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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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责任-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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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云迟疑了,她低下了头,脑子里就出现了江铁岩那双焦急而痛苦的眼睛,她感到自己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要帮助江铁岩一家渡过这一难关。她知道,儿子是江铁岩的精神支撑,一旦儿子因无钱治疗而死去,江铁岩会悔痛一生……悠云简直不敢想江铁岩在失去儿子后的情形,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她抬起头,平静地望着秦子文,说:“你今天先把钱借给我,你的要求我会考虑的。”

秦子文听了悠云的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悠云在一番思考之后,有了松动,他立即伸出双手抓住悠云的手,说:“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下午三点去我家取钱。”

悠云有些讶然,说:“去你家?”

秦子文说:“啊,去我家,莫非在这里,给你10万美金,好招来打劫的,是不是?”

悠云想了想,点了点头。

就在悠云与秦子文见面的同一天上午,大觉一早起来,找出一套已经有10年没有穿的中山装,认真地穿在身上,这使妻子付蓉感到很奇怪,就问他:“你这是去哪里?你平时都是穿海关制服,今天怎么?你退休啦?……”

大觉把折叠整齐的海关关长制服和帽子端在手上,说:“我要去分署。”

付蓉就更奇怪了,说:“去海关分署不穿制服?老欧阳你这是?”

大觉深沉的目光看着付蓉,说:“我不能看着我的手下,就因为这困难那困难无力解决,便被那些走私分子一个个拖下水……我再也不能等闲视之!”

付蓉似乎明白了丈夫的意思,她默然点头,又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为丈夫把中山装的领扣扣好,说:“欧阳啊,可不能往绝路上走啊!”

大觉拍拍付蓉的肩,幽默地说:“大不了我带你回乡下种地,打渔,晒鱼干卖,人家海男都有这份信心,难道我就没有吗?”

付蓉摇摇头,说:“咱们老了……”

大觉见付蓉酸楚可怜的样子,就安慰说:“可我不服老啊,谁说我们老了!真是!”

接大觉的车开到了门口,大觉上车,手上仍然端着那身平时穿的制服。

上午11点正,大觉到了海关分署一楼大厅,保安却把他挡住了,大觉拿出证件,说要见张健夫主任,保安认出了大觉,赶紧道歉敬礼,但还是让大觉等一等,他转身去打电话,他对张健夫的秘书说:“大觉关长穿一身老百姓服装,所以我拦下了……”

秘书赶紧将此情况报告张健夫,张健夫听了就笑了,说:“让保安赶紧请他进来,这个大觉又在搞什么名堂!”

当张健夫见到大觉一身素装严肃地站在他面前,而且一手庄重地托着一套整齐的制服时,不由得大吃了一惊。

张健夫赶紧让秘书接下大觉手里的制服,请大觉坐下,说:“你这身打扮,想干什么?”

大觉没有坐,他神情严肃地说:“我今天有重要的事情找你……”

张健夫说:“我知道,你没有重大的事情是从不到我这里来的,先坐下再说。”

大觉没有坐,说:“张主任,我今天是来向你请命来了……”

张健夫一惊,说:“哦!”

大觉说:“缉私队队长江铁岩的儿子患了一种在国内难以治愈的怪病,要到美国的一家专科医院去治疗,医疗费用十分昂贵,江铁岩作为一个海关关员,查获私货价值十几亿元,每月工资也就三五千,根本拿不出这笔费用,东拼西凑也难以凑够,儿子的病又不能久等,走私分子过去扬言要用100万买江铁岩的头颅,现在走私分子想用100万拉江铁岩下水,情况十分紧急,我作为一关之长,无路可寻,今天就来向你请命,我情愿罢官,开除党籍,也要为江铁岩争取到为孩子治病的费用,特请张主任批准……”

张健夫一把扳住大觉的肩膀,说:“老欧阳啊,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大觉说:“我也是在昨天晚上才知道……我就在想一个问题,江铁岩这么一个为了海关缉私事业作出过巨大贡献的人,出生入死,他的勇敢和缉私成就,令走私分子恨之入骨;在他危难之际,我们为什么不能帮他一把?走私分子用100万买他的头颅,我们共产党为什么就不能用1000万甚至更多去解救一个英雄,要知道他为国家可是挽回了几个亿的经济损失啊!可是当他有困难的时候,我们却如此的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他被一种灭顶的灾难淹没,眼睁睁看着他跌入走私分子早已设下的陷阱……他是一个父亲,一个慈爱的父亲,难道他能够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自己拿不出钱来为儿子治病,让儿子死在他的无能为力之下?”

