他没有迟疑,再次重重的向下一按。

第二百五十七章:情势逆转

姜山的卧房之内,床上挂起了雾色的幔子,将床上的女子遮掩得严实,只有一只雪白的玉手,从里面伸了出来,落在一张矮几上。

一名中年的医师正襟危坐,对姜山炙热的目光视而不见,只是细心地探查着脉象。

良久,他放开搭在崔氏脉上的手,捋须道:“姜少公莫要着急,尊夫人没有大碍,她只是一时悲伤过……”

就在此时,门外慌慌张张地跑进一个小丫鬟来。

姜山脸色一沉。姜家一向以来,都是一个极为讲规矩的地方,因为这里有一位出身于全天下顶尖望族的女主人。这位女主人对于下人虽然并非一味严苛,却十分强调尊卑和规矩。

而这个小丫鬟在这种最为紧要的时候闯进来,在姜山看来,是极为不合时宜的。不过,他只是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他永远不可能在外面面前对着自己家里的丫鬟大声呵斥。

“有事吗?”

小丫鬟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为难地瞥了那医师一眼。

姜山会意,道:“过来说!”

小丫鬟便走过来,咬着姜山的耳朵说了一句。

不待小丫鬟说完,姜山顿时勃然变色,拍案而起,道:“畜生安敢如此!”也顾不上向那医师打声招呼,拔腿向外跑去,把个医师震得怔在那里,不知所措。

姜山小跑一阵,来到小月的屋外,一眼看见几个丫鬟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不住地透过她们在门窗上抠出来的小洞向里面张望,嘴里发出惊讶的窃窃私语声。他顿时大怒:“你们几个在作甚?”

几个人同时一惊,回过头来,不敢稍动。

姜山自己沉着脸向前几步,来到窗子边,就听见里面‘一阵吱呀’声传来,脸色顿时涨得通红。他连忙顺着一个丫鬟抠出来的小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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