大觉流泪了,他摇摇头,继续说:“我不能一个又一个地失去他们,他们是海关的栋梁之才,敌人在和国家争夺他们,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张健夫走到窗口边,哗一声拉开窗口,一股风吹进来,他显然被大觉的一番话震动了,他目视着远方,沉思良久。转而快步走进内室,他说他要给总署领导打个电话。

大觉泪眼望着张健夫的后背,担心这回娄子真的捅大了。

不过三分钟的工夫,张健夫走了出来,说:“大觉,我请示过总署主管缉私工作的赵副署长了。你赶紧通知江铁岩,让他家属做好明天就去美国的准备,分署从缉私局抽调一名主任医师跟随,一切费用由中国海关先行垫付,将来让海关内部集体捐资解决……”

这一切大觉都听见了,也看见了,大觉顿时热泪奔涌,上前去紧紧握着张健夫的双手。

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两人凝重的目光对视,彼此要说的话都在无言中。

张健夫感触地说:“保护我们海关人才和英雄,是我们的责任啊,过去我们只讲英雄如何奉献,而忽视了对他们的保护和关怀,你给我上了极其深刻的一堂课。”

张健夫把桌上大觉的制服抖开,亲自为大觉穿上,说:“不要来不来就罢官,你还没这个权力,你给我们海关培养了一代又一代的英雄,我代表海关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就在大觉赶往海关分署的同时,江铁岩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她已接受了一个叫李平的人的借款,而且上午11点就乘飞机去美国,这个叫李平的人已经将全部的出国手续办理好,亲自送他们母子去美国。祖佳说,她不能等了,上刀山下火海,一切由她承担,让江铁岩放心,绝不连累江铁岩。

江铁岩听了妻子的电话,人像爆炸了似的跳起来,他厉声吼道:“祖佳,你疯了,你千万别上当啊,那可是陷阱……你等我!没有见到我之前,你不能登机……”

江铁岩放下电话,跟任何人没有打招呼就开上海关的缉私吉普,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机场。

江铁岩一路快车,闯红灯,到达机场这班飞机已经正在登机。江铁岩只好亮出自己的缉私警察身份,一路冲过检查,当他冲到即将要起飞的××班飞机前,他发现祖佳和一个女人,正用轮椅推着孩子朝登机梯走去……

江铁岩高喊着:“祖佳!”

站在梯子上的祖佳转过身去,可是她身边的女人,听到江铁岩的喊声,立即退下梯子,朝一辆停在远处的轿车快步走去。

江铁岩从祖佳手上争夺轮椅,小强恐惧的目光看着父亲……

祖佳在与江铁岩争夺孩子,最终祖佳被江铁岩拖下机梯。

江铁岩拉住祖佳,他发现祖佳由于气愤面孔都扭曲了。

当两个人面对面站住的时候,祖佳扬起胳膊狠狠打了江铁岩一个耳光……江铁岩一下被妻子打蒙了,他在瞬间的愣怔之后,一下抱住妻子……他在妻子耳边说:“那100万是买你丈夫头颅的钱,你知道吗?”

祖佳一把推开江铁岩,厉声道:“你这个冷血动物!只知道捉拿走私分子,你人性早已经完全扭曲了!我要救我的儿子,救我的儿子啊!”

江铁岩知道妻子误解自己了,又一时无法解释清楚,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紧紧抱住妻子……他对妻子说:“我爱你们,胜过一切……”

祖佳泪流满面,瘫软在丈夫怀里……

这时,儿子小强硬撑着扭过头来拉住父亲的手,说:“爸爸,你要救我,我想活着,我才8岁,我不想死……”

江铁岩再也忍不住自己悲伤而愧疚的情绪了,他抱住儿子和妻子,面孔由于痛苦而严重扭曲,他浑身发抖,他对儿子喃喃道:“好儿子,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十二

夜幕从天际的深处轻轻弥漫过来,渐渐覆盖了这个城市,每一扇窗口都透出了灯光,喧闹的城市,在万家灯火中慢慢安静下来。

江铁岩坐在昏暗的屋子里,他望着外面的灯光,他不想去打开灯,他不敢去目睹这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家……

上午在机场与妻子发生的那一幕,一直在揪扯着他的心,回想起妻子狂怒悲愤的样子,还有妻子怒气中骂他的话,都在他安静下来之后,一一浮现出来,他感到了震惊,他似乎一下失去了判断,他不敢相信那些刺痛他心灵的话是从一直爱他理解他支持他的妻子祖佳口中说出……

江铁岩痛苦的目光望着屋外纵横交错的光影,他在追问着自己的良心,当他想到曾经与他一起缉私的战友,想到他们为了海关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而他们是那样地无怨无悔,而自己肩负着国家和人民赋予的希望,自己怎么能够亵渎呢?我有权力亵渎吗?没有!

当有一种回声从他灵魂深处传出来时,他坚定地相信自己在做着一件应该做的事。

同时,江铁岩也深刻地感觉到,自己人生中最为艰难危急的时刻到了,他告诫自己要作好应付这一切噩运的心理准备,首先要安抚受了严重精神刺激的妻子,让她从一种认识的偏执和误区中走出来,而且还要保住她和孩子的安危。

儿子的病是江铁岩心头沉重的痛,他深刻地领会到了自己在无助状态下的滋味。过去,他在面对任何危难和挑战都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面对死亡他都从不放弃正义和真理……可是面对儿子,这个他生命中深爱的孩子,他有些酸楚,甚至感到了迷茫……他救不了儿子怎么办?失去儿子他和妻子该面临一种什么样的精神毁灭?他不敢往下想,他打了一个激灵,深吸了一口冷气。

江铁岩猛然站起身来,走进躺着妻子儿子的床边,他依偎在妻子身边,默视着在暗中悲泪涟涟的妻子,他看见躺在妈妈身边一声都不敢吭的懂事的儿子,儿子那双向他求救的目光,正在幽幽闪闪地默视着他,他看到了儿子目光中蕴含了太多的沉重的问号,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无颜以对。他的心被揪痛了,在这一刹那间,他理解了妻子,连同她今天的反常和对他不解的怒骂,他在心里全部释然了,他觉得妻子的压力太大了,作为母亲,她还能做什么?如果可能,让她为儿子付出生命,她也是决不会拒绝的,何况从犯罪分子手中“借”钱。虽然这种方法是万万不可以的,但江铁岩理解,一个女人为了救儿子的性命,她是会不顾一切不考虑任何后果的。

江铁岩深深地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迫在逼近自己,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是他无数次地告诫自己——江铁岩啊,你千万要顶住啊,儿子正需要你去拯救他啊!

江铁岩有时多么想去一个无人的地方,自己能够敞开自己的心扉,歇斯底里地吼上几声,或者像荒原中的狼那样狂嚎一阵,这样也许自己会好受一些,但是他不能啊,他是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面对在痛苦中挣扎的妻子,面对被病魔折磨得命悬一线的儿子,他能够这样吗?

江铁岩不断地在说服自己,压制自己混乱的情绪,他握住妻子的手,用饱含痛苦而温存的目光望着无比柔弱的妻子。他此刻的心里什么意念和主意也没有了,只是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儿子生病,闹出这一场内忧外患的风波,他真的还没有时间这么安静地守候在妻子儿子的身边,他知道时间对于他是多么的宝贵,对于一个患病而等待救治的儿子是多么的宝贵,能争取到时间,就等于儿子的生命有希望。

这时,江铁岩脑海中出现了悠云的影子……她焦急的目光看着他,当她把象征着一包钱的存单放在他面前时,他真切地感受到一种没有任何私心杂念的情感,在他与悠云之间形成一道如同彩虹一般的美丽光环,当时,他被感动得真想紧紧地抱住悠云,在她耳边说:“我是多么地感谢你啊,我的朋友!”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木讷地望着悠云。悠云快步离去时的样子,深深地触动着他的心,在那一刻,他的心隐隐在痛,他知道,他心灵的深处,会永远存留着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只属于她,在他最最自我的状态下,远离喧嚣,远离世俗,远离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他会在心灵的这个地方与悠云见面,与她交谈……他只有在念及悠云的时候,才真正感觉到一个男人的心疼和一种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复杂的情感和爱恋。他知道这个地方永远也不能成长也不能暴露在阳光底下,那里只属于他和她……属于他和他此生的知己——悠云。

江铁岩长叹一口气,突然一股心酸和难以言说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想此刻悠云在哪里?她到底又到什么地方去借钱了?她会不会遇到麻烦?

正在他千头万绪的时候,他家里的电话响了……

妻子非常敏感地坐起来,惊恐的目光望着江铁岩。

江铁岩安抚妻子,让她躺下,他出去接电话。

电话里,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听是江铁岩接电话,立刻发出一阵狂笑,然后说:“海关缉私大英雄啊,今天怎么有空在家呆着啊?……你算什么英雄啊?你简直是狗熊!一个大男人,儿子生病都快没命了,你还在那里逞威风,可悲啊,共产党怎么会培养出你这样一个如此无情无义的家伙来,我们给你100万让你去救治儿子,你为了你一个英雄的名声和面子,居然不愿接受!可悲啊,共产党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打击走私,破获那么多的案件,为共产党挽回几个亿的经济损失,他们能给你什么?你蠢啊!我看你就接受我们的帮助吧,孩子的命要紧。他的美丽人生刚刚开始呢……人生在世啊,有些问题要想明白才是啊!”

江铁岩保持着沉默和冷静,并摁下了录音电话键,可是对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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